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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站在電視牆前,我無聲地看著新聞媒體所謂的頭條。畫面上是一名穿著黑底銀 飾華麗帝國軍服的中年男子,銀砂色髮,銀砂色眸,容姿溫雅,眼神堅定。 『我,是一名同性戀者。』 他的聲調並不激昂,只是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想不到,他居然說了。」 站在我身旁的男人這樣說了。 「怎麼說,他好歹也算是妳的前任情人,不幫他澄清一下或做些什麼嗎,愛夏?」 「澄清什麼?」我睨了他一眼,不得已才和這個男人成為同伴的。「站出來澄清,就什麼都揭穿了。你如果想被人拿來解剖研究,你自個兒去就好。再說,這也是事實……他本來就是個誠實的好孩子。」 「那他以前怎麼會對妳這種女人有興趣?」 「那是因為那時他還不知道自己啊,蠢蛋。」我不理他,逕自的往前走。 還真是孽緣啊,居然要和道格拉斯˙凱淵這種男人一起生活……只因為我們是 唯一的同伴…… 不過,知道要直播審判時,確實讓我吃了一驚。 奈德哈特˙繆拉,見證時代動盪而存活下來的獅子泉七元帥之一,號稱鐵壁, 曾被已逝的同盟軍智將楊威利讚為良將。 卻只有極少數人知道我和他之間的過往。在我還是「艾蓮娜˙馮˙格林美爾斯 豪簡子爵千金」時代的事。 即使時間過了那麼久了,他看起來還是我印象中,那個有點靦腆、溫和誠實的 青澀少年。 1. 死了……奧圖死了…… 我懷著滿心的悲傷,來到了舉行葬禮的平民公墓。 那個老好人執事奧圖死了。 在路上出車禍,當場死亡。沒有抓到肇事者。 王八蛋,八成又是哪個貴族的蠢兒子酒醉駕車惹的禍,給我抓到,不把你剝一 層皮才怪。 奧圖的家屬只有一個人……一個叫做奈德哈特的男孩子,十八歲,軍官校四年 生。他的一切,我瞭如指掌。 現在,他就站在我面前,穿著黑色的喪服,看來十分平靜。有著銀砂色的髮及 同色的眼眸,比我略矮一些,長相端正而溫和,並不是什麼十分特出的相貌。 在見著我時,我明顯的看見他微微的睜大眼,顯然有些吃驚。 我知道他在訝異什麼,貴族家死了人,幾乎沒有一個會親自來喪禮上致意的。 父親想來,可惜他風濕痛的老毛病又犯了,所以來的只有我一人。 人們的目光集中在我身上,我很清楚,也知道奈德哈特有些跼促不安。 「請好好保重自己。」 我沒久留,因為主角不是我。再待下去,死者恐怕就會被冷落吧。 不過,奧圖,你放心,關於你所遺下這唯一的一個兒子,我會將他照顧的好好 的。 2. 忘了那個日子,自己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卸下華麗的裝束,帶著墨鏡,開著 艷紅色的敞篷地上車出門兜風,暫時拋棄了「子爵千金」的身分,當個普通的 富家小姐。 人啊,活的太久,很多事情在記憶中都會變的模模糊糊的,除非是特殊到該讓 我記住的事,才有辦法讓我牢牢記著。當然,關於那個人的事,我是從來不會 忘記的。 那該是個有著明媚春光的日子。記得,是在參加過奧圖葬禮的幾天之後。 我的記憶中,難得的忘不了奧圖的獨生子那堅強的背影。 雖然堅強,但銀砂色的眼眸中,卻隱隱流露出他自己都無法覺察的悲傷。 才想著想著,那抹熟悉的背影就出現在自己的眼角餘光裡。 有點寂寞的樣子。 我把車開近他身邊,「奈德哈特˙繆拉!」 他嚇了一跳,回過頭來望著我。 「啊……艾蓮娜小姐……」 神態仍是如先前那般拘謹,語氣也很恭敬。那態度不知為何,總是會令我發笑。 「有空嗎?」我對著他露出了笑容,「陪我去吃頓晚飯,不介意吧。」 他像是沒想過我會這麼說似的楞了一下,看起來有點不知如何是好,於是,我開 了車門,加強微笑,「上來吧,我看起來像是會吃了你的樣子嗎?」 他臉色微紅,不知道該如何拒絕我的邀請,只好乖乖的上了車。 「想到哪裡吃飯?」 「不知道。」他輕輕的搖頭。 