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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雲再見無名(三十二)   □   他還是沒變!   除了身材長得與應雄一般高大外,他的神情,仍如往昔一樣,總有說不出、道不盡 的沉郁,更出奇的滄桑。   唯一變了的,是他那誓不抬首的頭﹔他已經成全慕夫人死前心愿,在這五年抬首做 人。   只是,抬首與否,對他來說已無多大分別!當娘它刻意低首,是因為不想再有人看 見它臉上的英雄奇相,那種眼泛蓋世劍光的奇相......   可惜,此時此刻的他,當年曾在他眼中洋溢著的驚世劍光,那種令世人不敢直視的 目光,竟爾消失得無影無蹤。   換上的,只是為自己累死慕夫人的無限內咎與悔意。   他的氣概,早已給內咎與悔恨,消蝕得---湯然無存!   □   念妻崖。   位於慕龍鎮外二十里﹔傳聞,這是一個殉情的地方。   據說,於唐朝有一才子,清貧乏金,欠缺盤纏上京赴考,空有滿腹經綸,卻是有志 難抒。   其妻有見及此,不惜背著愛郎,暗地於青樓當上歌妓,零沽色笑,縱賣藝不賣身, 最後亦終籌得銀兩供愛郎上京赴考。   後來,其夫當真高中狀元回來,其妻固然欣喜萬分,深感自己終生所托非人,只是 ,其妻是青樓歌妓的事,很快就被狀元的同寮得悉﹔為免令愛郎於人前蒙羞,這個為丈 夫不惜犧牲自己的女人,最後亦作出了最大犧牲,於念妻崖跳崖自盡,結束了薄命了一 生,也結束了自己與愛郎的夫妻名份,免他給世人恥笑。   他倆的故事,本應就在此曲終人散﹔有名有利的狀元,想必會續弦再娶,開枝散業 ,很快便忘卻一個曾為他當歌妓的亡妻,也羞提這個亡妻。   可惜,這女人實在低估了其夫對她的深情!   其夫得悉她的死訊後悲痛不已,更日夕守於崖邊,不眠不食,希望愛妻的一縷芳魂 ,能夠回來與他相聚.然而......   一日不見,兩日不見...十五日後也不見!   本應可錦衣美食一生的他,終於在崖上活活餓死了。   故而,後人為紀念這個為夫不惜犧牲的女人,與及這個對愛妻至死不渝的男人,便 把他倆斃命的這個崖,喚作---念妻崖。   典形老套的故事,典形老套的結局,卻永遠又是最令人感動的情之傳奇。   遺憾的是,許多年後的今天,念妻崖上雖立著一個慕龍為悼念慕夫人的墓塚...   念妻的人---慕龍,卻沒有來!   來的只有兩個念「母」的男人!   與及一個思念舅娘的女孩!   □   走了約半日路程,英名、應雄與及小瑜,終於抵達念妻崖這個傳奇的地方。   時已漸近黃昏,其實若非因荻紅一再拖延了起行時分,恐怕三人早便到了,也不用 遲至若此。   暮色漸濃漸重,念妻研在夕陽之下,益發顯得淒迷纏綿﹔而崖上慕夫人的墓塚,更 是格外孤清。   然而,今日的她已不再孤清了,她一生最牽挂的兩個兒子,竟亦聯袂前來祭她,探 望她。   小瑜誠心的為她的舅娘上了一炷清香,應雄也上了一炷,英名也是﹔只是,三人雖 同時上香,所站的位置卻是相當遙遠。   小瑜就站在應雄與英名中間,把他倆隔了開來。她本不想如此,可是應雄總是像不 屑與英名為伍,而英名又總是有意無意的避開他,像是恐怕與他一起,他這個孤星會克 死慕夫人唯一的兒子似的。   想必,他認為自己克死了慕夫人,再不能連她唯一的兒子也害了......   