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眾里尋他
夜闌人靜,小情不知為何,竟會在阿鐵兄弟及徐媽熟睡后,
悄悄溜出屋外。
天地一片混飩蒼茫,她一雙清澈的眸子定定注視其中一堆黑
沉沉的樹葉,這然道:
“你可在?”她竟然對一堆樹葉說話,她可是傻的?
樹葉內亦居然有人回答:
“想不到,僅僅半個月,你在西湖已艷名四播。”
小情道:
“一切色相盡屬虛幻只是世人過于沉迷了。”
樹葉中人道:
“已經是第十六天了,你,情況如何?”
小情道:
“很好,他們一家都待我很好,尤其是那個徐媽及阿鐵,也
分別把我視為女儿及妹子般看待。”她說來竟有點儿感触,是為
徐媽与阿鐵而感触,她似乎對他倆漸有好感。
“那,你可分辨出誰是──步惊云?”樹葉中人問。
步惊云?難道小情正是那個……”
小情若有所思,答:
“我想,我已經知道誰是他了,不過還不敢肯定……”
“而且,他很冷!”
冷?”她說的可是……?
樹葉中人道:
別忘記,他曾有一個外號,喚作‘不哭死神’,既然不哭,
何以不冷?”
“但……”小情又道:
“他,冷得令我難以与他說話。”
“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葉中人冷笑。
“嗯。”小情微應。
“瞧你眼神,你似乎有點動搖?”樹葉中人又問。
她為何動搖?她真的是妖?凡与她在一起的人都會被損陽
元?所以她動搖?
小情只是無奈的道:
“他們…是一家很善良的人,對我…也實在是太好了。”這句
話真的是衷心話。
“這個我不想听!只是此事不宜過于張揚,你明白沒有?”樹
葉中人道。
“我明白的。”小情輕輕點頭。
“好!不過你還要小心計算日子,好處為之吧!”
樹葉中人說罷,樹葉內嘎地傳出“瘋”的一聲,顯然那人已
經遠會。
小情還是呆呆的站著,口中在不斷呢喃,似乎,她真的在算
著余下的日子。
日子又過去了。
對于普通人,也許并不覺對日流逝,然而對于小情而言,卻
是异常重要。
她每天皆在細數著日子,等待著“那一天”的來臨。
今天已經是小情留下來的第十九天,對她來說,也是很特別
的一天。
因為阿鐵終于帶她一起去采藥,這還是她首次陪他倆一起外
出。
目的?
阿黑這個极度的冷,除了偶爾和阿鐵及娘親說一兩句話外,
平素簡直比啞子更像啞子,阿鐵与他一起五年,固然十分清楚他
的性格,他帶小情一起去采藥,其實是希望小情能有多些与阿黑
相處的机會,實在是他身為大哥的一片苦心。
三人上孤山,踏蘇堤,一路上,小情眉梢眼角出奇地孕含微
笑;阿鐵心想,最大的可能,她是為了能与阿黑了起才會如此
吧?
可惜,阿黑似乎并不開心,他而遙搖的跟在二人身后,儼如
他們的影子。
雖然阿黑的態度令小情有點尷尬,不過既然大家已一道起
行,惟有就這樣兩前一后,一直的向前行。
過了蘇堤,但見流水淙淙之處,架著一條石橋。
小情忽然發奇起來,但還是羞羞地低下頭問:
“不知道…那條橋…喚作什么名字?”
她是在問身后的阿黑,抑是身舋的阿鐵?無論如何,阿黑因
距她太遠而裝作沒有听見,亦根本便不預備要答,他沒發一言。
阿鐵見情勢不妙,惟有搶著先行回答:
“那橋喚作‘斷橋’,從前,則喚作‘段家橋’。”
小情聞言更奇,道:
“斷橋?這名字听來十分不祥,像是……一個玉石俱焚的故
事……”
“它确是一個玉石俱焚的故事。”
“哦?”小情睜著一雙清澈招水的大眼睛。
“小情,你可听說過白素貞那個傳說?”阿鐵老早已把她喚作
小情了。
她點了點頭:
“嗯,她是一個很值得尊敬的女子。”
“這條橋,正是傳說當年她產子之地,跟著,她例被那許仙
出賣,以盂缽收去……”阿鐵說著,臉容竟爾泛起一陣唏噓。
難怪此橋是個玉石俱焚的故事原來曾有一個女子在此寫下她
撤底心死的故事。
小精瞧著阿鐵,目光中居然露出一絲試探之色,問:
“阿鐵大哥你似乎很同情白素貞。”
“嗯。”阿鐵微應聲。
“那,若有天有一個像白素貞那樣的女子愿一生一世跟隨你。
你會怎辦?”
若我是那個許仙,能夠遇上一個像白素貞這樣為自己死心塌
地的女子,必會窮盡一生心力去呵護她,保護她,,絕對不會像許
仙那樣出賣她!”
小情聞言輕輕一笑,她雖然時常注意阿黑而此際眼神對阿鐵
亦不禁暗泛一片欣賞之色,嘆道:
“可惜,白素貞并不幸福,她沒有遇上你。阿鐵大哥,將來
嫁給你的女孩,一定是天下間最幸福的女孩子。”
阿鐵間語溫然一笑,道:
“是嗎?不過我倒認為,有一個人更能令女該幸福。”
“誰?誰會比阿鐵大哥心地更好?”
“阿黑!”
“他?”小情也不禁斜瞥身后遠遠的阿黑,此刻阿黑雙目正直
視著前方,本應可看見他倆,然而竟視若無睹。
“不錯。”阿鐵答:
“阿黑是一個很一心一意的人,他干每一事都很專心;特別
是對人,很專心。”
他語中有話,好像在极力推荐。
“譬如呢?”小情問。
“他与我及娘親在五年前遇上,一直部把我倆視作至親的
人。”
“不過他很冷,也很孤單,就像如今,他為何不与我們一
起上路呢?”
阿鐵連忙為阿黑辯護:
“小情,你錯了。他雖有點怪,但其實并不如他外表般冷
……”
小情見他慌忙為阿黑解釋,憨態可掬,不禁輕笑道:
“看來,你倆真的是好兄弟,你時常維護他。”
甫提“兄弟”二字,阿鐵不期然道:
“我和阿黑,十四歲時便遇上了。那一年,我搶了大戶人家
的狗飯,給那群惡大噬至遍体傷;怎料就在當晚,那群惡犬也給
人撕殺,我知道,是阿黑替我報的仇………
“哦?你怎肯定是他?”
“只因后來我在他背上發現許多狗的牙印和爪痕,我知道那
是他把那些狗撕殺所致的。他,比我傷得更重,且更在他的背
上,留下了永難磨滅的傷痕……”
阿說來仍不免傷感。
人与一群禽獸肉搏,縱能慘胜,自身亦必難逃重傷,甚至一
死厄運。這點,阿黑在去之前,不會不知道的。
可是他還是冷冷地不發一言,也不告訴阿鐵,去了。
只為了阿鐵身上給撕下來的數片肉,和那缽得不償失、比人
肉還要貴的狗飯……
“自此以后,我曾在心中暗暗發誓,今生今世,我都要視阿
黑為自己親弟,無論什么事,都必定力幫他達成,我要對得他
背上的傷痕!”
好慷慨的兄弟豪情!小情听罷,面上竟嶄現一絲慚愧之色,
她為何會有愧色?
