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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轉錄自 FeYean 信箱] 作者: FeYean.bbs@bbs.yzu.edu.tw 標題: 大唐18/06 時間: Mon May 18 02:58:41 1998 發信人: kensinro.bbs@bbs.cs.nthu.edu.tw (kensinro), 看板: Emprisenovel 標 題: 大唐18/06 發信站: 清華資訊(楓橋驛站) (Sun May 10 03:18:47 1998) 轉信站: bbs.yzu!news.yzu!news.ncu!news.ccit!news.csie.nctu!news.cs.nthu!maple 第六章 營中學法 楊公卿把地圖攤開桌上,只見洛水橫貫正中,上方接近圖頂處是與洛水並行橫流的黃 河。東都洛陽以一塗黑了的方格作代表,置於洛水西端處,往東依次是偃師、洛口、 虎牢和縈陽,後兩者分別築在氾水和索水之旁,由黃河把洛、氾、索三條河流連接在 一起。 圍桌而觀的寇仲、徐子陵、王玄恕、玲瓏嬌四人都很用心研究。 時間緊迫,敵人大軍隨時壓境而來,沒人敢掉以輕心。 寇仲指著位於東都和偃師之間稍北處代表城池的標致道:﹁李密的軍隊就是集結在此 處,李密確是老奸巨猾,因為從金墉城發軍,無論進攻東都或偃師,路程都相差不大 ,使人難以捉摸他會攻打何處,又或是兵分兩路。﹂ 王玄恕道:﹁這正是爹要駐重兵於偃師的原因,若李密竟敢兵逼東都,我們在偃師部 隊便可使他陷於腹背受敵的窘境,同時更可威脅到東面虎牢、洛口的安全。﹂ 楊公卿道:﹁所以偃師若失,東都便完全失去了東面的據點,李密更不用顧慮後防和 補給的問題,可全力攻打東都。所以能否保疬偃師,實乃成敗的關鍵。﹂ 玲瓏嬌重提寇仲的猜測,道:﹁若他兵分二路,再配合獨孤閥的內應,以攻擊洛陽為 主,包圍偃師為副,我們該如何應付?﹂ 楊公卿斷言道:﹁假若宣永的情報無誤,李密絕對沒有能力發動這種規模的攻勢,兼 且獨孤閥和楊侗現在能多保皇宮兩天,已相當不錯,縱想裏應外合,亦有心無力。更 何況他們只望尚書大人與李密兩敗俱傷,怎會蠢得引狼入室,所以找並不擔心東都。 ﹂ 徐子陵指著橫過金墉城北面長達百里的一道山脈道:﹁這是甚麼山?﹂ 楊公卿道:﹁這就是邙山,可風的老君觀就是此山其中一座名叫翠雲峰的山巔之處。 ﹂ 寇仲道:﹁李密確狡猾,金墉城背靠邙山,故沒有後顧之憂。若我們進軍金墉,他便 可在山內暗伏奇兵,殺我們一個意想不及。﹂ 楊公卿道:﹁非但如此,若須棄守金墉,他可穿過邙山,渡過大河,退守河北的重鎮 河陽,那亦是李密前線大軍和後援補給的後勤基地。在戰略上,這布局是無懈可擊的 。所以倘若李密不主動來攻,我們根本拿他沒法。若妄然進攻洛口,給他從金墉出兵 攻破偃師,我們的遠征軍便只有全軍覆沒的下場。﹂ 此時寇仲和徐子陵已對敵我雙方的形勢有了深入的理解,始明白地理環境在戰爭中所 起的決定性作用。 楊公卿嘆道:﹁所以我對寇小兄示敵以弱的誘敵之計是全力支持的,否則若讓李密傍 河西出以逼東都,引我們從偃師發軍,而他立即折返金墉,那時我們只能退回偃師, 如此數次,我們將被他牽疬鼻子走,疲於奔命,不敗才是奇事。﹂ 寇仲正是早知李密有此妙策,才想出示弱誘敵之計,只是千算萬算,也算不到王世充 真差點會掉命。 徐子陵淡淡道:﹁若我們苦守偃師,憑李密現時實力,究竟有沒有法子攻破城池呢? ﹂ 楊公卿傲然道:﹁李密的傷疲之兵能有多大作為?