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毀天滅地】
天下會﹐一匹快馬驟然迫近。
山下的徒眾己打出了“停”的手勢﹐但這匹馬竟只快不慢﹐瞬即己沖到眼前。
眾徒不由的讓出了一條路。
這匹馬便頓也不頓﹐箭也似的掠了過去﹐好象早知道這些人必會給他讓路一般
。
更絕的是﹐很少有人看清了馬背上人的面貌﹐看清了面貌的人一齊怔了怔﹐不
知誰先把心中的三個字叫出了聲﹕──
步﹗驚﹗雲﹗
來的赫然竟是步驚雲。
眾人這才如大夢初覺﹐紛紛叫道﹕“快發訊通知其他兄弟攔截他﹗”
立刻﹐一朵白花升到半空。
天下會三堂所有精銳弟子全部出動﹐弓箭手列在前排嚴陣以待。
“咯咯咯……咯咯咯……”
果然有匹馬由小變大﹐由遠至近。
突然厲喝一聲﹕“放箭﹗”立時箭矢如蝗﹐迅速將一匹怒沖的健馬變成了刺猖
。
但每個人的臉色亦隨之變了。
射中﹐倒斃的只有馬﹐沒有人。
人呢﹖
──步驚雲人呢﹖
人在望霜樓。
步驚雲竟無聲無息地出現於望霜樓殿頂﹐呆呆地看著夕陽漸落……他是想起了
童年的孔慈﹐那麼天真﹐可愛﹐善良……那一次﹐他也是孤獨的坐在這個屋頂上。
孔慈悄悄的爬上來﹐突然接住他的肩膀﹐大聲道﹕“喂﹗雲少爺﹗”
她本想嚇他一嚇﹐但步驚雲只回頭冷漠的瞥了她一眼﹐又抱膝呆坐﹐眺望遠方
﹐仿佛從來沒動過一般。
孔慈吐了吐舌頭道﹕“霜少爺說要帶我下山游玩﹐不若你也和咱們一起去吧﹗
”
步驚雲的回答只有三個字﹕“我不去﹗”
步驚雲不去﹐孔慈好象就不走﹐兩人一直怔怔的望著一如今日的夕陽。
終於﹐忍不住開口的還是步驚雲﹕“你不懂武功﹐站在這里十分危險﹐走吧﹗
”
孔慈把帶來的一件大衣﹐披在他肩頭﹐關切道﹕“再獨自呆下去﹐會很容易著
涼的﹐披上吧﹗”
步驚雲默默的接受﹐沒有推辭。
孔慈又道﹕“為什麼你總喜歡在這里﹖”
“我討厭人多﹐在此再沒有人可以騷擾我﹗”
“嗯﹐這時雖然高一點﹐但景色不錯﹐直是心曠神怡啊﹗”
“別煩我﹐快點下去吧﹗”
“不﹗我要留下來陪你﹗”
一句話說完﹐腳下突然一滑﹐身形隨即跌倒﹐直瀉而下﹐眼看就要滑下屋檐時
﹐步驚雲驟然握住了她的手﹐道﹕“抓緊我的手﹗”
同時手臂貫勁﹐猛的向上一提﹐將孔慈拉上了瓦面。
孔慈感謝道﹕“謝謝你﹗”
步驚雲卻仍是一副悻悻然的樣子。
孔慈卻又輕輕的說了一句﹕“你的手好燙啊﹗”
說完﹐便微笑著爬了下去。
步驚雲也只想到這里﹐地面上便有人叫道﹕“咦﹗殿頂上有人﹗”
另一個人的聲音更大﹕“是步驚雲﹗”
“幫主閉關﹐秦堂主又因要務外出﹐怎麼辦﹖”
“咱們先通知各堂副堂主齊集人馬吧﹗”
“好﹗你們緊盯著他﹐我去知會所有人﹗”
片刻後﹐各堂人馬己將望霜樓重重包圍。
第一批攻擊人馬己提刀縱上了樓頂。但掩至步驚雲剛才靜坐的地方﹐人影又突
然不見。眾人面面相覷﹐只覺得遍體生寒。
望霜樓里。孔慈生前的寢室﹐一片整齊雅潔。
突然間﹐幕帳被徐徐掀開﹐有人自床上走下來。赫然就是神出鬼沒的步驚雲。
步驚雲在此房間左顧右盼﹐不期然的心內一陣蕩漾﹐立時頓生無限感慨。
他緩緩的開啟衣櫃﹐內里全是孔慈的衣飾。
睹物思人﹐每個人的心時里都倍感親切。步驚雲慢慢的將衣飾一件件拿出來﹐
放好。
“慈﹐讓我替你收拾一些你生前喜愛的衣物吧﹗”
但收拾到衣櫃最底層的時候﹐步驚雲突然怔住。
衣物下竟藏著一個雕並精致的錦盒。
這個小小的盒子﹐又勾起了步驚雲的一段回憶那次﹐他就是拿著這個錦盒﹐找
到了孔慈。
誰知孔慈竟神秘的眨了一下眼睛﹐搶著道﹕“雲少爺﹐我想給我看一樣東西。
”
她攤開手﹐掌內競是一個草扎的草蚌猛。
“看﹐這個草猛別致嗎﹖”
孔慈笑意盎然道﹕“這是風少爺特地用草給做的﹗”
步驚雲朝它冷冷的瞥了一眼﹐道﹕“慈﹐我也有樣東西送給你﹗”
他將錦盒遞給孔慈﹕“這是我連夜趕往京城﹐找最好的工匠做的﹗”
孔慈接過﹐欣喜道﹕“很漂亮呀﹗雕工很精細呢﹗”
步驚雲亦掩飾不住高興道﹕“希望你喜歡﹗”
孔慈望著他﹐認真道﹕“我一定會好好愛惜它﹐並用它盛裝我最喜愛的東西﹗
”
愛屋及烏﹐孔慈果然還好好的保存著這錦盒。
冰冷如鐵般的步驚雲﹐臉上亦不禁泛現出笑容。
“讓我看看內里是什麼東西﹖”
步驚雲打開了錦盒﹐整個人立即就如掉進了冰窟。
一一冰冷﹐僵硬﹗
錦盒內﹐赫然就是……
聶風送給她的草蚌猛﹗﹗﹗
“這就是她最彭喜愛的東西﹖”
“難道這草猛比我辛苦趕去京城給你做的錦盒還要寶貴﹖”
這問題本不必問﹐但步驚雲還是忍不住在心里一遍遍的問。
因為他悲憤﹗悲憤的步驚雲。
他滿腔的怒火遍及全身﹐排山倒海的妒恨即將爆發一一“碰”他猛地一掌﹐將
整張紫檀木大桌拍得粉碎。同時﹐聲音也傳了出去。
兩個天下會待眾闖了進來﹐齊聲喝道﹕“什麼人斗膽在此﹖發生了什麼事﹖”
步驚雲猛然回頭﹐怒吼道﹕“是我﹗我要殺人﹗”
一個箭步竄過去﹐一掌將一名徒眾擊得腦漿迸裂。
另一個的臉都黃了﹐突然驚怖的嘶喊道﹕“步驚雲﹗步驚雲在──﹗”
他再也沒有機會說下去。
他的死法是─掌碎心﹗門外的人聽到喊聲﹐迅速反應。
“步驚雲就在秦夫人故居內﹐趕緊召集人馬﹗”
“是﹗”