是否,她的一切,都是一個騙局?她愧自己竟欺騙了這樣要
好的一雙兄弟?還有欺騙了徐媽視她如親女儿的情?
想到徐媽夜來為她蓋被,想到阿鐵采藥的工作雖忙得要命,
還會為她采來香花,她想,自己這一生也從來沒有人對自己那么
好。
如果僅為得到那人的真情而欺騙了這雙誠懇的母子,也還情
有可原吧?只是……
小情想到這里,忽然不再作聲,霎時間一片緘默。
阿鐵也發覺她的不妥,關心地問:
“小情,你臉色很差,沒事吧?”
小情方才惊覺自己的失態,為了掩飾,又复裝出笑容,信口
找了個話題,問:
“是了。阿鐵大哥,當年你為何會搶狗飯的?”
一開口又是錯,她立時知道自己問傳了,她已瞧見阿鐵驀然
臉色微變,并沒回答。
不過瞧他的表情,不需他答,她也大概猜得他為何會去搶狗
飯了。
兩個飄泊無家的少年,最大的煩惱還是沒有吃的吧?
都是為了阿黑。
小情的目光漸漸變得柔和,道:
“阿鐵大哥,阿黑今生能遇上你這個大哥,其實……”
“是他最大的福气。”
“是嗎?”阿鐵突然打破沉默,道:
“依我看,這仍未算是他最大的福气。”
“哦?”她好像猶不明白。
阿鐵定睛看著她,道:
“我覺得,阿黑最大的福气。也許是遇上了你。”
小情不知為何臉上一紅,道:
“阿鐵大哥,你在說笑……”
阿鐵索性坦白一點,不再轉彎抹角:
“你就當我說笑好了,但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偷看他。”
小情低下頭沒再作聲。
“小情,阿黑并不如所想般冷,只要你能打動他的心,他一
定會待你很好的。”
小情仍是沒有作聲,似有隱衷。
隱衷?她不是經常偷看阿黑?難道她對他并無好感?
然而眼見這個一片苦心的阿鐵在為弟設想之余,為了不忍令
這個盡責的兄長難受,也為了她自己一個不可告人的目的,他斗
然又強裝出一絲笑容,點頭道:
“阿鐵大哥,你…猜得一點不,我…确是在偷看阿黑。”
得聞小情親口承認,阿鐵立時异常誠懇地道:
“小情,既然你真的喜歡阿黑,我身為他大哥,一定會盡力
幫你!”
幫?這种事也呆以幫?
小情感到一陣失笑,惟看著阿鐵那一臉為弟設想的真誠,她
只好無奈的點了點頭。
或許,她根本例不需要他的幫忙,因為……
轉瞬又過數天。
這數天內,無論小情需否阿鐵的幫忙,他還是義無反顧地把
她与阿黑拉在一起。
阿鐵既認定她喜歡阿黑,遂更認定阿黑若能喜歡小情,她將
會是能令阿黑沒有那樣感到寂寞的人。
為要對得起阿黑背上的傷痕,阿鐵在此事上簡直忘我地不遺
余力,“鞠躬盡瘁”。
譬如晚飯的時候,他總會讓小情坐于阿黑身畔;飯后又佯裝
肚痛,要阿黑到廚中代替他,幫小情一起清洗碗碟。
更有一天,他還裝作生病,自己硬要留在家中,推阿黑与小
情一起上山采藥。
可惜,他這番苦心最后還是白費了。那一日,阿黑与小情
走在一道,且還依然故我,与她保持一段兩丈遠的距离,甚至比
与阿鐵一起時更遠。
他看來絕對不會接受她,僅是她的一廂情愿,不!應該說,
是阿鐵的一廂情愿,小情未必是情愿的。
這一日當小情与阿黑采藥后回家之時,不知何故,甫進屋門
她便感不支,看來也和阿鐵一樣病了。
极有可能,是她不想再如此下去。但她既然不想何以在之前
那些日子偷看阿黑?
阿鐵乍見她那張因發熱而變得赤紅的臉,急忙把她扶往床
上,徐媽則去取水給她額;阿黑,卻遠遠站在房門邊緣,沒有作
聲。
阿鐵心焦地問:
“小情,你…沒什么吧?”
小情搖了搖頭,反問:
“阿鐵大哥,你…今天不是也在生病的?怎么…突然如此精
神煥發?”
阿鐵尷尬一笑,道:
“我…老早病愈了。”
“是嗎?”小情一瞄門邊的阿黑,低聲道:
“阿鐵大哥,你…是為要讓我有机會与阿黑在一起才裝病的
吧?”
阿鐵役答,小情又“唉”的一聲,續道:
若我今天不是也病了,我想,明天你也會繼續裝病……”
阿鐵依舊守口如瓶,等如默認。
小情苦苦一笑,阿鐵的心,她是明白的。其實,她自己何嘗
不是在假裝?只是她裝病的會倆比阿鐵高明得多了。至少,可以
隨意控制自己体內的真气形成一股熱力,如真的發熱一樣,這是
她的秘密。
此時徐媽已取水回來,她慌忙把布沾濕,替她上,還一邊
問:
“小情,你好點沒有?”
小情點了點頭,徐媽又道:
“唉,真可怜,女孩子看業真的不宜吹風風后再不要支采藥
了。”
小情默然不語,僅一瞥阿鐵,又看了看搖不可親的阿黑,她
終于達到目的。
然而為要讓黎媽寬心,她只好倦裝漸漸睡過去。
后來為知怎的,她真的困著了。
睜開眼睛的時候,已是破曉時分,可是她并非被晨曦所弄
醒,而是給一聲清涼的汗布弄醒的。
原來是阿鐵,他仍過在她身畔,沒离半分,沒醒半刻,一直
為她額。
小情受寵若惊,慌忙坐了起來,問:
“阿鐵……大哥,你…怎么還沒睡?”
阿鐵道:
“娘親說,以清水額會令你舒服一點,但她年事已高,我便
著她去睡,讓我來替你額好了。”
小情听罷心神一震。這忠直的漢子撤夜未眠,僅為了照顧裝病
的她;眼見他那黝黑的眼肚,憔悴的容顏,的不由得鼻子一酸。
“阿鐵大哥,你待我…真好。”
“你是我未來的弟婦,我怎能待你不好?即使你不是,我也
不能見死不理。”
不錯!這才是熱血誠的一顆漢子心!小情心中暗暗感動。
在地過去的國度,過去的世界中,所見的人全都不苟言笑,
從來都沒有人把她祝作一個有血有肉的人看待,只有阿鐵、徐媽
……”
為了不想阿鐵再苦撐下去,她頓把体內真收斂,熱度聚然喊
退,她道:
“阿鐵…大哥,我…已經病愈了………
“怎會這樣快?”
“你不信便看看吧。”她說罷牽著阿鐵的手往自己額上摸去,
阿鐵登時喜上眉梢:
“嗯,似乎是真的退熱了。”他的手雖堅硬如鐵,但很溫暖。
“阿鐵大哥,你還是赶快一會吧,否則一會又要上山采藥了
……”
那…好吧!你自己可要好好休息。”說著為她蓋好被子,推
門而出。
小情疑眸注視著他高大的背影,傷佛看得痴了;一顆心,也
在悄悄的想:
阿鐵大哥,你為何待我如此好阿?