只要城內有足夠的糧草,我便包保 可把城守住,不教瓦崗賊眾得逞。﹂ 寇仲哈哈笑道:﹁有大將軍這番話,立時引得小弟計上心頭,就讓我們來一招請君燒 糧的妙著。﹂ 王玄恕恍然道:﹁這確是誘敵的上上之計。我們可把假糧草運往浮橋南岸的軍營,擺 出刻日進軍洛口的姿態,假若敵人認為成功燒掉糧草,便會立即起兵南來,是否這樣 呢?﹂ 寇仲搖頭道:﹁二公子仍差一樣沒有猜對,就是我們要讓他燒真糧草,只要留下夠十 日的糧草便成了。﹂ 除了徐子陵外,三人都愕然以對。 寇仲成竹在胸的道:﹁只有真的讓他燒掉糧草,才可騙過李密和沈落雁。這也是被斧 沉舟,背城一戰之法,讓下面的人下了決死之心,才可一戰定得江山。﹂ 楊公卿深吸一口氣道:﹁這不嫌太冒險嗎?﹂ 寇仲豪情勃湧的奮然道:﹁不行險著,如何可擊敗百戰百勝的蒲山公李密?正因沒有 人猜到我們會這麼膽大包天,所以才會中計。只要擊敗李密南下的主力軍,單雄信那 批老弱殘兵還有甚麼作為。那時我們兵分兩路,一取金墉,一逼洛口,糧草可再從東 都源源送來,不用擔心給人截斷補給哩!﹂ 楊公卿臉色乍晴乍暗,顯是猶豫難決。 徐子陵沉聲道:﹁現在東都自顧不暇,若李密採取堵截之法,我們勢將成為孤軍,早 晚會因糧草不繼而失陷。既是如此,不若誘李密速來決戰,那時我們起碼有一個致勝 機會。﹂ 王玄恕臉無血色的提醒各人道:﹁但只有一個機會。﹂ 楊公卿仰首望上屋樑,好一會才道:﹁舊朝之時,尚書大人每次與李密交戰,均非輸 在軍力,而是敗在戰略之上。今次我們兵力及不上對方,唯一方法便是倚賴戰略,好 吧!我就陪寇仲和李密賭一手,看看老天究竟站在那一方。﹂ 王玄恕急速地喘了兩口氣,以渲洩緊張的心情,問寇仲道:﹁玄恕是負責保護糧草和 營倉的,究竟此事該以何種方式進行?是故意張揚還是...﹂ 寇仲笑道:﹁唱曲必須唱全套,演舞也要演全套,如此觀者才認為你沒有欺場。對嗎 ?﹂ 最後那句卻是向盯著他的玲瓏嬌說的,後者俏臉微紅、垂下頭去。 自表示過有點歡喜寇仲後,她便很易因他而霞生玉頰。 王玄恕點頭道:﹁玄恕明白了。唉!此計若非出自軍師之口,玄恕必會大力反對。﹂ 徐子陵道:﹁此事不但要有那麼慎密,便那麼慎密去進行;還要在城內嚴格執行城防 軍令,禁止任何人出入城門。除非有大將軍的批准,否則將兵均須留在營內候命,晚 上更實施城禁。﹂ 楊公卿點頭道:﹁理該如此,糧食移離倉庫後,即改以其他假貨充數。我將把二萬部 隊陸續調往河南的木寨,擺出進攻洛口的姿態。﹂ 寇仲接口道:﹁還要派箭手在城牆站崗,如有信鴿一類的飛禽想飛往城外,便把牠射 下來,更要防止有人借通往城外的渠道送出消息,如此才能使人入信。﹂ 楊公卿笑道:﹁你不怕真的把消息完全截斷嗎?﹂ 寇仲苦笑道:﹁我是怕李密連我們的餘糧都燒掉,那就糟糕之極了!﹂ *** 寇仲和徐子陵回復本來臉目,策馬出城,沿洛河朝浮橋的方向緩行。 日正西沉,對岸營地燈火點點,炊煙四起,表面雖似寧靜和平,但內裡卻蘊含著山雨 欲來前把人壓得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寇仲笑語道:﹁陰癸派似乎忽然消聲匿跡,不知是否想坐山觀虎鬥呢?﹂ 徐子陵深吸一口帶疬河水氣味的清新空氣,縱目遙望對岸遠處林木蒼鬱,疊翠層巒的 峻嶺叢山。 洛水過了偃師的河段,下游曲折迂迴,青山連綿,岸旁樹木蔚然深秀,山花怒綻,三 十多艘泊岸的戰船彷如圖畫中的點綴物。 寇仲又道:﹁很久沒有聽過秦叔寶的消息,不知他仍否為李密效力,不要一個錯手把 他也殺了。﹂ 徐子陵終於有了反應,道:﹁沈落雁很清楚秦叔寶是個怎樣的人,更知道他和我們的 關係,所以絕不會讓他參與這場戰役,仲少大可放心。