其實,他又何嘗不怕自己會誤及其他人,包括小瑜﹔他與小瑜,也是保持著一段距 離。   一路之上,他并沒與小瑜及應雄說半句話,只是一直自顧前行,而應雄看來也不屑 與他說半句話,他甚至沒有看英名一眼,彷佛此人從不存在。   彷佛,但實情呢?   這五年來,應雄對英名真是「無微不致」,是的!任何一個細微的機會,他都不會 放過,他總是毫不吝嗇,出言出力盡情賤踏、奚落英名。   不僅如此,有一次他要外游,竟還命令英名為他備馬,否則不許他繼續留在慕家, 可是,他卻偏要挑揀整個馬槽內最污臟的一匹馬,他要他把馬從頭到尾清洗得點污不留 !這種低下的工作,只合該下人去辦,他竟把英名視作下人?   這猶不止!當他躍上英名徹夜為他所備的馬時,居然還刻意掃了英名一腿,把他踢 得頭破血流,應雄憎恨英名之情之深,可想而知。   然而,他真的因為其母之死而遷怒於英名?他真的是這樣的人?   慕龍更是利害!他完全已不把英名視作一個人,因為每次他在慕府內遇上英名,總 是臉不動,眼不移,渾無反應,全然當作沒看見一個人一樣!   饒是如此,英名卻始終像欠了他父子倆什麼似的,無論他們對他如何不好,他還是 逆來順受。   天大地大,一個男兒何處不能棲身?他為何還要留在慕府?還要耽在這個不歡迎他 的地方?   也許全因為,他放心不下。   他放不下一個父親,人個用五兩銀買他回來的父親。縱然當年他買他的手段卑鄙, 可是,他畢竟也用白花花的銀兩,輾轉為他尋覓命硬的師父,養育他多年。   他也放不下一個大哥,一個本來對他并不怎樣,最後卻因母成恨的大哥﹔如果留下 來繼續默默看顧二人可以報答慕夫人,他在所不惜。   故而,每一晚,當慕龍倦得在書桌上困著之時,總還有一雙無聲的手,如慕夫人在 生時一般,悄悄懷著一顆不可告人的孝心,為父親搭上披風......   每一清晨,應雄也會發現,自己的案頭會有一盆燒好的水給他抹臉,這盆燒好的水 ,本應是給慕夫人的......   可惜,應雄比誰都聰明.他很快便知道是誰的杰作。他并沒有用這盆燒好的水,更 總是趁英名偶兒經過的時候,不發一言地在他的跟前潑掉那些水。   他毫不領情!   但,他的心呢?他的心底會否有絲毫觸動?   誰知道?   只有小瑜,一直旁觀者清,一直暗暗把英名為他倆所干的一切看在眼里心里。   她并不怪應雄,她明白應雄喪母之痛,遷怒英名實不足為奇,或許假以時日,他會 原諒英名亦未可料。   她只是更為欣賞英名,只因他是一個難得的人。   遺憾的是,這個難得的人,他眼里難得的蓋世劍光已隨著無止境的內咎而消逝,那 是一種她極欣賞的光芒!因此,今日在舅娘慕夫人的孤墳之前,小瑜暗暗的向慕夫人祈 求了一個心愿:   「舅娘,但愿你在天之靈,保佑英名表哥...能早日回復當年他眼內的光芒,更 希望舅娘你能保佑,他兄弟倆......」   「能早日和好如初!」   這便是小瑜一顆芳心唯一的心愿,祈愿之後,小瑜不由自主的朝站在自己右畔的英 名一瞟,只見他正看著慕夫人的墓塚,眉頭深鎖,沉郁之情更深,他,會否也像小瑜一 樣,在心里暗暗為慕家祈愿?   小瑜又不禁回望站於其左畔的應雄,隨即更嚇了一跳﹔赫見此刻的應雄呆呆的看看 亡母清墳,神情如同鐵鑄,彷佛正在默默告訴墳里的慕夫人,他已經對自己的一生沒有 什麼心愿!   但卻會一生堅守、成全其母對一個義子的心愿!   即使如何不擇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