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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大唐16/01
時間: Mon May 18 02:54:18 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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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 大唐1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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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雙龍傳》卷十六
第一章 天津橋上
婠婠如夢似幻,像蕩漾著最香最醇的美酒般的一雙美眸,完全漠視四周因懍於
氣氛駭人而爭相走逐避難的男女老少,只凝注著剛步上天津橋頭離她至少尚有
百多步的跋鋒寒身上,玉容靜若止水。
寇仲落後在跋鋒寒後十步許處,盯著每一個朝他們方向奔離天津橋畔的路人。
當跋鋒寒踏著奇異的步法,來到婠婠面前二十步處立定時,天津橋除了這雙對
峙的男女,就只有為跋鋒寒押陣的寇仲一人。
婠婠向跋鋒寒微一頷首,似是無限惋惜的嬌嘆道:﹁跋兄本有機曾晉身天下頂
尖武學宗師之列,只可惜不識時務,妄想以螳臂擋車,落得如此下場,實是咎
由自取,與人無尤。﹂
跋鋒寒尚未答話,後面悠閒地坐上橋欄的寇仲已啞然失笑道:﹁真是笑話。有
那一趟你婠大小姐不是像吃定我們的樣子;但有那一趟你不是棄甲曳兵落荒而
逃,真虧你仍厚顏狂吹大氣,可不是天大的笑話嗎?﹂
婠婠黛眉輕蹙,瞧往寇仲道:﹁人最緊要是懂得自量。寇兄或者不肯相信,但
奴家以前每次對你們的出手,其實都是留有餘地,令奴家投鼠忌器的當然是為
了﹃楊公寶庫﹄。可是現在縱使把你兩人擊斃,仍有一個知悉這個秘密的徐子
陵,我下手再不用留情,便讓你們見識一下來自︽天魔秘︾的絕技吧。﹂
寇仲和跋鋒寒均心叫妖女厲害。
寇仲先前的話絕非無的放矢的譏罵,而是要勾起婠婠前數次敗退的陰影,使她
強大的信心受到挫擊。
豈知婠婠聊聊數語,連消帶打,反令兩人感到她以前真個並沒有使出十足功夫
,而今次則大不相同了。
婠婠接下來嫣然笑道:﹁若以為憑你們兩人,就可把我陰癸派牽制在此,讓徐
子陵把人運往城外,那才真的是天大笑話。﹂
她巧笑倩兮的娓娓道來,聽在兩人耳中卻像突來的一記晴天霹靂。
跋鋒寒倏地感到婠婠氣勢增強,忙深吸一口氣,收攝心神,沉聲道:﹁陰癸派
不嫌太過份嗎?君瑜現在生死難卜,你們仍挈而不捨,是否真要置她於死地才
稱心。﹂
婠婠心中大訝。
以跋鋒寒一向的驕傲強狠,絕不曾說出這種帶點求情意味的話來。
就在此時,跋鋒寒殺氣陡增,斬玄劍電光突閃般,隨著他急衝而前的迅快動作
,橫斬過來。
寇仲本亦有多少困惑,但此刻見到跋鋒寒威勢劇增,又主動出擊,始心中恍然
。
在馬賊群中長大的跋鋒寒,整輩子都在向各式各樣的權勢挑戰,而陰癸派正是
邪派魔道中至高無上的權威。
跋鋒寒那番話正是要激起自己對婠婠欺人太甚的鬥志,亦使自己湧起護持弱小
的義憤之心,故能氣勢如虹,含﹁恨﹂出擊。
婠婠寬袖中左右各飛出一條白色絲帶,同時只以右足拇指尖向地面一點,撐起
嬌軀,整個人陀螺般旋動起來。
她那對纖纖玉手以奇異曼妙的動作,交叉穿梭地揮動絲帶,織出一個幻變無方
,充滿波紋美感的渾圓白網,把她緊裹其中,成了一團白影,仿如天魔妙舞。
如此魔功,確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跋鋒寒本有一往無前的拚死之心,但在這要命的剎那竟有無從入手的頹喪感覺
。
要知高手相爭,進攻退守,均於電光石火中尋瑕覓隙,以求命中對方要害,又
或退避其鋒銳。
可是現在婠婠把﹁圓﹂的特性發揮至登峰造極的境地,織出的護體網紋平均而
一致,根本沒有任何強弱疏密之分,頓使他生出不知該攻何處的無奈感覺。
若他妄然進攻,必主動盡失。
以跋鋒寒的悍勇,竟也被迫往後猛退。
寇仲也看呆了眼。
絲帶倏消,回到了婠婠羅袖之中。
和婠婠屢次交手後,直到這刻,他們仍沒法摸清楚婠婠的底子,甚至她最擅使
的是甚麼武器亦弄不清楚。只知一時只以纖手御敵,或揮動﹁天魔雙斬﹂的一
對短刃,又或單帶雙帶、羅袖飄香,其層出不窮,變化無方處,正深合天魔幻
變之道,教人全無預擬應付之法。
總之她隨手拈來,均是曼妙無方的殺疬。
此時她要停便停,動靜的對比,已能使身在局中的跋鋒寒,與作為旁觀者的寇
仲都心生寒意。
最奇怪的是天津橋兩邊天街南北兩段,所有路人竟走得乾乾淨淨,沒有人留下
來遙看熱鬧。而在橋的兩邊洛堤處,卻分別泊有兩艘大舟,此時都烏燈黑火,
不見人影,透出神秘兮兮的味兒,當然不會是好路數。
這種不正常詭異的情況,自是人為而成。
婠婠並非是單獨來的,而是有人在暗中代她﹁清場﹂,且布下包圍網,務要置
他兩人於死地。
兩邊的水道交通也被截斷。
形勢明顯對他們非常不利!
