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再見無名(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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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世盡從忙里老。
忙碌眾生,日夕為口為家奔馳,從沒有半分喘息。
只是,到得大家忙得差不多的時後,一朝驚醒,總又無奈地發現,自己的一生,已
在忙碌中冉冉老去......
就像建成慕府的每一塊磚,也在這五年歲月中歷盡風吹雨打,致令慕府如今的雄偉
巍峨,已大不如前。
就像慕府內的每一個人,也隨著五年歲月各有不同變化......
也許,不變的,
只有他。
和他!
慕夫人去世後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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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瑜輕輕的、隨意的把一朵白色的花插在發上,卻也沒有對鏡自賞,也不知是自信
,抑是她從不介意自己的容貌。
她已經十六歲了。
十六歲的她,已出落得臉如桃花,一雙剪水秋瞳,彷佛有訴不盡的思念,思念著一
個她很欣賞的人。
當年十一歲的美人胚子,如今已不是美人胚子,而是正正式式、名實相副的美人!
只是,小瑜雖并無照鏡自賞的習慣,她的大姊荻紅,卻仍在今天這個不應照鏡自賞
的日子,整妝自賞。
「姊姊,已經日上三竿了,你再不動身,恐怕今夜也無法抵達目的地。」
荻紅卻依舊舍不得離開那面鏡子半眼半分,不耐煩的答:
「是了是了!妹子,你怎麼這樣急呢?又不是有什麼大事,今天只是前去『念妻崖
』拜祭舅娘吧了。你也須讓姊姊好好整妝,不然怎麼出外見人呢?」
原來,今天,正是慕夫人亡故的五年忌辰,也是慕夫人的生辰,小瑜早已約好應雄
一道前往「念妻崖」拜祭舅娘,這個她一直於心中暗暗敬重的舅娘。
可是,起行的時分,已給慢條斯理的荻紅一拖再拖,小瑜倒是焦慮萬分:
「姊姊,你這樣說...便不對了,舅娘當年對我姊妹倆有照顧之德,單是這種恩
德,我們每年祭她一次,也是無法報答,有怎能不算是大事?」
荻紅一呆,沒料到妹子會為舅娘駁斥自己,反駁道:
「啐!妹子,你倒是情深意重的很!怪不得應雄表弟時常愛與你一起啦!哼!行了
行了!大姊這就與你一起去拍應雄表弟的馬屁吧!」
「大姊...」小瑜只給荻紅說得滿臉通紅,更感到自己的姊姊原來并不尊重舅娘
,也不尊重自己,一時不知如何應對,幸而就在此時,一個聲音突然從門外傳進來,道
:
「荻紅!你既認為拜我亡母沒有什麼大不了!那你就別去好了!」
「好好留下來照顧你的......」
「鏡吧!」
語聲方歇,一道氣勁已把小瑜姊妹的房門轟開,氣勁長驅直進,「碰」的一聲擊在
荻紅所照的銅鏡上,登時在鏡面上留下一個強而有力的掌印,猶如在鏡中荻紅的倒影上
重重摑了一記耳光一樣!
同一時間,一條人影已掠進屋內,身形之快,竟不待小瑜與荻紅瞧清處來者何人,
已一手拉著小瑜的手,挾著她穿屋而出。
然而小瑜絲毫未有半分恐慌,皆因她適才已憑聲音認出來人。
是應雄!
只見挾她掠出房門的應雄,經過五年的冗長歲月,已長成一個英挺不凡、氣宇宣昂
的男兒﹔他高大、洒脫,嘴角總是有意無意地流曳著一種難以言喻的不羈,活脫脫是少
女們夢想中的如意郎君。
惟一不變的,是他那頭漫不經意的散發,他那身如雪白衣,和他那雙驕矜的眼睛!
他的眼睛,還是像五年前一樣,彷佛可以看進人的心里,可是常人卻無法從他的眼
睛里瞧出什麼。
荻紅的叫嚷聲猶在二人身後響著,可是應雄并沒有回頭的意思,只是一直挾著小瑜
向前飛掠,簡直是---「郎心如鐵」!
瞧他適才轟在銅鏡上的一掌,與及他此刻向前飛掠的身形,他在這五年之內,武功
少說已經倍增,不!也許不僅倍增!他的真正實力,只是未再有機會完全發揮而已。
而他身上所散發的皇者劍氣,也比五年前更濃更重!
