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格飛回來了！」
突然傳來的消息，讓吉爾菲艾斯夫婦相當的高興。但是…我卻有著滿滿的
不解與迷惑……
齊格飛．吉爾菲艾斯，我所知道的吉爾菲艾斯家中的獨子，近千個日子難
得會回來一次，是個溫柔的好人…
「啊…上次看他回來就已經很高了，現在一定又長高不少了吧！原來的那
個床舖要不要換一個呀…」
「我看我再幫他添一些新衣服吧！」
「晚上來煮一些他愛吃的東西吧！和他說不要在外面吃過才回來…」
整個家的氣氛都為了鄰居的一句話熱絡起來，吉爾菲艾斯先生和夫人忙碌
著將家裡整理一番…
可是…這是我在吉爾菲艾斯夫婦家中兩年多來第一次聽到這個人要回來的
消息…
空氣的流動充滿著緊張與期待，看得出來，他們夫婦倆相當的高興。只要
一提到他們兩的獨生子，平常不多話的他們就會如數家珍般把這個至少兩年沒
回來的人的優點一一道來。
「奧帕兒來我們家也兩年了，從來沒看過齊格飛吧…今天就可以見到他囉…
他算是妳哥哥吧…我相信他會對妳很好的…」
吉爾菲艾斯夫人歡心地對我這麼說。
「嗯…」
輕輕地頷首，在我的心中並不是這樣思考的。
那個人，你們口中有著一頭紅髮的齊格飛．吉爾菲艾斯，是個兩年沒有回
家的獨生子…我很想知道，被你們所稱讚的好兒子，究竟把你們的地位放在哪
裡？為什麼，他有的，只是幾個月的偶來捎信？所說所談的，是那個他所跟隨
的羅嚴克拉姆侯爵？
在腦海中，我有問不完的疑問…我要親自問問這個『衣錦還鄉』的遊子。
中午十二點，分秒不差，家中的門鈴響了。我走向玄關開啟大門，如我所
料，站在眼前的是我未曾謀面的『哥哥』-齊格飛．吉爾菲艾斯。
他有一頭漂亮的紅髮，湛藍色的雙眸與高大的身材。第一眼給人的感覺很
溫和，臉上堆滿著微笑。
「妳好，初次見面…我想妳就是父親和母親在信中提到的奧帕兒吧…請多
多指教…」
他微笑地對我說著。
我也自然地微笑回應著他，不過這時的我，視線已經被他身後的那個金髮
青年給吸引住了…
那個人…就是齊格飛所說的『萊因哈特大人』吧…
有著耀眼的金髮，絕美的容顏和蒼冰色的雙眸……說不上來…我有一種感
覺…眼前的這個人…很危險……
「齊格飛帶客人回來了嗎？奧帕兒，快把他們請進來吧！」
吉爾菲艾斯夫人的聲音傳到我的耳中，我應了一聲之後，便將他們引進客
廳當中…
「伯父伯母好，奧帕兒小姐您好，初次見面，請多多指教。」
很沒個性的招呼詞，那個金髮青年客氣地對我和吉爾菲艾斯夫婦這麼說著。
吉爾菲艾斯夫婦笑了笑，馬上就請客人坐下。
「不用客氣，來，請坐吧！」
在帶著三分尷尬和七分溫馨的氣氛之下，午餐時間慢慢地一點一滴流過，
而我只是靜靜地聆聽著這個久別重逢親子間的對話…靜靜地觀察著這位吉爾菲
艾斯家的獨子與可說是『大駕光臨』的羅嚴克拉姆侯爵。
我發現，算是相當難得的吧…僅管眼前的紅髮青年許久未歸，僅管那位相
當美貌的青年位高權重…但是，他們談吐之間卻充滿著熟稔感…卻也有一份隔
閡感…
雖是一樣的眼神…我知道…齊格飛注意那個美青年的時間比吉爾菲艾斯夫
婦來得多一些…
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這個奪去齊格飛心中第一位的人…
您…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呢？我好想知道…