婠婠以她那種令人心寒的篤定神態,冷然瞧著後退撤回原處的跋鋒寒,幽幽嘆
道:﹁你們不是一向自詡智計過人,怎會想不到無論如何,我們都不會容傅君
瑜返回高麗。﹂
她這幾句話證實了他們的猜想。
今趟陰癸派是因﹃楊公寶庫﹄而出手擒下傅君瑜,務要千方百計保守機密,就
像他們在盜取和氏璧後來個矢口不認的情況如出一轍,因為後果實太嚴重了。
無論陰癸派如何橫行無忌,對被譽為天下武林最頂尖兒的三大高手之一的﹁奕
劍大師﹂傅采林亦要深感忌憚,等閒不願把他惹出來,招致無窮的後患。
現在寇仲等把傅君瑜救出,等若人贓並獲,在這種情況下,陰癸派自然不惜一
切手段殺人滅口,好使傅采林永遠不曉得這件事。
這也是婠婠不讓其他人在附近﹁旁聽﹂的原因,正是禁止洩出任何風聲的措施
。
若非師妃暄受襲被傷,退於淨念禪院,陰癸派亦不敢猖獗至此。
寇仲和跋鋒寒到此刻才真正體會到自己的處境。
***
宋師道失聲道:﹁糟了!﹂
徐子陵眉頭深鎖,默默思量,心內矛盾,難以決斷。
宋師道向任恩道:﹁請任幫主立即吩咐下面所有兒郎偃旗息鼓,不要再有任何
行動,任幫主亦不宜再來見我們,以後由我們看情況來找你。﹂
任恩愕然道:﹁事情不致這麼嚴重吧!﹂
宋師道嘆道:﹁比你想到的還要嚴重!小仲和跋兄這樣等若明著告訴敵人我們
是要立即出城,對方必會傾盡全力來阻截我們。故任幫主絕不能讓對方知道貴
幫參與此事。﹂
任恩感動地道:﹁二公子真夠朋友,我會靜候佳音,等待二公子進一步的指示
。﹂
任恩去後,徐子陵道:﹁陰癸派會怎樣反應呢?﹂
宋師道分析道:﹁陰癸派乃有近千年歷史的魔門第一大派,只是面子問題已令
他們難嚥下這一口氣。而實際上她們更不會容許任何人,特別是傅采林曉得君
瑜為她們所擄一事,故當會以雷霆萬鈞之勢,先一舉殲滅小仲和鋒寒兩人,另
一方面則全力攔截我們。由於她們為了對付師妃暄,把主力集中到洛陽來,應
付我們該是遊刃有餘。﹂
徐子陵思索道:﹁我們至少仍有一個優勢,就是對方應尚未猜到有二公子在幫
我們的忙。所以只要我於此時現身,她們定會猜忖我把瑜姨藏好後,再出來和
她們拚命,那二公子逃出的機會勢將大大增加。﹂
宋師道嘆道:﹁或者會好一點。唉!不若我和你一道去和他兩人並肩作戰吧!
只要把君瑜交給魯叔,他怎也曾有方法把她送往高麗的。﹂
徐子陵正要說話,忽地心現警兆。
宋師道也有所覺。
一把悅耳的女子聲音在艙外傳進來道:﹁徐子陵!我有話要和你說。﹂
***
跋鋒寒劍尖垂下,雙目卻射出無比銳利的精光,盯著婠婠道:﹁婠小姐這雙飛
帶有沒有名堂?﹂
這兩條帶寬只一寸,但卻似有伸縮彈性,長時可達三丈,極難防範。
婠婠淒迷的美目深深的瞧了跋鋒寒一眼,柔聲道:﹁奴家這帶子乍看似是一雙
,其實只有一條,名曰﹃白雲飄﹄,跋兄到了黃泉之下。切勿忘記。﹂
跋鋒寒似漫不經意似隨口問道:﹁只不知是由何物製成?﹂
婠婠微笑道:﹁有些事總要保持點神秘才見味兒,跋兄何不猜猜看。﹂
旁邊的寇仲心中奇怪,在這等劍拔弩張,箭在弦上一觸即發的時刻,一向爽脆
利落的跋鋒寒,為何竟斤斤計較起對方武器的質料來?