「那……」我想了一下,開著車,「到波依特納好了……我很喜歡吃那裡的料理 。」 「啊,波依特納,爸爸帶我去過一次。」 「那一定是我介紹的。」我側眼看了他一下,「我無聊的時候,有時會來這一帶 找吃的,這裡有許多平價美食,可以填飽我的胃,又不會花太多錢哩。」 他露出了會心微笑,「這裡的食物是很好吃,不過,波依特納,似乎是稍微貴了 點。」 「說的也是。」我同意他的說法。奧丁的物價有時貴的還真讓我心痛,買東西時 總忍不住想殺價,就連食物也是,實在是很討厭那些商人剝削農民的方式。 邊說著話,轉眼間,已經到達餐廳門口。 點完菜後,食物陸續上桌。一邊用餐,我一邊像是不經意的提起了奧圖。 銀砂色的眼瞳黯了下來。 他果然是在強自壓抑著悲傷。如果不發洩出來,對他自己本身也不是很好吧。 只是,沒想到,我只是輕輕的撩撥了幾下,他便露出了幾乎是要哭出來的表情, 像是要即刻離去,但還是不忘顧及禮貌的徵求我的同意後,才踏著紛亂的腳步離 開。 我不用回頭都可以感受到週遭有多少雙眼睛在注視著我,我當機立斷,付了帳便 跟著走了出去。 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櫻花香味。當然,普通人是聞不到這個氣味的。香氣混雜在 夜風裡,莫名的,勾引起我該遺忘的鄉愁。 我甩了甩頭,稍一分心並不會使我失去奈德哈特的蹤跡。他的腳步聲紊亂,心臟 跳的極快。我大可狀似悠閒的跟著他而不被發覺,要比跟蹤,在這裡不會有人比 我更高明。 不遠處,他惶然的站在樹下。那泫然欲泣的模樣讓我自黑暗中現了身,長臂一舒 ,將他摟進我的懷中,他將臉埋在我的頸窩裡,放聲大哭。 「爸爸……爸……」 聲嘶力竭的,呼喚著死去的親人。 哭吧。把悲傷悶在心裡,只是叫自己更加難過而已。 哭了好半晌,也許是發洩夠了,他抬起頭,透過幽微星光發現是我時,透出些許驚 訝,些許羞澀。 「抱歉……艾蓮娜小姐……」 哎哎,這樣的表情頓時讓我有種食指大動的感覺。想要品嚐這樣一個少年。 「哭一哭,心理比較舒坦吧。」我拿出手絹,替他擦拭掉臉上的淚痕。 「艾蓮娜小姐……為何……」 「因為擔心啊。怕你這樣跑出來,萬一出了什麼事我可沒法像奧圖交代。」 「抱歉。」 「為什麼要項我道歉?你並沒有作錯什麼事啊。」我輕拉起他的手,沿著香味的來 源走去,他沒有拒絕,只是跟著我走。 那是個繁星滿天的夜晚。中央公園的櫻花開的正盛。 櫻花……沒料到在異鄉也會見到和故鄉相同的花朵。 眼角瞄到奈德哈特像是看傻了一般的看著我,不知為何,我突然有股衝動,想把有 關我的一切事情告訴他,有關究加星團,騎士,Fatima,還有那個人的事情 …… 真是瘋狂的想法啊……然後呢?他會怎麼想? 莫名的,我對他有著這樣的期待。 3. 不知不覺中,我和奈德哈特間形成了一股默契,兩人間沒有明說,卻彼此心知明。 每當假日,必會在宇宙港區附近的街道閒逛,假裝是不期而遇。而我也總是把星期 六日的約會推辭,就只為了能和這個對於世事仍是懵懂的青年說話。 我們之間無所不談,從日常生活的小事,到國家未來的大事。我很小心地說著一些 對這裡人來說是很不可思議,甚至是大逆不道的言論,他總是用著一貫恭敬、虛心 受教的表情聽著。偶而會答覆我的問題,或反駁我的話。但是,到目前為止,我還 是沒有告訴過他有關於我的任何事情。 幾次相處下來,我發現,奈德哈特並不只是一個溫和誠實的青年而已,他也有激烈 的一面,在判斷力上謹慎而果決,不管將來要做些什麼事,這些都是他會成功的素 質吧。特別是,他將成為的軍人。 「卡蜜拉」,位於宇宙港區角落中的一家小酒館,長久以來,是我最喜歡來的地方 。並不只是料理美味、酒好喝,或是有俊男可以看,而是因為,那裡有著和我類似 ,無法將真實身分曝光的人們。 我將他帶到這個地方。與我熟識的幾個人有點驚訝的看看他又看看我。我知道那帶 著好奇、好意與憐憫的視線中,是在問著我這青年是否是我新的獵物。 我對著他們微微一笑,暫時不解答他們的疑惑。 「為什麼想當軍人?」 