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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大唐14/06
時間: Mon May 18 02:46:03 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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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 大唐14/06
發信站: 清華資訊(楓橋驛站) (Sun May 10 00:37:27 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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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危裏偷閒
跋鋒寒在徐子陵旁坐下道:﹁剛才那人是誰?無論他的體型風度都相當有氣概;雖走得氣沖
沖的,但我站在柳樹後仍瞞他不過,確是個難得的高手。﹂
徐子陵答道:﹁他就是李靖,我們起始時的十式刀法就是跟他學的。﹂
跋鋒寒曾與他山中論武,當然知道﹁血戰十式﹂是甚麼。動容道:﹁幾年前已能創出如此威
霸的刀法,現在自然更是不凡,有機會真要看看從他手上使出來的血戰十式又是甚麼一番味
道。﹂
徐子陵苦笑道:﹁我們終跟他有過一段過命交情,鋒寒兄最好就不要找他動手。﹂
跋鋒寒哂道:﹁現在不是我想找他動手,而是他不會放過我們,文的不成就來武的。聽說李
靖的夫人武功高強,擅使紅拂,來歷神秘。咦!為何仍未見寇仲呢?﹂
徐子陵皺眉道:﹁你究竟得到甚麼消息?為何說李靖要和我們動手?﹂
跋鋒寒冷哼道:﹁李世民那小子若仍不清楚我們是和他作對的,還用出來爭天下嗎?聽東溟
公主的口氣,李小子對我們三人極為忌憚,如不能用,便會不顧一切把我們殺死,免致後患
無窮。﹂
徐子陵聽他提起單琬晶時語氣冷淡,更不像一向親嫟地呼之為﹁琬晶﹂或﹁公主﹂,訝道:
﹁你和單琬晶不是有甚麼不妥當吧!﹂
跋鋒寒目光落在駛過的一艘小舟處,雙眼寒芒一閃,嘆道:﹁我和她大吵了一場。﹂
徐子陵愕然道:﹁為甚麼要吵架?﹂
跋鋒寒苦笑道:﹁當然是為了和氏璧,但說到底為的都是李小子。她說來倒很好聽,怪我和
你們混在一起,致捲入這解不開的死結裏。又說甚麼李小子乃真命天子的氣人說話,要我把
和氏璧交出來。哼!這事那輪得到她來說我。﹂
徐子陵啞然失笑道:﹁懷寶其罪,此語果非虛言。忽然間朋友都成了敵人,真是有趣。﹂
跋鋒寒微笑道:﹁像和氏璧這種寶物,唯有德者能得之,從來也不屬於任何人。我才不會向
權威屈服,誰有本事便放馬過來,我現在手癢得很呢。﹂
接著又哂道:﹁我還以為今早和你們分手後,定會有人來找我算賬,至少也該有像拓跋玉和
他的俏師妹,又或獨孤鳳等諸式人來湊湊興。豈知人影都碰不到半個,真教人失望。﹂
徐子陵笑道:﹁你老哥昨晚大顯身手,把曲傲迫退,誰想來惹你,都該先好好揣揣自己的斤
兩。﹂
跋鋒寒搖頭道:﹁照我看卻非是如此,而是因王薄已向江湖發訊,背後更有慈航靜齋和淨念
禪院為他撐腰,所以誰都要賣他們面子,讓他設法把和氏璧討回來。以此推之,直至今晚子
