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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應該是這裡沒錯吧。」   一棟貴族豪宅之外,一名大約二十歲左右的年輕少尉自言自語著,手上 抱著一小束粉紅色玫瑰,帶著不甚確定的表情徘徊門外。容貌嚴格說來算是 平凡,但他那一頭銀砂色的髮算是相當醒目的,因此經過這幢豪宅的人們都 會忍不住的瞧了他一眼。   奈德哈特˙繆拉有些躊躇的看著這幢以貴族看來平凡的宅邸,實在不知 道自己應不應該進去。雖然說自己的確是收到了私人邀請函,而且這裡還是 父親過世前最後一個工作的地方,格林美爾斯豪簡子爵邸。   尤其是這種私人性質的音樂會,是上流的貴族社會所特有的文藝活動, 應該是與他這個平民無關吧。來之前還不知道要穿什麼樣的衣服,最後還是 穿上了黑底銀飾的帝國軍服,感覺還是頗彆扭。   實在是無法理解愛夏小姐發這封邀請函給他的理由,不過既然她希望他 來,他還是提早時間來了。帶花束,想必不會太失禮吧。 正想著,一輛黑色的地上車從他身邊經過,一抹金黃的光芒掠過他的眼 角。 咦?那是哪位貴婦人?   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個熟悉的聲音給叫住了。   「這不是奈德哈特˙繆拉嗎?」   一輛地上車停在身邊,車窗搖下,裡面是一名優雅與氣質兼具的黑髮仕 女以及一名穿著掛中校階黑底銀飾軍服的青年軍官。前者他似乎是有些印象 ,但後者的音容他是不可能忘卻的。  「梅克林格中校。」年輕的臉龐上因為黑髮仕女毫不掩飾的讚賞眼光而 稍顯靦腆,從記憶庫中發現了女子的身分,「啊,這位是維斯特帕列女男爵 吧。」   在他還是愛夏,不,或者該說是艾蓮娜小姐的年輕情人時,他們曾經在 約會的餐廳見過一次面。而她會跟耶爾涅斯特˙梅克林格中校一起出現,本 來就是不怎麼令人意外的事。   「記性不錯嘛。」維斯特帕列女男爵爽朗的笑著,看了他手上的玫瑰花 束一眼,「先上車吧,不然我看你大概會在這裡站到音樂會結束吧。」   「啊,好的。」沒有拂逆對方好意,繆拉坐上了後座。   拿出了邀請函,繆拉和維斯特帕列女男爵隨著侍者走向舉辦音樂廳的沙 龍,而梅克林格中校則隨侍者走向不同的方向。據維斯特帕列女男爵所說, 梅克林格中校是去休息室準備今晚的曲目,他這才知道今晚的演奏者是梅克 林格。      他有些感慨的走在裝飾典雅厚重的走廊上。   這是他第一次踏進父親生前工作的地方,只要想到這裡的桌子椅子、裝 潢佈置都曾是父親手澤,心頭就會縈繞著親切與懷念的感覺。   閉上眼睛,幾乎可以想見父親形影在這幢屋子裡走動,嗅的到屬於父親 的氣息。   這幢屋子是父親,奧圖˙繆拉,一生最後十年的心血。   他究竟有多久沒有想起過父親了?   端整的嘴角拉出了自嘲的苦澀弧度。      進了沙龍落了座,繆拉的神經崩的更緊了。   房間的佈置是以柔和的鵝黃色調為主,很能讓人放鬆心情的聆聽欣賞表 演,但相對來說,萬一音樂或表演太過無聊,也容易讓觀眾入眠。   沙龍裡現在只有三個人。兩女一男。平均年齡剛好二十歲。   除了那位黑髮而極有個性的男爵夫人外,另外一名金髮的女性是誰呢?   繆拉屏著呼吸,大氣都不敢喘一口,懷中依然抱著那束開著正嬌豔的粉 紅色玫瑰,小心翼翼的觀察著金髮女性。   