你可知道,你待我愈好,我便愈慚愧,愈不知該怎么辦?
阿鐵踏出小情房外時,赫見門外不遠之處正站著一個人,一
個他意料不到會站在門外的人。
是他,阿黑!
阿鐵一時間也不明白黑阿黑為何會這樣早便間于小情房門
外.可能他剛起來、經過門外罷了?他斷不會像阿鐵般撤夜不眠
吧?
阿黑甫見阿鐵,亦沒張口說話,只是想身步自己房內,誰料
甫轉身,阿鐵便嘆息著對他道:
“阿黑,別要再…裝作什么也不知道了。”
承黑聞言止步,等他說下去。
“我知道,你早已感到小情時常在偷偷看你。”
阿黑不語。
“她,似乎很喜歡你。”
阿黑仍是不語阿鐵終于忍不住坦白道:
“阿黑,小情是一個好女孩子,她會是一個很好的妻子,別
對她那樣冷。”
但聞此話阿黑方才破例一次,徐徐張口答道:
“她,很怪。”
阿鐵為之失笑,他這個村內公認的怪弟弟,居然說一個美麗
的女孩怪?
“她來了后……”阿黑補充:
“我們好像被監視。”
監視?阿鐵心想:阿黑的理由真是“曲折离奇”,他笑道:
“阿黑,別大多疑則情只是一個喜歡你的女孩而已。”
“是嗎?”阿黑淡淡的道,他只有和阿鐵、徐媽才會說上几句
話:
“可惜,除了那本狗飯,和娘親的眼睛……”
“再沒有任何事物值得我喜歡。”阿黑說罷話后也不再多說
下去,徑自步回自己房內,事實上,今天他已破例說了太多的
話。
狗飯?眼睛?阿鐵听畢不禁在當場!
阿黑,在你令人匪夷所思的心中,原來一直藏著的,僅是當
年我為你搶回來的狗飯,和娘親為供養我倆而弄至半瞎的眼睛?
阿黑,我的好兄弟,既然如此,大哥更不忍心讓你一生僅得
這些思意。
我一定要為你打一個能令你更幸福的人,絕不讓你一生孤獨
寂寞的度過。
人相信,你的心雖有一堵冷冷的牆,但一定還有方法可以打
動你的……
一定!
雨天后的黃昏,小情早已病愈還在奪中忙著做菜,阿鐵回到
家里,第一件事便是走進中,興高采烈地對小情道:
“小情,我終于想出一個令阿黑對你改觀的方法。”
小情本在忙得透不過气,但見阿鐵臉上看來蠻有信心似的,
也不由得訝然問:
“阿鐵大哥,你…有方法?”
阿鐵神秘地一笑,道:
“不錯,但如今不宜先說出來,三天之后,你自然會知道
的。”
三天?乍聞“三天”二字,小情登時臉色發青。
“小情,你怎么了?你臉色看起來很差。”
小情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
“不,沒…沒什么。阿鐵大哥,這里悶熱得很,你還是先出
去坐一會吧。”一面說一面已把他推也外,阿鐵只感到奇怪。
甫把阿鐵推出,小情方才幽幽的望出窗外,心頭一陣忐忑,
自言自語道:
“三天?三天以后豈不是那一天來臨的時候?難道…真是這
樣巧合?”
就在此時,一條黑影霍的在窗外飄過,但听一個神秘聲音低
聲道:
“世事往往就是這樣巧合,只是,你何以如此忐忑?”
“是你?”小情隨即走近窗邊。
“你看來開始注意這個阿鐵,不過切莫忘記,你真正的目標
是一一步惊云!
“他或許才是真正的步惊云”小情道。
“但我知道,你是因為他所做的事而注了,并不是因他或許
是步惊云!”
如果注意或喜歡一個人,他是不是步惊云又有何分別?為何
一定要步惊云?
阿鐵為了阿黑不遺余力。這种漢子根本便值得任何人注意、
尊敬,即使他并非步惊云。”小情迷惘的道。
“你注意誰,你尊敬誰,這些我都不欲管。可是無論如何,
你別要誤了三天后那件事便好了。”
小情一楞,黑影續道:
“希望三天之后的事,能夠順利完成,你知道沒有?”
小情了半響良久良久,終于無奈地點頭,看來有點不愿。
到底三天之后,交替發生什么令她無奈的事?
三夭猶未至,不過這三天之中已發生了一件奇事。
這件奇事,就是向來規行矩步的阿鐵,忽然喜歡在夜間外出
了。
徐媽不由得奇的問他:
阿鐵,怎么如此夜還外出?明天一早又要上山采藥了。”
阿鐵的答复,是這樣的:
“娘親,我感到有點納悶,想出外逛逛。”
于是徐媽也拿他設法,這樣魁梧的一個儿子,難道她以把他
鎖著不成?
可是,阿鐵如此一逛,總是逛至几近天明方才回來,也差點
是時候上山藥了。
徐媽實在不明白儿子為何會一反常態,惟亦不敢再說什么。
阿黑向來皆默然不語,他知道,自己大哥這么做必有他的理
由,若他不想說,他不會問。
只有小情最是惑然,而且邊續兩晚,阿鐵都是逛至天亮才回
家,人也疲倦不堪。
所以,就在第三晚,小情終忍不住偷偷跟在他的身后,她想
瞧瞧,究竟阿鐵每晚去干些什么?
她終于遠遠的看見了阿鐵在干什么,她登時默住了。
那是一個令人不愿相信、不忍相信的事實!
第四天絲竟還是來臨,小情一直擔憂的事情,也該到了發生
的時候。
又是黃昏,阿鐵与阿黑家之時,小情正又在中忙著燒菜弄
飯。換了平時,的油煙總令她滿頭大汗,喘不過气,可是此刻油
煙雖仍一彌漫,她沒有感到透不气,也滑絲毫表情。
是否,她正為那件事情將降臨而后擔心?抑或──
好為得知阿鐵夜間所干的事而木無表情?
她還刻,當她第一天遇見雜鐵与阿黑時,原來已是一個月
前的黃昏。
一個月說長不長,然而在這短短的三十天,她感受到徐媽
的,她也感受到阿鐵為弟弟所做每一件事的苦心。她,本來怀著
不可告人的目的而來,最后反而猶豫了”
她只是一直木無表情一燒著菜,無語。
就在她想得人神之際,倏地,有人從后拍她的肩。
不用回頭也可知道,只因為她一直深藏不露的功力,是阿
鐵!
阿鐵笑道:“有,看我給你帶來什么?”
小情沒有回頭,依舊在燒菜。
“為什么不說話?小情,快回頭看看吧!”阿鐵見她默無反
應,惟有以手扳轉她的身子,著把手中之物放到她的手上,道:
“瞧!漂不漂亮?”
是一雙談綠的玉鐲。尋函數綠,是一种令人感到万念俱灰的
綠。
這雙玉雖然并不名貴,平平無奇,然而以阿鐵不支的工
錢,根本便沒可能買一雙縱是便宜的玉鐲。
小情仍是木然,阿鐵道:
“嗯,准是看得呆了?不過別要太早高興,這雙玉鐲并不是
給你的,而是送給娘親的。”
小情沒有詫异,阿鐵道出他的計划:
“今天是娘訂的生辰。娘親向來都不喜歡任何人說,也不喜
歡慶祝什么。只是小情,我希望你今日能為娘親慶祝。”
阿鐵說時定定的看著小情,道:
“只要你一會在吃飯時把這雙鐲送給娘親,并說是經你僅有
的發換回來的;娘親一定會感到流涕。阿黑向來很孝敬娘親,他
見娘開心,便定會對你改觀……”
好一個處心積慮、用心良苦的計划!然而小情听后如舊了無
反應,半響才道:
“阿鐵大哥,這三日來,你身上都有一种异味。”
阿鐵把袖子放到鼻子一嗅,搔著后腦笑道:
“是嗎?怎么我自己不覺的?”