時的最後期限前,我們將會閒得發慌。﹂
徐子陵道:﹁別忘了婠婠是不會受任何人約束的,說不定她會先來尋我們晦氣,順便看看可
否從我們身上把和氏璧迫出來。﹂
跋鋒寒欣然道:﹁那更是求之不得,只要給我們拏著她的一個黨徒,便有方法知道君瑜的行
蹤。問題最怕是陰癸派想坐收漁人之利,待捱到今晚子時後瞧情況才向我們採取行動。﹂
徐子陵苦思道:﹁現在街上全是我們的敵人,敵眾我寡,單憑武力跟他們周旋乃下下之策,
鋒寒兄有何妙疬?﹂
跋鋒寒從容道:﹁若我所料不差,這一切都是師妃暄在背後推動策劃,目的是要使我們作賊
心虛,起出賊臟離城遠颺。但我們偏不如她所願,留在這裏與她週旋到底。哈!誰猜得到和
氏璧根本不在我們手上,以後也不會在任何人手上。﹂
徐子陵奇道:﹁在眼前這種形勢下,且又剛與單琬晶吵了一頓,為何你的心情卻像比以前任
何時間更好呢?﹂
跋鋒寒微笑道:﹁你和寇仲可能仍未覺察到我們從和氏璧得到的好處有多大,那是在中外武
林的歷史上從沒有發生過的事。現在我們三個人,每一個正都是活生生的奇跡與見證。你不
覺得真有脫胎換骨的美妙感受嗎?﹂
徐子陵愕然道:﹁沒有你所形容的那度厲害吧?﹂
跋鋒寒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好一會後睜開道:﹁我已是說得非常謙虛。正如傳說所言:
和氏璧乃來自天外的神物,內中藏有可怕的神秘力量,但這力量現在已歸我們三人所有,不
但擴充和強化了我們全身的經脈竅穴,還使我們能提取宇宙某種力量和精華。只要我們努力
不懈,終有一天能超越其他所有人。因為和氏璧內的力量本身正是超越武功範籌的東西。我
能得此妙遇,心情那能不好。﹂
接著又道:﹁至於與單琬晶吵架只是小事一件,和她鬧翻其實還有種痛苦的快感。只要找回
君瑜,以後我跋鋒寒再無牽掛。那時寇仲去打他的天下,你則雲遊四海過你歡喜的生活,我
便返回突厥挑戰畢玄;各自追求自己的目的和抱負,人生至此,夫復何求。再念到忽然間所
有夢想都變成伸手可觸的現實,我難道還要心情大壞嗎?﹂
徐子陵苦笑道:﹁那要看看我們是否過得今夜子時才說吧!﹂
跋鋒寒露出一絲傲氣十足的微笑,淡然道:﹁今晚子時便讓我們三人大搖大擺的找個地方喝
酒作樂,看誰有本事,就來取我跋鋒寒的命好了。但謹記無論在甚麼情況下,我們都不可承
認和氏璧真是我們偷的,因為那將使敵我雙方均無轉寰的餘地。﹂
徐子陵眉頭深鎖道:﹁我倒不是怕任何人,而是不希望因此事出現血流成河的場面。﹂
跋鋒寒嘆了一口氣道:﹁你當我真是歡喜殺人嗎?不過你不殺人,人家卻要你的命。我們亦
惟有儘量看著辦吧!我可以答應你,除非迫不得已,我絕不會隨便弄出人命來。﹂
徐子陵心中一陣感動。
跋鋒寒出身馬賊,一向心狠手辣,能說出這番話來,純粹是看在自己份上,他還有甚麼話可
說?
此時寇仲來了,擠到兩人間坐下,哈哈笑道:﹁你們不是在想找個甚麼地方來躲他娘的一會
,先避避風頭吧?﹂
***
三人在洛陽最繁盛的天街成品字形般漫步。
徐子陵在前,寇仲和跋鋒寒並肩居後。
天街的店舖均曾經刻意整飾,檐宇如一,又盛設帷帳,擺滿珍寶器物,各式財貨。夥計們則
披錦掛彩,以作招徠,衣飾華絕。
最動人處是這些售貨者不乏年青女孩,更是花枝招展,令人目不暇給。
連擺賣地檔的小販,亦一律舖坐龍鬚席,既劃一又別有氣派。
三人各有奇相,徐子陵瀟灑飄逸、跋鋒寒魁宏奇偉、寇仲則威霸精靈,走在一起,自是令路
人側目傾倒。