那銀砂色的眸子充滿了迷惘與困惑。 「……因為,那是爸爸的願望……」 我明白的。成為軍人,是一條得到安定生活的捷徑,當然,也是獲得權利的捷徑。 老好人奧圖的意思,當然是前者無疑。只是…… 「那……你已經做好殺人與被殺的準備了嗎?」 就算是現役軍人,恐怕也沒有幾個人像我這般了解戰爭的本質吧。了解戰場是個充 滿血腥與罪惡之地,一如我曾背負在身上的血之十字架。不是殺人就是被殺,只有 這兩個選擇而已。 「我……」 看著他猶疑不定的眼神,我輕輕嘆口氣,「不行啊,如果軍人對自己產生迷惘與困 惑,那是很容易死在戰場上的。如果不知為何而戰,就想著要讓自己與週遭的人活 下來吧。」 戰爭……充其量也只是支配者間的遊戲罷了…… 隨意挑起的戰爭,其實是很沒有意義的。浪費人力、物資也就算了,如果只是為了 無聊的正義而挑起戰爭,那這種人更是無法原諒。 只是……誰叫我是個女人呢,在帝國這樣一個社會,一點力量都沒有,真是令人討 厭的處境啊。 4. 逐漸逐漸地,我發現了奈德哈特注視我的灰色瞳眸中,帶著戀慕的情愫。 有時候說話會心不在焉的看著我,被我叫醒時兩頰上會飛上不自然的紅雲。 我當然知道這是什麼意思,長久以來成為眾人追逐的目標,我早看慣男人眼中這樣 的神情。我明白,自己是美麗的,輕輕易易可以叫眾人拜服在我裙襬下,連庫伯魯 坎法國的法王繼承人也被我迷的神魂顛倒。 可是這孩子眼中的傾慕卻和其他人不同,那是帶點崇拜意味的,不懂得掩藏的單純 情感。 想不到這麼一把年紀了,還有機會被這樣的眼神注視。 「你喜歡我吧?」 這樣直接的問句顯然把他嚇了一跳,低著頭,不敢看我。耳根子紅的像火燒,我忍 不住在心理偷笑。 嘻,好單純的反應。 「喜歡我就直說啊,我又不會笑你。」伸出手越過桌面,抬起他的頭讓他無法閃避 我。 「……」 他勉強動了下嘴巴,發出一連串含糊不清的聲響。 「我沒聽見。」 「……我……喜歡……妳……」 我微微一笑,收回了手,發現他很緊張的看著我。 「那麼……我們就試著交往看看吧。」 陳舊的房間裡,燭光微微搖曳著。透過燭光,我仔仔細細的看著這具在我面前裸露 ,充滿年輕氣息的健美男體。 奈德哈特紅著臉,似乎有點不習慣我的碰觸,銀砂色的眼眸裡倒映著我充滿慾望的 面容。 「艾蓮娜小姐……」 仍是那樣恭謹的語氣,聲音卻微微顫抖著。 「噓……」我輕啄了下他的唇,暖暖的,滋味有些甜,「別說話,專心感覺。」 我以手指描摹著那強健的軀體,厚實的肌理,緊繃的肌膚,是我最喜歡的,充滿陽 剛味的男人。 我恣意挑逗著他,他的反應青澀而有些不知所措。 「……艾蓮娜小姐……」 我吻著他的臉頰,沿著耳根、頸部,一路往下。 「……叫我愛夏……」 我想在激情之中,聽到他叫喚我真正的名字,而不是我在這裡的名字。 「愛夏……」他順從的叫喚著。 我微笑著看他,而後,我們兩人都被捲入巨大的情潮之中。 5. 我究竟想要什麼? 看著奈德哈特熟睡了的臉龐,我心中浮起了這樣的疑問。 不在那個人身邊的我,究竟還要追求些什麼? 燭火不知何時熄滅了,但藉著極微弱的光線,我仍能看的清楚奈德哈特年輕的臉龐。 想讓他多點生存機會,不想讓這麼優秀的青年在戰場上無意義的死去。 我知道,我對他懷有著很深的期待。 年輕的軍官之中,我注意到不少相當有能的人才。但是,能力與運氣常常不是成正 比的,不是所有人都能從戰場上活著回來。我總是盡我所能的,將影響力滲入軍部 ,想辦法提高他們的生還機率。 這陣子,瑪格妲蕾娜拼命的想說服我,要我動用我在軍部的影響力,讓一位擁有藝 術才華的青年軍官暫調回軍官學校當助教,為了讓他能參加五年一度的鋼琴大賽。 就答應她吧。不過......接下來一定會引起不小的風波吧...... 銀色的睫毛微微晃動著,張開了銀砂色眼眸的青年神智似乎不是完全的清楚。 「艾蓮娜小姐......」 我將晃動的思緒收回到眼前。 「都說了,叫我愛夏就好......私底下,我喜歡聽你叫我這個名字......」 「愛夏......這是妳的名字?」 