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每次看到她，臉上總是帶著輕輕的微笑。
「你覺得人應該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過自己想要的生活，還是向社會、團
體妥協，捨棄自己想要的東西，過自己討厭過的生活？」
我低身撿起在投幣飲料機出口的飲料，再緩緩挺起身並轉頭的這段時間，迅
速在腦中思考聲音的主人還有她話中的涵義。當我轉身望向她時，她的臉上充滿
了迷惘與困惑，這是我從來沒有在她臉上見到過的表情。
我們兩個彼此互相望著對方的眼睛，她的雙眼像是兩個黑洞，我竟有種會被
西進去的錯覺，我開始感覺自己的心跳加快、神經緊張，像是過了很久，其實也
許不到三十秒，那樣迷茫的眼神，迅速從她臉上褪去，換上的是一如平常的笑。
「沒課了，有打算去哪裡玩嗎？」
我驚訝的看著她，心中滿是不解的問號，卻還是回答她的問題「傑今天要打
工，應該不會出去吧。」
「是喔？」她小聲喃喃的說
「你呢？要去哪裡？」我笑著問她說，卻在心中不斷反覆問著自己，剛剛的
一切是否只是錯覺？
她笑著搖了搖頭「一個人的時候我哪裡也不想去。」
「找人陪你去呀！」我很直覺順口的回答她
「呵，那你陪我去好了。」
我聳了聳肩「是可以呀！反正我今晚沒事，你要去哪裡？」
她的表情突然愣住，像是沒想到我會答應，習慣性的望向她的雙眼，腦海卻
浮現剛才她迷惘表情的畫面，突然有種莫名的恐懼感，不敢望向她的雙眼，轉而
將注意力放在手中的鋁箔罐上，稍微用力拉開拉環，然後拿到嘴邊喝了起來。
她一直沒有說話，我一邊偷偷的用餘光看她，注意著她的反應，她的臉上流
露出思考的表情，皆著像是做了什麼決定一般，深吸了口氣，抬起了頭來「你有
沒有想過......人生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東西？」
我一臉狐疑的望著她，同班這麼久，倒是沒聽過她說過類似這種思考性的話
「人生呀……其實我沒想那麼多耶！混吃等死吧！」我開玩笑的說
「是這樣的嗎？」她再度小小聲的喃喃自語著
「我開玩笑的拉！你別當真。」我急急解釋著
她點了點頭，笑著說「我知道。」
「你還好吧？發生了什麼事了嗎？怎麼突然問我這樣的問題呀？」基於關心
同學的原則，我問了這樣的問題
她笑了笑，搖著頭「沒什麼，只是突然找不到自己。」
我仍是一臉不解的望著她「為什麼這麼說？」
「你有沒有想過，現在的你是真正的你嗎？還是你因為外在環境所塑造出來
的自己？」
「我就是我呀！不管是因為外在環境改變，還是因為誰改變，那都是我呀！
不是嗎？」我很直覺的回答出自己多年來的認知
「可是我不喜歡某一部分的我。」
「呵，我有時候也蠻討厭我自己的，比方說愛鑽牛角尖之類的，害我動不動
就跟傑吵架。」我露出苦笑說
「可是我覺得你跟傑很好呀，好像都是床頭吵床尾合的。」她似乎流露出羨
慕的神情「有人可以依賴的感覺很好吧？」
「呵，是沒錯拉！你也去找個人來照顧你呀！」
她的臉上稍稍蒙上了一陣落寞「總覺得發生在別人身上很容易，在自己身上
就格外困難。」
「而且我總覺得自己活的很辛苦，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為什麼這麼說？」
「總之就有種我的環境在要求我改變成為我做不到的人。」
「所以你剛剛才會問我『你覺得人應該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過自己想要的
