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度把主要的視線回到書中,次要的視線仍試著打量著她。
她的右手輕輕揉弄著右耳環,耳環上面鑲了一個正方體的透明水晶。
在光線的折射下,水晶散發出淡藍的水樣色彩,穿過我的眼鏡,有點刺眼。
「你看卡爾維諾?」她的右手離開耳環的瞬間,問了一句。
『隨便翻翻而已。妳也喜歡?』
「談不上喜歡,只是不討厭。我喜歡的是卡布奇諾。」
『卡布奇諾是咖啡吧!?』
「我當然知道卡布奇諾是咖啡,但你不覺得跟卡爾維諾的發音很像?」
『這好像有點……』
「有點太扯是吧!?我的幽默感不是一般人能欣賞的。」
她說完後,戴起耳機,再度閉上眼睛。
等她又張開眼睛時,台北已經到了。
我下了車,在上樓梯離開月台前,又捨不得似地回頭往車廂內眺望。
她仍然坐著,右手逗弄著右耳環,我彷彿可以看到水晶耳環刺眼的淡藍色彩。
她仍然坐著,右手逗弄著右耳環,我彷彿可以看到水晶耳環刺眼的淡藍色彩。
我想她可能要坐到這班火車的終點站-松山吧!
看了看錶,10點10分左右,跟朋友約11點在西三門碰頭,還有得等。
有煙癮是很可憐的,何況現在公共場合全面禁煙。
只得走到西三門外,吞雲吐霧一番。
台北好冷,尤其是飄了小雨的深夜,更是凍到骨子裏。
『Shit!』等人已經不爽,點不著火更讓人火大。
叼著那根煙,突然很想嚼碎它,然後再……
“鏘”的一聲,她突然出現在我面前,點了火,湊上來。
『喔?謝謝。』
「不客氣。同樣有煙癮,我能體會點不著火的痛苦。」
我點燃了煙,狠狠地吸了一口,希望能為肺部帶來一絲溫暖。
「等人?」她拉高短大衣的衣領,撥了撥被風吹亂的頭髮,問了一句。
『是的。』我小心翼翼不讓吐出的煙霧,迷濛了我的視線和她的臉龐。
「我也是。」
她抽了一口煙,白色的Davidoff。
「等女朋友?」
『我不是等女朋友,我朋友是男的。』
「我也不是等女朋友,」她吐了一個小煙圈:「我等的是男朋友。」
「為什麼來台北?」她捻熄了煙蒂,回頭問我。
『我住台北,現在台南唸書。』我舉起左腳,用鞋底也捻熄了煙蒂。
「我跟你相反。」
『妳唸的是?』
「我今年剛從南部的大學畢業,來台北補托福。」
『喜歡台北嗎?』
「很遺憾,我不是蟑螂。」
『啊?』
「你難道不覺得能在這種擁擠城市過活的人,具有蟑螂性格?」
『很奇怪的比喻。』
「沒辦法,我真的不喜歡台北。」她搖了搖頭:「你呢?」
『我在南部長大,這兩年才到台北,還來不及討厭它。』
「你的感覺太遲鈍。我來台北的第三天,就想喊救命了。」
『是嗎?幸好我明年又會搬回台南。』
「那麼恭喜你了。不過可惜的是,台北將少了一隻蟑螂。」
這應該還是她的幽默感吧!我在心裡納悶著。
「他慘了。」在一陣沈默之後,她又開了口。
『啊?為什麼?』
「我最討厭等人。超過20分鐘以上,我會抓狂。」
『也許是因為塞車吧!』
「晚上十點多會塞車?我倒寧願相信他出了車禍。」
我有點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她。她若無其事地聳聳肩,微微一笑:
「你還是無法欣賞我的幽默感。」
「算了,我自己坐計程車吧!」她在看了手錶後突然下了決定。
『這樣不好吧!?妳男朋友來了以後找不到妳怎麼辦?』
「他讓我等待,我令他焦急。很公平。」
『快11點了,妳坐計程車有點危險吧!等我朋友來,我們送妳?』
「不用了。兩個陌生的男人和一個陌生的計程車司機,哪種比較危險?」
『妳說得沒錯,我和我朋友比較危險。』說完後,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進步了,終於可以欣賞我的幽默感。」她也笑了笑。
她跨進計程車,關了車門。我向她揮手道別。
她突然搖下了車窗:「喂!接著。」
我伸手接住在黑夜中劃過的一道銀色弧線光亮,低頭看了看,是她的打火機。
「送給你的,bye-bye,卡爾維諾。」
【 4:55 】〈2〉 by j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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