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心瞧也不瞧曼雲,眼睛看著我,一隻手攪著滿滿的玉米蛋花湯,都快潑出來了!
﹁他有東西要給妳看。﹂曼雲臉色慘白,靜默的時間裡,我聽到瘋雨正飆得厲害。
﹁他有東西要給你看。﹂曼雲及腰的長髮,像蛇一樣地貼住她的面頰、她的頸子,聲音
抖動,我才意識到,這屋子裡的冷氣還開著。
﹁為什麼要帶他到阿盛這?妳到底還想怎樣?﹂蕊心側著臉,挑著粗濃的眉,冷冷地瞪
大眼珠,巧克力色的膚色讓她很有一股殺氣。
﹁蕊心!,妳只打電話給他,不肯見他,他找不到妳,快瘋了!他逼我,除了這裡,我
還能帶他到哪裡?﹂曼雲幾近哀求地要蕊心出去見那老鼠一面,我實在看不下去了!起身把
冷氣調至送風。
﹁妳告訴他了?﹂蕊心一個揚頭,目露兇光。
﹁沒有,我真的沒有!我不敢說。我真的沒辦法,所以才帶他到阿盛這裡,蕊心...
﹂
﹁不要叫我!﹂蕊心湯也不喝,嘩地!把湯倒進便當盒,併著我的三寶飯,通通進了垃
圾袋。
﹁他今天下午去紋了身,那女人陪的,他在胸口紋了四顆心,紋妳的名字。﹂曼雲強做
鎮定,終於把蕊心從椅子上逼了起來。
﹁他瘋了是不是?你們到底還想怎麼樣?沒用的!我不會再回頭了!﹂抓了鑰匙,蕊心
還是衝了出去。
很奇怪對不對?蕊心還是去見那隻老鼠,應該就算回頭了嘛!女人,唉,說是一套、做
又是一套,外面槍林彈雨,沒有防彈衣,根本是去找死。
曼雲呆立在原地,看著我。
本來,這種人是不值得同情的,可是,我是男人,看一個無助的女人濕答答地如此落漠
站在你面前,能不表現一點同情嗎?
我從椅背上拿了一件長袖襯衫遞給她,說:﹁妳搞什麼嘛!雨下那麼大。擦一擦。﹂
曼雲不發一言,揉著頭髮、手臂,眼睛裡空洞洞的,看不到東西。
看她還是不動,沒有離開的意思,我說:﹁要不要跟我談一談?﹂
真他媽的!現在,我非常後悔當時說了這一句話,就是這一句話,讓我成了她們的救世
主。交織在兩男兩女之間,我那無可救藥的救世情懷油然升起,你想想嘛!我們都是高知識
份子,高知識份子有高知識份子的艱難,從小到大,一路唸書唸到這個地步,國家、社會居
功厥偉,開玩笑!我們是社會的頂尖哪!上面沒人啦!
要自救、要自強,什麼事都一樣。朋友、同學要比老師、校長值得信任一百倍,像這種
感情事,就得自救。找老師、找校長?找死啊!
像我阿盛,社工系的,理所當然要校外實習一番,再者,一個大學能有幾朵花?兩朵花
都那麼信任你,這案子不接也不行。
﹁妳坐下。﹂
﹁我叫妳坐||下||,說!﹂我命令曼雲。那張臉實在讓人看不下去,至少,我沒欠
她。
我一想到那隻老鼠能讓兩朵系花如此不堪,心裡就非常不平!這隻老鼠是不是有七個頭
?太厲害了。
﹁現在,給妳一個機會,如果妳還要蕊心這個朋友,就把事情說清楚;蕊心告訴我的,
都是從那男人那裡聽來的,妳自己考慮一下,愛說不說,自己決定。﹂
像辦案一樣,我是警察,在錄口供。
曼雲乖順地坐了下來,咬咬下唇開始說:
期末考前,蕊心和他為了舞會上那個女孩大吵一架,看得出來,蕊心這次是吃了稱鉈鐵
了心了。可是,他們常常吵,我原來想,反正那男人不是第一次偷腥,勸一勸,要他們和好
只是時間的問題。阿盛,我跟蕊心這麼要好,我當然是幫著她的,連蕊心的避風港,我都沒
說。
期末考那段時間,那男人每天都打電話來,一開始的確是想解決他跟蕊心的問題,可是
,就是不知道--不知道為什麼,我們談到貓。
你不要覺得驚訝,貓很重要,因為我喜歡貓,他也喜歡貓,蕊心就不喜歡貓,她討厭貓
。
他告訴我,他喜歡黑色的波斯貓,我嚇了一跳!因為我也是。他又說,它一直在找一個
像貓一樣,溫順又聽話的女人。蕊心有野貓的特質,可是,不是他要的那種貓,他說,他在
蕊心身邊發現了另一隻很適合他的貓。
我承認,我對他有好感,因為,從以前,我就希望我的男人是那種黑黑的、酷酷的男人
,他可以指揮我,要我做這個、做那個,你不知道,身邊的男人就是要這種大男人主義的才
有安全感。
我有一個男朋友,四年了,他對我百依百順,可是他就沒有那股硬氣;阿盛,我是很小
女人主義的,我很渴望去服侍男人,就是這樣,大概蕊心平常也跟他說了一些,他知道之後
就天天打電話來。可是,蕊心還沒跟他分手,我怎麼可以跟他在一起呢?
一放暑假,他就哄我回台北。因為那男人說,我在這裡,他會分心,要我回去,他才能
安心的處理他跟蕊心的事;他說我們的事,絕對不能有半點破綻,否則,蕊心不會放過我的
。我真的很聽話,收了包包就回台北。
﹁等一下,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蕊心幫我搬完家,我東西都來不及整理,就回台北了。﹂
﹁嗯,繼續。﹂
回台北之後,他還是一直撥電話給我,早上撥、中午撥、晚上也撥,他要我做選擇,要
他,還是要我四年那個男朋友。
他說:﹁為了我,妳可以跟全世界翻臉。﹂
其實我男朋友也沒做錯什麼事,就這樣,我把理由告訴他,三十號就分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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