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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煞星出世】   「哇﹗──」的一聲哭啼﹐龍袖與不虛同時住了手。   風舞環抱著一個白白胖﹐哭啼蹬踢的嬰兒﹐歡聲道﹕「看﹗是男的﹗」   不虛亦到此時﹐方才明白事情緣由﹐不由雙掌合什﹐滿臉歉然道﹕「阿彌陀佛 ﹗兩位是為救腹中胎兒﹐那剛才是一場誤會了………他的目光突然盯住了這個男嬰 雙眉間上的一顆蠶豆大的胎記﹐面上忽然升起一種優慮之色。   龍袖、鳳舞倒不覺得﹐他們一起微笑的注視著這個初生的嬰兒。   初生的嬰兒本就如初升的太陽﹐總是令人興奮的。   龍袖嘆道﹕「死人誕下活人兒﹐靈光大眼續世前﹗」   鳳舞高興道﹕「泥菩薩所言非虛﹐他囑咐咱們西來天蔭城﹐果然尋得此子﹗」   龍袖忽地憂然道﹕「但其生母死於非命﹐身世似有極大穩秘﹐恐怕……」   不虛乘機插口道﹕「兩位施主﹐這嬰孩生來冤氣甚重﹐將來必對世間作孽﹐不 若交由貧僧撫養﹐或可以佛法將其潛移默化﹗」   龍袖﹐風舞齊齊一愣﹐良久﹐風舞似下定決心道﹕「龍﹐毋用多想了﹗泥菩薩 不是說我倆殺孽深重﹐定要找一個刑克更重的嬰孩作為養子嗎﹖」   龍袖點點頭﹐道﹕「對﹗一切皆是天意……」   馬上又回憂作喜道﹕「瞧此子眉目精奇﹐骨骼異稟﹐資質不差啊﹗讓我來抱抱 ﹗」   剛抱過那嬰孩﹐卻摹然只聽「嗆嘟」一聲。   原來那嬰兒竟觸動龍袖袖中機簧﹐袖中劍碎地再度彈出。   龍袖。風舞相顧﹐盡皆愕然﹐那嬰兒卻流露出喜悅之色。   風舞道﹕「看來這小子天生便是用劍之材﹐就象是老天賜給我們一樣﹗」   龍袖點點頭﹐半轉過臉﹐對著不虛﹐冷冷道﹕「大師﹐你又何必強人所難﹖」   不虛無奈﹐只有道﹕「既然兩位望子深切﹐我亦不再阻撓﹐但願你倆好好的教 導他吧﹗」   龍袖﹐風舞異口同聲道﹕「這個當然﹗我倆夫婦一定會將其撫養成材﹗」   不虛嘆道﹕「好﹐後會有期﹐唉……」   轉過身﹐慢慢離去﹐卻又忽然念道﹕「動爾莫結冤﹐冤深難角結﹐一日結成冤 ﹐千世化不脫。人生如一夢﹐何必去尋覓﹐我見結冤人﹐盡被冤磨折……」   他這些話誰也個懂﹐龍袖、風舞也不懂。   他們只緊抱著懷中的嬰兒。   因為……這是他們的希望﹗   希望總是好的﹐就怕是絕望。   但斷浪等三人卻己快陷入了絕望。   戰斗一開始﹐火麟劍乍現﹐立即震懾了全場﹐斷浪取得了暫時優勢。   他持劍在手﹐高呼亂舞﹐意態若狂﹕「敢擋本少爺出路者──死﹗」   同時便出家傳的「蝕日劍法」﹐妄行逼近者果然只有送死﹐大有一夫當關﹐萬 夫莫敵的氣概。   連雄霸看了﹐心中亦不由得驚出兩點疑問﹕   ──這斷浪逃離本幫僅短短六年﹐何時習得如此劍法﹖   ──失蹤己十二年的火麟劍﹐為何竟會重歸其手﹖……   就在這時﹐秦霜截住了斷浪。   