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低 首】
當日黑龍司令要華英雄留在黑龍島上以換取眾華人安全離去﹐平息一場殺戮於
戈。原來黑龍司令的目的是要單獨挑戰華英雄。黑龍島之役﹐黑龍司令賠了夫人又
折兵﹐乃是平生所吃過最大的一次敗仗。
但是在他內心﹐他只是自認輸了給天意的播弄。若論真正的實力及智慧﹐他永
遠也是不敗的皇者。所以﹐他要安排一場單打獨斗﹐單挑華英雄。一方面他要打敗
英雄﹐一雪敗陣之恥﹔另一重要的意義卻是黑龍司令必需要在這一戰中重新肯定自
己﹐重拾因失敗而失去的自倍及皇者風范。
人生最大的敵人是自己﹐倘若自己也失敗了﹐那麼所有將會失去華英雄亦了解
黑龍司令的性格﹐知道假若不接受挑戰﹐今後他們不會罷休。必再生事端﹐所以欣
然接受約戰。此外﹐華英雄與元敵訂下誓約一戰﹐而黑龍司令武功的級數大抵只差
無敵半線﹐他正好籍這個機會一試自己的實力。為了在彼此最公平的情況下決斗﹐
黑龍司令給了數日英雄休息﹐固本培元。黑龍司令要敗的是一個「最強的」華英雄
。
為了不占地利之優勢﹐決斗的地點也選擇在郊區這一所荒廢多時的教堂內進行
。而且最後勝負的戰果將沒有第三個人知道。黑龍司令與華英雄雙方也是絕世高手
﹐撇除私怨恩仇﹐他們也絕對尊重對方。
教堂中央矗立了一個巨大的十字架石像﹐石像底下﹐黑龍司令與華英雄已把內
力提升到了極級﹐差不多同一時間﹐司令龍刀及赤劍均已出鞘。
寒氣大盛﹐不少棲息在教堂暗角的雀鳥也振翅高飛﹐飛鳥亂飛﹐它們的影子不
斷在二人身體上游移舞動。
一襲雀鳥的黑影遮擋了黑龍司令的視線﹐便在這一剎﹐英雄翩若驚鴻﹐疾如電
光﹐元息無聲騰身而上﹐居高臨下﹐赤劍疾刺﹐使出四季劍法一式「夏雨點點」劍
勢舖天罩下。
「劍招密集﹐卻不浮不燥﹐內力全然收斂﹐華英雄的確是我平生所見的用劍第
一人。」司令心中贊嘆﹐手中龍刀揮動﹐使出「狂龍刀法」
一式「金龍吐霧」采取守勢﹐盡數擋下華英雄劍招。
「黑龍司令用刀剛柔並重﹐與無敵的驚人殺意全然不同﹐而且守招中隱含無數
後著﹐果真是驚世之材。」一攻一擋﹐英雄攻了八十一劍﹐司令也擋了八十一刀。
英雄招式一老﹐黑龍司令立即棄守為攻﹐抽刀疾劈﹐狂龍刀法「狂龍破天」以驚天
地的氣勢砍向赤劍劍脊之上﹐這刀霸氣﹐已有無敵九分修為。
啊一一一﹗
刀劍交拼﹐氣勁暴射﹐教堂內四周玻璃全被震碎。英雄意料不到司令這一刀竟
蘊含如斯強大內力﹐硬拼中虎口生痛﹐立刻催勁﹐震退黑龍司令。黑龍司令一退﹐
心中思索﹕「華英雄內力深厚﹐已到了水火交融的境界﹐若純拼內力﹐只怕他仍勝
我半線。」想到此處﹐心中卻更是豪氣頓生﹕「但我就偏不信我今天會敗在你手下
﹗」
司令龍刀一進﹐猶似雷電﹐中宮直進﹐刀尖直刺英雄胸口。
英雄輕劍一壓﹐赤劍已壓在龍刀刀脊之上﹐內力到處﹐司令一刀前刺之勢頃刻
被化解於無形﹗赤劍矯若游龍﹐沿著龍刀刀脊上移﹐電光火石之間已猛然向司令嚥
喉處削去。劍鋒尚離司令嚥喉一寸之遙卻霎時而止。原來同一時間﹐司令的龍刀也
