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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個性是這樣,我自己知道。 但是你知道嗎? ◇ 家裡一個人影也沒有,但是南回來過了。 哲平皺著眉頭繞了一圈,沒有關起門來的櫃子,風裡還依稀可以聞到的, 南身上匆匆離去的味道。 放棄打電話之後,終於連面也是見不到了。 「這種時候。」哲平在心裡想著。 天色會漸漸暗下來吧。 南刻意匆忙離去的心態讓人難受。 雖然知道每個人都需要一個人平靜下來思考的時候, 但是難道沒有意識到現在過的已經不是一個人的生活了嗎? 開始了兩個人生活到現在都已經幾年了, 難道不能夠多為對方想一些嗎? 南。 能夠了解我看著你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打了一耳光的感受嗎? 心口的空虛像巨石一般壓上。 「這種時候,能夠為了你而痛苦才是快樂的。」 「只想為了你而痛苦,不忍心看見你寂寞而苦痛。」 而你卻又一次選擇了沒有我的世界。 ◇ 一直到呼吸困難了,才緩慢地離開了浴池。 選了一間小小的三角房, 二樓外邊的樹枝已經壓迫到了房子的一扇窗。 死角。 綠的又濃又密的森林氣息。 選擇到這個地方來低頭不語。 第一次來的時候就已經知道是非常冷淡的一家旅舍, 驅車離開市區的時候就筆直地往這裡前進。 在公共浴池外頭等著天黑,身上的皮膚因為遇冷遇熱所以漸漸地緊縮了起來。 山間特殊的寒風吹的人發冷,南卻動也沒有動一下。 感覺腦間熾熱的思緒瞬間被抽空。 動也不能動。 石子搭成的涼亭裡不只南一個人。 一個穿著白色袍子的女子已經注視了南好久。 一直到天真的黑了,南起身要再進浴池去, 女子才起身擋住了南的去路。 南低頭告訴女子他的房號, 眼珠轉也沒有多轉一下,就進去了。 女子也隨後進了旅社,涼亭裡瞬間不剩半個人影。 如果說是天國的遊樂園。 跟著夜色發亮的石子,因為人來人離去的水漬。 如果說是天國的遊樂場。 人來,人離去的地方。 在發燙的池子裡遲疑地看著自己一頭長髮的南, 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女子回到自己的房間,換上了剪裁大方的灰色上衣和白色上褲。 輕便地移動到了南的房門外。 雖然不曾約定時間,但是她願意等待。 四下沒有一張椅子,距離最近的地方也只是櫸木地板拼成的走道罷了。 女子就地而坐,靠在南的門上坐著。 不知道在想什麼。 ◇ 南終於回到市區,已經是整整兩天後的事情了。 哲平一早就到了事務所,這幾天內沒有任何南的消息。 中午因為一份文件所以回到家裡來的哲平, 訝異地看著臥房裡攤放著的行李。 不見南的蹤影。 哲平馬上打了電話到南的手機。 電話果然通了。 「怎麼了?」南馬上就這樣說。 「你在哪裡?公司嗎?」哲平的聲音聽起來非常急切。 「嗯,在公司,這幾天躲到山裡去了。」 「我還沒有問,你不要回答。」哲平的語調馬上變得冰冷。 「嗯。」 「你不要走,我過去公司找你。不要走喔。好不好?」 最後還是問了一句。 「好。」 ◇ 忍著一看到他馬上掉眼淚的衝動, 哲平焦急地看著電梯門上的燈號一個亮,一個熄,一個跳過一個。 穿過稀稀落落的人群推開了南辦公室的大門走進去, 南果然低著頭坐在裡面辦公。 哲平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睛。 一把就摟住了南的頸子,想把身體完全和他靠近。 哲平用臉頰貼著南裸露的頸子,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哭了。 「為什麼要躲起來嘛……為什麼……」 南輕輕地撫著哲平的頸後, 眼神卻非常地冰冷。 很多時候,都期待著自己能夠給所有人滿意的答案。 但卻往往發現不管是再如何強勢的人,都有無法回答自己的時候。 而那些時候通常都令他感到,極度厭惡。 可以的話,希望這輩子不要再記起。 哲平發現了南的沈默, 連看都沒有看南一眼,只是緩緩地離開了他的身子, 無助地看向了另一個方向。 感覺南的大手掌在他的腰間停住,動也不再動一下。 南的辦公室裡有一盞非常美麗的燈, 那是他們交往的第四年,哲平從歐洲大老遠搬回來送給他的禮物。 現在那盞燈卻正好在哲平眼睛看向的那個方向。 也就是, 另一個方向…… 哲平頹喪地看著落地窗外,這個城市接近毀滅的天色。 希望自己能夠說出什麼,卻發現這個時候的自己, 頭一次不想要再說一句話了。 