步驚雲卻從容的﹐將孔慈生前衣飾與那個傷心的錦盒集在一起﹐打個包袱背在
肩上﹐慢慢的走回到床邊。
外面的腳步仍是紛至沓來﹐還有人吼道﹕“快將秦夫人寢室重重包圍﹗”
他們這次當然又撲了個空。
步驚雲又會去哪里﹖飛雲堂。
飛雲堂堂主的寶座自步驚雲叛離後﹐就由副堂主雷橫當仁不讓的坐上去了。
天下會這次大捕殺是由天霜堂副堂主領的隊﹐雷橫沒有動。
他只粗腕支額的倚在椅上聽報告﹕“步堂主自消失於望霜樓頂後﹐突於秦夫人
故居出現﹐現又不知所蹤……”
這些人都是跟隨步驚雲幾年以上的老部屬﹐說話時很難改口﹐總喚步驚雲為步
堂主。
這次無意中又帶出一個﹐雷橫眉頭一皺﹐大罵道﹕“混帳﹗我早說過不要再呼
步驚雲作步堂主了﹗”
稟報的冷汗一乍﹐忙惶急道﹕“是是是﹗小人知道﹗小人知道﹗”
另一名徒眾微笑的解圍道﹕“雷堂主何需操心﹐天下會人強馬壯﹐步驚雲這次
插翅難飛﹗”
果然﹐雷橫一聽有人稱他為雷堂主就禁不住沾沾自喜。他道﹕“這個當然﹗只
要咱們飛雲堂比其余兩堂更快擒殺步驚雲的話………雷橫越說越得意﹐不覺拈起一
杯酒﹐送到了唇邊﹐卻又不忘補一句﹕“那雄幫主定會對我刮目相看﹐屆時榮華富
貴享之不盡﹗”
不料﹐突然有個聲音接日道﹕“有志氣﹗”
雷橫持杯的手一顫﹐一杯酒頓時全潑在自己臉上。
他還來不及擦﹐就只見左近的帷幕一掀﹐一個人影己如刀鋒般的逼近。
“步堂主﹗”
雷橫駭極的叫出這三字後﹐整個人都癱倒在地。
“小人…只是奉幫主之命行事﹐突在迫不得己﹐才會如此斗膽……步堂主武藝
高強、寬宏大量﹐體恤下屬﹐顧念小人追隨多年……”
他恨不得把所有的恭維話全都一下子說出來﹐步驚雲卻不等他說完﹐便只吐出
一個字﹕“滾﹗”
雷橫暗里松了一口氣﹐忙道﹕“是﹐是﹐我滾﹐我滾﹗”
一轉身﹐領著眾人如飛般逃遁而去。
偌大的飛雲堂瞬即一片死寂。
步驚雲緩緩舉目四顧﹐堂內的每一物件伴他己有十多年﹐和他一起長大﹐但現
在自己卻再難在此居住﹐心中不由得百感交集。
忽然﹐四面的腳步聲如響雷般的急進﹐合攏。
一個頗具威儀的聲音道﹕“叛徒﹗你罪當問誅﹐現在軍馬齊聚﹐快出來決一死
戰吧﹗”
步驚雲知道他絕不是雄霸﹐也不去理會﹐心中忽然想道﹕“既然不能再屑於此
﹐亦不可將飛雲堂留與這狠狽小人手中﹗”
心念一動﹐立時掌勁一送﹐酒壇與燭台立被一齊推倒。
外面的人還在喊道﹕“步驚雲﹗若你自行出來受縛﹐還可留個全屍﹐否則我們
放火燒堂﹗”
話剛落音﹐里面驟然一片通紅﹐倒先燒了起來。
外面領隊的是天霜堂副堂主﹐見狀不由驚道﹕“啊﹗內里竟先著了火﹗﹖”
就在這時﹐堂門被破。步驚雲卷著無數煙火而出﹐急射向這位副堂主。
副堂主眼見渾身是火的人影向自己抓來﹐早駭得魂不附體﹐未及抵抗﹐便被步
驚雲閃電般挾回堂內。
天下會徒眾大發一聲喊﹐一齊追來﹐但皆快不過步驚雲的身法﹐他腳在堂內一
沾地﹐手臂便猛地向後一甩﹐將副堂主扔進了火海。
這副堂主在大火中掙扎﹐慘號﹐倒使天下會的人馬迅速紅了眼﹐各提兵刃﹐一
擁殺入。
步驚雲就如發狂的猛獸一般﹐厲吼一聲﹐用其無匹內力﹐挾著火舌怒湧而出﹐
沖近的嘍羅立被轟飛﹐余者亦慘遭烈火波及﹐滾地呼號不己。
漸漸的火勢一發不可收拾﹐烈焰直仲殿頂。
攻殺進去的徒眾不得己紛紛撤出﹐獨獨未見步驚雲出來。
莫非他要與飛雲堂同歸於盡﹖不是﹗步驚雲沒有撤到地面﹐而是撤到地下。
地下有條秘道。
通過秘道﹐最後來到的就是天下第一樓雄霸的書房之內。
秘道的出口處是兩個字“天下”﹐中間一分為二。步驚雲掠進去﹐再將它輕輕
合上﹐看上去‘天下”二字仍是天衣無縫。
步驚雲入主飛雲堂第二年﹐這條秘道早已建成。專門為了傳遞一些不可讓第三
者知道的特級秘令。
步驚雲此時利用此路深入虎穴﹐就是算准了雄霸習慣在此時閉關練功。
而他的目的就是要一一奪取無雙神劍﹗但他四處掃視﹐卻一無所獲﹐遂推門離
去。
天下第一樓素為幫中禁地﹐閒人莫進﹐縱是樓中守衛亦只在外面重駐。
因此﹐步驚雲逐一房間查看﹐如入無人之境﹐不過仍凝神戒備﹐耳聽八方。
摹然﹐只聽一個房間內有人甜糯糯地道﹕“嘻……嘻……相公﹐吃些辣肉吧﹗
”
另一個人的聲音似乎板起臉應道﹕“不﹗我要吃甜的﹗”
步驚雲頓時心中生疑﹕“奇怪﹗第一﹐樓內除了雄霸外怎會有其他人﹖”
禁不住湊著門縫偷偷一望﹐里面的人影倏地一閃﹐競如鬼贓般的寂然不見。
而桌子上飯菜依樣﹐看來果真是另有其人。
步驚雲卻沒有時間追索。但剛一轉身離去﹔里面的聲音又傳了出來。
“噓……險些兒給他看見﹗”
“他不就是步驚雲嗎﹖他回來干什麼呀﹖”
“相公﹐這是人家的事﹐用不著咱們管﹐吃飯吧﹗”
接著便是一陣咀嚼之聲。
他們的聲氣不大不小﹐不輕不重﹐好象並不怕步驚雲聽到﹐只是偏偏讓他看不
到人影。
可是步驚雲心中籠上了一層陰影。
並且﹐這陰影越往前走﹐籠得便越重。
因為前頭又摹然傳來一陣“沙沙”的聲音。
這是什麼聲音﹖步驚雲迅如閃電般急掠過去也沒看到人影﹐只看到一柄掃帚斜
倚在牆上。
但步驚雲的臉色卻陡然變了。
這把掃帚竟然不是竹制的。
它從上到下赫然是鐵制的﹗﹗這時﹐在俠王府一無所獲的秦霜返回向雄霸覆命
。
天下第一樓外面侍衛恭聲道﹕“對不起﹐幫主正在閉關﹐但快將圓功﹐請總堂
