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陳秀枝
入選作品缺乏台灣主體性 本土創作遭抹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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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建會委託聯合副刊主辦的台灣文學精典研討會掀起軒然大波，一向被主流媒體
忽視的台灣文學成為新聞焦點，起因為本應以發揚台灣文學為己任的研討會，整
個審查過程中，無論評審、書單、及票選結果與台灣文學史觀差距甚大，模糊台
灣文學定義，造成台灣文學作家及其作品備受打壓，眾多本土派學者與作家紛紛
發難，共聚一堂，重新釐清台灣文學的面貌，給予長期為台灣文學努力不懈的先
輩及中生代的作家應有的地位。而在事件即將落幕之際，有許多疑點與不當之處
，應重新被釐清與檢討。
本土創作 屢遭打壓
回顧台灣文學的歷史，是一部由血淚交織而成的作品。自日治時期開始，雖然在
日本人高壓的統治下，一群具台灣意識的作家本著熱愛鄉土的情感，以當時社會
的風土民情為主軸，寫了許多膾炙人口的文學作品，並引進其它國家的文學作品
與文學理論，其目的是希望藉由文學、文化改革台灣，淨化台灣人苦難的心靈。
日治後期，隨著戰事的吃緊，台灣本土文學被禁止，甚至查封，這些人為了保存
台灣文學的根，表面配合政府，暗地裡仍繼續從事本土文學的創作。
戰後，經歷二二八的苦難，國民黨政府失敗來台，嚴格禁止使用日文，造成老一
輩作家因語言上的轉變，在創作上產生極大的困難；另一方面，基於殖民統治的
需求，壓制台灣意識，打壓本土事物，台灣文學被視為毒蛇猛獸，中國文學成為
主流，國民黨政府並藉教育系統與媒體灌輸這個觀念。台語文作家楊青矗以「本
土作家好可憐」形容當時堅持本土的作家。
在那風聲鶴唳的時代，仍有一批堅持台灣主體性、關懷社會鄉土的人士默默繼續
創作台灣文學，無奈一九七七年的「鄉土文學論戰」，本土作家被扣上莫須有的
帽子，主流作家、媒體、輿論等群起批判、抹黑鄉土文學，造成作家人人自危。
台灣文學與中國扯不清
渡過這個苦難後，隨著民主自由化速度愈來愈快，台灣意識逐漸抬頭，「台灣」
成為顯學，從末流成為主流，人人趨附之，從台灣筆會的經歷可知。當年台灣筆
會成立時，由於人團法規定不可以「台灣」作為團體名稱，為堅持台灣這二個字
，筆會至今還是「非法單位」，經過七年，演變至今，內政部已將此陋規廢除，
台灣筆會終於獲得正名。
何謂台灣文學？七七年的鄉土文學論戰談的很清楚，現任台灣筆會長李喬當時曾
為台灣文學下了註腳，即「站在台灣人的立場寫台灣的經驗」，因此所謂的台灣
文學作家必須具備二個條件，一個是承認自己是台灣人，一個是以台灣作為創作
的主體。而這種文學創作意識及傳統，自日治時期開始。台灣文學史的見證者、
與台灣文學共同成長的前輩作家巫永福更表示，不是台灣人，就沒有台灣文學。
從這個標準來檢視聯合副刊選出三十本所謂的「台灣文學精典」，在時代的斷代
上，誠如文建會主委林澄枝在回覆台灣筆會質疑時所言，舉辦台灣文學經典評選
暨研討會乃為為檢視五四運動以降台灣文學重要的精典名著，給予其應有的尊榮
。巫永福表示，台灣文學源自於日治時期，至今有八十幾年的歷史，五四運動的
發生比台灣文學慢，大陸現代詩的發展也比台灣晚。
主事者的作法根本就是將台灣文學與中國文學混為一談，五四運動無庸置疑是中
國現代文學的發源點，但非台灣文學的傳統，顯而易見，其對台灣文學史完全不
了解，卻承辦此重要活動，之後，更將選出作品取名為「台灣文學經典」，無怪
巫永福懷疑，「他們到底讀過多少本台灣文學作品？」，對這種行徑，只能用「
鴨霸」形容。
張愛玲作品也入選
因此，日治時期的台灣文學作家作品被棄絕於圈選名單，被喻為台灣文學之父的