為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也為印證心中的疑惑，我重新翻閱朋友們給我的資
料-打從知道我有一個『哥哥』名叫齊格飛．吉爾菲艾斯就硬塞給我，說是要
讓我們感情融洽。
看過一些書籍雜誌之後，我才知道，那個漂亮的金髮青年本姓繆傑爾，是
個下級貴族之子，十二年前搬到吉爾菲艾斯夫婦家的旁邊。齊格飛大概就是這
樣和他認識的吧！
回憶…慢慢浮現在心頭…
記得，吉爾菲艾斯夫人說過，她很訝異，齊格飛會選則進幼年軍校就讀…
她一直以為他會去當個老師，過著平凡的日子…
無法反駁的是，現在她的兒子，兼任帝國三長官之職…
是那個叫萊因哈特的人改變他的吧，我是這麼想的，書籍上也證明我所思
考的線路…
拜其姊格里華德伯爵夫人受皇帝佛瑞德李希四世的寵愛，繆傑爾-現在的
羅嚴克拉姆侯爵-地位迅速攀升…
這大概是在那金髮青年確定獨裁地位之前的，那些貴族所下的評語吧…
相當諷刺地，現在這些書籍大概沒有書商會再出版了吧…據說四、五年前
還滿風行的，也許巴結的成份居多……
人總是見風轉舵的…不論是高高在上的官員，或是一般的平民百姓……想
到這裡，我不禁苦笑了…
我也算是這種『見風轉舵』的受益者呢…全拜那齊格飛．吉爾菲艾斯『哥
哥』之賜……
但這一些都不重要，既成的事實是無法改變的。再說，這和我想要知道的
東西一點關係都沒有…
於是，我又翻了其它的雜誌…
大部份提到的都是有關於這兩個人的顯赫戰績，和一路晉升的主因，戰略戰
術的分析……當然這一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驀然地，我發現一個我想知道的訊息……在一兩個星期前的雜誌上寫著的
『羅嚴克拉姆侯爵與吉爾菲艾斯一級上將之間的危險性』這個標題吸引著我…
我淺淺地笑了笑…
也許…這才是真正的真實……
聽吉爾菲艾斯夫婦說，齊格飛和另一位貴賓要在這裡待大約五天左右…我
有點驚訝他們告訴我這件事時語氣間的平淡……
一位是兼任帝國三長官要職的元帥，一位是當今權勢最大的帝國宰相…這
樣的兩人要留在如此平凡的鄉村四、五天…難道說，他們不擔心萬一出了什麼
狀況…像是…如果有人要暗殺……
我輕輕地搖搖頭……
何必呢？…再怎樣，齊格飛是他們的兒子…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對吧！…
那個美青年也是，對他們來說，也是舊時鄰居罷了……
抑或是我沒有辦法辦到這種一視同仁的態度…我開始佩服吉爾菲艾斯夫婦
的恬淡態度和單純思考…
有他們的寬大，才有今天的齊格飛，不是嗎？
很可惜，了解歸了解…我還是很想知道這兩位當今權貴的想法…
受到人民歡呼的羅嚴克拉姆侯爵與在他身邊為了他兩年未返鄉的吉爾菲艾斯元帥…
除了那位傳說中美麗動人的格里華德伯爵夫人之外，是什麼樣的理由讓你
們之間有這樣的羈絆…？…竟然讓一個溫和的青年走向軍人之路，毫無猶疑與
後悔…並且…拋下愛他的親人願以生死交換？！
我沒有辦法原諒…這樣看輕生命的人……
萊因哈特．馮．羅嚴克拉姆，被士兵們稱為『軍神』的您，是怎麼想的？
齊格飛．吉爾菲艾斯，在『軍神』身邊守護的您，又是怎麼思考的？
一個人的生命，是什麼樣的價值…你們兩個是不是在時代潮流的推動下，
淡忘了這最重要的起始點？
我一定要親自得到你們的答案…
