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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邂 逅 “為你,我…千秋不悔?” 這是一句多么堅定不移的說話!聶風定定瞄著眼前那座美女 塑像手中的玉佩,輕聲細讀著玉佩上這句誓言,一時間呆在當場。 這座美女塑像,不單與正面的關聖神像兩痛相連,而且兩個塑 像的手腳,亦緊密膠連,恍如在隱喻這個美女與關羽將會永永遠遠 融合一起,生生世世再不分開…… 縱使千秋過盡,芳心不悔! 這個擁有傾城艷色的美女究竟是誰?為甚么她的塑像會被人 刻意雕在關羽神像之后?再者── 誰是雕像人? 能夠找出雕像之人,相信便能尋出一切事情的蘭因絮果…… 想到這里,聶風摹地發覺,那個玉佩并非真與這個美女塑像的 手固定膠連﹔那個玉佩,似乎是可以拿下來的…… 聶風不由自主欲伸手把玉佩拿下,囚為他還想瞧個清楚明白, 究竟除了這七個字外,這個五佩還會有些甚么? 尤其在玉佩背面。 惟是,就在聶風把玉佩拿下剎那,他便發覺,玉佩背面赫然只 是刻著一句話: “多管閑事的人,你所能知道的僅止于此,再見!” 再見?再見這兩個字的意思是……? 正當聶風恩忖之間,美女塑像那只本來持著玉佩的手,嘎地傳 出“卡”的一聲…… 聶風霎時面色大變,他終于明白“再見”的意思了。 電光火石之間,他霍地一跳! 接著! 爆! “隆”!一聲巨響,整個關聖廟驟然發生一場劇烈爆炸﹔炸力之 強之勁,更當場把整座廟轟個四分五裂,火屑橫飛,瞬間已陷于一 片火海之中。 只是與此同時,在距這個火海十丈之遙的葉林內,正有一個人 長身卓立,靜靜的瞪著眼前的這片火海,這個人正是──聶風! 以他快絕的輕功及身手,適才那場爆炸還未有足夠資格把他 炸死﹔他的身體甚至沒有半點損傷﹔不過他的臉雖仍舊冷靜,私下 卻是思潮起伏: “好利害的布局!這個躲在幕后的人,想必早已預備若關聖神 像后的美女塑像一旦被人于無意中發現的,屆時便必須殺人滅口 “而這個人亦算准發現美女塑像的人,定會尋根究底,拿下那 塊玉佩再行察看,于是便正好中了圈套﹔那塊玉佩,顯然是引發神 像內火藥的機關樞鈕……” 不錯!只要藏在關聖神像內的火藥一爆,不獨能把神像這項 線索毀尸滅跡,更可把發現的人一并炸死,杜絕后患,可說是一石 二鳥。 然而這個幕后既然顧慮關聖神像后的美女像總會有天被人發 覺,何解還甘愿冒被發現之險,把美女塑像在關羽之后? 這個人的目的是…… 一念至此,聶風又想,這個幕后者可能與那美女塑像有一段極 為緊密的淵源﹔幕后者或會認為,這名絕色美女的地位與關羽實應 同樣重要,世人既把關羽膜拜如神,這名美女當然亦值得世人下拜 因此,幕后者把美女塑像雕在關羽像后的目的,極有可能,只 是想世人在拜關羽之時,同時也是朝這美女跪拜…… 只因為“她”也──配! 可是,為何幕后者會認為這名美女亦值得千人拜?萬人跪? 這名美女到底于過甚么偉大的事? 聶風只覺愈想愈是不通,愈想愈不明這個躲在無雙城后的神 秘幕后的用意﹔而正當他在反覆思索之間,忽聞遠處人聲鼎沸…… 他隨即朝聲音出處一望,但見百丈開外滿是熊熊火把﹔他知 道,定是居于此帶的城民驚見關聖廟這個方向烈焰沖天,才會跑過 來看個究竟。 聶風本來還想待火勢稍緩時再仔細查看這座廟,但為免會遭 城民發現他曾夜探關聖廟,于是不由分說展身一縱,便如晚風般消 失于沉沉夜幕之中。 第二天一大清早,無雙城的大街小巷已站滿無數低下城民,大 家都在竊竊私語: “嘩!