那是與愛夏的冶艷妖魅、維斯特帕列女男爵的冷艷英氣不同的美感。金 黃色的髮絲,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肌膚,深邃如海洋的藍色雙眸,五官輪廓是 精緻絕倫的,一種需要男人呵護於掌心的纖細嬌美。氣質也是溫柔的,不像 愛夏總是有些輕挑,男爵夫人的烈性。   但是,和她們相比,眼前這位衣著華貴的貴族少婦顯然少了些什麼。   繆拉貧乏的詞彙形容不出這種感覺。   不知道男爵夫人說了什麼,逗的她笑了,笑聲透明清亮。     可是,看起來卻是死氣沉沉的微笑。   「我來介紹一下,」維斯特帕列女男爵獨有的爽朗語調把繆拉從沉思中 喚醒,「這是安妮羅潔˙馮˙格里華德女伯爵,這是艾蓮娜的前任小情人, 奈德哈特˙繆拉少尉。」   繆拉被這樣的介紹詞給弄得手足無措,但也因此知道了那位年輕女性的 身分。   格里華得女伯爵?!   至少在新無憂的大街小巷裡,沒有人不知道這名女性。   當今銀河帝國皇帝的寵妃,從貧窮的沒落貴族家一舉飛上枝頭的幸運兒 ,安妮羅潔˙馮˙格里華德女伯爵。   他沒有想到會在這麼近的距離下見到名傳奇性女子。更沒料到她會對著 他微笑。 「啊,嗯,呃……」一時之間,單薄的臉皮便像極了熟透了的紅頻果。   「嘻嘻,好可愛。」維斯特帕列女男爵忍不住笑了出來,「難怪艾蓮娜 會這麼喜歡你,連分手了還對你念念不忘。」   「啊,不是的……」   唉,要怎麼解釋呢?   「別逗他了,瑪格妲蕾娜。」   優雅的女伯爵微笑著替年輕的小少尉打了圓場。   「好漂亮的玫瑰,很適合艾蓮娜呢。怎麼不先把花交給侍者?」   「嗯,我想親手拿給艾蓮娜小姐。」繆拉靦腆一笑。   「唉,就算是被拋棄了,但是情意還在哪。」維斯特帕列女男爵掩嘴輕 笑,「不過,話說回來,都這麼多年了,從來只有見過被她甩掉的男人念念 不忘,倒也沒見過她對哪個男人這麼用心過。」嘴上光說著閨中好友,其實 她自己也差不多。   繆拉也只是苦笑不語。   「對了,說到艾蓮娜……」男爵夫人輕皺起了眉頭,「你有沒有聽過關 於她的一個傳聞?」   「嗯?」   「最近聽說有個年輕畫家想要畫她,但是畫還沒有完成就失蹤了,這已 經是第七十六次了。」   畫肖像畫是帝國上流社會的風氣,幾乎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會想要用畫留 下自己永恆的青春。當然,也帶有炫耀的意味在。尤其這還是女性間相互競 爭的項目之一。如果能到有名的畫家畫,更能顯的自己身價;另一方面,無 名畫家如果能夠替有名的貴婦人或千金小姐畫像,更有機會將自己的名號打 響。   那麼,身為社交女王的艾蓮娜˙馮˙格林美爾斯豪簡子爵千金自然而然 是眾畫家爭相想要描繪的對象。她也從未拒絕過讓人繪她的肖像畫。只是, 沒有人知道什麼原因,那些她的肖像畫總是在完成前就會失蹤,要不就是會 被破壞。   從來沒有人能成功的留下她美麗的倩影。   於是,有更多的有名無名的畫家更想一試了。因為,誰如果能夠成功, 誰就能夠錦上添花或一舉成名。   這個傳聞繆拉當然十分清楚。   他還記得,當時愛夏曾經很無奈的聳肩,但笑容裡流露出幾抹調皮。   八成是她自己幹的,要不,上次見到的那位「希塔子爵」也有可能。   她不會想要讓人家知道自己的「特別」。   「繆拉少尉,你知不知道到底是誰跟艾蓮娜過不去?老不讓人完成她的 畫像。」   