在他們兩回到這個鄉間的第三天午后，那個漂亮的金髮青年看起來似乎是
有累了-大概是應付吉爾菲艾斯夫婦殷勤和鄰居熱情下的結果-，他和齊格飛
說幾句話後，便輕步走出戶外。
悶吧…仔細觀看，如果是我的話，也會受不了這種氣氛的…
約過幾秒鐘，出乎意料的，齊格飛走向我，臉上依舊是他一貫的燦爛笑容。
「我要和萊因哈特大人出去走走，妳要不要一起去透透氣？」
「嗯…？！」
有點突然，愣了一下，我輕笑應對。
「好，您和羅…那位客人先出去吧，等等我就過去…」
齊格飛似乎是有點納悶地停頓一下，隨即一笑，同意我的說法。然後走出
玄關，和那個在門外三尺等著的金髮青年併肩離開。
看著他們的背影，除想知道的事之外，我還意識到一點…那個金髮青年，
我該怎麼去稱呼他？
羅嚴克拉姆侯爵…嗎？
至少，在看到齊格飛的笑容時，我知道…我不想這麼說…
天氣可說是相當明媚，出著暖暖的煦日，也有著晴朗的藍天與相伴的白雲。
在遠方看著他們兩人，我有種感覺…他們，不只是站在這片綠草如茵的平
地上的青年……或者應該說，雖然他們兩看起來和這片美景有相成的視覺效果…
但是…他們的未來，不會是在平靜的這裡…
好危險的思考模式呀…
不可否認的…這是一種直覺…從看到他們兩背影的那一瞬……不自禁會意識到的……
「齊格飛哥哥，我可以請教您一些事情嗎？」
「嗯…？！」
一句話，劃破他們兩個人之間閒適的氣氛，凝聚起緊張的味道…調整好自
己的呼吸，我輕輕一字一句說著…
「我有一些事情…希望…能單獨和齊格飛哥哥談談…」
齊格飛並沒有露出我預想中驚訝的表情，只是回頭望向身邊的金髮青年…
金髮青年輕輕閉上雙眼，點點頭……
接著齊格飛笑了，將視線落回我身上…
「走吧！奧帕兒…」
面對齊格飛傳來的笑容，我也笑了笑，並和他身後的金髮青年點點頭…
因為我了解…齊格飛在乎的是他的感受……
只是…現在的我…沒辦法對這漂亮的青年產生好感……
大約走了幾分鐘，來到一棵樹下。聽吉爾菲艾斯夫婦說，這是齊格飛和那
金髮青年小時候最常去玩的地方…這裡…有著他們歡笑的過去…
「您知道，我想要問什麼嗎？」
不猶預地開門見山說著，我第一次正視眼前的『哥哥』……
「我想…妳有興趣的…是萊因哈特大人和我的事吧…」
不愧是吉爾菲艾斯夫婦口中的優秀孩子…和他們說的一樣…這個人有一眼
洞悉他人想法的能力……
「威斯塔朗特事件…我想問的只有這個……」
說出了我的目地，但他的表情依舊平靜……看著這麼穩重的他…我反而開
始充滿難以相信的情緒……
「這是萊因哈特大人的失誤，也是我對萊因哈特大人的驕傲…他的錯，是
無法用任何言語去掩飾的！…但可貴的是，他認錯了…對我來說，這樣就夠了…
我沒有意思要為他多說些什麼…」
「我的看法與您相同，我想您一定知道，我要問的不是這個……」
我話才說完，他又笑了…那是一個充滿自信的笑容…
「想要問我…為什麼要去替萊因哈特大人捨棄生命是吧？！」
「是的…是羅嚴克拉姆侯爵解除您的配槍權的不是嗎？…他要沒有這麼
做…您也不會有受傷的危險不是嗎？您為他立下偉大的功勳不是嗎？一直都是
您在犧牲自己守護著他…他怎麼可以……」
「奧帕兒……」
在說到一半的時候，他開口打斷我要接下去的話…
他看了我一下，輕輕地闔上雙眼，像是在思考著什麼事一樣…
我等著他的答案……
「我知道…不只是奧帕兒…很多人都為我的行為感到不值得…我想，妳要
對我說的話，是希望我該多珍惜自己對吧！」
他笑著，對我這麼說。
「您知道的…當消息傳來時，他們兩雖然表面上很平靜…但是，我知道，