想不到城東那座關聖廟倒真邪門得很!” “是呀!前陣子那場分尸屠殺已是駭人聽聞了,昨夜還無故發 生那場大火,只不知是誰搗的鬼?” “鬼?嘿,我看廟內真的是有鬼了!否則怎會接連發生凶禍?” “胡說!關公爺爺正氣可昭日月,怎會許那些游魂搗蛋?… “我看未必!自從那場分尸屠殺之后,連廟內的廟祝也神秘失 蹤了,也許,廟祝曾看見一些不應看見的東西,才會怕得自行失蹤 “廟祝”二字一出,一條頭戴斗笠、正在一面前行一面啃著饅頭 的身影,霍地在距一眾城民不遠處止步﹔這條身影不是別人,正是 聶風! 原來聶風昨夜離開火海中的廟聖廟后,便往客棧暫宿一宵,并 准備于今日回去那座關聖廟看看有甚么昨夜漏了的線索,沒料到 適才竟會在與城民擦身而過時,聽見這“廟祝”二字…… 聶風不由暗思: “廟祝?是了!怎么昨夜我從設想過廟祝?” 每間廟的廟祝,職責除了是收集善信們的香油錢外,還要打掃 廟里廟外﹔當然,打理神龕上的神像更是他們的工作之一﹔所以關 聖廟的朝祝,一定早已知道關羽背后還有美女塑像的事,極有可 能,那個美女塑像甚至是其杰作…… 但正如城民們說,這個廟祝早已失蹤﹔聶風深信,這個廟祝定 與那個幕后者有關,也許廟祝本來便是幕后者亦不足為奇! 可是無雙城雖非人海茫茫,城民的數目也自不少,要找一個失 去蹤影的廟祝真是談何容易? 就在聶風正不知下一步將何去何從之際,他淬地感到,身旁赫 然出現了一股── 氣! 那些所謂武林中人,大部習有內功,不管底子深淺與否,身上 均能散發一股無形的氣﹔內功愈深,氣便愈強。 聶風在江湖中打滾多年,也算見過不少高手,也曾感受過形形 色色不同種類的氣。 譬如說,內家高手有“真氣”,霸者有“霸氣”,殺手有“殺氣”,劍 客有“劍氣”等等,然而沒有任何一個高手的氣,能像此刻聶風身旁 的氣一樣獨特,更能令聶風稱奇! 那是一股非常非常濃烈的──殺氣! 無論殺氣多么濃烈,本亦不足稱奇﹔不過最奇的是,這股殺氣 的目標并非聶風,而是聶風手中的那個── 圓鼓鼓的饅頭! 啊!誰想殺掉聶風手中的饅頭? 呀!是她!那股濃烈殺氣來自她的雙目﹔她,原來是一個七歲 的小小女孩! 但見這個小女孩頭束兩條小小辮子,圓圓的臉蛋襯著少許蘋 果殷紅,個子矮矮胖胖的,活像一個不倒的小冬瓜,真是可愛極了。 小女孩還在吮著姆指,羞羞的、怪可憐的,惟是一雙圓而明亮 的眼睛,卻牢牢的盯著聶風手中的饅頭。 不錯!那股濃烈殺氣確實發自她的雙目!她的眼睛像在告訴 聶鳳,她想以自己的口來把這個饅頭殺掉!干掉!吃掉! 聶風從役見過如此獨特而饞嘴的殺氣,他瞧見那小女孩快要 連口涎也流出來,真是到“物我兩忘”的最高境界,私下不禁失笑, 遂蹲下身于對小女孩柔聲道: “小乖乖,你叫甚么名字?” 小女孩只是目不轉睛的盯著聶風的饅頭,口里不由自主的吐 出一個名字: “小…貓。” 小貓?聶風一怔,心想這女孩的雙親怎會如斯“才情橫溢”,居 然為自己孩子取一個動物的名字?不過她倒真又人如其名,確是 有一雙如貓般圓而明亮的眼睛! 他溫然的笑了笑,又問: “小貓,你很餓?” 這個喚作小貓的小女孩忙不迭點了點頭﹔聶風即使不用“冰心 訣”,也可聽她的喉頭在“骨碌骨碌”的上下滾動,只是肚子卻沒有 “咕咕”的響﹔可以推想,她僅是饞嘴而已,并非真的餓得要命。 聶風素來“堅強不屈”,縱然面對“神”那樣的頂尖高手亦從無 畏懼,然而在他一世英名,終于也敵不過這女孩那股想干掉饅頭的 無匹殺氣﹔他心軟了,且忙不迭徒懷里掏出另一個以布包著的饅 頭,遞給小女孩,還輕聲道: “那個饅頭我剛咬了一口,這個饅頭卻仍然圓鼓鼓的,來!