主先回﹐咱們自會派人通傳﹗”
秦霜朝這深沉死寂的高樓望了一眼﹐道﹕“好﹗”
同時間﹐步驚雲亦在樓里叫了同一個字﹕“好﹗”
因為無雙神劍就放在一個木架上﹐他一伸手便緊握在掌中。
“嘿……得來全不費功夫﹗”
“有了它﹐定可配合劍譜上的曠世招式﹗”
“慈……我很快便可回來找你了……”
心念剛一至此﹐便只聽帷幕內突然傳出一聲聲沉重的呼吸﹕“呼……呼……”
就如一頭負傷的猛獸。
步驚雲眉稍一揚﹐“哦”了一聲﹐仗劍走了進去。
帷幕內﹐曲廊幽徑﹐但很快便己到盡頭。
盡頭處﹐一個熟悉的人影盤膝而坐。
一一這人影可以說是他恨得咬牙切齒之夢魔。
步驚雲看了一眼﹐不敢相信是真的﹐又看了一眼﹐才吐出兩個字﹕“雄霸﹗”
雄霸正在潛運獨門內功──
三分歸元氣。
自吸取了上次失敗的經驗後﹐他己掌握了其中竅門。
於是為求突破﹐他不斷日夕苦修﹐現在體內﹐三股真氣己溶匯歸元﹐達至小成
境界。
但歸元氣自掌心透出﹐卻呈現出三道分岔氣流﹐始終未能收發自如。
三氣更各自互生排斥﹐難受操控。
雄霸不得以豁盡畢生內勁﹐立時變化陡生﹐三氣加速扭作一團﹐漸有溶合之勢
……這時真氣遍運﹐迫得全身骨骼咯咯爆響。
突然﹐雄霸身上綻放出耀目豪光。
──三氣歸無﹐成敗己只在一線﹗可是這一線﹐步驚雲決計不會讓他通過。
無雙劍碎然飛至﹐倒插於雄霸身前之地﹐雄霸頓時心神大震﹐血氣逆轉。
這時﹐又有一個人影凌空翻出﹐單手拔出地上的無雙劍﹐力劈直下。
正值命在毫發﹐雄霸全身經脈不禁盡數閉塞﹐頓時動彈不得﹐心中亦不由的苦
嘆一聲﹕“我命休矣﹗”
但劍至中途﹐忽地在半空硬生頓止。
步驚雲冷冷道﹕“不愧是雄霸﹗”
雄霸卻仍無視步驚雲﹐強自收斂心神﹐凝聚真氣。
步驚雲雙眼中欲噴出火來一般瞪著他﹐厲聲道﹕“雄霸﹐你曾害我全家﹐現更
咄咄相逼﹐昔才一劍﹐你本必死無疑﹐但我不屑乘人之危﹗姑念你多年培育﹐今天
就還你所有恩情﹗”
說罷﹐信手猛厲一劍便划空石壁﹐頓時沙石滾滾而下﹐透出了一線亮光。
雄霸心中更是莫大的驚異﹕“什麼﹖他和我竟是仇家﹖老夫留他在身邊多年…
…真是太大意了﹗”
眼中隨即閃出一絲怨毒之色。可惜回不能言﹐手不能動﹐否則﹐只怕要跳起來
﹐痛罵兩句﹐狠劈兩掌之才干休。
但在這時﹐忽呼一個聲音好整以暇道﹕“雄幫主﹗這天下會的垃圾就讓我助你
清理吧﹗”
說話的人還沒看到﹐雄霸臉上己露出了喜色。
步驚雲亦毫不驚異﹐淡淡道﹕“果然沒錯﹗第一樓確是藏龍伏虎之地。”
那聲音笑道﹕“你這小子還算聰明﹐但聰明的人都有一種病﹖””
步驚雲冷笑道﹕“什麼病﹐”
那聲音道﹕“活不長﹗”
說完﹐“轟”的一聲﹐石壁間驟然破個大洞﹐一件物事迅如雷霆轟擊般的攻到
眼前。
不是別的﹐正是那柄鐵掃帚﹗步驚雲身形向左處一閃﹐百忙中瞥了那人一眼﹐
剛只見其尖嘴喉腮﹐右目己吵﹐獨眼用皮套罩著時﹐便發出了一件怪事。
步驚雲避身到左邊時﹐按一般武學打法就是鐵帚乘勝掃擊。
步驚雲亦早為這一著准備了防招。
但事實並不是這樣。
這人鐵帚突然向右一轉﹐柄乘勢迅疾的左邊兜殺了過來。
步驚雲大屹一驚﹐這如此怪異的招式讓他不及抵擋。不及閃避﹐只有突然間騰
身而起﹐平空拔高三丈﹐才險險避過。
那人又用鐵帚一端﹐猛的向上一掄﹐正欲再攻殺而上﹐暮地﹐一個刺耳的孩童
聲音自牆內響起﹕“別再多管閒事﹐快回來﹗”
持鐵帚的攻勢頓時停止﹐恭聲道﹕“遵命﹗”身形又從牆洞外迅如閃電般掠走
。
步驚雲本為取無雙神劍而來﹐不想節外生枝﹐正亦想迅速逸去﹐突只見雄霸雙
掌緊合﹐發出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
步驚雲的心頓時沉了下去。
他知道﹐雄霸的三分歸無氣終己大功告成。
雄霸眼中己殺機陡現﹐冷沉道﹕“步驚雲﹗你昔才不下手殺我﹐現在老夫要你
後悔莫及﹗”
雙掌一分﹐一道匹練氣芒己自掌心透發而出﹐光芒奪目﹗“叛徒﹗受死吧﹗”
暴喝聲中﹐雄霸身形驟然射出﹐挾著逼人氣芒﹐有如排山倒海般向步驚雲殺來
。
惡招臨門﹐步驚雲避無可避﹐只得挺掌迎抗。
“波”
三分歸元氣凌厲無匹﹐硬拼之下﹐步驚雲吐血當場。
瞬息之間他第一個想法就是﹕雄霸的功力至少比以前增強了五倍以上﹗但他並
沒有後悔。
因為後悔﹐也救不了他的命﹗戰局在這一掌之下﹐優劣立判。
步驚雲的第二個想法是﹕“跟隨雄霸多年﹐自信掌法己青處於藍﹐想不到他還
留有這門驚世絕學﹐而且﹐他掌勁中﹐似隱含一股別家真氣………形勢險惡﹐步驚
雲一想到此便不再逗留﹐連忙縱身逸走。
但奇怪的是﹐他竟不往外走﹐反向樓內奔去一雄霸只片刻驚疑後﹐一邊提氣急
追﹐一邊鎮定自若道﹕“步驚雲﹐我知你深愛孔慈﹐但當年我仍把她嫁給秦霜﹐你
可知是何原因﹐”
步驚雲不答﹐腳下掠勢更急。
雄霜只有自己接道﹕“一切都是老夫的陰謀﹗嘿……就是她背夫偷漢﹐亦是我
的命令。她才向你假意奉承﹗”
步驚雲立即突然頓住﹐怒吼道﹕“胡說八道﹗孔慈對我是真心的﹗”
雄霸亦在十丈開外﹐凝住身形﹐仰臉大笑道﹕“哈哈……真心﹖孔慈使你們師
兄弟各懷心垢﹐內槓失和﹐實是老夫分化計划中最漂亮的一著......”
