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塵「暴」的省思 < 摘自科學月刊第412期 2004年4月號 >
撰文╱李河清 （中原大學通識教育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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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2月3日，中國大陸西部地區出現今年的首次沙塵暴，內蒙、甘肅、寧
夏等地區受到侵襲。2月14日，另一波沙塵在蒙古地區形成，隨著東北季風輸
送來台，由北而南漸次影響台灣地區的空氣品質。當天台灣空氣中懸浮微粒的
濃度較一般背景濃度增加150μg/m3以上，空氣品質也達「不良」等級。
這樣的沙塵事件並不是個別案例，近年來，中國大陸的沙塵天氣有頻率增加、
間隔減短、強度增強的趨勢。據中國科學院蘭州高原大氣物理所的資料顯示，
1950-1990年代，每10年沙塵暴出現的次數為5、8、10、14、17次，2000年春
季北京也經歷12次強沙塵天氣。跨入21世紀，2001年大陸遭受32次沙塵暴侵襲，
其中18次源自蒙古。2002年3月19日，北京更出現了十幾年來最大的沙塵暴天
氣，空氣中懸浮微粒濃度高達10000μg/m3。19、20日，沙塵暴席捲中國北方
的8個省分、自治區、直轄市共140萬平方公里，影響人口達1.3億。
此次沙塵也波及了鄰國，南韓全國均籠罩在棕黃色的塵雲下，空氣中懸浮微
粒濃度高達3000μg/m3。南韓氣象當局發出沙塵暴警報，呼籲民眾上街時要戴
面罩或避免外出活動，並建議小學停課。此次沙塵暴不但迫使數百所小學停課、
電子產業停工，並擾亂了空中交通，導致機場關閉、班機停飛。3月30日，亦
如美國科學家預料，此波沙塵在美國西岸登陸。由於越過多雲的太平洋上空，
沙塵威力大減，故在美國造成的影響堪稱輕微，洛杉磯地區空氣中懸浮微粒的
濃度並未顯著升高。
不只起源中亞沙漠的沙塵可影響日本、韓國，甚至太平洋彼端的美國西岸，
非洲撒哈拉沙漠生成的沙塵也可長程輸送，跨越大西洋抵達美國佛羅里達州。
「長程輸送」跨越了人為的行政疆域、挑戰了傳統的管理觀念，地區性的污染
物不再只是國內污染防制的標的，也是國際環境規範的範疇。從輸入、輸出的
角度看，本國的污染物成了鄰國的污染源，規劃污染防制政策再不能遺漏境外
輸入的考量。沙塵事件的省思，應該先從國際視野、區域合作談起。
目前國際上已有若干大氣科學相關的整合計畫，從研究大氣化學的IGAC，到
研究印度洋霾害的INDOEX，其中跟沙塵事件相關且值得仿效的為東南亞國協（
ASEAN）所推動的區域性防霾公約。該協定於2002年10月簽訂、2003年11月生
效，由東協10國共同參與，一方面成立區域性監測網，進行影響評估；另一方
面成立計畫辦公室，持續推動研究及環境教育工作，並設立防霾專屬網頁，其
推動建置的模式及常設單位的設立，特別值得留意。在區域合作方面，有中國
大陸與蒙古簽訂協議，共同治理沙塵暴。相關國際環境公約，如聯合國沙漠化
防治公約（UNCCD）為沙塵事件的上游防範工作，其進展亦值得追蹤重視。
反觀國內，相關研究計畫多集中在環保署推動的「大陸沙塵密集觀測實驗計
畫」，對沙塵之發生條件、輸送途徑、抵台時間、影響範圍等定性了解已相當
充分。相關大氣研究如數值模擬預報、雲霧水採樣分析、衛星遙測、雷射雷達
與垂直剖面監測等，成果可稱豐碩；然而，在影響衝擊方面，涵蓋層面有限，
背景資料缺乏。影響只限於台北地區的大型醫院如台大和新光，沙塵事件日後
三、四天，心、肺和眼方面疾病急診人數明顯增加；生物性微粒之特性研究則
侷限於新莊超級測站及石門測站，觀測期為沙塵期間及其前後一天。生物監測
研究結果顯示，部分可培養性真菌濃度與沙塵有顯著相關；生態影響之研究還
處於規劃階段，尚未進行。
然沙塵對公共衛生的影響已經發生，據美國地質調查所（USGS）研究顯示：
非洲撒哈拉沙漠的沙塵，從一萬呎高空的大氣層中，夾帶著有害細菌跨洋長程
輸送到美洲，在1973-1996年間造成大西洋西岸Barbados群島居民氣喘病例增
加17倍。
相較於中國大陸、日本和韓國，台灣地區的沙塵影響較為輕微，就沙塵事件
的次數來看，2002年11次、2003年13次，綜觀1994-2003年，共有42次沙塵事
件及54個沙塵日，對台灣地區影響的程度與範圍略顯微弱，由中國大陸抵達台
灣的沙塵現象，實在不能稱為沙塵「暴」，抵台時也不能算「侵」台，此一自
然現象可稱之為沙塵「事件」。
不論沙塵現象顯著或微弱，上游觀察監測計畫與下游預防因應計畫都需要持
續進行，研究補助單位不宜以當年沙塵強度與頻率作為補助與否的理由或推遲
的藉口。沙塵強烈固然可憂，細微亦不可輕忽。每年1月開始，隨時都有沙塵
抵台的可能，但都要經過幾波年初的沙塵事件催生，拖到3月，計畫才會開始
執行，當然錯過了主要沙塵事件的觀測良機。
全球的沙漠每年擴增6萬平方公里，約為2個台灣大小，因沙漠化而遷徙的「
環境難民」也已達一億三千五百萬人，相當德、法兩國的人口總和。沙塵伴隨
著從各處捲入的細菌、酸性粒子、污染物質、海鹽、塵霾，越界跨海長程輸送，
凸顯了全球化的衝擊。
2月17日出刊的Science報導：全球暖化將使沙漠地區的乾季逐年加長，間接
助長沙塵事件；弔詭的是，從溫室氣體排放、能源過度使用、經濟急速成長、
棲地大量破壞的角度來看，原先定義為「自然」現象的沙塵暴，越來越像是人
為的「暴」力事件了。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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