戰局由此改變。   秦霜揮旗迎戰﹐舞旗透勁﹐帶動遍地單刀﹐不斷舖大旋轉。頃刻﹐單刀轉繞旗 桿而化為一道凌厲刀勢﹐直卷向斷浪所運劍網。   「當﹐當﹐當……」一連串爆響之後﹐刀勢中的單刀盡被削斷。   斷浪再沉喝一聲﹐所有的刀尖碎片又如狂風驟雨般反打秦霜。   秦霜沒料到﹐火磷劍竟如此削鐵如泥﹐立時隨機應變﹐旗桿一揮﹐施旗展開﹐ 頓如展開了一道屏障﹐兜住這一切漫天刀雨。   斷浪卻乘這檔口﹐馬上轉身飛掠。   但可惜﹐他是九死格殺令下必殺之人﹐整個戰場﹐幾乎有一半的兵力就是專門 為了對付他。他一飛掠而出﹐前路至少有二十件以上的兵器在等著他。   但真正的殺著卻在後面。   後面的拳頭。   雲鶴派掌門伺機己久﹐這一拳迅疾威猛﹐斷浪似躲閃不及﹐「蓬『的一聲﹐擊 實在他背後﹐即如擊在一塊烙鐵上一般﹐去鶴派掌門立即縮回手﹐心中大驚道﹕「 啊﹗這小子怎會渾身如火般灼熱﹖」   沒有人回答得出。   斷浪己借勢騰空而起。半空中﹐舉劍大喝道﹕「火麟﹗給這班不知死活的人看 看你的威力吧﹗」   劍光一抖﹐頓散發出熊熊烈焰。   火舌飛卷疾撲﹐從四通八方攻向圍截斷浪之人﹐眾人立時渾身著火﹐倒地慘呼 不己。   雄霸站在觀武台﹐俯視戰局﹐不由暗道﹕「傳說火麟劍刀妖邪之劍﹐果然非虛 ……」   轉而又望著倒插於前的無雙劍﹐若有所思道﹕「無雙劍則具有凜凜浩氣……」   忽然一步跨過去﹐單手拔起道﹕「聽說此劍更可鎮邪辟妖﹗」   這時一個滿臉橫肉的健碩頭陀一咬牙﹐猛舉起一張檀木大桌﹐砸向斷浪。   斷浪自上而下﹐凌空一劍揮去竟連人帶桌的劈成兩半。   天際間﹐立時噴出一團血雨。   就在這血雨中﹐無雙劍飛擲而到﹐斷浪盡力一格﹐這兩柄絕世神兵硬碰﹐立時 產生出空前強大的互相排斥力。   斷浪簡直無法控制﹐波的一聲﹐雙劍齊齊震飛。   火麟劍倒插於地﹐斷浪凌空幾個翻身過去﹐再一揮手﹐便重新掌執﹐揮臂殺去 。   同時間﹐秦霜縱身而起﹐單手擎住了無雙劍。   雄霸叱道﹕「就用這柄劍將那叛徒的人頭斬下來﹗」   秦霜大聲應道﹕「尊命﹗」   提劍急躡追去。   斷浪摹地回首﹐朝他微微一笑﹐道﹕「想擒下我﹖沒那麼容易﹗」   展開身形﹐直向山上掠去。   秦霜眉心一結﹐暗惑道﹕「咦﹗他怎麼不向山下逃逸﹐相反卻往山上呢﹖」   不久﹐他就會明白。   天下會這次圍剿無雙城部署相當周密。尤其在兵力分配上﹐更是頗有研究。   雄霸認為﹕無雙城的核心人物除了劍聖外﹐雖當屬獨孤鳴﹐此人好大喜功﹐急 噪浮誇﹐不堪大任﹐也不足為慮。   相反﹐可慮的人就是一一一   斷浪﹗   此人六年來不僅屢次死里逃生﹐而且武功日進﹐智謀白出﹐不出十年百必為天 下會心腹之患﹐當屬第一鏟除之人。   所以﹐他這一跑﹐立即吸引了至少二分之一的跟蹤追去。   剩下的兵力又大部分參與圍攻釋武尊。   於是﹐堵截獨孤鳴的人馬不多﹐只有落暮派掌門領著幾名精干。   