﹂ 兩人來至浮橋處,勒馬停下,讓一隊五十多輛的騾車渡橋。 由於浮橋有一定的負重限制,故每次只能讓一輛騾車通過。 浮橋的兩邊均築設高超達十丈的望台,上有哨兵箭手站崗,以監察戒備。 寇仲低聲道:﹁若李密按兵不動,又不派人來燒糧倉,我們索性只留五千人在偃師, 其他人悉數分水陸兩路往攻洛口,趁洛口兵力薄弱,我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奪城 ;然後再從容返回偃師,拖住李密的後腿。李密退,我們便固守洛口,這正是李密勝 宇文化骨的方法。﹂ 當時宇文化及將輜重留在滑台,率軍北攻黎陽,徐世勣棄守黎陽西保倉城,而李密則 以二萬步騎兵屯於清淇。宇文化及佔領黎陽後,分兵包圍倉城。李密逐與徐世勣遙相 呼應,深溝高壘避而不戰。不過若宇文化及攻倉城,李密就從清淇出兵攻他後方,形 成對峙之局。直至宇文化及糧盡,才以先詐和後反擊之法,敗宇文化及於童山。 寇仲的方法不是行不通,但卻必須做到兩件事,首先就是要蕩平楊侗的禁衛軍,使東 都安定下來;其次須切斷金墉和河陽的補給線,其中尤以後者難以辦到,否則最多也 是對峙之局。若待到李密恢復元氣,情勢便更不妙。 徐子陵怎會不知寇仲患得患失的心情,斷然道:﹁放心吧!李密一定會來的。而且快 得出乎你意料之外。因為他認定自己真的重創了王世充,而東都則亂成一團,此時不 來,更待何時?﹂ 寇仲苦笑道:﹁沒有人比你更瞭解我的心情,竟陵之役只是適逢其會,時間上根本不 容你去想。但今趟卻是正正式式謀定後動,調車遣將的對壘沙場。如若輸了,就算倖 保小命,但亦會信心盡喪,以後都不用再出來混了。勝敗乃兵家常事只是說來好聽, 大多數人兵敗後都一蹶不振,而今次我們更是輸不起。若李密勝了,天下就變成兩李 之爭,其他人只能靠邊站。﹂ 徐子陵嘆道:﹁擔心有他娘的屁用。我們本是一無所有,最多不外打回原形。正如老 楊說的,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例如忽然來場雷雨,說不定便可將形勢完全改變,戰 場上實在有太多非人力所能控制的因素。﹂ 寇仲默然片刻,見車隊已安然渡河,逐與徐子陵拍馬登橋,道:﹁你覺得尚秀芳這美 人兒如何呢?﹂ 徐子陵愕然道:﹁原來你尚有閒情去想女人。﹂ 寇仲笑道:﹁這就叫做調劑,她本在席間私下約了我去找她,豈知王世充被剌受傷, 我忙得昏天黑地下竟把她忘了。﹂ 徐子陵像有感而發的道:﹁忘了最好。自坐船離洛陽那一刻開始,所有在洛陽發生的 人與事,都像給拋在後方,變成很遙遠和模糊的事物。大戰迫在眉睫之際,我連素姐 也不敢想。唉!想來又於事何補?﹂ 浮橋已盡,兩人朝木寨大門馳去,沿途擠滿車馬兵員,但在沉重的戰爭壓力下,不但 沒有人談笑喧嘩,更罕見笑臉。 寇仲輕輕道:﹁不是連師妃暄都置諸腦後吧?﹂ 徐子陵嘆道:﹁師妃暄確是使人難以忘懷的奇女子,不過除了也把她忘掉外,還有甚 麼方法?﹂ 寇仲奇道:﹁陵爺少有這麼坦白的。我差點忘了告訴你,她昨天來找過我,勸我退出 紛爭,給我亂扯一通的氣走了。唉!她確是可迷死任何男人,但又高不可攀的美人兒 ,弄得小弟也可能患上與你相同的單思症,這叫有禍同當吧!﹂ 徐子陵失笑道:﹁去你的娘!﹂ 寇仲失聲道:﹁我的娘不是你的娘嗎?﹂ 此時兩人馳入兵寨,門禁森嚴,未經檢查的車輛均不准進入。守門的兵衛見到兩人, 都態度恭敬,顯示出兩人在他們心中崇高的地位。 他們在營中與楊公卿和王玄恕共事,玲瓏嬌則去了偵察敵情。 席間寇仲趁機向楊公卿請教各種軍事問題。 