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華區beta TTU-US92 關於我們 聯絡資訊
也許,我和她跟典型的情場男女一樣,誰也不願意先鬆口。 好像先鬆口的人會背負先沈淪的恥辱,或是冒著被嘲笑的風險。 就像傳說中的鷸跟蚌,互不相讓的結果,便是等著漁翁來造成兩敗俱傷的場面。 可惜情場上永遠只有鷸跟蚌,從來就沒有漁翁。 所以我和她不僅都不是贏家,連輸得一敗塗地的權利也沒有。 不知道是第幾次我們同坐那班4:55的火車,我只記得那天仍是個週末。 那次她的話似乎特別多,多到竟然還洩露出她的腰圍。 在火車快到桃園,我正準備等她頭殼壞去也洩露胸圍時,她突然轉移話題問我: 「聽過“4:55”這首歌嗎?」 『我沒聽過。是中文歌嗎?』 「是英文老歌,它是“愛你一萬年”的西洋原曲。」 『喔。好像有印象了。』 「想聽嗎?」 『好啊!』 她拿出CD隨身聽,把耳機的一端放入她右耳,另一端放入我左耳。 「準備好了嗎?要注意聽喔!」 我點點頭。 她用食指貼近嘴唇,比了個“噓”的手勢。 然後按下了PLAY鍵。 【Yes I saw you at the station Long distance smile You were leaving for the weekend Catching the 4:55 With you new……】 「好聽嗎?」聽得正入神之際,她拔掉了我的耳機。 『很好聽。為什麼突然想到這首歌?』 「你很聰明的,自己想想。」 『我只是聰明,而不是通靈。』 她彷彿故意忽視我的抗議,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後來我才知道,她要表達的是歌詞中的第三句和第四句。 因為兩天後,她從桃園中正機場離開台灣,到了美國。 那是我最後一次跟她同坐那班4:55的莒光號。 她沒有說再見,也沒有說bye-bye。 當然更沒像灰姑娘般,留下玻璃鞋。 雖然這是可以預期的結果,但這種結果發生時,我還是無法接受。 我想莫名其妙的開始勢必要伴隨著莫名其妙的結束。 甚至當我用“開始”來形容我和她之間,根本就是莫名其妙。 因為我們可能未曾開始。 也許,我跟她不是不能開始,也不是不想開始,而是不敢開始。 她在美國的日子,我仍然口渴。 每當用杯子倒水喝時,我都會想:她是杯子?還是水? 曾經認為她只是杯子,於是想換杯子來喝水。 但後來發覺,即使她只是杯子,我還是會固執地當她是水。 因為如果換了杯子,我就不想喝水了。 我想,我將會因為這種變態似地堅持而枯萎很久。 「喂。訝異嗎?」一星期後,我卻又聽到她的聲音。 『當然訝異!妳一切好嗎?』 「還好,快適應了。」 『妳走時怎麼沒告訴我?』 「告訴你幹嘛?你又不會跟我一起出國,那麼何必知道。」 『起碼我可以去機場送妳啊!搞不好我們可以在機場來個灑淚而別。』 「少無聊了。快把筆拿出來,我唸電話號碼給你。」 『May I speak to Cinderella?』這是我第一次打國際電話,我練了好久。 「This is Cinderella speaking… May I have your name,please?」 『You can call me Number one!』 「What do you mean?」 『妳可以叫我第一名啦!』 「Shit!是你怎不早說!」 『妳聽不出我的聲音嗎?』 「你的英文那麼爛,誰聽得出來!」 雖然我們仍能很輕易聽到彼此貼心的問候,但我們的距離, 已經不僅是空間,還有時間和氣候,甚至是心情。 「我們真的離得好遠,遠到足以讓你聽不到我的心跳聲了。」 「bye-bye,你的晚安我的午安。」 「喂!你知道嗎?其實下雪時沒想像中冷呢!」 「偷偷告訴你,這裡的台灣同鄉會會長好像很喜歡我喔!你該加油了。」 「我發覺我有梅花性格喔!梅花是愈冷愈開花,我則是愈冷愈興奮。」 與電話相比,我比較喜歡收到她的信件。 不管是有貼郵票的信,還是E-mail。 除了說些生活學業上的瑣事外,她最常重複的,就是那班4:55的莒光號火車。 因為她一直很懷念跟我同坐4:55火車的回憶。 她還說她曾在紐約火車站看到一班4:55的火車,不過是在第九月台。 「管它的,我就上了車。反正在美國,到哪裡都是陌生。So…Who care。」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隻身在國外唸書的女孩子,是不該沒有眼淚的。 起碼在碰到端午節或中秋節之類的節日,總該象徵性地流下幾滴眼淚意思一下。 可是不管是在電話或信件中,我從未聽見或看見她示弱。 她總試圖去“證明”她是快樂且不孤單,並儘可能炫耀異鄉新鮮有趣的生活。 即使述說她的車子在雪地裡拋錨也是如此。 有一句俗話是這麼說的:“帥哥跟美女一樣,你愈證明你是,你就愈不是。” 那麼,她愈證明她快樂,是否代表她愈不快樂呢? 畢竟真正的帥哥美女,一看便知,不需證明。 【 4:55 】〈7〉 by jht.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twbbs.org) ◆ From: 140.129.42.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