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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2.30  中國時報 ■三少四壯集---從一九七四年說起 賴香吟 要說台灣文學史裡頭哪些作家名字最為人所知,恐怕就是賴和與楊逵。 一九七四年,是巧合呢?還是時勢同波操作?後輩如我已未必細知過程經緯,但無論 如何,留下來的文章裡,這一年,梁景峰發表了一文題名為:〈賴和是誰?〉同時,《中 外文學》重刊了楊逵的〈鵝媽媽出嫁〉,《幼獅文藝》則登出了〈送報伕〉。 〈賴和是誰?〉這個標題很有趣,點出了當時大多數人已不知賴和何許人也的現象, 此文把賴和生平、作品做一基礎講解,或可視為戰後世代翻箱倒櫃發現賴和的開始;順帶 一提,作者梁景峰又是誰?地下傳誦多年,去年由胡德夫〈匆匆〉專輯再次吟唱的〈美麗 島〉,水牛╱稻米╱香蕉╱玉蘭花的歌詞,就是梁景峰根據陳秀喜的詩改寫定案,那時候 ,他還是個剛留學回來,年輕的大學講師。而〈送報伕〉、〈鵝媽媽出嫁〉二篇將近四十 年前的作品,讓楊逵在台灣文藝界重新有了能見度,聲名日漸揚高。 經過這些出土重述,後來要說台灣文學史裡頭哪些作家名字最為人所知,恐怕就是賴 和與楊逵。我沒趕上讀一九七四年的〈賴和是誰?〉,也不熟悉各路文友紛紛造訪楊逵東 海花園的七○年代,就連孕育了〈美麗島〉旋律的李雙澤在淡水海邊因救人身亡的故事, 我都是在很晚的後來才知道的。當我九○年代蹲在圖書館裡翻閱台灣史料的時候,賴和與 楊逵已經是棟樑般的人物了,我也的確花了好些光陰去認識賴和及其文友們,也像少年楊 逵那樣蒐讀二○年代左翼刊物,與之分享熱情,然後,我跟他們一樣頓挫了,懷疑了,我 與我所試圖理解的這一切,與外部他人是那麼寂寞地互不合致,我倒底跟著什麼愈走愈遠 ,而抓不住來時的原點呢? 我懷疑,但我模模糊糊的還不能將懷疑與反省說清楚,因而不過是退下陣來,那些讀 過的書,寫過的筆記,被裝進紙箱,很少再打開了。後來時代,台灣文學不再是那麼寂寞 的名詞,但我依舊沒想要把紙箱打開,直到幾年前移住高雄左營,黃昏偶而去柴山附近的 海軍眷村以及美術館週邊散步,某日,一個寫著「內惟」的路標吸引了我的目光,彷彿在 這之前我必然在哪裡看過這幾個字……。 我想起來,那是楊逵,一九三一年,在這之前幾乎把自己全奉獻給農民運動的他,流 浪來到荒郊內惟,廉租了一間據說會鬧鬼的房子,砍柴維生,與文藝界幾近失聯,就連當 時要成立全島性文藝組織的消息,都是賴和輾轉派人來說才知道的。不過,在這生活最潦 倒的時候,他回憶起來認為人生最窮困的時期,卻是一個「寫作熱情的盛季」,在這裡, 米缸經常沒有米,葉陶驚險生了第二胎,楊逵一筆一劃寫下了〈送報伕〉。 這是原點吧,作為一個作家,早晚會浮現也動搖不了的原點,「寫作熱情的盛季」。 我要說的不是:文學歸文學政治歸政治;我只是傾向相信:政治說明不了文學的全部。 楊逵把〈送報伕〉寄給始終鼓勵他的賴和,賴和將之推上《台灣新民報》,而後,未 經檢閱制度刪減的〈送報伕〉更進一步在日本、中國兩地揚名,楊逵從這裡清楚地踏進了 文壇,重新履行他少時「想透過小說創作來糾正被歪曲了的歷史」的心願,當然他也就離 開了內惟,回到台中,以他向來投注於運動的樂觀與堅韌,開始了日後一路延續的文學事 業。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20.136.170.2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