步驚雲大聲道﹕“雄霸﹗為什麼你要如此加害我們﹖”
現在生命己變得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弄清這一切﹗只聽雄霸緩緩的﹐冷冷的﹐
恨恨的道﹕“你們只是老夫手上的棋子罷了﹗如今我萬世基業己定﹐你們的價值己
完﹐最後全都必須死﹗”
一切所言正好印証了孔慈說愛聶風的話﹐步驚雲只感到腦海中如遭雷轟﹐禁不
住渾身發抖……
“老匹夫﹗﹗”
這三個字是步驚雲第一次用來稱呼雄霸。
但剛說完﹐雄霸己乘步驚雲心神俱亂之時﹐乘虛戟指而攻﹗“受死吧﹗”
雄霸厲吼﹐緊接著來勢如電﹐步驚雲堪堪避過。
不料雄霸指勁陡增﹐使出三分神指之──
三分天下﹗
此式匯聚拳﹐掌﹐腿的精髓而成﹐以三絕不同方位及速度攻出﹐刁鑽難防﹐步
驚雲亦無法擋架。
但步驚雲占據了一個優勢。
──居高臨下﹗
步驚雲憑此根本無須擋架﹐直接以排雲掌之“雲生波濤﹐﹐施以重擊﹐全面反攻。
雄霸反倒喝一聲采道﹕“好一招雲海波禱﹐果然令人目眩意亂﹗”
但這句話還沒說完﹐雄霜便摹然易指為掌﹐反切步驚雲手脈﹐步驚雲只有單掌
突收。
說完時﹐剛好攻勢己解。
只聽雄霸冷冷接道﹕“但你忘了﹐排雲掌我比你更清楚熟悉……”
倏地﹐閃入步驚雲中門﹐一掌拍出。
“嘿嘿……過往我一直只授你九分真傳﹐今天就教你見識一下排雲掌的十足厲
害吧﹗”
步驚雲竟躲避無從﹐胸膛立慘受重擊。
但雄霸是要在這一戰﹐徹底置步驚雲於死地的﹐是以下手絕不留情。摹然間﹐
又掌化抓勢﹐狠狠嵌進步驚雲肌骨里。
步驚雲苦痛之中﹐摹然想起了他還有一柄劍﹕無雙劍。
立時劍鋒橫劈﹗這一著雄霸也沒算計到﹐只有縮手彈退。
步驚雲終於緩了一口氣﹐立時仰天長嘯一聲﹐單掌連連擊出﹐勢如狂濤拍岸一
般﹐赫然又是一式排雲掌﹕一一排山倒海﹗雄霸卻摹然大笑﹕“哈哈……步驚雲﹐
你可知排雲掌必須御氣為要﹐方能發揮無上威力﹖”
單掌連折﹐竟亦是“排山倒海”。
便他這式“排山倒海”﹐配合三分歸無氣使出﹐身法及勢道都是比步‘涼雲所
用﹐更靈活與霸道百倍﹗果然﹐勁力澎湃。
“轟﹗”
步驚雲從第一殿反身倒跌進練功房。
此時樓內如此轟然巨響﹐殺聲震天﹐但未得幫主口喻﹐守衛只得駐足觀望﹐不
敢入內。
內里步驚雲己三度重創﹐全憑鬼神難辨的詭異身法“雲蹤迷影”﹐閃避雄霸的
攻擊。
局勢自然由雄霸完全掌握。
但雄霸仍覺得不夠。
目的只有一個一一殺人﹗
殺不了人﹐他便甘不了心。
可是步驚雲的身形仍然機動靈活﹐這使他在較短的時間內﹐根本無法將之擊垮
。
但雄霸己等不及了。
──穩操勝券的戰斗﹐他覺得﹐結束的愈早愈好﹗他決心……使出殺手銅﹗“
排雲掌還有不傳一式﹐今天我就破例施展﹐好讓你死得痛快﹗”
這不傳的一式就是一一一
愁雲慘霧﹗
愁雲慘霧一經使出﹐力量果然凌駕在其他掌式之上。
雄霸真氣引發﹐掌透粘勁﹐將周遭碎石匯成一道無匹巨柱﹐直搗步驚雲。
攻勢如此勇猛﹐步驚雲無從招架﹐恍如游魚一般巧生生的滑開數丈。
但這時﹐雄霸突然左臂一提﹐三分神指挾著雷霆萬鈞之勢﹐直破進石柱之內。
真正的殺著絕不是“愁雲慘霧”﹐而是這一指﹗這一指直向步驚雲左心房插去
。
形勢立即變得千鉤一發﹐步驚雲突然回劍擋格。
霎時﹐無雙劍自生出一蓬奪目之輝﹐蘊含強大相抗力﹐將雄霸迫退。
但三分神指無堅不摧﹐沖力奇大﹐步驚雲亦被反震而退﹐竟撞破練功房﹐赫然
墮進了第一樓最神秘之地。
這個神秘之地﹐令步驚雲看了一眼﹐就觸目驚心的﹐是一個臉圓如盆﹐看來還
是孩重般的人。
說他是孩童﹐是因為這個人竟悠然的騎在木馬上。
步驚雲凌空墮下﹐眼看著就要壓扁了這個人的時候﹐想不到這人身形隨意一幌
﹐跨下木馬隨即移動﹐竟就輕巧避過了。
反倒是步驚雲跌勢未止﹐反撞中了一個骨瘦的怪人。
這時﹐忽然有人恨道﹕“老大﹐這步驚雲屢次騷擾咱們﹐你定要教訓教訓他﹗
步驚雲一抬頭﹐便吃了一驚。
說話的人競就是手持鐵帚﹐獨眼砂目的漢子。
但他的老大是誰﹖
步驚雲做夢也想不到﹐那象是孩童的人悠然開口道﹕“他自有雄霸來收拾﹐何
須咱們操心﹖”
這個看起來最小的人﹐赫然就是這里最大的人
一一一老大﹗
“不行﹗”
這個吼聲﹐摹然一出口﹐步驚雲便嚇得一跳。
因為說話的人竟就在他身邊﹐竟就是他剛才撞中的那個瘦子。
──他想不到一個如此瘦的人﹐怎麼會發出如此大聲音﹖
一一他不久就會明白了過來。
只聽那瘦子憤接道﹕“我們在此避居多年﹐你卻老是來犯﹐我可再忍無可忍了
