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不在一起的12/12 12時12分 我在往台南的火車上 準備回砲校,手邊沒有數
位相機,就在我家和台南火車站連線的某個點上,就在某條馬路經過某某平原某片
稻田望著遠方某山某城某鄉但是沒有山洞的某一處
但我心裡是想著大家的
因為沒有影像,我把一篇入伍前寫的文章,用裡面某小鎮某一條記憶裡的深河代替
視線 逆熵
季節容易牽動一個人的思緒。
又溼又冷,襪子老曬不乾的雨季、還沒換上大棉被的秋冬過渡、希望鬧鐘永遠
不要響的寒流清晨……
有幾次難忘的回憶都在特定的季節交替裡浮現,彷彿記錄了溫度。我印象最深
刻的一幕是祖父中風的寒冬,無論過了多久,都清楚地記得自己是站在樓梯間上,
目睹祖父倒下的過程。後來祖父也在寒冬裡逝世,隔天我才從學校宿舍接到母親通
知我回家的電話。那一年剛好碰上世紀之交,天文台預計會發生百年難得一見的流
星雨,我正和同學計劃要上山觀星。結果天文台的預測錯誤,流星雨的極大期發生
在隔年,而不是在世紀未,我將那個寒冬取名為-「大火隕落的季節」。
今年秋天我從學校宿舍搬回家裡,算是暫時結束了學生生涯,等待入伍的日子
裡找到一份臨時的工作,成了短暫的通勤族,加入火車站月台與捷運站月台之間的
凌亂腳步聲,每天在電扶椅升降與車門開關之中觀察來往的人,行進之間閱讀這個
城市。無事在家的時候發現祖母坐在輪椅上,數著樓下來往的車輛,我發現了和我
小時候同樣無聊卻極端相反的心情。祖母的步行從一支手丈的支撐換成了兩丈手丈
,有時會用輪椅代步,祖母孤單的身影不禁讓我想起祖父躺在病榻上不到100公分的
眼神,他們的視線都被困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裡,無處可去。
家就位於鐵道旁,中間隔了一條大馬路,日日夜夜都聽得到車聲,從小便是聽
著平交道的鈴聲,看著馬路上來往的車子長大,我很喜歡火車有節奏的聲響,小時
候還會刻意爬上窗觀看,那時整個身體還沒有窗戶大,雙手牢牢抓著鐵欄干,像隻
蜘蛛伏在網上,直到列車遠離到視線不能到達的遠方為止,有時會跑到樓上觀看,
覺得視角一高,世界就變得大不相同。
小時候還很害怕過馬路,覺得馬路的兩端是那麼的遠,每次都要等到車潮有一
大段的空白,才敢放膽出全力跑過去,不敢有絲毫停頓。
有一年附近的廟宇碰上數十年一次的「做醮」大拜拜,這是家鄉熱鬧的大慶典,家家
戶戶都要設宴請客,馬路上塞滿了動彈不得的車子,像一條結凍的河;河面上可供人
任意行走。
父親剛買車的時候,每隔一陣子父親都會載著一家五口出去旅行,母親永遠坐在
駕駛座旁,三個小孩搶後座靠窗的位置,誰也不願意坐中間,即不舒服,又看不清楚
側面和前方的風景,那時的我很想坐前方的位置,想知道平視這條馬路、平視這個世
界是什麼樣的感覺?
米蘭‧昆德拉有一篇小說名為「緩慢」,用旅途中的駕駛事件,論及了速度、時
間以及記憶、歷史等主題,每次遇到塞車時都會不自覺地想起這篇小說和小時候那條
不會流動的河。
希望有一天,我能發明出夢想中的交通工具;擁有熱汽球的視野與太空船的飛行
能力,載著家人和朋友,從馬路上起飛,到最高的視角重新凝視這個世界,這是今年
秋冬之交想出來的小小夢想。
【2004 秋未近冬 等待入伍】
完
逆熵
風可以逆行,但水不能逆流
時光一去不回,等同統計物理中的「熵數」只增不減,無法回頭
又像一張最大額度的鈔票,終會在消費過程中慢慢失去價值
只有文學的世界裡能不顧這些因果
能在亂數中佈局
能在時空與所有科學都無法到達的地方
自由穿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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