「嗯,這個……我也不知道……您也知道的,艾蓮娜小姐不知道得罪過 多少人……」   大概,只要艾蓮娜小姐不願意,永遠也不會有人能夠完成艾蓮娜小姐的 肖像畫吧。   能夠受邀參加這場私人音樂會的,多半都是格林美爾斯豪簡子爵千金的 閨中密友,或是一些與她交好的下級貴族,總共加起來連十根手指都不到。   子爵本人很可惜的,並沒有參與女兒所辦的這場盛宴。根據艾蓮娜小姐 有些失望的說法,是因為父親認為沒有必要打擾年輕人的聚會。這使得繆拉 有些小失望。   至於主辦人艾蓮娜˙馮˙格林美爾斯豪簡子爵千金是以一身朱紅色緞面 金線繡花鳥連身無袖旗袍出現。頭髮不知何時染成銀白色澤,在腦後紮成長 辮;細白手腕上的金屬手環叮噹作響。   她的出現永遠是那麼的引人注目。   一時之間,只聽的到此起彼落的讚嘆聲。   這是繆拉第一次見到在上流社會的公眾場合出現的愛夏。   有種莊嚴,但充滿蠱惑性的美感。眼波流轉,瞬間懾服了所有的來賓。 相形之下,維斯特帕列女男爵與格里華得女伯爵因此失色許多。   中場休息時間,繆拉根據下人指示,來到了梅克林格中校的休息室。   他微笑著迎接著曾經因為佛德瑞克而有一面之緣的繆拉。兩個人是來賓 之中唯二穿著帝國軍服的軍人。   「一陣子不見了,繆拉少尉。」還是溫文儒雅的聲音,因著繆拉的到來 而遮掩起手上的素描本。   「是啊,真的是一陣子不見了。」繆拉落座,稍微放鬆了在沙龍緊繃的 神經,是發自內心的微笑,但又與他面對女性時的笑容是有著那麼些微的差 別。「不過,真沒想到會在這裡和中校見面,也沒想到中校和艾蓮娜小姐熟 識。」   「嗯,是的。和她有些因緣,也承蒙她照顧了。」   「喔?」繆拉倒是有些意外的望著他。「原來是這個樣子啊。」   梅克林格只是淡淡的微笑著。   「中校最近還有在畫些什麼嗎?」   看著梅克林格手上的素描本,繆拉幾乎是突兀的開口問道。   他忘不了被偷走的那幅,唯一能夠證明佛德瑞克曾經存在的畫。   「……嗯,是有……」難得的,梅克林格顯得有些遲疑。   「是畫些什麼呢?」他有些好奇。   「也沒什麼……」小鬍子底下的嘴唇苦笑著,梅克林格把素描本遞了出 去,「還沒有完成,所以請先別說出去。」   那是一張尚未完成的胸像素描。   畫中的女人容顏妖魅,目光如水波流轉,凝視著畫前的人。五官輪廓稍 淺,細而彎的眼睛,小巧的鼻子,櫻唇勾起淡淡的笑容。氣質是那麼的雍容 華貴,但是,不知為何,那畫中的人兒就是透出了一股子很淡很淡的哀愁。   「艾蓮娜……小姐……」   繆拉驚的呆了。   雖然是未完成的素描,但是卻精準的抓出了愛夏的特質。就像是他也抓 出了佛德瑞克的特質一般。   「她是個很特殊的女人。」   不用說繆拉當然很清楚。畢竟她和他之間曾經有過一筆感情的糊塗帳。   「除了中校,大概很難有人能夠把艾蓮娜小姐畫的這麼好吧……」   但是,也許這幅畫會遭到同樣的下場?   不是失蹤就是被破壞。   「只是單純想畫,沒有別的意思。」   只是一種對於藝術的執著,想要將最美好的流存於此世。   「但是,艾蓮娜小姐不會希望有任何有關她的任何肖像畫、照片流傳在 世間的。」   她太美,她的美麗彷彿不是人類所能擁有。雖然她也曾向自己透露,那 美麗不過是假象,以前是靠著藥物和手術支撐起來的。她說他還沒有見過真 正的,如同羅蕾萊的歌聲般蠱惑人心的超絕之美。   那麼,對他來說,佛德瑞克就是如同羅蕾萊的存在吧。   