生活，還是向社會、團體妥協，捨棄自己想要的東西，過自己討厭過的生活』？」
她在度露出愣住的表情「我剛剛真的有問？」
「就是我低身拿飲料的時候呀！我還覺得奇怪你怎麼接下來就轉移話題了
呢！」
「我……我以為你沒有聽到……」
「我有聽到呀，你最近發生什麼事了嗎？以前都沒聽你說過這種話。」
「以前……那以前的我是怎樣的呢？」
我側頭努力思考了一下「恩……就覺得你好像一直沒什麼大煩惱的樣子。不
過可能我很少跟你聊過的關係拉！」
「恩，我不太習慣說這種事……」
「那到底怎麼了呀？」我關心的問
她搖了搖頭「沒什麼，只是突然情緒化的陷入低潮。」
「這樣呀…..恩，不要太胡思亂想嘍！不如回家睡個大頭覺吧。說不定睡起
來就一切都沒事了。」
接著傑打了電話過來，說他同事跟他調了班，所以我們要一起出去外面晃一
下。我笑笑的拍著她的肩膀「別想太多嘍！傑調了班，等等要帶我出去，我現在
得去校門口等他，不跟你聊嘍！」
「我還以為我們約好了要一起出去的。」她似乎用著開玩笑的口氣
「ㄟ……對不起說，下次有空吧。」我尷尬的望著她
「沒關係拉！反正大家都會這樣……」她小小聲的以為我沒聽見，接著才用
正常的音量「重色輕友是可以體諒的嘍！你去吧，我也要回家了。」
我們兩個揮手道別，當傑載著我經過走在回家路上的她，本來打算跟她打聲
招呼的我，卻看見她臉上一臉嚴肅的樣子，還沒反應過來的同時，傑已經從她身
旁呼囂而過。腦海中突然浮現她今日異於平時的神情，有種莫名的擔憂感擁了上
來，卻又立刻被我拋到腦後。
我沒發現，這些一點點細微的不對勁，是她在跟我求救的訊號。
她是個個性很和善而隨和的女孩，總是露出親切的笑容跟大家打招呼。什麼
忙要她幫，她總是點頭答應而沒有拒絕過。沒聽她說過誰的壞話，或者討厭誰。
她很容易跟大家認識，特別深交的朋友似乎不多。
她是個很好的女孩，相信不管問哪個認識她的人，一定都會這麼說，但是對
我而言，她一直有種莫名的距離感，有的時候雖然她就站在我身邊，我卻會有錯
覺以為她離我好遠好遠，但是這種感覺只會維持幾秒鐘，當她露出慣常的笑時，
那種感覺就會馬上消失。
最後一天見到她，是在上劇本寫作課的時候，老師在黑板上寫了兩個字：自
溺。接著開始解釋當中的涵義。
「自溺是指說如果自己故事所鋪陳的線索不能被發現的意思……」接著老師
舉了些例子跟我們更詳細的說明
「那現在的國片不都大部分是自溺？我老是看不懂台灣的國片，真是不懂為
什麼台灣的導演老是要拍一些我們看不懂的東西。」
「不會呀！有的認真看你還是看的出來導演要表達什麼的拉！」
我們幾個也私底下討論起自溺的涵義。
「那為什麼這樣要叫自溺呀？」
「有的人就是會被自己的想法困住，聽不進去外面的人跟他說的道理，只是
不斷的陷在自己的思緒裡面，就像掉到水裡面，思緒像水一樣不斷的朝自己的身
體湧入，最後被自己的想法溺死？」
同學的話講完，她突然站了起來，臉色蒼白的瞪著同學，原本鬧轟轟的班上
也頓時安靜了下來。她什麼話也沒說，只是盯著同學的臉，一臉嚴肅的樣子。我
們幾個被她的表情嚇到，也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我腦海浮現的，卻是前幾天她跟我說話時，臉上的迷失神情。頓時有種不安
的感覺油然而生。
她佇立了許久，同學緊張的對望著她，等待著她接下來的反應，沒想到只見
她拿起背包，走出教室，我們錯愕的盯著她的背影，每個人臉上都流露出不解的
神情。老師的表情看來有些生氣，卻又裝作沒發生過的繼續講解寫作的技巧。