三人一邊談笑,一邊對特別矚目的東西指指點點,有時還駐足觀看,細作評估研究。從外表
的神態去猜度,誰都想不到他們正在絞盡腦汁,要與強大至不成比例的敵人週旋。
寇仲向一個坐轎子經過的年青貴婦投以令她臉紅的笑容後,哈哈一笑道:﹁洛陽真是好地方
,最妙是橫看直瞧都有美女,哈!怎樣?﹂
最後兩字則是壓低聲音,運功收束,再送入徐子陵耳內去的。
徐子陵避過一群小該子追逐,輕輕道:﹁最少有五股人在跟蹤我們,他們化裝成各式人等,
不斷替換,避免引起我們懷疑。﹂
跋鋒寒讚道:﹁我只知被很多人跟蹤著,卻沒法分辨對方分屬於五股勢力,你是怎樣辦到的
。而最令我不解的是你根本沒有像我和寇仲般四處張望,卻竟然沒有任何事能瞞過你。﹂
徐子陵在一檔賣人參的攤位停下,向寇仲道:﹁要不要買株人參回去焗壼人參茶?﹂
那小販是個外鄉來的大胖子胡漢,聞言不悅道:﹁我的參乃萬水千山運來的正宗一等野山參
,最能活血舒筋,延年益壽,須浸酒才更顯功效,焗茶實在太浪費。﹂
寇仲笑嘻嘻道:﹁請恕小子無知,那株是最好的?今晚我們便拿來浸酒喝。﹂
小販色變氣道:﹁不賣了!不賣了!這些參定要浸上一年半載,還得埋在地下窖藏,那能就
這麼拿來送酒的?﹂
跋鋒寒扯著寇仲離開,啞然失笑道:﹁此人如此固執,包保不會發達,但卻贏得我們的尊敬
,如此可否算是得不償失呢?﹂
接著迅快道:﹁子陵尚未答我。﹂
徐子陵目光飛快的朝行人如鯽的對街瞥了一眼,從容笑道:﹁用志不分,乃凝於神。當我把
全副精神集中到感官上去後,我的感覺便延伸到四週的人群去,甚至別人投在我身上的目光
,也可感應得到。最妙是跟蹤者的足音,每當我們停下時,他們的速度都會相應變化,又或
故意在我們身旁走過,到了前面某處再由其他人替代。於是很快你便能掌握到他們跟蹤的方
式和規律,並清楚他們分屬五組不同的人。﹂
寇仲踏前一步,和他並肩前行,讚道:﹁小陵果然了得,但為何你剛才說至少有五股人呢?
是否表示除這些人外,另外尚有更隱秘的跟蹤者,但你卻把握不到他們的所在?﹂
徐子陵道:﹁正是如此。那純粹是我的感覺,此人才是我們的勁敵,除非能把他甩掉,否則
我們休想可快快樂樂的捱到子時。﹂
跋鋒寒微笑道:﹁縱管是師妃暄、寧道奇之輩,亦想不到子陵有此特別本領,故我們此計必
成,可以行動了嗎?﹂
徐子陵哈哈笑道:﹁當然可以!﹂
往橫一移,進入了洛陽三大市場之一的丰都市集。
***
在皇宮以東和洛水以南的整個城市區域,分布著一百零三個里坊。
里坊間有街道連貫,坊內則陌巷相通,在這樣一個百姓眾居的地方捉迷藏,確是刺激有趣的
一回事。
丰都市集在洛陽三大市集中居首,比其他大同、通遠兩個市集更具規模,食檔貨攤林立,人
頭湧湧,喧鬧震天。
徐子陵領著二人左穿右插,看似速度一般,皆因三人上身不動,但下面卻展開腳法,從人群
的間隙中如泥鰍般滑行。
徐子陵此時把感覺發揮至巔峰狀態,忽左忽右,忽緩忽速,橫移直竄,每一下移動都是針對
敵人跟蹤的方式而變化,有若與人交手過招。有時更會折返原路,教人難以猜測。
轉眼間他們已從市集的北門溜出去,橫過車馬道,又不顧人家的阻攔抗議,前門入舖,後門
離開,到了一條橫巷內,越牆離去。
寇仲和跋鋒寒隨著徐子陵翻過高牆,竄房越屋,有時又落巷狂馳,到了城東南處,一條河流
從東方蜿蜒而來,兩岸樹木婆娑,房舍重重。
寇仲得意道:﹁地圖上有說明的,這條就是伊水。﹂
又指著右方水去處道:﹁那就是集賢坊,伊水到了那處開叉分成兩條,從長夏門左右流往南