「那麼,只要這幅畫不公開就可以了。」   只要不公開,就不會有人知道這幅畫的存在。那麼,也就不會發生失蹤 或被破壞的事情。   「我不會說出去的,中校。」   莫名的,繆拉衷心希望這幅未完成的素描能夠流存在世間。   證明曾經有著麼樣一名女子存在過。   時光無情的流逝。   帝國曆四八六年,這位在社交場合中極負盛名,毀譽參半,卻無人能否 認其之美麗的艾蓮娜˙馮˙格林美爾斯豪簡子爵千金以養女的身分,入主子 爵家,成為格林美爾斯豪簡女子爵,時年四十四歲。   帝國曆四八八年,帝國內亂。艾蓮娜以格林美爾斯豪簡女子爵的身分, 主動靠向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侯爵一方。然而,同年卻因病猝死,得 年四十六歲。關於她的死亡,謠言倍出,其中最叫人相信的,她是因為感情 上的糾紛被殺。   逐漸的,除了極少數的人,大部分的人都遺忘了她的存在。   而由耶爾涅斯特˙梅克林格秘密繪製的這幅胸像,在完成之後並沒有對 外公開,也只有三個人知道這幅畫的存在。   現在,站在畫前的漢茲˙艾默是第四個。   畫中的女子並不曾因為時光的飛逝而衰老,仍是微笑的、魅惑的凝視著 觀畫者。   艾默一怔。   他見過她的。   「姍多拉˙伊爾凱?!」   而畫像上,所簽署的完成日期更讓他感到背脊一陣發涼。   「舊帝國曆?!」   如果,一個女人十年間容貌沒有什麼變化,可以說是拜科技進步與化妝 技術之賜。   那麼,一個女人隔了二十年,容貌幾乎沒有什麼變化呢?   艾默回過身來,直視梅克林格。   「對。我、瑪格妲蕾娜,還有繆拉那時候就與伊爾凱認識……」   不再多加言語,梅克琳格走向了瑪格妲蕾娜。   管家前來通報其他五名元帥到了,兩名穿著軍服的男人一前一後的走了 ,只有維斯特帕列女男爵留在這個房間,靜靜的看著這幅畫。   終究是多年的好友呢……艾蓮娜……   她很清楚,她曾經是羨慕,甚至是有些忌妒這個好友的。   羨慕她的自由,羨慕她不用背負家族的負擔與期望,還有父親經常性的 怨嘆著,如果她是男孩子多好。老子爵對於這名來路不明的養女從來沒設限 過,而格林美爾斯豪簡領地的人民到現在都懷念著這位已經幾乎遭人遺忘於 歷史之上的領主恩澤。   不過,艾蓮娜也有屬於她自己的遺憾吧。   那就是她看起來像是一直在追逐著某樣東西而活的原因,而到她身邊去 的奈德哈特˙繆拉絕對不是她追尋的對象。   但是,最初所以最好,對吧,繆拉元帥。   維斯特帕列對著畫像露出了微笑。   「真是,人既然到費沙來就該拜訪拜訪好友啊。」   語氣裡有幾分埋怨老友的不顧情面。   「不管如何,接下來預定的時間應該是要去溫室照顧薔薇了。」   這樣的時程表想必在未來也不會改變的。   輕盈的一轉身,畫室的門在她背後關上,留下滿室的寂靜。           -- 所謂的忠誠,是要獻上自己的生命,青春,和愛情才算數的. 那個叫做姍多拉˙伊爾凱的女人是這麼告訴我. 所以,我也會為你獻上我的一切,我的皇帝.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sie.ntu.edu.tw) ◆ From: 61-216-241-137.HINET-IP.hinet.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