賴和、早期重要作家鍾理和等皆不在精典之內，這種斬斷根源的作法，自然不被
接受。鍾理和之子鍾鐵民回憶父親堅持台灣文學創作的過往，他說，台灣文學有
自己生長的條件，有怎麼樣的土地文化，就有怎樣的台灣文學，國民黨遷台後，
當時流行抗戰文學，繼續從事台灣文學的創作者，例如他父親等，被視為毒蛇猛
獸，台灣文學作品遭受打壓，而今天卻藉台灣文學之名靠攏，相當弔詭。
台灣文學精典研討會當天，有一位建中同學問了一個問題，「張愛玲的半生緣為
什麼入選？」從這問題來看整個名單，李喬認為在這裡面，有一些作家不認同自
己是台灣人，怎麼稱得上是台灣文學，或有一些作家其作品根本就不是寫台灣，
或甚至沒來過，這些都稱不上台灣文學，整體而言，審查評定者偏於一隅，以反
本土意識作取捨標準，將本土評論家排除在外，選出作品多篇與台灣土地人民絕
緣，多數真正台灣文學名家名作被摒棄。
張愛玲生於中國，後定居美國，其作品多為通俗小說，內容以中國生活經驗為主
體，與台灣關聯性幾乎為零，為何會被選入「台灣文學精典」內？有學者辯稱，
張愛玲雖然四處飄零，但她的全集在台灣出版，在台擁有廣大讀者，對台灣影響
也很大，應以寬大的胸襟接納。「文學台灣」雜誌的黃樹根回應此種說法，若以
只要在台灣出版、對台灣有影響的標準來評斷，莎士比亞、沙特等作品也可以算
是台灣精典？影響台灣的作家不計其數，以此標準，許多人應該入選。
另外，就其作品屬性而言，多屬唯美浪漫愛情小說，同性質的作品如瓊瑤的小說
、張曼娟的小說，其影響層面不輸張愛玲，也應該納入其中。
評審背景具中國意識
雖然聯合副刊一再宣稱其選拔客觀，其結果確是慘不忍睹，明顯偏頗，造成「乞
丐趕廟公」的現象。聯合副刊表示，這三十本書的選拔經過，首先由七位學者專
家組成小組，提出一百五十本參考書單，再寄發給九十一位大專院校教授現代文
學相關課程的教授票選而得之。
「形成這種結果，主要是結構問題」，成功大學教授林瑞明表示，從七位評審背
景來看，在思想上較傾向中國意識，其選出的一百五十本書單也多是有中國意識
及外省作家的作品，雖然台灣意識逐漸抬頭，教育系統長期為國民黨掌控，大學
中的文學教授大多為舊有結構思維下的產物，僅有少數教授具台灣意識，在票數
上明顯居劣勢。另一位教授則表示，看過書目後，覺得非常多的缺失，而主辦單
位求以這一百五十本作為標準，無法另定書目，雖然不想圈選，但不圈選，台灣
作家就會少一票。
台灣筆會第四屆會長、詩人李敏勇很感慨的表示，文化是一個國家的靈魂，台灣
的的靈魂如果是這樣，只能算取爭到脖子以下的身體，脖子以上仍然受中國意識
掌控，有必要重新建構台灣文學傳統，發展為台灣的一個願景。黃樹根則建議，
應重新整理台灣自明鄭以降的所有文學作品及作家目錄。
台灣筆會釐清台灣文學
台灣筆會日前也提出幾點具體的作法，李喬表示，為重建台灣文學的面貌，筆會
將提出一份台灣文學國民書目，邀請相關人士共同參與、推薦，目前已完成出書
目規劃；另外，預備舉行三場研討會，題目分別為台灣文學與生態、台灣文學與
宗教、中國文化在台灣，後者將首先登場，以釐清何謂「台灣文學」。
參考書單未公佈 難釋群疑
■整個台灣文學精典研討會爭議中，備受外界質疑的一百五十本參考書單及三十
本精典文學，雖然研討會落幕了，號稱由七位專家學者以客觀角度選出來的參考
書單，至今未公佈，為提供讀者更完整的資訊，本刊特向聯合副刊索取此書單，
聯合副刊以主辦人已赴日，目前無名單，做為回應。
由於文學精典之爭乃為台灣文壇重大事件，聯合副刊在面臨台灣筆會質疑時，特
別強調其名單的「客觀、公平性」，因此名單為一關鍵點，有必要公開這份名單
，以正視聽，聯合副刊理應審慎處理此事件，公開各項資料，以「主辦人不在，
名單就不在」回應媒體，有推託之嫌疑。（陳秀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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