接下來她就消失了。再來聽到她的消息是一個禮拜後的事。
她總是會細心的提醒翹課的同學哪節課老師有點名，記得要去請假，哪些老
師交代了作業，內容是什麼，何時要做好。曾經跟她同組一起做過報告，她的意
見不多，大部分時候只是跟著附和大家的看法；交代事情給她做，總是能準時在
期限之內做好，是個不需要別人操心或擔心的人。
記得當初剛開學的時候，我們一群女生會一起去吃飯、逛夜市，她總是站在
某個人的旁邊，一臉笑笑的聽我們說話。經過一段時間後，大團體總是會細分為
幾個小團體，平常的時候大家可能會一起在學校餐廳吃個飯、聊個天什麼的，可
是卻再也沒有一群人一起出去過。
「我不想談她。」同學一臉嚴肅的表情
「為什麼？你以前不是跟她很好嗎？」我疑惑的問
「那是剛開始呀！後來就沒有了。」
「是喔？可是大部分時候我都看見你跟她走在一起呀！」
「那是我們大家一群人在一起的時候呀！私底下的時候就沒有了，我忙著跟
我男朋友在一起都來不及了，怎麼會有時間跟她在一起？」
「我還以為你們是很好的朋友…….」
同學的臉色稍稍軟化了一下「我們是不錯的朋友呀……你跟她不也是嗎？只
不過……我不能忍受她那種像小孩子手帕交一樣到那裡都要黏在一起的樣子，我
有我自己的生活呀！憑什麼她要幹麻我都得陪她去？每次拒絕她，她都會一臉很
可憐很可憐的樣子望著我，就像隻被丟棄的流浪狗一樣，讓我充滿了不安。」
「她其實是個很不錯的朋友……」同學開始說起了好話「平常時候會提醒你
該請假、作作業，如果有什麼忙要她幫，只要她做得到的，她都會作。」
「可是她幫我越多，我就覺得我欠她越多似的，當我拒絕她說不想她陪去哪
裡哪裡的時候，她的表情總是一副：為什麼我能幫你作東作西，你卻連這點小事
都不願意幫我的感覺。」
「你有問她是這麼想的嗎？」我問著
同學點了點頭「她是說她沒有這樣想拉！只不過被拒絕的時候會有點難過罷
了，一下就沒事了。」
「可是我覺得她在說謊。我老覺得她只是帶著假面具，其實她非常在意非常
難過。每次看她這樣我就會有種自責的感覺，好像我沒有盡到朋友的義務似的，
但是我真的不想做那麼多呀，我們兩個又不是連體嬰，為什麼到哪裡我都得陪著
她去？再說，我有我的男朋友要陪呀！怎麼能有心力去顧到她那麼多？你可能覺
得我怎麼可以這樣對朋友拉！但是你換做是我，你也會跟我有同樣的反應。」
「可是她不會對我們其他人這樣呀……」我一臉疑惑的表情
「我覺得她好像只會對跟她比較親近的人才會這樣，像是我、或是她之前的
男朋友，我剛開始也蠻替她抱不平的啦！為什麼她男朋友老是自顧自己忙不陪她
，後來跟她比較熟了才發現，大概她男朋友也承受不住她這個樣子吧……」
「現在還說這些似乎很不好啦！但是我覺得她就像個離不開媽媽身邊的小
孩，需要不斷的纏在一個人身邊。有時候會覺得，她好像是株寄生植物似的，
一定得依附在別的植物上面才能生存。」
「她大概是個很沒安全感很怕寂寞的人吧？」我說
同學靜止了很久沒有說話，眼淚卻開始一滴一滴的掉下來「可是，為什麼她
會敢離開呢？她不怕會變的更寂寞嗎？」
我不知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反應，只能愣愣的望著同學
大一下後沒多久，談戀愛這件事像是流行感冒病毒一樣在我們的生活中氾濫
開來，大家紛紛忙著經營自己的愛情生活，真正聚在一起的時間，似乎也更少了，
只有在學校的空堂時間，偶爾在一起討論彼此的感情世界；當我們幾個義憤填膺
的抱怨自己的男朋友，她仍是一臉和善的樣子，沒有加入我們咒罵的行列中。於