小情平靜的道:“阿鐵大哥,挑的滋味并不好受吧?”
阿鐵聞言面色一陣鐵青,心中一沉,愕然道:
“你…你知道了?”
小情黯然道:
“阿鐵大哥,為了…我与阿黑,你竟然不辭勞苦,撤夜不眠,
挑賺錢買來這雙玉鐲,難道…我一點也不感到太過委屈自己?你
…你這樣做又是…何苦?”
阿鐵心意聚遭揭破,霎時間不知所措,惟仍強顏笑道:
“不則情,別要…這樣說!挑…也是正當的工作,我…一點
也不感到委屈自己,相反,這是…我……”
“這是我心甘情愿的,与人無尤。”他說著一手緊握小情的
手,懇求道:
“小情,我求你,為了…阿黑,也為了你自己,你就…把這
雙玉手鐲交給娘訂吧!”
他握著小情的手仍很溫暖,宵在太溫暖。
小情痴痴的眸看著他的臉,另一雙拿著玉鐲的手在一面顫
抖。在這之前,她根本無法明白怎樣才配稱為“人”;如今她最
后明白了。“人”,本應要像阿鐵那樣。
這樣的人,若遇上什么不測,便實在太可惜了……
只是,誰會令他遇上不測?
在她不可告人的目的中,真正的步惊云當然為會有任何危
險,然而另外一個不是步惊云的步惊云,處境…相當堪。
她的心猶在不住掙扎,波濤起伏,終于,她決定了。但見她
澄清的眸子徐徐泛起淚光,隔了片刻,方才輕輕嘆了一聲,道:
“好…吧,阿鐵大哥,我…就依你的說話辦。”
“真的?”阿鐵异常感游激:
“那我先出去了,記著你應承我的事。”說著步出廚外:
小情幽幽瞥著阿鐵背影,兩行熱淚,猝然沿著面頰落到她手
中的玉鐲上。
各為了何故,有生以來第一次這樣的哀傷。
“你,哭了。”窗外,翟地又傳來那個神秘的聲音。
小情抹了抹眼淚,故作中的道:
“可是你將要去干的事,支了与我很有關連。”神秘聲音又
道:
小情搖首:
“我想罷手不干。”
“你瘋了?你閱然為了這些俗不堪的凡夫俗子……”
小情沒給神必音把話說完,斗地奮力搖頭,忿然道:
“不!他們一點也不!徐媽待我很好!他兩兄弟也很好!他
們更可以為對方干任何事!他們才配稱為“人”!我們全都不
是!”
說到這里,小情霍地端起碟剛剛弄好的青菜,气沖沖走了出
去。
當小情把菜端到桌子上時,她仍是木無表情的。
“小情眼見徐媽如此關怀自己,眼眶也紅了起來,瞟了瞟阿
鐵,阿鐵使了一個眼色,示意她依适才大家議定的去辦。
小情卻毫無反應,此時阿黑已夾了一口菜,剛要把菜放到口
中,小情突然以竹格著阿黑的快子,不讓他把菜下去,然后道:
“阿黑,請你先別吃菜,容我說一些話。”
阿黑默默的看著她,終于把菜放下,阿鐵与徐媽也很好奇,
不知她想說些什么。
小情轉臉瞄著徐媽,問:
“婆婆,今天是你的生辰?”
“你…怎會知道的?”徐媽极詫异,一望阿鐵与阿黑,心想定
是他倆握的。
小情慘笑道:
“我什么都知道,我是你們當中,知道…最多的我。”
“今日,既然是婆婆的生辰,不若,就讓我為婆婆說一個故
事。”
“什么故事?”徐媽也感到興趣了。
小情并未即時回答,只從怀中取出一雙王鐲放到桌上,那是
阿鐵給她的玉鐲。
“徐媽贊嘆道:
“這玉鐲很不錯。小情,你從哪儿得來的?
小情緊緊看著阿鐵,接著才側臉對徐媽道:
“婆婆,今日,我就是要為你說,關于這雙玉鐲的故事。
阿鐵聞言雙眉一皺,心想…小情,你到底要干什么?
然而小情已瞧著眼地雙玉鐲,無限希的道來:
“五年之前,樂山一帶…出現一個喚步惊云的少年,他為救
一無人能救的無依小童,奮不顧身的接住洪水,好孩子們能逃過
大難。
“步惊云?那不是你夫家的名字?徐媽錯愕問。
“婆婆,你的下便會明白的了。”小情淺淺一笑,繼續說下
去:
“可是,他從能救得那班孩子,自己卻給洪水沖至失憶了,
而后來亦為一白衣少女所救。白衣少女敬重步惊云為救孩子不顧
性命和高興,對他,一直念念不忘……”
可惜,白衣少女在步惊云前必須要走,其時亦有一青衣婦
人与少女一起救步惊云。白衣少女其實是一個身份极為尊貴的
人,她絕不能對任何人動情,然而青衣婦人眼見她瞧著那种依依
的眼神,心知白衣沙女總有一大會去找他,于是青衣婦人為防她
認出他,想出一個妙計………
“哦?什么妙計?”徐媽像是完全被這故事引不由自主的問。
“她知道步惊云已經失憶,逐從民間找來一個失憶的少年。
她為這少年戴上一個喚作“天地無縫”的面具。這個面具,令他
看來和步惊云一模一樣,且還會隨著時日而演就變成步惊云長大
的模樣,跟著,青衣婦人便安排這個什么也不知情的少年,于街
頭与真的步惊云相遇,也是合該有事,二人一見如故,頓成莫逆
兄弟……”
阿鐵与阿黑听到這里互望一眼,雙主均到愈來愈不到勁了。
“后來,這兩兄弟亦給一個好心的寡婦收養,三母子本可安
居下來。可惜五年之后,白衣少女終于長到步惊云的行蹤,卻發
現,竟然有兩個他……”
“不過有兩個他也不打緊,五年來她太思念他當年的情操了,
她一定要找出誰是步惊云。為了他,她合棄了自己尊貴的身份,
背叛了和她一道的人……”
阿鐵看來也開始明白到底是什么一回事了,他突然嘆了口
气,替她說下去:
“跟著,她便喬裝為一尋親不遇的孤女,混進家人中,好
尋出誰是步惊云?”
小情看著他,又看了看阿黑,慚愧道:
“對不起,阿鐵,你猜錯了。”阿鐵當場一怔,小情測然道:
“真相。比你所想的還要險惡,因為我并沒有尋心中所愛而
犧牲那樣偉大……”
“我并不是那個白衣少女!”