他看不清楚我,這點我很明白,因為他只是個普通人而已。於是我把床邊的燭火重 新點上。 「這是我本來的名字......愛夏,愛夏˙寇丹緹......」我微笑著看他,「奧圖沒 告訴過你,我是養女的事情吧。」 他搖了搖頭,看我的眼神有些驚異。 「我是被父親撿到的,有一段時間喪失了記憶,所以父親才為我取了艾蓮娜這樣的 名字......據說在古老的語言之中,是異鄉之人的意思......很驚訝嗎?」我連我 為什麼會在這裡都不記得了...... 「不......沒有......」像是怕傷到我似的,他搖頭否認。 他一直都是這樣善體人意的好孩子。 「放心,我不會為這種事自卑的。」 我將他的好意收入心底,溫柔的俯吻他的臉頰。 「如果,覺得抱歉的話,以後私下沒有旁人時,要記得叫我這個名字。」 我不曾把名字告訴過這裡的任何一個人,除了那群和我有著相同處境的人們之外。 「愛˙夏......」他慢慢的念著我的名字,銀砂色的眼裡閃動著某種確信的光芒, 右手碰觸著我的臉頰,「妳好美啊......美的好像不是真的,好像不屬於這裡,隨 時會消失一般......」 「是這樣嗎?」我握住他厚實的大手親吻著,「那就......在我消失以前,好好把 握住我吧。」 6. 「到手了嗎?那少年。」 凱淵的黑青色眼眸一如以往的散發著迷倒眾多女人的魅力,但對我而言卻是無效的。 「特地把我找來不是為了管我的閒事吧,費沙商人。」雖然他是這個世界上最清楚 我的過去的人,但我一點都不想和他談與我自身相關的事。或許也是因為偏見吧, 因為他是唯一不服從那個人的人。然而,他也不見得多想和我打交道就是了。 「只是叫妳小心一點,妳一直在暗中觀察的那兩個幼校學生似乎被盯上了。」 「虛幻的皇后陛下?」我的語氣間多少有些嘲弄,有些憐憫。「知道了,我會注意 的。」我在軍部內的勢力拓展不開,多少受到這女人影響。「真是可憐,她究竟是 想把握些什麼呢?」 「和妳不是一樣的?那位侯爵夫人也只是在追求著虛幻的身影罷了。」 一針見血。我的心微微抽痛著。 「至少她曾搏得他的寵愛,也難怪她放不開。」 「愛夏,說真的,妳也該好好考慮一下了,妳這樣做,可是會害了一名可造之才喔。」 「你不用說我也知道。」 非放手不可......在奈德哈特更加的沉迷於我之前...... 7. 愛情於我,究竟有何意義? 我看著站在櫥窗前的青年滿懷熱忱的述說著未來,櫥窗裡一對銀色戒指閃閃發光。 「抱歉,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我很明白,即使他的真誠已經觸動我的心,但是我卻無法回應他的任何情意,因為 那個人早已經是我生命的全部。不該欺騙他的。 「這只是一場遊戲而已,是你自己太認真了。」 真是狡猾的說辭,看著眼前青年銀色的眼同倏地睜大,滿臉不敢相信的表情,我心 中幾乎一痛。 我能明白的,那種痛楚,我也曾經親眼看見另一個女孩子飛奔到他懷中。 「再說,你並不是真的愛我,那只是你的錯覺而已。」 一種名為傾慕的情感,在你將它化作愛戀之前斬斷,對你來說是最好的吧。畢竟我 已經對你造成了太多的影響。 「再見了,小奈德,和你在一起的這段日子真的很快樂。」 我轉身,保持平靜的走入人群之中。 0. 站在街角的公共電話亭中,我撥著那個早在心中熟記只是一直不曾使用過的號碼。 就算不能直接幫他,至少也給予一點精神上的支持吧。 「小奈德......你應該知道我是誰吧?」 「我看了轉撥......」 -- 所謂的忠誠,是要獻上自己的生命,青春,和愛情才算數的. 那個叫做姍多拉˙伊爾凱的女人是這麼告訴我. 所以,我也會為你獻上我的一切,我的皇帝.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sie.ntu.edu.tw) ◆ From: 61-216-141-177.HINET-IP.hinet.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