小 貓,要不要吃?” 要不要吃?這條問題根本多此一問!聶風但聽那小貓隨即興 高采烈地高呼一聲: “謝謝!長發哥哥!” 接著不由分說,已一手接過聶鳳手中的饅頭往嘴里送﹔出手之 快,恐怕比那些武林高手亦不逞多讓! 想不至!世間最利害的武器并非刀劍神兵,竟然是一個小女孩 的眼睛﹔在她那阿憐兮兮的目光下,強如聶風亦要甘拜下風,把饅 頭“徹底奉獻”! 聶風默默瞥著小貓一口一口的咀嚼那個圓鼓鼓的饅頭,益發 感到孩子是世上最可愛的小動力孩子門大都十分純真,盡管是吃 也是如此認真﹔吃就是吃,不吃就是不吃,每一口都非常堅定,勇往 直前,義無反顧! 只是,又有誰曾想到,如此可愛的孩子,將來或長成為不同的 人?眼前這個喚作小貓的女孩,說不定長大后仍會以她這雙可以 令男人們心軟的眼睛謀生,繼續發揚其討人喜歡的拿手技倆,縱橫 情場? 這并非全無可能!目下聶風那個威震武林的師父雄霸,也許 當年便是一個淌著鼻涕的黃毛小童! 因此,小孩子可以說是人間的未來希望,誰會忍心殘害如此可 愛而孕含生命力的小小物禮?若然真的忍心,那這個人便是人間 魔鬼! 不消片刻,小貓居然己把整個饅頭吃個清光﹔她的目光,復再 “如泣如訴”般落在聶風手中那個僅咬了一口的饅頭上,聶風為之 一愕,問: “不是…吧?這個咬了一口的……你也要?” 小貓聞言又是不住點頭,聶風瞧著她那兩條隨著她點頭而搖 幌不定的小辮子,終于不敵投降,雙手把饅頭奉上。 惟就在小貓接過饅頭,正要忘形大吃之際,斗地,不遠處傳來 一個聲音,道: “你這只饞嘴的貓兒,家里又不是不給你吃的,怎么老是合不 了嘴?我吩咐你站在那邊等我,你卻又在這里求陌生人給你吃的﹔ 我這個當哥哥的,顏面也給你丟盡了……” 語聲未歇,一雙手已扭著小貓的耳朵,扭得小貓叭叭大叫﹔卻 原來,扭她耳朵的是一個年約十歲的男孩! 但見這男孩眉目端正,一身粗布衣衫,背著一個草簍﹔草簍載 著一個小小鏟子和三數株綠草,一身裝扮本無甚稀奇,然而卻令聶 風面色一變。 只因為,這男孩也有一頭隨意洒下來的長發,驟眼一看,聶風 還以為這個是十歲的自己﹔當然若看真一點,便會發覺兩者其實并 不相像﹔這男孩的五官較聶風十歲時的五官硬朗一些。 不過童年時的聶風曾經歷重重劫難,依舊堅強不屈﹔這個外表 較聶風十歲時看來更堅強的小男孩,又是否真的十分堅強? 聶風眼見小男孩扭著小貓的手死命不放,當下勸道: “饒了她吧!她并沒求我給她饅頭,是我主動給她的……” 男孩聽罷,方才定神一瞟聶風,道: “長發哥哥你實在太好了,但我身為她的哥哥,若再縱容她:只 怕她有天胖得走不動時,屆時候誰捉老鼠?” 小貓卻大嚷大叫: “我…不要捉老鼠!老鼠這么難看,又不可以吃,捉來干啥? 我又不是真的貓……” 聽著這兩兄妹你一言我一語,男的刻意要裝作大哥之威,女的 卻始終不脫“饞嘴貓”的本色,聶風只給他們逗得矣了起來﹔不要過 在笑意之中,他同時揮手在小男孩的手腕上輕輕一抹。 小男孩驟覺手里一軟,扭著小貓耳朵的手當場松開了﹔其實聶 風只是不忍看著小貓在吃苦頭,才會以很基本的點穴手法輕抹小 男孩的手,以圖令他放棄其妹子。 豈料在小男孩小手一松之際,小男孩己表自禁的指著聶風,掩 著嘴高呼一聲: “曄!” 嘩?怎么他的表情如此夸張”他在“嘩”些什么? 小男孩隔了半晌方才懂得說話,像是在異常吃驚地間: “長發哥哥,你…懂武功?” 聶風一愕,不虞他會間這個問題,然而還是點了點頭,答: “懂一點點,都是花拳繡腿!” 小男孩道: “長發哥哥你的怎會是花拳繡腿,你懂點穴啊!求你收我‘小 南’為徒吧!” 