﹗”
說話間﹐怒意陡升﹐戰意透人體內每一寸肌肉﹐全身頓時如炒豆子般爆響起來
﹐最後竟漸漸的膨脹如球。
體形驟變﹐暴拳更乘勢印出﹐步驚雲雖見慌亂﹐步法卻絲毫未減﹐閃電般避過
。
這時﹐一個額頭平緩﹐兩耳長而耷拉﹐活象一頭哈巴狗的人叫起來道﹕“咦﹗
這小子手上握的莫不是無雙劍﹖”
這話一出口﹐被喚作老大的臉色立時微變﹐雙眼如刀鋒般盯住了步驚雲。
恰在此時﹐雄霸也凌空而降﹐腳未沾地﹐聲音已傳了出來﹕“老夫今天要清理
門戶﹐打擾各位﹐請勿見怪﹗”
但在場諸人部連看也沒看他一眼。
一個臉色蠟黃﹐又瘦又干的黑衣人悠悠道﹕“食為仙﹐我知你心癢難忍﹐但我
們避世多時﹐不要借題發揮﹗”
步驚雲禁不住道﹕“這群人古靈精怪﹐武功深不可測﹐究竟是什麼人﹖”
思忖間﹐雄霸己由上飛撲而下﹐三分歸元氣立將步驚雲緊緊包圍﹐誓必要將其
殲殺。
危機當前﹐步驚雲若依然使出排雲掌應敵﹐必無幸免。他沒有辦法﹐只有使出
聖靈劍法之──
劍八﹗
雄霸臉色頓時大變﹕“啊﹗這是……聖……靈……劍……法﹗”
不光是雄霸﹐室內眾人盡皆震駭當場。
食為仙心神俱裂﹐張狂戰意瞬間即失﹐巨碩身形頓又回復成骨瘦如柴﹐胸前紋
有的獰猙惡龍﹐頃刻縮小﹐宛若小蛇﹐緊跟著眾怪人落荒而逃。
劍聖一役﹐雄霸曾被聖靈劍法重創﹐至今猶有余悸﹐遂心中一寒﹐被步驚雲乘
虛而入﹐左肩立時中招﹗而步驚雲自獲得劍甘二劍譜以來﹐暗中苦練﹐雖未有大成
﹐但今回竟可傷及雄霸﹐實是大出其竟料之外。
但步驚雲畢竟是久經陣仗﹐驚喜之余﹐亦同時把握了戰機﹐順勢再打出了一記
排雲掌。
雄霸被劍鋒所傷﹐粹不及防﹐胸膛立又吃結實一掌。
掌勁疾吐﹐飛轟雄霸﹐步驚雲借勢迅疾的電射而去。
──風﹐雲當中﹐聶風深不可測﹐雄霸最為顧忌﹐但對孤僻性烈的步驚雲﹐卻
自信了如指掌﹐不料今日一戰﹐才發覺步驚雲亦是不可估量。
更令雄霸震怒的是﹐自己竟被對方用自己親手所教的排雲掌所傷。
習武之人莫不引此為最大之恥。
如此情形下﹐步驚雲又借機循逃﹐雄霸當真是氣得半死﹐怒吼一聲﹕“叛徒﹗
行你往那里逃﹗”
步驚雲正往天下第一殿里逃去。
雄霸展開身法﹐霍地追至﹐步驚雲竟己不知所蹤﹐只留下地上一小血跡﹐沿往
內堂。
雄霸頓時臉色一沉﹐肩上急如揪心般疼痛起來。
步驚雲正是返逃進雄霸書房內。外面守衛林立﹐個宜硬闖﹐唯有從秘道退走。
但步驚雲南進秘道﹐忽然感覺到一陣濃烈的氣味充斥四周。
地上更濕揪揪一片﹐赫然是用作生火的──
桐油﹗
不遠處火光掩遇﹐己出現了一個人影﹐卻是神風堂副堂主楊真。
步驚雲的心立即沉入了黑暗。他看得出﹐只要楊真把火把一扔﹐他可走的路必
定只有一條﹕一一一去死﹗雄霸循著血跡﹐追到了書房。
“豈有此理﹗他果然知道暗道里的秘密﹐難怪可以情無聲息來到我第一樓撒野
……”
“嗯……秘道內遷回狹窄﹐若我貿然追入﹐恐怕會著了他的道兒………”
雄霸對步驚雲己開始著著提防﹐不敢大意﹐片刻思討後﹐丹田一沉﹐神指貫勁
﹐緊接著運指如飛﹐勁力四射﹐立將秘道入口剖解。
但忽然間﹐一團熊熊大球竟自秘道內洶湧而出。
雄霸立如驚鴻般飄退三丈﹐心中怒道﹕“好家伙﹗安排周密﹐果然不簡單﹗”
但這到底是誰的安排﹖秘道里﹐熊熊烈火只在步驚雲身後﹐阻截了雄霸追擊之
路。
但跟著楊真未及數步﹐步驚雲便突然踉蹌跪倒於地。
原來昔才惡戰雄霸時﹐早被三分歸元氣擊至重傷﹐只是一直強忍著……此刻發
作﹐更劇痛難當﹐鮮血不斷的從傷口源源湧出。
楊真急道﹕“步堂主﹐雄霸發現我們知曉秘道後﹐必會即時堵截﹐我們速離為
妙﹗”
步驚雲忍痛道﹕“好﹗那你先告訴我﹐是誰派你來的﹖”
楊真一擺手﹐斷然道﹕“對不起﹐未有命令﹐我絕不會透露受誰所使﹗”
話剛落音﹐頭頂上忽然沙石俱下。
楊真立即變了臉色﹐更急道﹕“步堂主﹐這條秘道很快便會塌下﹐再不離去﹐
將會異常危險﹗”
步驚雲冷笑道﹕“不要再故弄玄虛了……”
突然如豹子般跳起來﹐一把揪住了楊真道﹕“快說﹗究竟那人是誰﹐否則莫怪
我手下無情﹗”
不料楊真反倒極其鎮定﹐冷冷道﹕“無論如何﹐我絕不洩漏那人身份﹐你要殺
就殺吧﹗但現在若再拖延﹐你我勢將一同葬身此地﹗”
步驚雲還待逼間﹐倏地背後傳來一個冷靜的聲音道﹕“不要逼他了﹐那人就是
我﹗”
步驚雲摹然回頭﹐只看了那人一眼﹐立即連整個人都呆住了﹐失聲道﹕“是你
﹗”
***
雄霸終是放脫了步驚雲。