他們只是不願意去干涉您的決定…」
盡可能地，我維持平穩的語氣說著。
「您為了那個人，連生命都可以奉獻…我不能理解…您有沒有考慮過，那
些愛著您的人們會怎麼想？」
「我知道，父親和母親一定會很難過的…安妮羅傑小姐和萊因哈特大人也
是一樣…如果我有什麼萬一的話……」
「但是，您卻枉顧那些人的想法…忽略您個人的生命價值……」
「是的…我為了我的私心做出這樣的決定……」
頓時，我被他的答案攝住了……
在別人眼中的慷慨犧牲，到他口中成了私心…？！
「我的理想，是建築在萊因哈特大人身上的…如果說，萊因哈特大人有了
萬一，我會失去我一直以來生活的目地…這也許在別人看來荒唐至極…對我來
說，卻是無庸置疑的信念……」
談到那個金髮青年，他的語氣瞬間變得很溫柔，充滿著幸福感……
我知道，他對別人都很好…
但是，一旦和那金髮青年有關的事，他就會變得不一樣……
「所以，我決定，把我的生命和未來交給他…就像他把他全部不為人知的
一面交給我…那種絕對的信任與依賴……」
「如果羅嚴克拉姆侯爵真的像您說的那樣，您就不會受傷了不是嗎？您有
沒有想過，如果是您出了萬一…那個人會怎麼想？」
「這就是我的驕傲與私心…萊因哈特大人當初的決定我也很難過，但是，
那現在是我的驕傲……」
「我也知道，如果我死了，萊因哈特大人會很傷心的…儘管是這樣，我還
是很自私的希望他好好活著……」
「您好過份…就算到最後，還是沒有替您的父母想一想…」
終於，我忍不住情感，哽咽地說出這句話…他笑了笑，輕輕將手搭在我的
肩膀上…
「對不起他們兩老是我的錯。但是，就算說我是不肖子也好，說我傻也好，
這是我對自己的承諾…我想…總有一天…奧帕兒能體會這樣的情感的…」
談話說到這裡，突然『噗咚』地一聲，打散我和他的注意力…我們同時向
聲音的方向看去，只見在不遠的小河邊，那個金髮青年，就這樣跳進河中玩起
水來……
齊格飛對我微笑示意後走向那個已經全身溼淋淋的漂亮美青年…
「萊因哈特大人……」
「啊…吉爾菲艾斯……」
他們兩人，只是單純地喚著對方的名字…
只是，在這一刻，我懷疑著…是不是眼花了……
我看到了…那像是天使般的笑容……比高空的豔陽更燦爛、比眼前的美景
更綺麗…
如果說，真的有落入凡間的天使…眼前的這個美青年，一定是絕無僅有的唯一…再也沒有比他更適合『墮落天使』這個詞的人了……
同時，一種感覺浮在我心頭…似乎有點能了解，齊格飛是怎麼思考的……
「吉爾菲艾斯，要不要下來玩玩呀？很涼呢…」
「真是的，身為帝國宰相在這鄉間玩水，其他提督們知道了不知道會怎麼
想呢！萊因哈特大人…」
「有什麼關係呢，反正這裡也只有你們而已…」
你們……好妙的詞呀……
面對他們兩投射過來的笑容一般，我笑了……
就讓我，當你們的見證…
齊格飛哥哥，您一定要好好活著，遵守您對這金髮天使的承諾…
羅嚴克拉姆…不，萊因哈特哥哥…您也一定要好好活著，讓我看看，您是
不是像齊格飛哥哥說的一樣，是他永遠的驕傲……
看著已經在水中玩得很高興的他們兩，我微笑地回應著：
「齊格飛哥哥，萊因哈特哥哥，等我一下，我來了…」
你們……一定要再回來這裡……
讓我相信…這世上有無怨無悔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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