說著已閃電跪下,猛向聶風叩頭。 小南?這個名字倒像個“人”的名字,聶風多么害怕他父母 又曾把自己兒子以動物為名,喚作“小狗”或甚么的,好用來襯找 “小貓”的名字。 惟對方雖是小孩,聶風亦沒理由接受他向自己下跪,連忙一手 扶起他,道: “孩子,我并非無雙城中人,此行只是逗留一段很短的時間,似 乎并不太適合當你的師父……” 這個喚作小南的男孩未待聶風把話說完,已搶著道: “怎會不適合啊?你就在這段時間教我些微武功,亦已十分足 夠了……” 聶風皺眉輕問: “足夠?你何以要一心習武,若你學得這些武功,你將會如何 使用它?” 小南不假思索的答: “我會繼續苦練下去,直至我能用自己雙手打倒──城主獨孤 一方為止!” 獨孤一方? 聶風本預期一般小孩習武的目的,多是強身健體之類,想不到 一個小小男孩居然會說出一番這樣斬釘截鐵的話,當下追問: “孩子,你為何要打倒獨孤一方?” “因為他是壞人,十分可惡!” “哦?他如何壞?如何可惡?” “他只顧著擴張自己勢力,從不為我們無雙城的低下平民設 想,還不斷榨取我們的血汗錢來養活他那班門下!” 此時小貓也附和她的哥哥,插嘴道: “是呀!我們的…爹娘,也是因交不出…軍費,給城主的門下 ……一腳…踢…死的…啊……” 說到這里,饞嘴的小貓連余下那半邊饅頭也不吃了,似在懷念 著自己雙親,忘形地嗚咽起來。 聶風倒沒料到這雙小兄妹會有一段如此可憐的遭遇﹔若獨孤 一方真的如他們口中所述,那雄霸便比獨孤一方更適合當裊雄霸 主了。 雄霸雖然每干一事皆有其目的,即使當年以步驚云的名義救 濟樂山的一百萬兩,也只為能得到聶風承諾忠心效命而用﹔然而, 在天下會山下的“天蔭城”,一直皆在雄霸的護蔭下民生安泰,絕對 不用苛捐雜稅﹔因為雄霸門下的軍費,全都來自黑白兩道的自動奉 獻﹔雄霸縱然處事作風狠辣,惟只是針對江湖異己,從未禍及無辜 的庶民,仍有大將風范。 若單從這一點看來,天蔭城的平民確比無雙城的低下城民幸 福多了…… 聶風凝眸注視眼前已沒有爹娘,如今又住在何處?” 小貓猶在啜位,小南較為,答: “我們如今住在姐姐哪里。” 聶風道: “姐姐?你們還有姐姐?” 小南搖了搖頭答: “姐姐不是親的姐姐!姐姐心腸很好,她自己也很窮了,還不 顧一切收養我們。” 哦?這個小南小小年紀,居然也明白姐姐收養深恩?聶風聞 言不禁暗自由衷嘉許,這個小男孩能明白人情世事,將來一定會是 個有恩報恩的大丈夫,大有前途! 中國若多一些這樣的孩子,就不會永恆地那樣令人感到絕望 只不知,這個不顧自己收養他兄妹倆的姐姐,會是一個怎樣的 人? 聶風問: “既然姐姐已收養你們,為何又由得你們在街上浪蕩?” 小南忙著替姐姐辯護: “不是的!姐姐每天都教我們念書寫字,她總是說,人一定要 不斷充實自己﹔我們只是乘她不覺時溜了出來……” 聶風眉頭輕蹩道: “哦?你倆不喜歡念書…” 小南幌了幌小腦袋答: “不是。只是昨天姐姐帶我們往市集買菜時,我見市集有塊爛 地寸草不生便想在那里種植這些綠草,好讓這個城看上去好一點, 相信姐姐知道后也不會怪我的。” 他說著指了指自己背上草簍內的兒株綠草,聶風當然明白,他 問: “但,令無雙城看上去好一點是城主的事,根本毋須你們動手 小南答: “城主已經很久沒關心這個城了,他只關心向外拓展勢力 又是拓展勢力?原來獨孤一方已如斯不得人心 ?甚至連一個 孩子的心也得不到? 小南續道: “既然城主不理,我們唯有自己理了!姐姐說,人的一雙手是 用作建設的,千萬不能用來破壞,所以我決定以自己雙手令這個城 改觀過來!” 真是一個天真爛漫、還不明世態艱難的小孩!