此時盛怒攻心﹐無從宣洩﹐只聽轟然一聲巨響﹐一拳己擊在石梁上。
第一樓這條秘道能通往天下會第一重要角落﹐本來只有雄霸一人知道﹐想不到
卻被步驚雲一早察覺。
本為自己而設的秘道竟給別人來去自如﹐形成更大威脅﹐雄霸不能忍受﹐必須
將之毀掉。
眨眼問﹐這巍峨堅固的天下第一樓己如浪濤般狂瀉而下。
外面的戍衛躲避不迭﹐立被砸傷﹐砸斃不少。
但在殘垣斷瓦中﹐突然急射出十幾身影﹐有如脫弓之矢般迅銳。
當先落地的臉上競畫著臉譜﹐隨即便是步驚雲在樓里見到的幾個怪人。
臉上畫著臉譜的悠然道﹕“雄幫主﹗你這樣做是什麼意思﹖”
雄霜朝他們掃視了一眼﹐不多不少剛好十二個﹐這似乎才放了心﹐勉強擠著微
笑道﹕“各位﹗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們﹗”
──什麼好消息﹖
十二個怪人就是天池十二煞。
他們各負奇門怪學﹐是一群亡命殺手﹐甘多年前﹐曾叱吒一時﹐殺人如麻﹐及
後遭逢巨變﹐從此絕跡江湖。
──童皇﹐乃天池十二煞之首﹐貌若孩重﹐但武功深不見底﹐其絕學“童心真
經”﹐便眾人拜服。
婦隨﹔與丈夫心意互通﹐武功同出一脈﹐助夭唱陣上殺敵﹐事半功倍。
夫唱﹐乃婦隨丈夭﹐與妻恩愛多年﹐不減溫馨。武功方面﹐擅用一雙長生拐﹐
詭異莫測。
戲寶﹐從不以真面目示人﹐其內心情感全憑面譜表達﹐自創“情幻四訣”﹐令
敵人防不勝防。
食為仙﹐好勇斗狠﹐以食為先﹐身負“戰天罡氣”奇功﹐能將食物化為無窮戰
意﹐勁道澎湃﹗
鬼影﹐為十二煞中老長者﹐深得東櫥忍術最高造詣──鬼影大法﹐能於黑暗中
殺敵﹐神出鬼沒。
狗王﹐愛狗如命﹐與狗有溝通之奇能﹐其全身贅肉橫生﹐修煉“吼神冊”﹐威
力匪夷所思。
鐵帚仙﹐終日與一柄鐵帚為伴﹐以清掃為樂﹐但其性格剛烈﹐有遇神奪神的魔
心﹗手舞﹐為足蹈之胞兄﹐兩人於十二煞中最為年輕﹐但其外家邪功“撕骨爪”﹐
亦己浸遙數十載。
足蹈﹐絕技為“殘疾腿”﹐兇殘暴戾﹐一旦配合手舞的“撕骨爪”使出﹐更顯
歹毒﹗紙探花﹐外形奇特﹐身體較常人扁平﹐但內家修為精湛﹐能御紙殺敵。“乾
坤劍紙”是其最厲害的殺著。
媒婆﹐口甜舌滑﹐陰險毒辣﹐扇功“大葵扇”撥蛇來征戰。
其人更擅使毒﹐毒名──暗三濁。
其中童皇、食為仙、鐵帚仙。狗王。鬼影都與步驚雲打過照面。
而戲寶本就是最喜熱鬧之人﹐這次他忍不住搶先落地發話﹐聽雄霸這麼一說﹐
又拖著唱腔道﹕“我們早已心如止水﹐世情已難令我們雀躍。
雄幫主﹐你又何故毀了我們棲身之地第一樓呢﹖”
雄霸微仰著臉道﹕“老夫毀樓﹐只因各位再不需要它作為庇蔭﹐大可重見天日
﹐因為……劍聖已經歸天﹗這是否是個好消息﹖”
鬼影與劍聖積怨最深﹐聞言第一個憤恨道﹕“我們因要躲避他而要在此終老﹐
豈料老鬼竟然先行一步﹗”
鐵帚仙則喜出望外﹐大叫起來道﹕“好哇﹗可以恢復自由了﹗這甘多年的的鳥
氣﹐終於可以一掃而空哪﹗”
立時運帚如飛﹐掃蕩起眼前瓦礫﹐以洩多年冤屈。霎時﹐瓦礫就被閃電般掃至
兩旁﹐露出一條羊腸小路。
雄霸拍手笑贊道﹕“哈哈……果然寶刀未老﹐功力大進啊﹗”
食為仙一直盯著雄霸﹐這時才開日冷冷道﹕“雄幫主﹐聽你語氣﹐似乎有事相
求吧﹖”
一語即道破了心事。雄霸笑容一斂﹐正色道﹕“各位真是聰明人﹗不錯﹗老夭
希望你們為我再干一次殺人勾當﹗”
童皇騎著木馬﹐坐在最高處的斷梁上。便得他的聲音似乎傳自於天際﹐悠然道
﹕“你要我們殺步驚雲﹖”
雄霸冷定道﹕“不單是他﹐還有一一一聶風﹗”
戲寶又忍不住搶先問道﹕“什麼﹖風雲本是你得力助手﹐立下不少汗馬功勞﹐
你為什麼還要殺他們﹖”
雄霸橫了他一眼道﹕“這是天下會內政﹐老夭不想多談﹐只望你們能幫上一把
﹗”
鐵帚仙突然一口應道﹕“好﹗在這里己屈夠了﹐正好趁此舒緩筋骨﹐何況殲殺
風雲這兩小子真是輕而易舉﹗”
夫唱反對﹕“我們在此生活安逸﹐不用再在刀鋒口上過活﹐本應安分守己﹐怎
可重操故業﹖”
食為仙一腳跳到媒波身旁﹐道﹕“話不是如此說﹗殺人真是易如反掌。況且﹐
為報雄霸多年照拂之恩﹐亦屬理所當然﹗媒婆﹐是不是﹖”
他最後一句問媒婆﹐是因為媒婆心思極密﹐遇事善慮。
媒婆沉忖著﹐過了半晌﹐才反問了這麼一句﹕“雄幫主﹐以你神功蓋世﹐截殺
他們﹐何須我們這堆老骨頭﹐”
雄霸一怔﹐這一問他倒沒料到﹐但他心念極快﹐隨即便答﹕“各位﹐風雲實在
知道我的大多秘密﹐此二人若被除去﹐天下會亦需新人援手﹐何況我此刻更要料理
會務………”