獨孤鳴膽氣亦隨之一壯﹐怒道﹕「我無雙城之事與你等何干﹖」   落暮派掌門冷笑道﹕「嘿﹗天下會己一統武林﹐天下會之事也就是我們之事﹗ 」   說話間﹐略一分神﹐獨孤鳴的腿影便乘虛殺入。   用的是降龍神腿之「龍戰於野」﹐狠厲毒辣﹐一招便要了落暮派掌門的命。   而釋武尊此時正受三大掌門及天下會數名高手圍攻﹐頻頻受挫。   獨孤鳴閃身掠入戰團﹐以後要復興無雙城﹐必竟少不了釋武尊這等強助。   兩人背對著背﹐去了後顧之虞﹐全力殺敵﹐轉攻的人數再多﹐一時也奈何他們 不得。   但釋武尊忽然低聲飛快地道﹕「少城主﹐對方受傷的已陸續回氣﹐亦有新兵從 四方八面加入……若要退走﹐必要速戰速決﹗」   獨孤鳴再笨﹐這時亦看得出形勢刻不容緩﹐立時一聲長嘯﹐祭起了降龍神腿的 最後殺招。   一一一殺龍救道﹗   場中立時就象刮起了一道颶風似的﹐眾人紛紛倒退﹐瞬即殺出一條淋淋血路。   釋武尊驚喜道﹕「啊﹗少城主神功有成﹐太好了﹗」   獨孤鳴驟然大聲道﹕「尊者﹐快走﹗」   釋武尊立即醒悟﹐二人提氣一縱﹐躍上了神風堂殿頂。   神風堂高大雄偉﹐殿頂至少高達七、七丈﹐天下會雖有不少放箭﹐但射不上來 …   ──縱射得上來﹐也失卻了殺傷力。   如此兩人不覺送了一口氣。   獨孤鳴居高臨下﹗   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   ──只一眼﹐便使整個戰局又起變故。   只見殺龍求道划出一道清晰深坑﹐形似栩栩龍身﹐但龍首之處﹐卻是一片散喚 ﹐不成形狀﹐顯見此式仍未大功告成。   獨孤鳴突覺心頭一陣絞痛﹐五內翻洶﹐心知皆因剛才強行使用殺招之故﹐但己 不以能把持身形﹐不覺腳下一軟﹐復又跌了下去。   天下會的人天大似的叫道﹕「好﹗」   幾百柄鋼刀同時等著獨孤鳴落下分屍。   但首先落地的竟不獨孤鳴﹐而是──   釋武尊﹗   釋武尊忿使「千金墜」的功夫﹐腳一沾地﹐便又立時使出如來神掌之──   佛抱不容。   此式能攻帶守﹐掌勁匯成無形氣網﹐將隨後落地獨孤鳴團才保護﹐刀劍難侵﹗ 天下會眾高手一時間搶攻不進。   但這時﹐場中忽然響起一個威儀的聲音﹕「你們讓開﹐待我來﹗」   眾人立時分退兩旁﹐中間指勁嘶然﹐赫然正是三分神指﹗三分神指挾著雷霆萬 鈞之勢逼近眉睫。釋武尊顧念獨孤鳴﹐不可能再有別的選擇。   只有一途。   ──拼出最後殺招。   只見他雙掌掄轉﹐發勁一牽﹐受傷的人和物盡被吸扯﹗余人盡皆變色驚道﹕「 厲害﹗不愧是如來神掌﹗」   釋武尊用的正是如來神掌第七式﹕   萬佛朝宗﹗   萬佛朝宗所組成的人牆奮迎雄霸如潮般的攻勢﹐頓時碰出匐然巨響。   這一拼之下﹐亦高下立見。   ──人牆瞬即潰不成軍﹐釋武尊狂噴一口鮮血﹐捂胸疾退。   各掌門見狀﹐齊想邀功﹐立時各揮兵刃﹐一擁而上。   ──這一擁上﹐即使獨孤鳴與釋武尊有三十條命﹐也必被亂刀分屍。   