以一個小孩小 小的一雙手,又怎能令一個城改變?這几乎是絕不可能的事! 不過聶風卻非常們服小南的志向,和他那雙小手!聽罷他那 番話,聶風不由有點感動,他決定要在自己留在無雙城的短短時日 內,成全他的一雙小手,他粹地道: “小南,那你何不快告訴我你們住在哪里,否則我怎去找你?” 小南聞言一怔,像是想了很久方才明白聶風的意思,有點不敢 相信、雀躍無比道: “長發哥哥,你…真的應承當我的…師父?” 聶風淺淺一笑,點頭: “我懂得的武功,相信你在短短時間內,未必可以學全……” 這是真話!以聶風如今身負的武藝,若換了資質平庸者,只怕 一生也學不全。 惟小南卻欣喜若狂的答: “不不不!即使學不全,我也會盡力學的!” 說罷轉身一指城東那個方向,道: “我們就住在城東關聖廟附近一座紅的磚屋內,很易識認,師 父,你何時會來啊?” 聶風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被人喚作師父,對于這段霧水的師 徒情緣,倒真令他啼笑皆非,不過他還是異常認真的答: “我還有一些瑣事要辦,大概一兩天后便會到訪。” “太好了。”小南折掌大笑,小貓聞得聶風收了自己哥哥為徒, 也樂得破涕為笑。 只是小南忽然伸出尾指,道: “師父,為防你反悔,我們好不好先勾勾尾指?” 聶風聽罷當真失笑起來,私下萬分存疑自己的樣子像是時常 說謊的人嗎?想不到一代霸主雄霸的第三弟子聶風,信用居然淪 落至此等田地? 但為了讓眼前的小南安心,聶風還是伸出尾指勾了勾他小小 的指頭,小甫當下更是深信不疑,樂極了,于是便拉著小貓的手兒, 對聶風一揖道: “師父,徒兒再不與妹子回家,姐姐便會發現我倆溜出來了。 師父,你可要守信啊!”說著一面揮手,一面與小貓離去。 聶風沒好氣地也揮了揮手,看著他兩兄妹消失于街角之中,他 方才吁了一口氣! 哈!想不到本是查探傾城之戀的他,居然會在無雙城收了他 一生之中的第一徒兒,想著想著,聶風也情不自禁由心傻傻的笑了 出來。 然而,就在聶風邊想笑之際,街角彼端,霍地傳來一陣令人不 寒而栗的馬嘶聲! 緊接而來的,更是一陣陣淒厲慘叫,和群眾連串的尖叫驚呼! 聶風臉上的笑容登時僵硬了﹔怎會這樣?為何鄰街會如此喧 嘩?到底那里發生了甚么可怕的事? 不由分說,他即時展身一躍,一翻,便岡電翻上鄰近屋頂,極目 一眺,便遠遠瞧見一幕令他相當震驚的情景! 赫見鄰街之上,正有十數個城民圍著兩個人,兩個倒臥在血泊 中的人! 聶風的震驚,也全因為這兩個人! 怎會這樣的? 這兩個人赫然是…… 適才聶風所遇的兩個孩子── 小南! 小貓! 天啊! 好多的血!有誰會想到小孩子也能流出那么的血! 眨眼之間,聶風已如一根無聲快箭般射至血泊之中﹔只見小貓 已頭破血流,饒是處變不驚的他也頓時涌起一陣愴惶,他連忙探了 探她的鼻子,尚幸還有氣息,看來只是在強烈碰撞后昏了過去﹔但, 最令聶風觸目驚心的還是小南…… 小南的雙臂不知給甚么輾過,竟然一輾四斷,鮮血更從他斷開 的臂膀中源源溢出,兩條幼小的斷臂亦丟在他的小身軀旁,情況簡 直慘無人道! 沒料到適才還看見他倆健康活潑、蹦蹦跳跳,轉瞬間卻已落得 不似人形! 變主時腋,聶風雖然震驚,但仍能保持高度冷靜﹔他提氣一吐, 便用指重重點盡小南斷臂各穴,免他失血大多而死,同時更一把撕 下自己大片衣衫,盡快替小南小貓的創口包扎! 小貓雖未蘇醒但在包扎后頭上傷口已然止血,總算未有大礙﹔ 然而小南的斷臂雖被聶風重點各穴,兼已包扎,還是血如泉涌。