話雖如此﹐內心卻實對風雲有所顧忌﹐為了穩操勝券﹔才婉言懇請。
這時﹐眾殺手亦不再爭論﹐隨著雄霸的目光凝望著重皇﹐等待著他的最後決定
﹗童皇默然沉思﹐仍自不斷的搖幌著木馬……
“我們己安享多年﹐固然有兄弟不願再行殺人﹐但雄霸亦有恩於我們……”
猶豫間﹐腦際中不斷浮現出往事……甘五年前﹐一個龐大的殺人組織崛起於江
湖﹐以童皇為首﹐率領的一百零八名殺手﹐名負特殊本領。
這就是一一一天池﹗
大地以金錢掛帥。只要收下酬金﹐便不惜任何狠辣手段﹐將任務完成﹐導致黑白
兩道人心惶惶﹐擔心會被仇家買兇﹐成為天他的下一個刺殺目標。
當時﹐武林中以劍聖的威望最隆﹐受萬人敬仰。
眾人為存性命﹐便退請劍聖出手﹐除去魔障。
為澤蒼生﹐劍聖遂單槍匹馬﹐直搗天池。
血戰七日七夜﹐聖靈劍法終於懾服群魔﹐瓦解了天池。
只有十一個無老級殺手武功較高﹐在童皇帶領下﹐逃出生天。
但劍聖仍窮追不舍﹐更聯同正邪兩道高手一起追殺。
走投無路之下﹐十二人終於遇上了雄霸。
也恰逢雄霸開宗立派﹐用人之際﹐正好招攬他們﹐待天下會成立後﹐安置於天
下第一樓內……其後天下會聲望日隆﹐十二殺手恐過於張揚﹐而被劍聖查悉﹐遂與
雄霸協議﹐徹底歸隱第一樓﹐從此各不相干﹗這二十五年來﹐他們不問世事﹐以練
功為樂﹐武功進度驚人。
但究竟己到何種境界﹖沒有人知道﹗
***
步驚雲只知道﹐指使楊真救自己的人竟是──
秦﹗霜﹗
秦霜滿臉漠然﹐冷冷道﹕“雲師弟﹐別來無恙吧﹖”
步驚雲盯著他﹐看了半晌﹐但無論怎樣都看他不透﹐只有道﹕“你…為何要這
樣做﹖”
又一塊巨石滾落了下來。
秦霜的聲音疾快了起來﹕“秘道即將塌毀﹐沒有時間再解釋了……”
他已轉過身﹐走向前去。
“不過你若跟我一起走﹐就必會知道一切原因﹗”
步驚雲盯著他的背影﹐忽然一字字的道﹕“你應該恨我入骨的﹗”
秦霜繼續前行﹐沒有回頭看他一眼﹐語氣亦極為冰冷道﹕“我當然恨你﹐但我
不僅恨你一人﹗”
步驚雲怔立了片刻﹐終於大聲道﹕“你到底要帶我去哪里﹖”
秦霜道﹕“去見一個人。”
步驚雲道﹕“誰﹖”
秦霜道﹕“小馬。”
步驚雲﹕“小馬﹖”
小馬就是聶風﹗自孔慈舍命相救後﹐聶風感到再難面對兩位師兄﹐故不願苟留
於天下會﹐遂潛往此鳳溪村﹐隱名埋姓﹐過著平淡的新生活……鳳溪村乃窮鄉僻壤
﹐民生清苦。聶風品性隨和﹐就象一陣清風﹐輕輕拂過村內每一人。
他雖在村內僅以狩獵維生﹐但因其輕功超卓﹐故此收獲甚豐﹐非一般獵戶能及
。
而且自作聰明那樂於助人的純樸性格﹐亦令村民對其不禁心生喜愛。
所以他每次狩獵回來﹐都十分受歡迎。
特別是孩子。
這次他一回來﹐幾個七八歲的孩子就叫起來﹕“啊﹗小馬哥回來了﹗”搶著跑
了過去。
聶風提著一個小羅筐笑道﹕“小忠﹐看﹗這就是你要的山雞﹗”
喚作小忠的孩童眼里放著光﹐一把接過小羅筐﹐雀躍道﹕“小馬哥﹐謝謝你﹗
謝謝你﹗……”
他本想還多說幾個“謝謝”﹐但另幾個孩童己乘機搶過他的小羅筐﹐跑到一邊
﹐圍著研究起來。
“嘻嘻這只便是山雞啊﹖﹗”
“很漂亮啊﹗不和雄雞有點相像呢﹗”
小忠連忙跑過去叫道﹕“胡說﹗它的尾巴稍長了一點……”
聶風只微笑著望著他們﹐仿佛只有在這時候他才感到欣慰和滿足。
他還沒到家門口﹐卿嫂就向她招招手﹐微笑道﹕“小馬﹐今晚我弄了一點湯﹐
一會兒過來一起喝吧﹗”
聶風亦笑著應道﹕“那我就不客氣了﹗卿嫂﹐我先回家打點一下再過來﹗”
卿嫂道﹕“好﹗”
但這時候﹐一只麻鷹掠空而過。
聶風抬首一望﹐心中不期然的升起一陣悵惆…自離開天下會後﹐與他通信多年
的夢﹐突然在這期間失去聯系﹐令他日夕牽掛……小忠一步三跳的往家奔去﹐他打
算央求母親﹐暫時不要殺了這只山雞﹐等它養得更大﹐更肥。
但他一到牆根的拐角﹐腳步便突然頓住了。
他突然聽到里面有人低聲道﹕“你們先往四處巡察﹐別讓閒雜人等人村﹗”
四、五個同時應道﹕“是﹗”
說完﹐縱掠上屋脊。
小忠卻呆了﹐他從沒見過有人居然比山雞飛得還高。
而命令這些人的人豈不更高﹖於是小忠忍不住伸出頭﹐想看那人一眼。
結果﹐連裝山雞的小羅筐都嚇得扔了。
只見那人倒吊著三角眼、張著嘴﹐涎著臉活象條豺狼似的笑道﹕“嘿﹐小家伙
﹗你好嗎﹖”
小忠己扔了羅筐跳起來。
那人又神秘兮兮道﹕“不用怕﹗但絕不可給別人知道我在這里﹗”
小忠哪敢回答﹐怪叫一聲﹐撒腿便跑。
他不知道﹐眼前這個容貌怪誕之人、正是當日早應被秦霜殺掉的──
文丑丑﹗