抵著英雄胸口﹐英雄只須發勁﹐司令便要喪命﹐但是他的心臟也誓必被戳破。
雙方言明在先﹐此次決斗並非性命相搏﹐點到即止。二人立刻分開。以招式而
論﹐兩人實在各擅所長﹐難分軒輕。
英雄分秒必爭﹐著地後立刻以「春霧迷步」搶前再攻﹐身法迅速詭異﹐已閃至
黑龍司令身後。
倏然﹐黑龍司令揮刀疾砍﹐看似雜亂元章﹐實在是霸氣縱橫﹐刀勢如亂披風籠
罩英雄前竄後縱的方位﹐把英雄圍於刀網之中﹐這一式正是狂龍刀法的一式「九龍
噬月」。
刀勢大開大合﹐分作九路﹐猶似九條兇暴巨龍﹐疾噬向中心華英雄。英雄本來
欲以柔破剛﹐但是黑龍司令求勝心切﹐一下子使出「狂龍刀法」至剛猛一式﹐這一
下搶攻個措手不及﹐竟被黑龍司令占了先機。
英雄毫不猶豫﹐使出四季劍法中最後的一式「四季不休」﹐身體急旋﹐劍隨人
轉、挑、刺。劈。砍、提。格﹐削。磨各式劍勢迎架司令的九龍狂砍暴轟﹐刀劍連
珠爆出巨響﹐無論司令如何強攻﹐始終闖不進四季不休千萬變化的劍陣之中。「四
季不休」守得如銅牆鐵壁﹐司令連砍八十一刀無功。心中不禁暗叫不妙﹕「我豁力
狂砍﹐內力必然損耗比華英雄多﹐此消彼長﹐於我不利。」
摹地﹐司令縱身上躍。
「四季不休」一式仍是圓形守陣﹐其核心正是破綻所在。黑龍司令雙手握刀﹐
由上而下疾砍核心的用劍者華英雄﹐正是以直破圓的一記妙著。
刀勢奇急﹐英雄立刻收招﹐挪動身形﹐在千鈞一發之間巧妙地閃避了這一刀「
狂龍下凡」。
「嘿。」黑龍司令似乎早預料有此一著﹐右手手振橫擅﹐已結結實實重擊在英
雄胸口氣門心坎穴上。英雄吐納真氣﹐只痛不傷。但反應已慢了半線﹐司令龍刀已
閃電直向面門砍來。
英雄封劍一擋﹐身體已退了半步。同時﹐黑龍司令的第二刀又悍然劈至。高手
過招﹐一招失誤﹐便是勝負關鍵所在﹐一子錯﹐滿盤皆落索。英雄一邊擋招。一邊
急退。黑龍司令占了上風﹐狂龍刀法如狂風掃落葉般不斷向英雄洒去﹐英雄亦使出
渾身解數﹐見招拆招﹐雖是下鳳﹐卻未呈敗象。
黑龍司令刀法霸悍﹐夾雜了攝人心魄的龍威﹔英雄的劍法使得淋漓盡致﹐肅殺
中帶著洒脫英姿。看得人心礦神抬﹐兩人這一進一退﹐轉眼間已拆了過百招﹐華英
雄也退至盡頭﹐直向教堂的牆壁上撞去。
只要退路一盡﹐英雄誓必敗於黑龍司令刀下。
這個可能發生的戰果﹐並不表示黑龍司令的武功比華英雄強﹐只是黑龍司令求
勝的決心比華英雄大。強絕之戰陣中﹐意志和決心才是勝負生死的關鍵﹗黑龍司令
不能輸……才是他勝利的因由﹗還差三步﹐英雄便會撞上壁上。即是說﹐只差三刀
﹐黑龍司令便會取得勝利。
愈接近勝利的同時﹐求勝的意志便愈來愈激化。
黑龍司令再砍一刀﹐英雄再擋架﹐再退一步﹗只距離勝利尚差兩步﹗翻手橫砍
﹐司令龍刀疾削向英雄嚥喉﹗但是﹐奇變頓生﹐英雄這一劍並沒有擋下黑龍司令的
這一刀﹖﹗赤劍只垂在半空……。
黑龍司令心中一呆﹐千萬個念頭疾閃﹕「他為什麼不擋這刀﹖難道他有翻身的
後著嗎屍便是這一個疑惑﹐黑龍司令手中的刀慢了百分之一秒。
──然而﹐只是百分之一秒的空隙。
──華英雄已得了翻身的機會﹗