阿鐵与徐媽怔怔的瞪著她,甚至阿黑也不由得要看她了。
她不是那個白衣少女?那她到底是誰,
小情別過臉不敢直視他們,說下去:
“不幸地,白衣少女背叛之事,居然給与她同道的兩個人愉
听了。而白衣少女不知因何緣由,居然沒有及時往尋步惊云。与他
同道的那兩人本是一男一女,男長女幼,為著邀功,逐由那個年
輕的女子扮作孤女,混進那家人中……”
“這女的甚懂演戲,一直扮作一個乖巧的女孩,甚得那寡婦
及其中一個步惊云歡心,而她亦估計真正步惊云,可能是較冷靜
另一個,只因真正的步惊云,本來便冷若寒霜。于是她時常注意
他,想不到卻給他的大哥誤會了,以為她喜歡他……”
阿鐵臉上一紅,卻原來,他一直都猜錯了。真正一廂情愿的
原來只有他。
“這個一心為了弟弟想的大哥,為要弟弟對孤女改觀,便買
下這雙玉鐲子……”
小情說著指了指桌上的玉鐲:
“他把它交給女孩,千叮万囑她把玉鐲送給正值生辰的娘親,好
使老人家感動開心,以令其弟對這女孩改觀…”小情說到這里,
一直久久不語的阿黑驀地木然的問:
“只是,他的大哥窮得很,怎有余錢買這雙玉鐲子?”
小情凝視阿黑,道:
“你真的想知道?”
阿黑點頭,小情逐輕輕嘆道:
“很好,你總算不如外表般冷,你總算是個人,也不在你大
哥共你一場兄弟的情誼了……”小情說著斜視阿鐵,看他的反應”
“你,還沒有告訴我。”阿黑提醒她。
“昨夜,假如你到村里的坑里,你一定會發覺他在挑。”她輕
描淡寫,但此語一出,向來難以動容的阿黑上陡地色變,渾身一
震,轉臉回望阿鐵。
阿鐵低首無語,不敢看他,活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終于給父
母揭發。
“大哥……”阿黑首次如此臉如死灰,他平素已不大說話如
今更不知該說什么。
然而,一說話,一切感激已盡在不言之中,頃刻,周遭一片
沉默。
“故事,還沒有說完,請耐心鼓舞我說下去……”小情驀然
在滿屋沉默中發出寂寞的聲音。
“這個女子,為要毫不張揚地找出步惊云,好把他靜靜帶回
去向最高級的邀功,于是不斷留意那個冰冷的弟弟外,且還用
了一個方法…”
“什么…方法?”徐媽愈來愈震惊,她一生也未想過會有這樣
的故事。
“一個很陰毒的方法……”小情道:
“就是以一种慢性的奇毒來破那張‘天衣無縫’便會因藥中
毒性而腐爛,那個假的步惊云亦會因臉爛而死……”
“那個女子開始時是一意孤行,她搶著為那寡婦弄飯,在每
碟菜中均下了奇毒,米飯則沒有,故此,她一直都不吃菜,只吃
飯……”小情說著一瞄徐媽与阿鐵,道:
“可笑的是,卻給這家人誤會,還以為她不忍心分薄他們所
吃,對她更愛護了。”
徐媽鐵兩面相覷,看來真相已經水落石出,雖然慘不忍睹,
椎阿鐵堅持道:
“可是,至少,那女孩并不如她自己所想般陰險。在最后的
一天,最后的一刻,她并沒有把最后那碟菜給我們吃,也說出所
有真相。她,已經找回了她真正的心……”
小情乍聞阿鐵此語,不禁回首向他深深一望。
她知道他這句話是為了答謝她,她的眼睛,定定的,定定的,
摹然流下兩行眼淚。
“阿鐵,你…真是…一個…好心…的男…人……”說著,喉
頭一陣硬咽,終也泣不成聲。
阿鐵無限怜惜的瞧著她,輕拍的肩,道:
“小情,對不起,相信你今日這樣做,也必須…付出不菲代
价……”
就在此時,赫听一個冷冷的聲音道:
“說得對!她本來身為追隨我的二神官,卻反過來背叛我,
我不會給她好過的!”
阿鐵。徐媽,小情齊齊回頭一望,赫見一個滿臉油彩的長袍
男人已掠了進來。
小情甫見此人進來,登時奮不顧身護在阿鐵等人跟前,道:
“大神官,別要亂來!”
大神官?原來此人是大神官?他就是一直与小情說話的神秘
聲音?但見他冷笑道:
“嘿,二神官,你法此時還執迷為悟,護著他們,是活得不
耐煩哪!快滾開!你已破坏了我的一盤計划,幸好我如今不用你
也能找出誰是步惊云!”
“什么?你怎會知道誰是步惊云?”小情震地問。
“真正的步惊云,是有名的不哭死神,絕對不會流下半滴眼
淚,可是你看清楚他倆听罷适才你的故事后,誰,已在流淚?”
小情赶緊回首一瞥阿鐵兄弟。第一眼,她就瞧見仍默默在
桌旁的阿黑,本來平靜無波的雙目下,赫然下兩行眼淚。
那是為阿鐵所干而流眼淚。
她很吃惊,最冷的阿黑居然流淚,那…那阿鐵……
阿鐵便是真正的一一
步惊云?
隆!晴天霹歷!阿鐵也不敢相信自己沒有眼淚,他不敢相信
自己是步惊云!
他瞪著眼,搖著頭,一步一步的向后退:
“怎會?我…怎會是步惊云?”他無法相信,無法相信一切禍
端因他而起。
想不到最后竟以這方法才能區分誰是步惊云!
大神官獰笑著對小情道:
“二神官,為了遵守神要我們盡量不能騷扰人間的規矩,我
本想利用你的毒靜靜把步惊云找出,再帶他回去當活生生的人証
來邀功,可惜,今站不能不用武力了。”語音方歇,大神官已刻
不容緩,霍地中前一疾攫阿鐵,誰料小情縱身一格,頓將格開。
大神官怒道:
“呸!你還想阻我?以你道行僅配當我的隨從,別妄想阻
我!”
小情面無畏色的道:
“只在我尚余一分力,我也不許你拆散他們大好家庭!”
大神官冷酷一笑:
“是嗎?那就受死吧!”說罷揮掌便向其攻去,掌快而狠,小
情逼得亦挺硬擋。然而她功力明顯較大神官低出大多,“彭彭彭”
的接了三掌,已感不支。
就在她內气不机之際,大神官霍地一掌橫揮,猛拍向好臉
門,她自知自己的掌絕沒有這樣的速度,這樣強的力量可擋得
了!
她死定了!
千鈞一發間,大神不知何故掌勢一偏,轉在她臉旁的牆上,
“隆”然一聲巨響,整堵牆頓給他一掌,好駭人的功力!若是在
人身上,肯定死無全尸!
大神官所以出手失誤,只因他竟然給人從后腰抱住,誰?誰
敢不顧生死這樣?
是徐媽!
只見徐媽拼命抱著大神官的腰,放聲大叫:
小情!快帶阿鐵他們走!”愛子心切之情表露無遣。
“婆婆!別要這樣!”小情尖叫,因她知道徐媽根本阻不了
大神官,她早知后果!
可是,她還未及前搶救徐媽,大神官已冷冷吐出二字:
“廢物!”接著泅掌狠狠朝徐媽天靈一拍,徐媽腦腦袋赫然傳
出一陣“喀勒”的碎骨響聲,她的一雙老目更登時睜得老大,絕
望地看著兩個儿子,定睛不轉:
“阿…鐵,阿…黑,別…理…娘…親,快……走……”
話猶未畢,徐媽已頹然气絕,半盲的雙目終于閉上:因她已
盡后的一分力救了回頭是岸的小情,盡了最后一口气對兩個儿
子說出慈母孤苦一生的最后一聲叮嚀一一一
走!