他為可摹地重現﹖更為何離領一班人馬前來此村﹖聶風己把剩余的獵物送給了
隔壁的何伯。
何伯望著他﹐激動道﹕“小馬﹐你經常把辛苦打回來的獵物送給我﹐真是感激
不盡……”
聶風道﹕“何伯﹐我獵獲有盈余﹐這只是小小心意﹐何足掛齒﹗”
何伯的老淚己縱橫在臉上﹕“你這樣子好心腸﹐老天爺定會保佑你長命百歲…
…”
後面的話﹐聶風聽不到﹐因為他己走了。
他自小投身天下會﹐耳儒目染﹐盡是為權力打滾爭逐﹐如今總算拋下名利枷鎖
﹐渡過他有史以來最寧逸愜意的日子。
只不過這日子很快便會結束﹗
聶風到了家門口時﹐兩個村民對他笑道﹕“喂﹗小馬﹐你有兩位朋友﹐正在屋
內等你呀﹗”
聶風心神微微一緊。
他在此地隱居多時﹐今日竟會有人探訪﹖他己感到陣陣不祥。
他推開門﹐全身己進入了高度戒備狀態。
果然﹐屋內等候的二人﹐赫然是他的仇家──
獨孤鳴與釋武尊﹗
但奇怪的是﹐這兩人好象沒料到進來的是聶風﹐竟一齊大驚而起。
獨孤鳴失聲道﹕“聶風﹖﹗”
就在這一剎那﹐聶風出腿﹐生風﹐滅燭﹐瞬即將對手置於一漆黑環境內﹐自己
卻己反占先機﹐取得主動。
顯而易見﹐這一連串動作﹐干淨俐落﹐可見聶風並未因回隱江湖而疏於武藝﹐
相反功力更顯精進了不少﹗釋武尊強自鎮定道﹕“聶風﹗我倆此行只為應約而來﹐
絕無惡竟﹗”
門“膨”的一聲關起﹐僅靠窗戶的一線光亮﹐看不到聶風的人影﹐只聽他的聲
音道﹕“應約﹖應誰的約﹖”
釋武尊大聲壯膽道﹕“那人快到了﹐一會你自會知道的﹗”
獨孤鳴心道﹕“不管怎麼樣﹐現在是以二對一﹐自己仍有勝算。”所以他仍沉
得住氣﹐冷笑道﹕“聶風﹐你既己現身﹐卻又藏頭露尾﹐究竟是什麼意思﹖”
話剛落音﹐窗戶亦被聶風以‘涼人的身法關起﹐室內頓時漆黑一片﹐人亦不知
所蹤。
黑暗中更無故的卷起一股旋風﹐就象有千百人將他二人圍在中央一般﹐令二人
不敢造次。
屋外﹐有人找著何伯道﹕“何伯﹐今日來了一班手持武器的人﹐大家誠惶誠恐
﹐你不要出外啊﹗”
但他的話一說完﹐何伯偏偏急往外奔去。
那人大叫不迭道﹕“喂﹐你要去哪兒呀﹖”
何伯去的自然是聶風家﹐半路上卻又被幾個村民截住問道﹕“何伯﹐你不是在
生病嗎﹖怎麼走出來了﹖”
何伯停下來﹐喘一口氣道﹕“聽說有兩個人往找小馬﹐我……我想知道小馬有
沒有出事﹐”
有人道﹕“誰知道呢﹖他進屋後門和窗立即關上﹐一直未見未來……”
另一個疑道﹕“其實小馬一直神神秘秘的﹐大家又都不知道他的來歷﹐他不會
是通緝犯吧﹖”
大家馬上一致反對﹕“胡說﹗小馬向來樂於助人﹐這樣好的人又怎會是通緝犯
﹖”
這時﹐一個人影突然凌空而落道﹕“各位﹐請勿多管閒事了……”
正是文丑丑。
文丑丑腳一沾地﹐即道﹕“趕快回家﹐莫要在此逗留﹗”
眾人立時一驚而散﹐只剩下何伯大聲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是否想對小馬
不利﹖”
文丑丑笑道﹕“老伯﹐放心吧﹗我們此來絕無不軌企圖﹗”
但突然間﹐“啪、啪”幾聲幾塊碎石擊了過來。
雖沒有擊中﹐卻逼得文丑丑手忙腳亂﹐不由叱道﹕“什麼人﹖”
樹林中﹐幾個孩童顯身出來﹐當中的一個正是小忠﹐一面飛擲石塊﹐一面叫道
﹕“你們不是本村的人﹐我們不歡迎你﹐快點走﹗”
文丑丑怒道﹕“不知死活﹗”
身形逼然騰空而起﹐猛撲了過來。
幾個孩童馬上一哄而散﹐大叫道﹕“快跑呀﹗”
但誰也跑不過文丑丑。
只在這時﹐忽有一個人喝道﹕“文丑丑﹐不要欺負小孩﹗”
文丑丑形立即頓住﹐轉過身﹐笑嘻嘻的朝那人望了一眼﹐才發現來的人不是一
個﹐而是二個﹐遂更似歡懷道﹕“是﹗是﹗”
那人的聲音卻聽不出半分笑意道﹕“所有人都到齊了嗎﹖”
文丑丑道﹕“還欠斷浪一人﹗”
說完﹐自動引路直朝聶風門口走去﹐一面還笑道﹕“聶堂主在此居住﹐生活真
清苦啊﹗”
到了門外﹐手指輕敲三下道﹕“各位﹐請開門﹗”
室內的旋風立時停了下來﹐釋武尊大聲道﹕“聶風﹐約我倆來的人己到了﹐讓
我開門﹗”
漆黑中聶風沒有任何反應。釋武尊遂上前啟問。
文丑丑率先一步跨進﹐揚揚手道﹕“遲來一步﹐不要見怪﹗”
隨即側身﹐退後﹐揚起的手順勢一掀由簾恭聲道﹕“兩位堂主﹐請﹗”
因在黑暗中呆得過久﹔此時陽光摹照﹐眾人只覺雙目一眩﹐但仍清楚的看到﹐
進來的正是﹕
──秦霜﹗
──步驚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