但就在這時﹐每個人手上的兵刃就如長了翅膀似的脫手飛了出去﹐飛到後面。   眾人一齊愕然回頭一望﹐只見身後不知何時己多了一個人﹐臂抱著一大堆兵刃 ﹐朗朗大聲道﹕「晚輩劍晨﹐拜見雄幫主﹗」   斷浪掠去的地方間竟是湖心小築。   秦霜立即明白過來﹕「糟糕﹗這小子早料難以順利逃脫﹐竟想打小姐主意…… 」   腳下追趕更急。   但斷浪身形就如輕燕一般﹐掠過湖面﹐撞破窗格﹐瞬間即入屋內。   屋內一片黑暗﹐黑暗中一個人影背朝他靜靜的坐著。   斷浪一怔﹐他忽然發現這個赫然竟是一一一   聶風﹗   「風﹗你怎會在這里﹖」   聶風一句不答﹐反身一腿掃出﹐用的就是風神腿之「捕風捉影」。   斷浪伸臂一格﹐「蓬」﹐架住了這一腿﹐又忍不住叫起來﹕「風﹗快住手﹗我 是斷浪呀﹗」   聶風被斷浪這一擋﹐竟倒退出二﹐三丈遠﹐突然尖聲細氣的叫道﹕「斷浪﹖你 就是斷浪﹖」   斷浪臉色一變﹐厲聲道﹕「你不是聶風﹗是誰﹖」   那人一抬頭﹐嫣然道﹕「是我﹗」   斷浪定神一看﹐眼前酷似聶風的人細眉鳳眼﹐皓齒圓額﹐竟是雄霸之掌上明珠 一一   幽若﹗   她怎麼會扮成聶風的模樣﹖各堂精銳己四面圍定了湖心小築﹐秦霜率先掠進。   但剛一進屋﹐便聽斷浪的聲音喝道﹕「別過來﹗否則先殺了她﹗」   秦霜的身形立即遂然定住。斷浪的火麟劍己架在幽若的粉頸上。炙熱的劍氣﹐ 使得他滿臉通紅。   秦霜的臉色卻更難看﹐微顫道﹕「斷浪﹗不要傷了小姐﹗」   斷浪笑起來道﹕「放心吧﹗我但求全身而退﹐識趣的就放我一條生路﹗」   秦霜凝立注目了半響﹐終於揚起手中的無雙劍﹐命令外面的精銳道﹕「放他們 走﹗」   外面的各堂人馬見秦霜以劍為號﹐便立即開過來一條船﹐讓出一條路。   沒有人認識劍晨。   但沒有人不認識﹐幾十件兵刃中那柄耀目的英雄劍。   英雄劍現在就持在這個劍晨手中。   雄霸的瞳孔迅速收縮成了一根針﹐盯著他道﹕「無名究竟是你什麼人﹖」   劍晨無比直接道﹕「正是家師﹗」   眾掌門立時一齊大驚夫色﹐只有雄霸臉上沒一點表情﹐只微微的點點頭﹐他早 猜得八九不離十﹐卻只在心中暗道﹕「此小子年紀輕輕﹐一式劍招卻盡將眾掌門兵 刃拿下﹐干淨俐落……相信他所言非虛﹐但……傳言早逝﹐霸絕武林的無名真的沒 死﹖」   口中淡淡道﹕「你既是無名傳人﹐此來所為何事﹖」   劍晨道﹕「雄幫主﹐晚輩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你能放過這兩人﹗」   他指的自然就是獨孤鳴與釋武尊。   雄霸微微一怔﹐身旁的幾位掌門卻忍不住跳起來﹐罵道﹕「呸﹗無雙城向為天 下會死敵﹐你乳臭未干﹐憑什麼向雄幫主請求﹖」   「況且當年無名曾殘殺咱們各派師祖﹐導致武林蕭條……」   「可恨無名早逝﹐先祖之仇﹐多年為咱們愧難昭雪﹗如今無名傳人既與無雙城 朋比為奸﹐就索性把他一並鏟除﹐為武林除害吧﹗」   「好﹗」   眾掌門越說越恨得咬牙切齒﹐同進一聲暴喝﹐紛紛挺身圍攻而上。   