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再見無名(二十三)
赫然有一道耀目的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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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孩子的血肉之臉怎會發光?眾人瞧真一點,方見此子之臉并非放光,劍光的來
源,是他的眼!
他有一雙炯炯放光、光得像劍光的眼睛!
那種劍光幻影,就流曳於他的雙目之間,彷佛會隨時勁射而出,剌殺所有他目光所
掃的人。
劍雖是百刃中之君子,惟終究是殺敵凶器﹔目光如劍,亦即單是目光,已足可挫敵
氣勢!殺敵之---心!
曾被劍聖喻為會成為「劍中皇者」的應雄,此刻亦呆站在英名不遠之處,他的眼睛
向來都炯炯有神.魅惑卻又像永遠想看進人的心里,惟是與英名的目光相比起來,竟爾
大為失色!
兩人的眼睛都綻放著劍光,應雄的目光像一柄會看見人心的劍﹔而英名的目光,卻
并非可看進人心那樣簡單,他的眼絕不會看進人心!
他的目光彷佛會---一劍刺破人心!一切都灰飛煙滅!寸心不留!無心可看!
霎時間,所有人在「啊」的一聲低呼之後,復再陷於連串死寂,儼如心神已給此子
的攝人目光殺個魂不附體!
小瑜更是震驚莫名!她逐漸明白,為何其父在生之時,曾形容英名的眼睛深具一種
攝人氣勢,如同一個世人不配直視的英雄!如今得見其目光森寒如一柄絕世神鋒,令人
不敢正視﹔想必這十一年來,他愈是長大,他的目光便愈像一柄劍,喃怪他經常低首,
因為與一個目光如絕世神鋒的人相交相處,并不是一件樂事。
只有慕夫人,卻并沒有被這孩子的慕光震攝,因為她并不怕死,她已經快要...
她孩是那樣高興,因為英名終肯為她抬首而高興,但聽她虛弱的道:
「太...好了,想不..到,我...我這個...一直...只懂得...享
福的...女人,居然...在有生之...年,可以看見...你的臉...」
「孩...子,你...的臉...一點...也不醜啊,且...還與...應
雄...有...五、六分...相似,你倆...真的...像是一....雙親生
...兄弟,你...也真的...像...是...我的...親生...兒子..
....」
「我...多麼...希望...自己...能有...你這樣..一個親...
生兒...子,可...惜,我...真的...不是,也...不配...是一個.
...英雄...的...親生...娘......」
「親!」
說至這里,慕夫人斗地喉頭一甜,「嘩啦」一聲,一大蓬鮮血又自其嘴里洶涌噴出
,她即時便似要昏死過去,英名與應雄見狀齊聲驚呼:
「娘---」
二人正欲鼓盡自身內力貫進慕夫人體內為其續命,熟料一條魁梧人影霍地如一頭巨
熊般狂沖過來,勢狂力猛地把受創不輕的英名撞開,還勃然暴喝如雷:
「畜生滾開!你還嫌你自己這不祥人克不死我愛妻不成?」
事出突然!「碰」的一聲,英名慘被撞飛老遠,一直飛至慕府大門之旁,被劍刺傷
的創口更撞在堅實的鋼門之上,登時復再血花四濺!
惟無論傷勢如何,英名猶是不哼一聲,他,很快便再度站起來!
只是這一次,他亦沒有再步近慕夫人,因為適才把他撞飛之人,正是---慕龍!
慕龍已和應雄一起合力貫氣進慕夫人體內﹔縱然英名所學極雜極多,但若論內力之
深厚,十一歲的他當然猶不及可列十大高手的慕龍!
他明白,若是沒有他,慕府可能更好!他明白,若是沒有他,慕夫人今日可能也不
用枉自為一個玉佩送死!他更明白,此刻若是沒有他的貫氣,慕夫人在慕龍強橫的真氣
涌進體內之下,或許還有半絲續命之望......
只要沒有他這個不祥人,也許,一切都會更好!
一切都因為他這個不祥的孤星......
可是,饒是慕龍內力足可力拔山河,他畢竟不是神,無論他與應雄如何努力,還是
無法可救一個已被刺穿心窩的女人﹔盡管慕龍曾毫情蓋世,掌握逾萬兵馬的生死榮辱又
如何?到頭來面對一個瀕死的愛妻,他也束手無策!
極其量,他與應雄也僅是為慕夫人延續半時三刻的殘命,但見已差點昏死過去的慕
夫人,復再張開她那雙已弱得難以張開的眸子,氣若游絲的看著其夫慕龍,道:
「龍,你...哭...了?」
是的!任慕龍是一代名將,經常在人前雄糾糾氣昂昂﹔任他如何刻薄寡恩,他對自
己這名愛妻卻是真的異常情深,蓋因慕夫人確是一個值得任何人愛惜的女子,慕龍早已
老淚縱橫,哽咽道:
「夫...人,你...別要再動氣...了,我和應雄...正以氣為你續命,
你...一定可以活過來的......」
慕夫人聽罷,只是苦笑搖首,似乎亦不信自己可以活命,他繼而需弱的朝正孤單站
於門邊的英名一瞄,忽爾又對慕龍道:
「龍,為...何...不讓...英...名...過來?」
慕龍一聞她提及英名,復再怒從心起,悲憤難平的答:
「夫人!這天殺的不祥畜生...以害你太多,你還要接近他干什麼?就讓他在那
里自生自滅吧!」
慕夫人苦笑:
「龍,別...對英名...這樣凶,他其實...是一個很懂事...的乖孩子
﹔而...且,今日...我弄...成如...此,或許...全因為...恩果.
..報...應!」
「恩果報應?」慕龍愕然,就連應雄、小瑜姊妹亦惑然,不明慕夫人何出此言。
「夫人,為夫...根本便不明你在說...什麼!」
「你...會明...白的...」慕夫人又是虛弱一笑:
「龍,你...以為...我...真的...不知,英名...其實...并不
是...你拾...回來的,而是...買...回來...的?」
此言一出,應雄、英名小瑜姊妹盡皆不明所以,只有慕龍卻是一臉死灰,心知肚明
﹔當年他以三兩銀買下英雄,弄至秋娘痛失愛子淪為瘋婦,此後不知所蹤,而英雄之父
耀祖,後來亦下落不明。
「夫...人,你...早已知道了?你是何時知道的?」
慕夫人一瞄自己手中依然緊握著的破玉佩,幽幽的答:
「我...在很早...的時候已...知道...了,就在...當年...你
假言...把英...名拾回來,給我看...這玉佩...之時......」
「因為,這個...玉佩,我...也曾在...秋娘的身上...見過,當時.
..英名還...沒出世,她...早已把...刻著...兒子名子...的玉佩.
..挂在身...上,日夕...盼望...愛兒...出世......」
不錯!當年慕夫人乍見這個刻著「英雄」二字的玉佩,當場大吃一驚,更即時肯定
英雄是秋娘的孩子,後來暗中往屋後尋訪秋娘,方從鎮民口中得悉,秋娘在一個風雨之
夜發瘋遠去!據說是其初生犢子被其夫狠心賣了,卻不知賣給那戶人家﹔而其夫耀祖,
在那夜後亦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