是大家一直以為她的愛情就像她的生活一樣，平淡而穩定。
記得有次大家剛好都跟自己的男朋友吵架，彼此吐苦水吐得差不多的時候，
突然陷入了一種很詭異的寧靜狀態，然後不知道是誰開口，很感嘆的對她說：「
你真好，都沒跟男朋友吵架過，我好想跟你一樣。」她的表情像是突然被嚇到一
樣，僵了幾秒後，她才又露出如往常般的笑容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呀！」大
家對她的話不以為意，話題很快的又轉到別的東西上面。
沒多久以後，卻突然傳出她跟男朋友分手的消息，我們每個人都十分驚訝，
也十分困惑。當我們問起為什麼分手的原因，她的笑容會暫時消失幾秒鐘，簡單
的說：「個性不合。」說完以後，她又會露出如往常的表情，輕輕的笑著。感覺
上她似乎恢復的很快，臉上仍是那副笑容，仍是會提醒翹課得我們要記得請假，
作業要記的交。
透過許多層的關係，我終於找到了她的前任男朋友，跟他約了出來談談有關
她的事。莫名的，就是想追究真相。
「她其實是個很需要愛的女孩……雖然她老是自己悶在心裡不說，但是我知
道她其實很希望我能一直陪在她身旁，照顧她。」
她的男朋友是系上的學長，好像能力蠻好的樣子，常常聽她說學長在忙，卻
也沒聽過她有在抱怨什麼。我們大家老誇她是個體貼的好女孩
「剛在一起的時候，我以為她是個體貼可人的女孩，所以能接受我老是在忙
不能常常陪她的缺點，後來我才逐漸發現，她只是不斷的在壓抑自己，讓自己過
的很痛苦。我不想她因為我過的這麼痛苦。」
「那你為什麼不多抽出時間陪她呢？如果你真的愛她的話。」我不解的問
學長拿起咖啡喝了一口「我有努力喔！我一直盡我所能的顧及她和我的生活
、我的課業。但是……其實……」
我望著學長，靜靜的等學長繼續說下去
「她要求的東西其實很多很多，多到超過我能承受的負擔。」
「她要求什麼？」
學長低頭望著桌子思考了一陣子「她需要很多很多愛，她需要有個人能細心
體貼的照顧她，有棵大樹讓她依附。」
「她在我們面前好像不是這樣，我一直以為她是個很獨立自主的人……」我
回憶著過去對她的印象說
「她在做人處世上面的確是個很獨立的人喔！但是在心靈層面方面，她是個
極度依賴到一種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的境界喔！她的心就像個無底洞一樣，不管
怎麼填都填不滿的樣子。」
「我起初很努力的不斷往洞裡面倒愛進去，可是卻漸漸發現不管我怎麼倒都
好像倒不滿似的。我有時候覺得她的雙眼像是兩個黑洞，會不斷的吸取她需要的
養分，當有天連我自己也不夠用的時候，叫我怎麼還能分給她呢？我也是有我的
人生，我的生活的呀！當她的要求已經超越我所能給予的極限的時候，她對我的
愛反而變成了一個沉重的負擔，壓的我喘不過氣來。」
黑洞嗎？我也曾看到過她這樣的眼神，有種自己會被吸進去似的感覺，學長
是因為害怕被吸進去才逃開的嗎？
學長突然露出尷尬的笑「現在有時候會覺得，也許當初的我不夠愛她吧，我
還向還是覺得自己比較重要，所以都只顧忙自己的事，如果我當初能再多愛她一
點點，是不是一切就會不一樣了？」
「記得我跟她提分手的時候，她的表情很淡然，後來我打聽過她的生活，好
像也過的不錯的樣子，但是我知道，她只是把自己武裝起來了，假裝自己一副很
堅強的樣子，總覺得這樣的她似乎活的很痛苦，可是我卻心有餘而力不足，不知
也無法幫她。」
「你們分手以後還有連絡嗎？」我問著學長，學長搖了搖頭「如果有的話，