南如此地沈默,連手指也是,肩膀,還有眼眉吧。 兩人間的氣氛像是玻璃,也像是挖空了洞的實心麵包。 穿堂風。 交往的第七年。 一陣風吹過無語沈默的黑洞。 「如果,這是,寂寞。」哲平在心裡這樣想著。 卻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有了這樣的想法。 發生了什麼事? 為什麼我感覺到了改變。 發生了什麼事? 怎麼了? 我好害怕。 「南。」 「你怎麼了?」 電話鈴聲如果這時候響了的話你會去接嗎? 你的秘書這時候來敲門的話你會要我離開嗎? 最冰冷的一刻我竟然在你的身旁, 過去因為在你的身旁而感到溫暖不寒冷的我, 這時候為什麼在你的身旁感到如此地冷? 「南。」 「發生什麼事了?」 「南?」 「沒事,不要擔心。」南笑了, 拍了拍哲平的手之後頭也不回地走出了辦公室。 偌大的辦公室裡剩下哲平一個人。 雖然在心裡不斷想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但是卻一方面已經非常清楚地看到了危機。 就像黑洞一樣,從上頭橫越飛行的兩人應該會直直墜入, 的那種感覺。 看著南越走越遠的身影, 讓人不安的不是他說話時候冷漠的語氣, 而是他語氣和眼神裡,連自己都虛靡無力的孱弱。 趕回事務所的路上,一直到進了辦公室,哲平都不斷想著所謂的「後果。」 現在的自己,能夠脫離南而生存了嗎? 一直依附著一個存在感如此強烈的人而活著的自己, 忽然間有了改變能夠好好地站立嗎? 這斷裂的感覺究竟為何如此強烈, 為何突然間兩人失去了聯繫的能力, 南的溫度突然變得如此低,沒有辦法接近。 簡直就像是高中畢業時沒有辦法搶到他的釦子一樣的決絕可笑。 擁有了一樣東西長達七年之久, 才忽然發現從未擁有。 感情是什麼,陪伴是什麼,承諾是什麼,碎裂才是真實的。 什麼都會失去,誰都會失去,下一秒就要失去,不理解,沒有錯, 也會失去。 不是完整的科學數據,如果失去,不講道理。 也不必挑月圓的深夜, 彼此不是海洋的話就是陸地。 最後一道晨光破地之前, 春雷和雨滴。 仲夏。 早秋。 冬末。 感情生活來不及發酵成酒。 卻醉的一踏塗地。 ◇ 「晚上會回來吃飯嗎?」哲平拿著電話問。 「會,今天大概六點就會離開了,你不在事務所?」 南的聲音讓他感到無比地安穩。 非常,非常,令人安心的聲音。 「嗯,今天的事情結束了就離開了。」哲平緩緩地眨了眨眼睛。 感覺眼睫毛溫馴地刷過了肌膚,一陣飽足的溫熱。 「怎麼了嗎?」南順手把文件扔進了抽屜裡,唰地一聲闔上。 「沒事,快點回來。」哲平揚著嘴角。 「嗯。」收線。 哲平掛上了電話走回廚房。 把切好了的洋蔥一股作氣扔進鍋裡, 看著冒出的白色蒸汽有些著舌了。 「好像,很燙的樣子……」他瞪著眼睛看著冒煙的鍋子。 一直以來都被南叮嚀不准碰廚房裡任何烹煮器具的哲平, 今天決定煮一鍋湯迎接南。 指針逼近七,南開了門進來。 看見餐桌上一鍋金黃色的湯和站在一旁穿著白上衣灰色背心一臉溫馴的哲平。 南先走進臥房很快地換下身上的西裝, 捲著套頭棉上衣的長袖子一邊走了出來。 「這是哪一家的湯?」南拉開了椅子坐下, 盯著還站著的哲平臉上一抹奇異的微笑。 「我煮的。」哲平笑著說。 南的眼神在瞬間冰冷了起來。 「不是跟你說過不要碰那些東西的嗎。」 「還好,只切了一點東西,不難就是了。」 哲平心急著想要南喝一口湯。 「你自己喝過嗎?」南接過了湯匙問。 哲平點點頭。 「我覺得還不錯,不然本來想說要倒掉了的……」 「可是覺得味道還不差所以就留下來給你喝了。」 南喝了一口湯,接著把湯匙擺回原位。 拉開了椅子,起身往廚房去。 「怎麼了?你要加胡椒?」哲平跟著過去。 看見南開了冰箱。 拿出了一瓶蘇打水,仰頭喝了一口,就往書房去了。 「不好喝嗎?」哲平站在餐桌旁問。 南轉過頭來,對他點了一下頭。 書房的門馬上就關上了。 哲平在門前站了好一會, 好一會。 聽見門裡傳來細微的紙張摩擦的聲響, 一個人一直站在外頭。 接著才走回了餐桌旁,拉開了一把椅子坐下。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 餐桌正上方暈黃色的燈光把哲平的手照的都有些黃了。 哲平才把冷掉了的那鍋湯拉到了面前來, 緩緩地拿起湯匙喝了幾口。 滾了幾滴淚到金黃色的湯裡, 哲平已經哭得沒辦法吞嚥了。 「南……」 「我好冷……」哲平在心裡難過地喊著。 「南,你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