可怜的徐媽,沒有享得多少福,陡地飛來橫禍,已當場給活
活打死了!
“滾!”大神官又猛地吆喝一聲,身上气立把徐媽的尸首震
飛。勁力澎勁無匹,徐媽尸首辰得穿牆而出,跌到湖中,
“娘親!”阿黑与阿鐵惊見養育自己多年的娘親慘死,方才如
夢初醒,惊呼吶喊!
只是吶喊根本無補于事,徐媽已永不能再蹲著伶仃的身子在
門外等他倆回家!
兩兄弟一時間怒不可遏,忿然摟向大神官!
是的!他們要為娘親報仇,特別是她并非他倆親生的娘親!
他們更要!
小情急忙大叫:
“阿鐵!阿黑!別沖動!”
不錯!阿黑的身手太過尋常微未,阿鐵猶不懂使用當年步
惊云的力量,他倆絕對不宜沖動!
可是,可以勸得了嗎?
二人已經怨憤填膺,奮不顧身的地摟至大神官跟前五尺。
大神官獰笑一聲,道:
“好!惹得老子狠了,我索性就帶步惊云的死尸回去吧!”
說罷雙掌齊出,掌心赤紅如火,足見已催運十成功力,猛向
迎上來的阿鐵二人心坎重重去。
“阿鐵!阿黑!”小情拼命高呼。
徐媽适才曾舍身救她,她絕對不能讓她兩個儿子如此死掉!
她要報徐媽視她如親女儿的情,她更要謝阿鐵對怜惜,知
遇之恩!
眼看二人即將被心肺擊碎,遽地,小情銀牙狠咬,咬至她鮮
紅的朱唇亦進裂出血!
她不顧一切地豁了出去,為義為情為恩為已,不假思索挺身
一縱!
“彭”一聲,大神官兩道力貫千斤的掌,排山倒海地全在一
個人身上!
只因生死一發之間,也像徐媽一樣舍棄了自己寶貴的生命,
擋在二人身前,她要為他兩兄弟捱此兩掌!
巨響過后,血,頃刻自她給破的背門激射而出,儼如兩道血
箭在阿鐵与阿黑臉上!
那是小情和血!殷紅的悲絕女儿紅!
“小情”阿鐵狂喊,搶前欲要扶她;然而有中掌事仍未即時
倒下,相反一雙手竟鼓足最后一分力緊抓大神官兩條手臂;卻原
來大神官雙掌已赫然進她的体內,且給她牢牢挾著,兩掌一時間
嵌在里面,抽手不得!
“賤人,快放手!”大神官平生首次被制,狂怒叱喝。
小情當不會听他,只是仍死命捉緊他雙手,她虛弱地回首一
望阿鐵与阿黑,道:
“你們…快…走……”
一直不語的阿黑眼見她鮮血淋漓,瀕臨死地,忽而熱淚盈
眶,激動地道:
“不!我們不走!要死,便一起死!”
但見向來冷冷的阿黑居然為自己如斯激動,小情沿著血絲的
嘴角微微一笑,慘笑道:
“阿…黑,其…實,你…心,我…一直都…很…明…白……”
明白?她究竟明白什么?到了這個田地,她還要說些什么?
“你…是為了…你…大哥…才會…對我…那…樣…冷……
吧?”
“不錯,我…認為,大哥…更有資格配你。”
啊!
阿鐵的心頭一寸寸的向下沉,猝地,他什么也明白了‧
難怪小情生病那晚,阿黑也站在門外,可能他也像阿鐵一樣
撤夜不眠。阿黑一直不會流露半分感情,只是為了阿鐵,不!是
為了阿鐵當年搶給他吃的那狗飯!
小情己气若游絲,而心中仍有一些話不能不說,她拼盡气力
再道:
“阿…鐵,阿…黑,謝…謝你們…兩兄弟…教…我…明白…
什么…才是…人……”
說到這里,她已喘息不絕,此時大神官亦拼命欲掙脫她的制
肘,但她仍堅持下去:
“可惜…我…只是…一個…無…藥可救…的……坏…女…人,
我…根本…配…不起…您…們……”言畢,小情瀕死的臉上無限
卑微,一眸了也濡濕起來。
“不,小情,你…其實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子,你…配得起任
何人!”阿鐵側然道。
小情乍聞阿鐵此語,渾身雖然痛苦,卻仍甜甜一笑,那是由
心笑出來的甜意,也許,已是她今生惟一的一絲甜笑,她最終鼓
起一口气,吐出她畢生一個微未的心愿:
“阿鐵…大哥,謝謝…您…一直…視…我…如…親…妹…子
…般…愛護,就…讓…小…情…在…臨…死…前…再…喚…您…
一…聲……”
“阿……鐵……大……哥……”
“阿鐵大哥”四字一歇,小情緊捉大神官的雙手登時一松,
當場芳魂寸斷。
她的雙眸仍大望著阿鐵,雖是死不瞑目,惟像是十分滿足似
的。只因,她今天干了一件她最樂意的事,就是為了自己深愛的
男人而死。
不錯,阿鐵是她深愛的男人,她在瀕死前一刻已自我肯定
了,但她至死都沒有告訴阿鐵,僅拼著最后一口气喚他一聲“阿
鐵大哥”,能夠當人的妹子,已是無限幸福。
既然自己也要死了,何苦還要累他徒增額外的哀傷?惟愿今
后他能平安的活下去,就讓綿綿此心,永埋在冰冷的身体內,永
埋在西湖的無邊風月中,默默的祝福他……
“小情!”阿鐵与阿黑齊齊惊呼,可是時間已不容許他倆上前
擁抱她哀傷痛哭,因為就在小情雙手松之際,大神官雙掌頓失制
肘,他旋即暴喝一聲:
“賤人!”接著雙掌發勁,“彭”的一聲,小情尸首赫然給他
的澎掌勁至支破碎,伴著她那顆悔過恨晚的心化作濃濃血霧,死
無全尸!
“小情!”阿鐵与阿黑在此瞬間根本毫無叛斷余地,一切都發
生得太快太慘烈了!
而且与此同時,兩雙巨掌已從濃濃血霧中向兩攻擊,是大神
官的毒掌!
“彭彭”兩聲,兩人胸膛遭重擊,這兩掌极為雄渾,二人中
掌后身形頓給至向后倒飛屋外。
好可怕的兩掌!阿鐵強忍身心痛楚,正想拼命扶阿黑起來一
起走,才發覺這兩掌的掌勁竟是异常邪异,掌勁猶在体內游,不
斷向當中的五臟六俯沖擊……
“啊……”劇痛難當,兩兄弟再難支掌。登時在地上痛苦翻
滾、呻吟。
此時大神官已施施然步出屋外,神態悠然的道:
“怎么樣?我的“触元空”掌滋味如何?很好受,是不是。哈
哈……”
大神官縱聲狂笑,阿鐵与阿黑七竊己在流血,狠狠的瞪著大
神官,說不出半句話。
“我的‘触心元空’打進体內余勁會不住的在你們腹內反复
攻擊,直至你們內臟全被擊碎,便會內傷而死……”
“這樣吧!就讓我再瞧清楚誰是沒有淚痕的步惊云,然后再
把另那個假的一掌了結,讓他死得舒服暢快吧!哈哈!…
大神官說罷一手提起他倆其中一個,正待要瞧個清楚,霍
地,身后傳來一個溫柔無比的聲音,道:
“我…來遲了。”
是的!她來遲了,來得太遲了!