他當然知道以跋鋒寒的為人,絕不會無的放矢。
婠婠又幽幽嘆了一口氣。
她無論任何一個表情,均能顯露出一種扣人心弦的內心感情,配上她風華絕代
的美艷丰姿,確是萬種風情,令人目眩神醉。
即使跋鋒寒和寇仲與她是敵對的立場,更清楚她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但仍
忍不住有這種賞心悅目的感覺。
她朱脣輕啟的道:﹁或者你們不肯相信,但奴家真有點捨不得毀了你們。你們
去後,婠婠會有失落和寂寞的難過;但偏又無法不對你們下手,所以心中矛盾
之極。唉!看招!﹂
翠袖揚起。露出光芒閃爍的一對短刃﹃天魔雙斬﹄。
跋鋒寒的斬玄劍尚未有機會攻出,婠婠已欺至身前八尺之內。
雙斬像兩條爭逐的魔蛇毒舌,以令人無法捉摸揣測的方式,在虛空中劃出奇異
玄奧的徑道,朝他攻來。
婠婠本是披垂香肩的秀髮,飄揚起來,既動人又無比詭異。
周圍的空氣似是給一下子抽乾了,周圍方圓兩丈許的空間像變成個無底的深洞
。
跋鋒寒首次感覺到婠婠全力出擊的駭人威力。
她沒有說謊。
上幾次她確是留有餘地。
跋鋒寒際此生死關頭,心中卻是出奇地冷靜,全沒有因對手的強橫而心生懼意
。
體內被和氏璧改造後的經脈真氣在瞬那的高速攀上至極限。
他的眼神亮了起來,清楚把握到在一般人眼中變成只是幻影般的天魔雙斬每一
下微細的動作。
就在這生死對決的一刻,他生出奇異的感應。
他感應到婠婠體內的真氣在不斷變化,不斷遊移,有時集中往右手的天魔斬,
忽然間又移往纖足,顯示出她可在電光石火的高速內改變攻擊的方式和殺疬。
如此魔功,確是可怕之極。
跋鋒寒倏地退後半丈,再飛身衝前反擊。
凌厲至令人窒息的劍氣像閃電裂破烏黑的濃雲般,迎向朝他猛施殺手的陰癸派
新一代最傑出的傳人。
***
徐子陵步出船艙。
在洛河兩岸幽暗的船舟燈火掩映下,一個曼妙美好的身形正背著他俏立船首處
,勁裝疾服,背佩古劍。
徐子陵愕然道:﹁原來真的是公主芳駕光臨。﹂
東溟公主淡淡道:﹁你聽不出我的聲音嗎?﹂
徐子陵來到她身後半丈許處立定,負手道:﹁怎會認不出來。只是不敢相信吧
!請問公主怎知道在下在這裡呢?﹂
單琬晶不答反問道:﹁徐子陵你信任我嗎?﹂
徐子陵呆了半晌。
這簡單的問題卻是非常難以回答。
他既沒有不相信她的理由,但也沒有非信她不可的道理。
說到底他們的關係一向都不太和睦。
單琬晶不悅道:﹁男子漢大丈夫,心胸竟是如此狹窄嗎?﹂
徐子陵苦笑道:﹁公主息怒,我只是摸不清你這句話的含意吧了!﹂
他的笑容灑脫好看,在他帶點憂鬱的俊秀顏容上更別有一種無人能及的超然出
眾的動人味兒。
單琬晶芳心一顫,竟說不出話來。
徐子陵雙目透射出智慧澄明的光采,瞧著她柔聲道:﹁我從來沒有想過公主會
害我,這該能代表我是信任你的吧?﹂
單琬晶有點怕他看破自己芳心歷亂的銳利眼神,無力地垂下螓首,輕輕道:﹁
那可以告訴我為何陰癸派的人要傾盡全力來找你們呢?﹂
徐子陵道:﹁因為我們成功把瑜姨從他們手上救回來。﹂
接著解釋了眼下進退兩難的情況。
單琬晶聽罷道:﹁原來有宋家二公子暗中為你們出力,難怪連這麼不可能的事
都給你們辦到。﹂
接著沉吟半晌,嘆息道:﹁現在怕只有我們才有辦法把人送走,此中情由很難
用三言兩語來解釋;總言之我娘是祝玉妍忌憚的人之一,又深識她們的手段。
﹂
再幽幽瞥了他一眼,續道:﹁本來我要你們把和氏璧交出來作交換的。但這樣
乘人之危只會令你更恨我,罷了!把人留給我。快到天津橋去與你兩位兄弟並
肩作戰吧!他們給陰癸派截殺於該處呢。﹂
徐子陵愕然瞧了她半晌。
宋師道的聲音傳出來道:﹁子陵去吧!﹂
徐子陵向單琬晶一揖到地,縱身上岸,疾馳而去。
第一章天津橋上|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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