雄霸亦不阻止﹐他心中暗道﹕「嗯﹐正好趁此機會瞧清楚這劍晨的真材實學釋 武尊看著﹐忍不住破口罵道﹕「哼﹐恃眾欺負一個後輩﹐簡直貽笑天下﹗」   劍晨卻只淡淡道﹕「各位手中既無兵刃﹐又怎和晚輩較量﹖請拿回去吧﹗」   雙臂向前一推﹐幾十件兵刃又如亂箭般倒飛了回去。   眾掌門剛一探手﹐緊握住自己的兵刃﹐便如遭雷劈一般﹐各自暴退數尺。   原來兵器中競蘊含內勁﹐發出強大的反震力量。   雄霸乃內力方面的大行家﹐一眼便可看出深淺﹐暗驚道﹕「啊﹗這手借物傳勁 的功夫非要數十年火候不成﹐這劍晨可不簡單﹗」   臉面上卻不動聲色﹐只聽劍晨淡淡道﹕「瞧在家師份上﹐請雄幫主寬宏大量﹐ 放過獨孤鳴二人﹗」   還有幾個人勉強站出來﹐叫道﹕「想走﹐先過老子這關﹗」   雄霸卻己斷然道﹕「好﹗看在無名的金面上﹐你們走﹗」   每個人都怔住了﹐誰都看得出來獨孤鳴這二人己成了甕中的鱉﹐網中的魚﹐阻 止他們捉鱉殺魚的只不過是個年輕小伙子。   幾名掌門一致反對﹕「不﹗雄幫主﹐咱們各派同仇敵汽﹐難道你是怕了這小子 ﹖」   雄霸只冷冷的說了一句﹕「這是命令﹗」   四個字﹐便己夠了。天下會各堂高手立即排成一列﹐攔在眾掌門面前﹐叱道﹕ 「天威難犯﹐幫主既已下令﹐各位就毋用強行了﹗」   於是沒有人再敢動﹐所有人只有把氣嚥在肚於里。   劍晨對獨孤鳴、釋武尊道﹕「兩位﹐請跟在下來吧﹗」   侖堂人馬立即讓出了一條路。   雄霸直到目送著他們消失不見了的時候﹐忽然一把按住自己的肩頭﹐臉色迅速 由鐵青變成了蒼白﹐滿頭……大汗淋漓﹗   天下會山下。   太陽沉下去的時候﹐幽若終於緩了一口氣﹐道﹕「這里可以安全了﹗」   斷浪望著她﹐只問一句﹕「你為何要幫我﹖」   「因為你是斷浪﹗」   幽若清理著頭發﹐眼睛里流露出無限柔情道﹕「風常在我面前提起你﹐說你們 倆本就是一對好友……」   她不用再說下去了﹐斷浪己明白她的理由。   四個字﹕   一一愛屋及烏﹗   這時﹐幽若已走出了十幾丈遠﹐又回過頭揚揚手道「我爹勢力雄大﹐你須快點 離開這里﹐再見﹗」   然後回頭﹐慢慢遠去。   斷浪卻久久的仁立著﹐暗道﹕「風竟然將我倆私下來往都告訴她﹐看來對這幽 若是甚為信任﹗」   「風素來甚少向我談及兒女私情﹐但似與幽若感情頗佳……」   突然﹐他發現對面的石台上不知何時己多了一個人。   一一秦霜﹗   斷浪己握緊了手中的火麟劍。   秦霜仗劍跳下來﹐道﹕「放心﹗我並非來狙殺你的﹗」   斷浪冷哼道﹕「哼﹗憑你﹖可以嗎﹖說﹐你想怎樣﹖」   秦霜道﹕「我此來是希望你轉告聶風﹐孔慈的死﹐我從來沒怪他﹗」   斷浪大聲道﹕「好﹗」實這件事由始至終都錯不在他﹗」   秦霜一點頭﹐他明白錯的到底是誰﹖但他的眼里卻再也看不到傷﹐他道﹕「有 勞閣下了﹗」   斷浪冷冷道﹕「不用﹗」   剛一轉身﹐秦霜卻又說道﹕「劍聖己死﹐你倚仗全失﹐師尊定發動全力追殺﹐ 