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 [好奇] 有遇過不合理要求的國小國中老師嗎??

[user02 (user02)]

打開國中的英文課本，泛黃剝落的圖片文字，潦草略有稚氣的字跡。其中，缺了一頁。

那是一個大熱天，太陽的刺眼與午時的蒸溽，好像一罐特級辣椒醬，讓人汗流浹背。與往

常不同，此刻我們原本應該在教室內，利用一節課的時間完成高中基測五科模擬考，但是

我們卻頂著大太陽，在看不到影子的操場上，奔跑。

「已經跑了超過一萬公尺了，要跑到何時？」「不..知..道..」這位同學氣喘吁吁的回答

我的問題。「看看你們這群飯桶，五科三百分的考試，怎麼有人拿不到九成呢？你對得起

老師嗎？對得起父母嗎？對得起你手中那支陪伴你多年的筆嗎？」老師對著我們喊道。八

十人的班，已經有半數以上被烈日給征服了，有的趴在地上哭喊，有的嘔吐，有的人抽筋

了，痛到昏倒。

「我對不起老師，我對不起父母，我對不起老師....」這些堅持的同學，利用口中的僅存

的氣息喊道，大家都流下淚來。淚水、汗水，還有跑道上徐徐上升的白煙，已經把眼前化

為一整片白，望不穿。

老師一面監督著，一面指使司令台上的狙擊手，把倒下的人擊斃。旁邊的社區愛心媽媽，

也前來收拾屍體。也許是嗅覺失靈了吧，染紅草坪上我聞不出一絲血腥。大家不敢停下腳

步，怕不小心成為槍下魂。

我仍記得國小畢業時，學校當年把該區各小學的市長獎學生集結過來，按照智力測驗結果

和種族血統分班，每個學生的父母都已經簽了切結書，把管教權力交給校方。然而每次期

中考完，在榕樹下總是可以看到一排一排的人，他們被推到一個架子上，旁邊的人手一揮

，好像把什麼東西放下來，然後這人就再也不動了。接著工友會把這些同學的學籍牌取下

，然後推到一個長長的坑裡面去。三年下來，應屆人數已經只剩一成了。如今，屠殺進行

著。

「撐著點，千萬別停啊！」我對我身邊一個已經無力的人說道。他兩眼發白，沒看我一眼

，兩腳一晃一晃地緩慢前進，沒想到他在我面前倒下去了。說時遲那時快，還沒來得及扶

他起來，碰的一聲，他中彈了。

「豈有此理，我跟你們拼啦！」我身邊一位同學一邊喊道，一邊拿起石頭衝向司令台。忽

然側門塌下來，開進來一輛坦克車，轉了轉砲管，就這麼硬生生地打下去。大家被這番氣

勢震懾了，但是沒人趕回頭，只敢死命的跑，也沒人知道那同學怎樣了。

依然堅持住的人越來越少，很多同學躺在操場上哀嚎，有的被子彈碎片打中，有的失血過

多在發抖著，健康中心的義工們來回穿梭其間，不顧頭上的槍林彈雨，奮勇救人。

從學務處裡出來一批人，他們穿著深黑色的衣服，戴著頭套，身上背著衝鋒槍。他們的頭

頭跟老師說了幾句話，就下令突襲我們。我這才驚覺：「小命不保。」

我沒敢自作主張，繼續繞著跑道，但是他們離我們越來越近，直到一剎那，我們被追上了

。跑得慢的同學，有人被槍斃，有人被俘虜，有人反抗的被斬首。我感到很無力，抓著我

的同袍，奮力的躲開這些要命子彈。場邊的坦克車，司令台上的狙擊手，還有從後方逼近

的軍隊....我開始有了放棄的念頭。

我的同袍被我拖著，我一面囑咐他繼續跑，一面思索我們的前進方向。我帶著他躲開了坦

克車，進入了操場旁的廁所，回頭才發現，他中彈了！

他臉色發白，嘴唇發紫，一面顫抖著，一面盜冷汗。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只是喃喃地安撫

他：「沒事的，你不會有事的..我會送你去醫院，你撐著點..」他笑了一下，表情很痛苦

。

「紙..」他說話聲音很微弱，右手一直作勢要握筆，我把平時藏在廁所的英文課本和筆翻

出來，撕了一頁給他。只見他在上面了寫「天下」二字，就嚥下了氣。

他躺在我懷裡，我緊緊地抱著他，眼淚使我哽咽，我說不出話，只是一直哭一直哭。一個

昨天還曾跟我一起研討作業，一起吃飯的同學，今天就這樣離開我了，我心中滿是無力和

恐慌。從上衣口袋拿出口香糖，手抖著抖著竟全掉入了馬桶裡。

我取下他的學籍牌和私人物品，在那裡待了一天一夜，直到外面沒有動靜我才出來。我把

他埋在籃球場的旁邊，紀念我們曾經快樂打球的日子。

由於校方的強勢手腕，這一連串事件被壓了下來沒有公諸於世，一直到換了新校長，校風

才趨於正常。每當我經過那裡，看到那司令台跟球場還有榕樹，我就會想起這段往事。在

一段顛沛流離的生活中，還有這麼一位生死之交。

麥帥曾說：「給我一百萬叫我再當一次兵，我不願意；給我一百萬買我當兵的回憶，我也

不願意。」我想，這種體驗一輩子有過一次，已經很足夠了。

這是一種經驗，也是一種傳承。2005年夏天，我在國中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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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rom: 202.132.131.185
※ 編輯: user02          來自: 202.132.131.185      (11/15 17:39)
推 cch69:寫得很好阿～
推 ppzz:天下豪洨
→ culolom:大逃殺!!!!!!!!!
※ 編輯: user02          來自: 202.132.131.185      (11/15 18:09)
→ scott1man:"狙擊...." END
推 user02:是啊的確太長了點
推 shiunyuans:靠邀,第一頁我還以為是正常文章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