大神官乍聞她的聲音,頓時慌忙回頭一望,赫見一身白衣的
她,一雙眼睛正看著遍地小情支离破碎的血肉和她的卑微的淚,
“她”.居然為她流下了兩行痛惜的淚。
阿鐵与阿黑已痛得開始迷湖起來,他們只是依稀看見,她是
一條白色的人影。
她猶在無限惋惜的道:
“我…雖已決定來找他,可是一直也沒勇气前來;猶豫了整
個月,終于能鼓起勇气了,可惜……唉……”
是的!盡管多強的人,一旦遇上一個情字,總會不知所措,
缺乏勇气面對,更何況
可是想不到她的遲來,卻換來這樣一滲絕人寰的悲劇……
她很內疚,她必須為這次悲劇尋個了斷,她一步步的逼近大
神官。
“你…你別亂來,否則,我回去告訴神!”适才作威作福的大
神官此際居然露出极度惶恐之色,一步一步的向后退,在她面
前,他竟然變得低能,僅懂利用神來嚇赫她?
那只因為,他太清楚她那股可怕的力量,那股絕世的力量!
白衣少女似乎已不再忌神了,她只是哀傷的道:
“亂來的是你,你,絕對應該受到懲罰。”說話同時,粉臉輕
側,兩行淚竟從臉上飛掉于半空中,她不慌不忙提指輕彈,便把
自己其中一行淚直彈向大神官。
眼淚,是天下美女們的武器,不過在她指上,她使作得更
好,特別是這個悲傷的時候……
淚,如劍,情人的劍!
她竟可化淚為劍,劍快如電,疾射向大神官的眉心!
太快了!快得任何人也無從閃避!
這個剛才無比利害霸道的大神官,此時進像個動作緩慢的
白痴儿,他根本避不了這一劍,他僅能及時微微把劍一側!
“囑”的一聲!淚劍穿過他的左目,直破他的腦后而出。
好駭人的武功!不!這簡直不是武功!是妖法!
“移天神訣?”大神官慘歷地怪叫一聲,第一時間己提著手上
其中一個昏沉的步惊云發狂逃走,因為他知道無論多痛也要逃,
他絕不能給她再發第二劍,否則必死無疑
白衣少女正欲追上,突聞昏躺地上的那個步惊云背苦呻吟,
連忙上前察看,赫見他渾身大汗淋漓,气息衰竭,快將气絕,私
下不由一惊,旋即一掌抵往他的气門,猛將自己体內的真气源源
輸給他……
只是這個他,緊閉的雙目下可有兩行未干的淚痕?
密林這內,一條人影正在發足飛奔,鮮紅的血,不斷從其后
腦溢出,隨風飛揚。
他正是那個大神官!
原來他自知絕對不敵,惟有先逃再說;然而走至半途,他忽
然朝自己手中的那個不知是否真的步惊云臉上一瞥,登時心中一
沉,急忖:
“啊!淚痕?我…手上的,并不是真的步惊云?”
正自懊惱自己最后閃功盡廢,摹地滿是油彩的臉又嶄現一絲
异常殘忍的笑意,自言自語道:
“嘿嘿,不過這又有何干?只要我手中的這個尚存一絲气息,
我就可以好好的利用他………
他說著一邊飛馳一邊仰天獰笑,道:
“步惊云啊!你就走著瞧!看看我怎樣把你這個情如手足的
弟救活過來,跟著我要你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以報我今日廢
目這仇,哈哈……”
帶著恐怖而邪惡的獰笑聲,他終于絕塵而去。
徐媽的尸首,一直隨水飄浮,最后飄至斷橋之畔。
那里,早已有一個男人背負雙手,也痛著斷橋,候著。
從是如此,他還是可以听見徐媽尸首飄至斷橋時給堤岸擱住
的聲音,他沉聲道:
“我倆的任務完成了。”
周遭并無別人,僅得徐媽的尸首,難道他是向死去的徐媽說
話?
但听橋畔傳來答話之聲:
“不錯,守護了五年,終于可經功成身退。”
惟?誰在答話?難道,真的是徐媽的尸体?
真是是徐媽的尸体!
赫見徐媽的實体竟然在堤邊站了起來,身上滴水不沾,緩緩
的向那個男人步去。
啊!她原來還沒有死!
但見徐媽一雙本來半盲的老目此際居然精光炯炯,她道:
“大神官那家伙,內力倒是增進了不少,不過以他微未道行
根本不足以擊碎我的天靈,幸好也沒有誤了我們的大事。”
那男人猶是未有轉身,道:
“不過似乎她的進境,卻出乎你我意料之外,也許她已不
比你我遜色。”
他倆口中的她,可是救了阿鐵的白衣少女?
徐媽詭序地笑了笑,道:
“她道行再高亦不足為患,她根本不會想到徐媽并非徐媽。”
那亦難怪,誰都不會知道,真正的徐媽,已于五年多前因捱
不了孤苦的生活,早已投湖自盡,尸沉湖理了。”那男人道。
“人間真是滿怖疾苦,若非要履行‘神’的計划,我也不會
扮作徐媽五年。事實上,老百姓的生活倒是窮苦……”
“神”的計划?什么是“神”的計划?
這兩個人原來是和神母。神官們一顆的?惟他倆似乎有一個
更重要的任務,看來為個任務极為重要,否則就不會連神官們,
以及“她”也無法知道。
那男人道:“如今,扶育、監視。觀察步惊云的任務已完,
你終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吧?”
“本來是的,只是如今步惊云給‘她’救了,不知會發生什
么?”
“這已經并非我倆的事了,我倆只負責監視步惊云五年而已。
至于‘她’……”
那男人說到這里,斗然“唉”的長嘆一聲,道:
“她既選了步惊云,我們也阻不了,希望神知道此事后,不
會對她重罰吧!”
“可是,步惊云是‘神’所挑的人,否則我倆也不用五年來
都視他了,她這樣做,必須付出不菲代价。”
什么,步惊云是神所挑的人?那個神,挑他來干什么?
“我們無能為力。”那男人道。
“這也是!我們一直無法左右‘神’的旨意。即使有時候,
他的旨意是錯的。”
“別要亂說話,任務既成,我們還是盡快速离開這里吧!”
那男人說罷轉身看著假徐媽,他終于回頭。
啊!他是……
但見他一臉皺紋,頭發也全都掉光了,僅余下那光禿禿的
頭。
他竟是那個為孩子們說故事的──許伯!
原來他居于這里,也僅為与徐媽一起監視步惊云。他真正的
身分到底是誰?
假徐媽有點然的道:
“走總是要走的,只是……”她猝地回首看著那個方向,那
曾是她家所在的地方。
“你不舍得那間屋?”
假徐媽搖首道:
“不,我只拾不得人……”
許伯面色一變,問:
“你…對他倆動了真情?”