郊,再去便是了空的老巢!﹂
跟著壓低聲音道:﹁甩掉了嗎?﹂
徐子陵沉吟半晌,搖頭道:﹁只甩掉了那些庸手,我剛才說的勁敵,仍像附骨之蛆般躡在我
們身後,現在我的感覺更強烈。﹂
寇仲駭然道:﹁這麼都甩不掉,會否是師妃暄或寧道奇呢?﹂
跋鋒寒負手淡然道:﹁當然不是他們。以他們的身份地位,怎屑於幹這種事。若我所料無誤
,這跟蹤者必是獨孤鳳,因為在市集一次掉頭竄走時,我似乎嗅到她的體香。﹂
寇仲和徐子陵記起﹁多情公子﹂侯希白給她追蹤的往事,都點頭同意。
寇仲苦惱道:﹁這叫功虧一簣,沒有市集那種便於捉迷藏的地方,更難避過她的跟蹤。﹂
徐子陵微笑道:﹁你看河上的舟揖來來往往多麼熱鬧,我們也來湊興如何?﹂
跋鋒寒哈哈笑道:﹁若只是到船底湊興,小弟自樂於奉陪。﹂
寇仲喜道:﹁果然是妙計!﹂
當先穿過岸旁的疏林,投進水裏去。
***
三人在城西南一座小橋底下神不知鬼不覺的離水登岸。
同時運功催發體熱,當經過里坊的牌樓時,衣服都乾透了,就像變魔法般神奇。
入坊後是一個以石板舖成的廣場,接痕斑駁,造成豐富的肌理,令人有種心脾涼透的舒暢寫
意。
場中有口水井,兩個婦人正在汲水,有若一張描寫民間生活的圖畫,動人得不似是真實的。
徐子陵苦笑道:﹁我們的不幸是從未試過平凡中見真趣的生活。像現在我的心神只能放在是
否給人跟縱上,其他的事只好拋開,你說是多麼無奈。﹂
跋鋒寒領先左轉入巷,又避到一旁,讓一群你追我逐,爭先恐後的小孩奔過身邊,湧往石板
廣場去。
聽著孩子們遠去的歡笑聲,寇仲向徐子陵嘆道:﹁我們像他們那麼年紀時,除了打架和設法
找生計外,似乎從未試過像他們般無憂無慮的玩個天昏地黑,那我們是否已痛失真正的童年
呢?﹂
三人沿巷深進,跋鋒寒不斷打量兩旁的房舍。
徐子陵伸手搭著寇仲的肩頭,苦笑道:﹁這就是想出人頭地要付出的代價。若非你既要去偷
雞摸狗,又要唸書學功夫,我們寶貴的童年歲月怎會為此虛渡,現在更不會像三頭過街老鼠
般給人人喊打喊殺。﹂
跋鋒寒啞然失笑道:﹁說過街老虎不是好些兒嗎?至少無人不害怕。凡事都有代價的,現在
就當是還債好了!來!這邊轉。﹂
三人右轉至另一條巷內,踏著石板砌成的路面,說不盡的閒適寫意,彷似與世無爭。
一位少女正在門前洗濯衣服,驀地見到三人,立時看呆了眼。
世間竟有如此英雄人物,且還有三個之多。
跋鋒寒顯是心情大佳,向她報以微笑,追上兩人道:﹁若有人發動洛陽的地痞流氓四出查採
,不到子時前便可知我們到了這裏來。因為我們實在太易辨認,見了後絕不會忘記。﹂
寇仲壓低聲音道:﹁你好像走錯方向哩!是否故布疑陣呢?﹂
跋鋒寒微笑道:﹁我這叫先測度地形,來吧!﹂
忽地翻上左方房舍的瓦面,領著二人飛簷走壁,好一會後才躍落其中一所平房的小院子裏。
大門處有一方寫上﹁思世居﹂三字的橫匾,字體洒逸有力,如龍飛於天。
寇仲哈哈一笑道:﹁虛先生的書法確非常了得。﹂
在虛行之交給徐子陵的紙團上,畫的正是尋找這思世居的示意圖,也是他約寇仲見面的地點
。
屋子分前後兩進,中間有個天井。
徐子陵笑道:﹁虛先生,我們來了!﹂
屋內全無反應。
跋鋒寒奇道:﹁難道尚未回來嗎?﹂
寇仲領先而行,大門應手而開。
他首先跨步入屋,立時虎軀劇震,愕然叫道:﹁又是你!﹂
第六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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