你逃不掉的﹗」   斷浪仰頭大笑道﹕「哈﹗劍聖只是咱們棋盤上的一顆棋子﹐目的只為要天下會 損兵折將而已﹗更何況﹐我根本沒預算逃﹐我還要打倒雄霸﹐一統天下﹗」   突然又半轉過臉﹐恨恨道﹕「秦霜﹗等著瞧吧﹗我一定會使天下會永無寧日﹗ 」   秦霜立即大聲接口道﹕「好﹗有志氣﹐難得你小小年紀竟有如此氣魄﹐希望你 有實力完成﹗」   他說完了這句話﹐又一字一句的接道﹕「但你不要忘記﹐今天我曾放你一馬﹗ 」   然後他就走了﹐直走到了天下會都沒有回頭。   孤獨淒涼的墳墓前升起了一縷青煙。   無雙城最得力的強助便埋葬在這里﹐永遠都站不起來了。   獨孤鳴亦跪在他的墓前﹐許久了還沒有起來。   釋武尊忍不住道﹕「少城主﹐你使『殺龍求道』而元氣大傷﹐應好好保重﹐不 宜過度傷心﹗」   獨孤鳴也明白﹐無論多麼大的哀傷都改變不了既成的事實﹐遂仰天嘆道﹕「伯 父﹐侄兒必定承你遺志﹐光復無雙﹐請安息吧﹗」慢慢站起。   劍晨道﹕「獨孤兄﹐若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不妨直說。」   獨孤鳴心中一喜﹐若得以強助﹐復興無雙城倒真是有望﹐口中卻謙遜道﹕「還 未報答相救之恩﹐實不敢再勞煩劍兄了。」   劍晨淡道﹕「不用客氣﹐在下此番出手﹐只是受人之托﹗」   獨孤鳴奇道﹕「哦﹖請問是哪一位﹖好讓咱們親自道謝。」   身後﹐一個冰冷的聲音突然道﹕「不用了﹐那人就是我﹗」   獨孤鳴不用回頭﹐便笑起來道﹕「啊﹗是妹子﹗」   釋武尊與劍晨忍不住回首一望。   一個女子﹐大紅的頭巾﹐大紅的披風﹐大紅的衣裙﹐臉色卻是蒼白的﹐明如秋 水般的一雙眸子里﹐充滿了憂郁和悲傷﹐看來更有種說不出的﹐淒艷而去塵的美。   兩人都似有點癡了。   但聶風若在這里﹐只看她一眼﹐也許就會立即昏過去。   因為這個女子不是別人﹐正是他在水車居碰到的那個﹕她的名字就叫──   獨孤夢﹗   與劍聖一役﹐雄霸雖未敗亡於鬼哭神號的劍二十三下﹐但左肩己受重創﹐亦因 此傷﹐雄霸才會投鼠忌器﹐放過獨孤鳴二人。   這時﹐奇作徹骨﹐劇痛無比﹐雄霸腦際亦不禁一陣混亂……   眼前盡數浮現出自己的強悍宿敵。   ──聶風﹐步驚雲……   接著他又想到兩個字﹕   死亡﹗﹗   昔才被劍二十三穿體而過﹐令他首次嘗到了死亡的威脅。   但得以不死﹐更激發了其頑強斗志﹐絕不能坐以待斃﹗   天下第一樓里驟然傳出一聲怒吼﹕「凡威脅老夫的﹐必要他死無全屍﹗」   次日﹐還是天下第一樓。   