“嗯,他倆确是一雙最理想的儿子,我今生也不會忘記他倆
放在我粥內的兩片肉,和那兩顆至孝的心,當時我的眼淚也是真
的……”她說著雙目竟然又濡濕起來。
“即使如此;一直也完結了,我倆還是走吧!”許伯嘆道。
假徐媽無奈的點了點頭,便跟著一起离去。
然而她最后仍是依依地回首遠眺那曾是家的地方,黯然道:
“孩子,雖然娘也不知‘神’挑你來干什么?只是…你新的
旅途將要開始了……”
“娘在你的心中雖然死了,但……”
孩子,別在灰心……”
她終于与他消失于西湖的濃霧中。她到底是誰?
時間仿佛過了很久,究竟有多久呢?阿鐵早已不懂計算,他
只是于昏迷之間,迷迷糊糊的听見兩個女子在對話:
“不錯,他臉上并沒有天衣無縫,他正是步惊云,只是,
你真的要救他?”
“神母,若非我一時動了凡心想去找他,便不會遵致大神官
欲把她獻給神,他的娘便不用死,他的弟弟也不用被擒,二神官
也不用死無全尸,我絕對不能置他不顧。”
“但你可知道,如今大神官想必已帶著他弟弟回去見神,你
妄動凡之事神即將知道,只要你現在對他撤手不理,或許,神便
不會相信大神官而對你重罰……”
“不,已經…太遲了,我早已決定一生都跟隨他,來補償我
的罪過。”
“你…瘋了,你可知道…這樣做不單會受神的重罰,還會死
……”
“神母,我早說過…只要一生能活得有意義,死,又何妨?”
“唉……”
“神母,你…哭了?”
“我…沒有哭,只是…沙塵掉進眼內……”
“神母,謝謝您……”
“為何…謝我?”
“你明白的。”
“嘿,另要…太早言謝,若神真的因你所作而震怒,命我殺
你,屆時候,我亦下會留情,也不會流淚的……”
“無論如何,可以謝時總算謝了,交,也許我…根本沒有將
來。”
“你最大的缺點是多請,可知道,‘情’是一种令人‘元气大
傷’的游戲,即使是豪气蓋世的英雄,一旦動情,也會心力交瘁
“不過往情,也是一直支持我活下去的惟一希望。生命太長,
無事可做,好也要追尋心中夢想,真真正正的活一次,那怕最后
…粉身碎骨!”
“那…好吧!我也無話可說;情,到底是條不歸路;你…要
…多多保重!唉……”
“嗖”的一聲,阿鐵依稀听到這里,腦海又漸迷糊起來,他
又再次昏過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總算回复了少許知覺,然而仍無足夠的力
量睜開眼睛。
他只感到一雙掌正在抵著自己的背門,兩道奇异的力量正源
源不斷地向他体內貫輸,令他甚覺受用”
只是他傷得實在太重,兩股力量雖浩無邊,惟仍填不滿他体
內所受的創傷,不消一會,阿鐵又感到不繼,昏了過去。
這一次,輸進來的力量更為強大,顯見以掌抵他背門的人已
經拼盡了全力,一定要把他從死亡邊緣救活過來。
是誰這樣堅決要救他呢?是推力救他而不惜豁盡了全身功
力?
是誰每日溫柔細心地為他拭汗?從不問斷?
阿鐵雖仍昏迷,惟在迷糊之間,也會這樣的想。
可是,阿鐵一直無法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終于被救洁過來,
也漸漸恢复气力。
他緩緩的張開眼睛,第一眼,只見周遭异常昏暗,他以身
的,究竟是什么地方?
接著,他的目光緩緩流轉,終于看見了正靜靜坐于一角的
她!
她,此刻正前他而坐,一身素白衣,阿鐵雖瞧不見她的容
貌,惟從她的背影也感到,她猶如一座最完美、最美麗的雕像。
可惜,最完美的東西,往往都只能給世人欣賞,甚至妒忌。
并不能捉摸。
也許正因如此,她整個人看來竟与人間一切悲歡离合無緣。
不單無緣,而且她半生所受的束縛雙常人還要多,可說是身
不由已。
故她只有一個微未的心愿,就是希望從今開始,她可以吸食
人間煙火,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
喜歡自己喜歡的人!
“你,醒過來了?”她并未回頭便可听見阿鐵張開眼鏡和轉動
眼珠的聲音,异常惊人:
阿鐵強鼓一口气,虛弱地間:
“你…是…誰?”
她輕輕的答道:
“我是一個曾在五年前,見過真正的你的人。”
她說著緩緩回過頭來,繼續道:
“我叫──”
白素貞。”
白素貞,她…怎會是──白素貞?
此語一出,要鐵當場臉色陡變。
而是因為,他自己看見了她的臉。
怎么可能?
世上怎么可能有一雙這樣的眼睛?
阿鐵看見了一雙美麗的眼睛。
一雙也許已是世上最美麗的眼睛!
与此同時,在神州遙遠彼方的在下會內……
他,正為“他”說了一個家傳戶曉的傳說。
他,是處心積慮要吞武林的梟雄,五年后的他雖已兩鬢微白,
然而反令其更少威議,一臉霸者之气表露無遣。
“他”,經歷了五年冗長的歲月,令“他”那滿臉的稚气早已
蛻就為一臉俊朗。
五年對步惊云的怀念,更令如今僅得十六歲的“他”,外表
看業比實際年紀還要成熟,還要冷靜。五年前的一幕,對“他”
仿佛僅是遙遠的昨天。
惟一不變的,是“他”那頭長發,飄逸如昔,從然無風亦可
自動,只因為──
如今“他”的功力已大進,深不可測;進境已不在任何人意
料之內。
不!應該說,從來沒有人見過“他”真正的實力!
五年了!“他”雖歷盡無數的任務,每次也僅傷人而不殺人,
因此從沒有人能夠知道,若“他”真的要殺人的話,“他”的實
力將是何等境界?
“他”默默听罷他所說的整個傳說,不禁眉頭輕皺,問:
“哦?你說那個白蛇的傳說并不是真的?
“不錯,一切傳說都是論傳,所謂蛇妖幻化的白素貞,其實
都是假的;白素貞只是一百年前一個神秘宗派的超級高手。”
“超級高手?”
“嗯,絕對的超級高手!极有可能,她已是一百年前的──
天下第一!”
“不過,若白素貞真的是超級高手、那么,以那個荏弱的許
仙,即使乘她不覺偷襲,也斷不能把她制眼!”
“問題就在這里。据探子回報,這傳說若真是假的話,那當
年許仙收服白素貞、所謂集天地靈气的‘盂缽’,必定是一种非
常利害的必殺武器!”
“必殺武器?”
“是的!這种武器,即使握在平凡的人手中,也足以收像白
素貞這樣的超級高手,故此,假若這武器落在武林高手上時,那
人便會──天下無敵!”
“我如今終于明白為何你有如此閑精逸志對我說這個神話故事
了。”
“尋找盂缽!”
夜雖浪漫,
然而更多時候,還會令人打從心底冒涌一种不知因何而起、
渺無止境的寒意。
而且在漫漫長夜當中,總會發生無數恐怖詭奇。難以想像的
事。
就像今夜……
今夜的星光并不燦爛。
沒有明月當空,也沒有燃點人心希望的星宿,只有一重一重
黑壓壓的烏云,吞蝕著混濁的人間。
茫茫天地,更如同抖開一層如迷霧般的黑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