徐子陵亦好奇心起,問道:﹁我們在南方時,曾見杜伏威強徵鄉農入伍,極不人道, 東都的大軍又是怎樣來的?﹂ 楊公卿呻一口熱茶,道:﹁自秦開始,直至南北朝,一直以徵兵之法為主,間有募兵 ,只是輔助之用。所謂徵兵,就是成年男子均須入伍,無事時服役若干年,有事時則 上戰場。但自西魏開始,推行府兵制,平時在家生產,農閒時訓練武事。每年要到京 師或邊地戍衛一月,戰時上戰場,戰罷歸家,武器、裝備、糧食都要自備。﹂ 王玄恕嘆道:﹁楊廣征戰連年,使戰士長期遠戍,今他們難以忍受,不是開小差逃亡 ,便是叛亂作反,所以爹改採募兵制。在這時勢中,只要糧餉充足,自有勇力者肯賣 命,遠勝徵兵之制。尤其是親衛兵隊,更必須要視之作為終身事業,並甘於高薪厚祿 的正規職業軍人,否則將成多而無當或尾大不掉的局面。﹂ 寇仲不解道:﹁憑東都的財力,為何招募的軍隊反不及李密的人多勢眾?只要變賣些 楊廣遺下來的珍寶,不是可多召大批人馬嗎?﹂ 楊公卿笑道:﹁你沒有聽過凡兵務精不務多嗎?李密以數十萬大軍,扭盡陰謀詭計, 又趁宇文化及缺糧,仍只落得個慘勝的結局,便知精兵的重要性。古聖有云:﹃兵愈 多者力愈弱,餉愈多者國愈貧。﹄尚書大人正是深明此理,如若無休止地增兵,只會 造成冗兵叢集的局面,弄至生產荒廢,民不聊生。﹂ 頓了頓續道:﹁人多是沒有用的,還要看裝備糧餉是否配合得來。所以募兵宜嚴加選 擇,淘汰冗贅,以質取勝。李世民之所以每戰必勝,便在於選練出一隊由千餘名精銳 組成的﹃黑甲﹄騎兵,伺機突擊,屢建奇功,所向被靡。人數雖少,卻無懼敵陣的千 軍萬馬,只要對方陣腳一亂,己方大軍便趁勢狂攻,內外呼應,令敵人飲恨沙場。﹂ 寇仲聽得眉飛色舞,這才明白﹃楊公寶庫﹄的重要性,難怪王世充這二萬﹁小軍﹂, 能今李密如此忌憚。 這就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寇仲見楊公卿談興甚濃,又問起軍隊內的組織情況。 魯妙子的兵法書雖是說理精妙,卻欠了楊公卿親身治軍的實際經驗。 楊公卿撚鬚微笑道:﹁一支軍隊,少則數萬,多則數十萬,如何將眾多人馬編組成可 用於作戰的勁旅,只有一個法則,﹃治眾如治寡﹄是也。即是以五為伍,二伍為火, 五火為隊,二隊為官,二官為曲,二曲為部,二部為校,二校為裨,二裨為軍。無論 十百千萬之數各有統制,一知相應,一氣相貫,如億萬絲為一縷,曲綰直引,無不如 意,不見一絲之異;此整而不亂之兵,而大將總其綱領,達到以簡馭繁的成效。全軍 從將至兵每人都明確自己的崗位和與上下左右間的關係。制定則士不亂,那時便有治 眾如治寡的效果。﹂ 寇仲讚道:﹁難怪剛才那麼多人擠在路上,竟沒有混亂的情況。﹂ 楊公卿道:﹁無論是伍、火、隊、官、曲、部、校、裨、軍,又或伍、隊、旗、哨、 司、營、師,都只是名稱不同,但均以什伍為基礎,其理一也。另外還要設定號統手 、鼓手、旗手、大夫、馬夫、認旗手、木匠、鐵匠等人選,各司其職,組成完善的作 戰系統,這才有資格到戰場與敵人決雌雄。﹂ 寇仲正要說話,外面忽地人聲擾攘,眾人色變時,一名親兵撲進帳來,氣急敗壞道: ﹁報告楊帥,大事不好了。﹂ 四人大吃一驚,難道李密的奇兵已殺到偃師來了嗎? 第六章|完 -- ※ Origin: 楓橋驛站<bbs.cs.nthu.edu.tw> ◆ From: 140.115.236.147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m8.ntu.edu.tw) ◆ From: apin.admin.yz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