雄霜急召秦霜進見﹐沉聲道﹕「霜兒﹐為師須閉關療傷﹐今後你就代掌天下會 ﹐一定要替我辦妥三什事﹗」   秦霜自孔慈死後﹐最親的人只有師尊﹐心中已矢志﹐為雄霸鞠躬盡瘁﹐死而後 己﹐當即恭聲道﹕「請師尊吩咐﹗」   雄霸道﹕「第一﹐這次沒來助陣的門派﹐分明是裹視我幫﹐給我殺無赦﹗」   秦霜大聲應道﹕「是﹗」   「第二﹐無名傳人終究是我心腹大患﹐你務須徹查其底細﹗」   「是﹗」   第三條命令﹐雄霸冷厲道﹕「風﹐雲在這事關存亡一戰中﹐竟抗令失職﹐心有 異向﹐我決竟將二人緝拿﹐如有反抗﹐就地格殺﹗」   秦霜微一抬頭﹐面有難色﹐低聲道﹕「聶風與步驚雲武藝超凡﹐若要殲殺他們 ﹐弟子恐有力所未逮﹗」   雄霸卻充滿自信的一笑道﹕「放心﹐為師早有適當人選助你一臂之力﹗」   秦霜聞言﹐立即俯身拜到﹐大聲道﹕「多謝師尊﹗弟子定當竭盡所能﹐鞠躬盡 瘁﹐死而後己﹗」   心中卻禁不住暗道﹕「奇怪﹗還有什麼可與風雲比肩的高手﹖」   只聽雄霸一字一字的吐道﹕「九霄龍吟驚天變﹐風雲際會淺水游﹗老夫萬世基 業﹐看誰敢傾覆﹗﹗」   泥菩薩早有批言﹐傾覆的人必是風雲。   但風雲現在又在哪里﹖雪﹐雪己封山。   肆虐的狂風冷雪己讓整個山谷連一只飛鳥都找不到。   但在這冰冷的天地間居然還有一個人﹕   步驚雲﹗   只有步驚雲。   步驚雲抱著孔慈的屍首﹐踏進白茫茫的寒洞之內。   「這冰洞位於玄寒之極﹐能令身體恆久不變﹐是猛獸的臨終墓穴﹐慈﹐你喜歡 住在這里嗎﹖」   孔慈當然沒有回答﹐步驚雲自己又接道﹕「我知道你一定喜歡﹗」   說話間﹐己騰身而起﹐擎掌轟向洞壁。   掌勁霸道無匹﹐冰峰那堪承受﹐紛紛崩塌而下﹐立將洞口封閉﹗但一卷物事忽 然從步驚雲懷里跌落。   上面赫然寫道﹕劍二十二劍譜。   這是他襲擊劍聖後﹐全身而退時抬到的。   現在他又重新拾起它﹐喃喃道﹕「沒有人再騷撓我們了﹐我在這里陪你一生一 世……」   一生一世陪著一個己死的情人﹐這究竟是可嘆還是可笑﹖一滴滴血從橋的那頭 一直滴到中華閣。   但這血不是人血﹐是熊血﹗   二百多斤的大黑熊就如一只破米袋似的扛在一個人的肩頭。   這情景每個人見了都禁不住駭然變色。   反倒是那獵熊的漢子連臉都沒紅。   他的腳步就如釘子一樣﹐一腳踏下去﹐連晃都不晃﹐一直釘到中華閣門日﹐再 一歪肩膀﹐「蓬」﹐摔下死熊。   中華閣是這條街上最大的當舖﹐無論什麼都當過。   但掌櫃的一看到這黑熊便禁不住跳起來道﹕「哇﹗你真的跑去獵熊﹖」   獵熊的漢子深笠﹐黑衣﹐冷冷道﹕「掌櫃的﹐這只熊能值多少兩﹖」   掌櫃的拈著鼠須﹐盤算道﹕「這熊只有熊掌可用﹐就算你五兩八錢吧﹗」   獵熊漢子道﹕「不﹗我看它應值七兩銀﹗」   掌櫃的叫起來道﹕「什麼﹖你這是討價還價了﹖」   獵熊漢子正待說什麼﹐身後忽有一個聲音道﹕「給他吧﹗」   兩人一回頭﹐只見一個滿臉清瘦的長衫漢子己負手直立在他們身後。   掌櫃的忙堆起笑臉道﹕「是﹗老板﹗」掏出七兩銀子遞給獵熊漢子。   老板忽然漫慢的起來來﹐道﹕「小兄弟﹐你叫什麼名字﹗」   獵熊漢子淡淡道﹕「我叫小馬﹗」   老板的目光立即凝在他臉上不移﹐半響才道﹕「小馬﹐下次若還有什麼奇珍異 獸﹐就將它們送來﹗」   小馬應了兩個字﹕「多謝﹗」   說完就走﹐一直走到一間簡易的面攤店里。   