小瑜給應雄挾著一直向前進,他和她的身軀如此接近,不由臉上一紅,她問道:
「應雄...表哥,你...真的不與我姊姊一起去?」
應雄露出他一貫的倨傲表情,答:
「若她真的想去祭我娘親,早便該預備一切,我不需要沒有誠意的人!我只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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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需要她?小瑜聞言當場窘態大露,應雄一瞄她的窘態,只覺她實在可愛極了,他捉
狹地補充:
「小瑜表妹,你可不要誤會我需要你什麼!像你這樣醜的女孩,我應雄可還看不上
眼!我只是需要你這樣的人與我一起前往祭娘親,因為---你很有誠心!」
她醜?不!她一點也不醜!相反,小瑜正是美得超越了本份,超越了逼個十六歲女
孩該有的本份,只是她從不自知、自覺自己是個可以絕世的美人,她的姊姊荻紅整天在
對鏡整妝,希望自己能好看一點,全因為心中暗暗妒忌自己妹子的驚世艷色。
應雄說醜,其實是口是心非。他總是口是心非。
甚至乎對另一個他,他也是「口是心非」。
小瑜向知自己這個表哥辭鋒利害,實不知如何應對,唯有顧左右而言他:
「是...了!應雄...表哥,舅父今天...會不會與我們一起去拜祭舅娘?」
乍聞這個問題,應雄驕矜的眼睛頓時泛起一絲罕見的惆悵,他答:
「他...不來了!他今年也很忙!」
沒錯!慕龍在這一兩年來都十分忙,所以他已經沒有往妻子墳前憑吊兩年有多了。
人間的夫妻情事總是這樣的!慕龍在愛妻死後的第一年,十分思念亡妻慕夫人,第
二年,他還是相當思念她,第三年,他仍可以說是忘不了她,但第四年......
他開始有要務纏身,他開始可以為要務而不往拜祭她!
人間的夫妻情愛總是如此。
激情、熱愛總會隨時日如煙飄去。
惟是,慕龍早已告老還鄉,他還有什麼要務纏身?需要他日夕忙碌?
小瑜也不便再行細問,事實上,這段日子,她總見她的舅父慕龍,鎮日與那個鮑師
爺在房內,像是商量什麼大事似的,她早覺好奇,卻又想不出所以然來。
應雄似亦不想再談這個問題,岔開話題道:
「小瑜表妹,爹既然不去念妻崖,今日也只餘我和你,你,不怕我會吃了你的吧?
」他總是沒半點正經。
小愉臉上飛紅,搖首:
「不!今日不單我和你,有一個人,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亦約了他一起同行。」
小瑜話中的「他」是誰?應雄何其聰明?一聽便知道是誰,他陡地變色:
「什麼?你約了他?他竟然答應了---你?」
小瑜溫柔一笑:
「應雄表哥,你應該知道的,其實這些年來,雖然你一直與他『貌離神離』,更從
沒與他一起前去拜祭舅娘,但他仍有單獨前去拜祭舅娘﹔他對舅娘的一片心,你應該明
白的!我知道他一直都避開你,只是,當我對他說,如果舅娘看見她倆個兒子能夠聯
去拜祭她,在她墳前一團和睦的話,那她在天之零一定會非常高興﹔你猜他的反應如何
?他毫不考慮便一口答應與我們一起去了。」
應雄聽畢冷笑:
「是嗎?那你可有問我---到底我也喜不喜歡與他這不祥的賤人同行?」
小瑜不虞他的反應會如斯大,唯仍溫然答道:
「我...相信你會的!縱然你不愿與他一起,我猜,念在舅娘份上,你也會希望
,舅娘看見你倆一起前去拜祭她而開心,是不是?」
應雄看著他,似又要看進她的心里,良久良久,他才道:
「你,猜對了。」
「看在娘親份上,今次我姑且與他同行一次吧!」
小瑜聞他答應,登時展露歡顏,而就在同一時間,應雄已與她來至慕府大門之前,
他們也隨即瞥見了二人適才話中的「他」。
「他」正在門邊靜靜的佇候著。
五年了!他還是和多年前的他一模一樣!
還是靜靜的站在門邊,看著所有人的---生死愛......
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