適才華英雄失了先機﹐差點被逼上敗途。此刻﹐他破斧沉舟﹐利用置諸死地而
後生的方法﹐取回先機﹐華英雄狠狠賭了一局﹐也狠狠地贏了﹗百分之一秒的慢﹐
已足夠給劍法天下第一的華英雄重組攻勢。
黑龍司令迷惑英雄不擋之下的「後著」而失了主動權﹐而這個也便是英雄的後
著所在。
赤光一現﹐華英雄聚勁赤劍疾刺﹐開天劈地的猛然指向黑龍司令眉心﹗「中計
了﹗」黑龍司令驚覺已遲﹐被迫回刀擋劍﹐反退了一步。明顯地﹐這一下逆轉﹐黑
龍司令是輸了智慧及意志。英雄再搶攻五記快劍。黑龍司令已退了五步。
「看來﹐我非出絕招不可了﹐否則一世英名便付諸流水廣刀劍再次交拼。但是
一股強橫無比的軸勁卻立刻在司令龍刀上湧出﹐仿如磁力般吸著赤劍﹗「這是什麼
招式門」英雄眼見黑龍司令奇招出動﹐心中不其然驚愕﹐然而手中赤劍卻已被司令
龍刀一壓﹐逆時針轉了一圈。
司令臂如輪轉﹐不停以刀上軸勁帶動赤劍狂旋上這招正是他以深湛內力融合於
力學原理上所創的一式﹕盤龍結﹗龍刀愈旋愈快﹐粘勁也愈來愈大。英雄駭然驚覺
手中赤劍已到難以自制的地步﹗「好巧妙的一式刀法﹗」霎時間﹐刀劍粘纏絞動所
產生的強大氣旋已充斥教堂的每一個角落。英雄身不由己的血氣翻騰﹐馬步已漸告
浮動。
「這一招是以帶動離心力令我兵器脫手﹗」英雄急忙運聚全身功力於腕臂。強
力抗衡旋卷中的巨大引力﹗正當英雄豁盡全力握劍﹐反方向抑遏「盤龍結」的轉勢
時﹐司令刀勢驟變﹐由左至右﹐依順英雄運功方向而轉動﹗這一下突如奇來的變化
﹐令英雄難以適從﹐丹田一股惡悶沖上胸口。手勁亦同時一窒。「脫手﹗」司令一
喝﹐運勁一抽﹐英雄手中赤劍立即脫手飛出﹐釘在教堂中央的十字架上。
「你敗了﹗華英雄﹗」黑龍司令面露出勝利者應有的喜悅。
華英雄卻沒有表示﹐眼神仍然堅定如巨……。
叮﹗一塊龍刀的碎片掉在地上的微響﹐探深震動了黑龍司令的心弦﹗黑龍司令
手上的司令龍刀竟崩碎﹐化成萬千碎片﹐掉在地上。而司令握刀的虎口亦被震裂、
流血……縱是身經百戰﹐有泰山崩於前而不驚定力的黑龍司令。此刻也難掩失敗所
帶來的驚怵﹐冷汗洋洋而下他的「盤龍結」雖令華英雄赤劍脫手﹐但是剛才刀劍交
纏之中﹐黑龍司令的內力修為始終不及英雄﹐結果刀碎……戰敗﹗司令的手臂已經
連抬起的能力也沒有……。
這一次決斗﹐戰敗的是黑龍司令﹗教堂回歸一片死寂﹐只剩下黑龍司令手中鮮
血掉落在地上的滴答徽響。黑龍司令不能相信的事實發生了﹐他始終要敗在華英雄
手上。
英雄轉身取下赤劍﹐步向出口。「黑龍司令﹐我發誓永遠保守這場戰果的秘密
﹐你我此後再無相干。」說罷﹐便步出教堂﹐再也沒有回頭望上黑龍司令一眼……
。
皇者的霸氣﹐從此也不會在黑龍司令生命的內容中出現……。黑龍司令低下了
頭……也許他的生命在此刻完結了﹐他會好過點的。天煞孤星﹐令一代梟雄也要俯
首……。
是人定勝天﹐抑或是天意難違﹖大概﹐此刻的黑龍司令已經知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