面吃完的時候﹐正好夕陽西下。   一一平凡的一天如此平凡的過去。   但這小馬真的就是如此平凡的小馬﹖冬日未盡﹐大地卻暮然回春。   小孩子們立即忍不住歡笑著跑出來﹐在雪山下展開了一場雪戰。   一個八九歲的孩重被打忿了﹐突然跑到小河邊﹐撈起一根冰棱﹐高舉著叫道﹕ 「哈﹗看本少爺雪山冰刀的……」   「厲害」兩個字還沒說出來﹐便「嗖」的一聲﹐飛來一個雪團﹐塞住了他的嘴 。   那孩童立即氣忿敗壞的伸手﹐在嘴里大挖不止。   余下的孩童一陣哄然大笑。   但在這時﹐一個家長的聲音罵道﹕「你們真不知死活﹗天氣反常回暖﹐那邊的 積雪隨時都會崩塌。快回來呀﹗」   話剛落音﹐「噗」一個雪團落在那八、九歲孩童的頭上。那孩童猛一回首﹐只 見整個雪山豁然「轟」的一聲﹐坍塌了下來。   眾孩童大叫一聲﹕「娘呀﹗」立時撒腿飛跑。   也總算是見機得快﹐避過這場厄運。   正稀噓笑鬧時﹐摹然只見雪山上竟出現一個人影﹐懷里還似抱著一個人。   這時﹐一陣陣惡臭隨之傳了過來。   眾孩重紛紛掩鼻嚷道﹕「好臭﹗好臭呀﹗……」   人影慢慢的從他們身邊走過。   那八、九歲的湊近低聲道﹕「看到沒有﹖那臭味便是從那女子身上傳過來的… …」   余下的孩童當然也看得到﹐但卻沒有一個人知道一一他是誰﹖他無疑就是步驚 雲。   步驚雲己到山下的春回鎮。   春回鎮最大的錢莊──   萬貴錢莊的櫃台上﹐突然遞進來一張紙。   紙上只有三個字﹕「步驚雲」。   櫃台外的人卻冷冷道﹕「這三個字﹐我要押十萬兩黃金﹗」   掌櫃的一愣﹐隨即居然堆起笑容道﹕「好……一切不成問題﹐就請大爺稍候片 刻﹗」   一轉身﹐對著身邊的伙計道﹕「阿財﹐快去准備﹗」   伙計阿財卻忍不住叫起來﹕「老板﹐你不是說笑吧﹖只憑『步驚雲』三個字﹐ 就要咱們十萬兩黃金﹗」   他說話時好象並不怕櫃台外面的人聽到。掌櫃的卻一手把他扯了出去﹐低聲冷 笑道﹕「你真是有眼不識泰山﹗步驚雲正被天下會出重賞緝拿﹐只要咱們將他的行 蹤報告了上去﹐就可獲得更大的好處﹗」   阿財撓撓頭皮﹐他還是不大明白。但他很快就准備好了十萬兩黃金。   因為老板就是老板﹐老板無論說什麼話﹐他都不敢違抗。雪地上奔馳著一輛馬 車。   趕車的是個連胡子都己白了的老頭子。車後面拖的是一具棺材。這條路上雖然 一直人煙罕至﹐強盜出沒﹐但這老頭子並不怕。   他甚至還哼起了老掉牙的曲子。   因為他相信﹐這世上有人劫財﹐有人劫色﹐但絕沒有人搶棺材。   一一棺材搶去了有什麼用﹖有用﹗   一個人影突然掠上他的馬車﹐不由分說的叱道﹕「下去﹗」順手一掌便把他推 了下來﹐策著馬揚長疾去。   趕車的老頭子半天才爬起來。他也不明白﹐這個搶的是馬車﹐還是棺材﹖   步驚雲要的當然是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