我能阻止悲劇的發生嗎？」
我無言的望著學長，當悲劇已經發生，我們只能接受事實，再多的假設都沒
有用。
上了大二，大家變的更忙了，生活的交集似乎也越變越少了。我忙著打工、
忙著輔系、忙著談戀愛，每次見到她，總是匆匆一瞥，簡單的點頭問好，看著她
臉上如同記憶中的笑容，總以為一切安好。時間，就在忙碌的生活中，一點一滴
的過去。
忘記誰是最先知道的了，大概是警察通知班導，班導通知班代，班代再通知
我們全班；又聽說是有人在電視新聞上看到，再來班上說的樣子。總之我們每個
人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卻都顯的相當錯愕。
根據警方調查的結果，她是吃安眠藥自殺死的，就是她突然在上課中離開課
堂的那天晚上。我們沒有人想到，那天舉止奇怪的她，竟然就會這麼突然的選擇
自殺一途。
校方舉行了全校性的演講，討論有關自殺的內容，大概想防止有人也想不開
的連鎖效應吧？學校也特別幫我們班加強輔導，於是我們班被分成幾個小組，跟
輔導老師談話。
輔導老師叫我們一個個說出對她的看法，大家口徑相當一致，都說她是個親
切的女孩，沒有人想的到她會這麼突然的就自殺了，每個人都相當困惑她自殺的
原因究竟是什麼。
「你有沒有想過現在的你到底是不是你？我們經常為了別人去改變我們自
己，不管是自願的或是心不甘情不願。當夜深人靜的時候，你有沒有想過，這樣
生存的意義是為了什麼？」輪到我的時候，我像是有哪跟筋不對勁一樣，說出了
我以為我不會說的話
「會不會我們活在這個世界上，不管做任何事，好像就只是為了讓這個世界
接受我們、容納我們？當我們努力改變，卻無法向這個世界要到我們想要的東
西，是不是就會像她一樣選擇離開這個世界？」
我說完以後，不等輔導老師的反應，自顧自的走出教室，心情頓時變的很沉
重很沉重。撥了通電話給傑，告訴他我想見他，沒多久以後他就出現在我面前，
一臉緊張的神情，我走到他身邊，只是抱住他，什麼也沒說。
我們到底是為什麼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呢？如果我們活著是為了體驗各式各樣生活
、情慾，那麼她會選擇離開？為什麼她會覺得這個世界沒辦法給她所想要的東西
？她要的真的很多很多嗎？她的心真的不管怎麼填也填不滿嗎？真的非要這麼作
，才能解脫嗎？
我想起了她突然站起來離開的那堂課，我們幾個談到了所謂的自溺，她是不
是因為知道自己是陷在自己深沉的思緒裡面，不管怎麼跳都跳不出來，所以決定
不再掙扎，決定離開？」
「怎麼了？你還好吧？」傑擔心的問著
「只是突然好想依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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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專欄作家哈理斯(Sydney J. Harries)和朋友在報攤上買報紙，
那朋友禮貌地對報販說了聲謝謝，但報商卻冷口冷臉，沒發任何一言。
他們繼續前行時，哈理斯問道：「這傢伙態度很差，是不是？」
朋友說：「他每天晚上都是這樣的。」
哈理斯問他：「那麼，你為甚麼還是對他那麼客氣？」
朋友答道：「為甚麼我要讓他決定我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