他 只是一個十歲稚子而已,身上井無內家修為,即使聶風點穴功夫如 何了得,他這次實在傷得太重,根本無法抑制他源源不絕的血。 再這樣下去他必會血盡身亡﹔見他已氣若游絲,聶風心頭為之 一驚,慌忙狂催真氣輪進其體內,給他吊命:直至此刻,聶風亦方才 懂得張口問那些正周遭圍觀的城民,道: “有誰知道…事情始未?” 城中有一個衣衫襤樓的婦人見聶風如此關懷這小兄妹,已熱 心搶著答: “我知道!是城主獨孤一方的門下干的好事!” 其余城民但聽那女城民如此高聲大叫,慌惶勸她道: “牛嫂!說話輕聲點!若給城主門下聽見你說他們的不是,恐 怕…你會有麻煩啊!” 那個牛嫂道: “我不柏!我已窮得快要投井了,還怕甚么?我適才分明看見 那個無雙城門下喝得爛醉如泥,卻旁若無人地策馬飛馳。這雙小 兄妹本來平平安安的走在路上,想不到那天殺的狗種竟然毫不勒 馬,向他倆直沖過來……” 那牛嫂說到這里頓了一頓,瞄了瞄小南那雙斷了的手臂,無限 痛惜的續說下去: “這小男孩勇敢得很!我見他奮不顧身,第一時間把她的妹子 推到地上,然后立即以自己身體壓著她,企圖以自身為她掩護。可 是如此一來,她的頭撞到地上,登時撞得頭破血流,昏厥過去﹔但她 總比她哥哥幸運多了,我看見那匹馬的馬蹄猛然踩中這男孩的臂 彎,接著“卡嚓”一聲,我…實在不敢再看下去……,, “卡嚓”一聲!就因為這一聲,小南的雙臂頓被踏斷!下半生 也許從此廢了!不!也許他根本便不會有下半生,他如今快要死 了,他已來不及長大…… 僅為了一個無雙城門下醉酒策馬的一時之快,便犧牲了一個 如此活潑的小孩﹔更可恨的是,這家伙此時早已逃之夭夭…… 想不到無雙城一眾低下城民在獨孤一方只崇尚軍力勢力的管 治下,人命竟會如斯輕賤? 聶風聽罷事情始未后只覺萬般不忿,然而他還是必須鎮定心 神,因為小南的性命全系在他此時輸給他的真氣之上,他絕對不容 有失! 良久良久,在聶風不斷貫注真氣之后,小南似乎開始有點知 覺,他圓而大的眼睛緩緩睜開,但見此刻相救自己的竟是聶風,不 禁虛弱一笑,斷續的道: “是…你?師…父? 聶風乍聽這瀕死的小小生命,還忘不了喚自己一聲“師父”,只 覺喉頭一股熱血上涌,鼻子一酸,咽哽道: “小南,別要說話!快…閉目養神。” 小南卻搖了搖頭道。 “不!師…父,請…你先…救…肥貓…兒吧,我…把…她推倒 …地上,她…受了……傷……” 到了此時此刻,他猶記挂著自己饞嘴的妹子﹔可見他雖然時常 臭她,還扭她耳朵,但其實都是為了她好,兄妹情深。 為防他再說下去會亂了真氣,聶風不待他把話說完,已先自槍 然道: “小南放心!你妹子…不會有事的!師父…也不會讓你如此 輕易的死!” 是的!他絕不會讓他死!若這無辜的孩子真的死了,試問天 理何在? 然而此語剛罷,小南渾身忽地一陣劇烈抽搐,又再次昏了過 去。 聶風眼見他斷臂的傷口猶在不住淌血,心知縱使豁盡自己內 力也僅能讓他多活一刻﹔只要他的血一流盡,便再也返魂之朮,他 急忙問旁觀的群眾: “附近可有大夫?” 不錯!唯今之策,必須找大夫以藥草替他止血,方能有一絲續 命希望! 那個牛嫂又搶著答: “有是有的!而且還有三個!可惜這三個住在這附近的大夫, 是城主專為他的門下而聘用,絕不許我們求診,所以即使你給他們 多少銀兩,他們也不敢妄自醫治低下城民……” 甚么?聶風聞言一顆心更是震驚。獨孤一方啊!你實在太過 份了! “那…除了這三位大夫,城里難道己沒有其他不是城主門下專 用的大夫?” 牛嫂又答: “當然還有!只是他們的住處皆距此甚遠。最近的一個,也在 一里之外,而且那個大夫,還是我們全城低下城民公認為最好的大 夫,醫朮十分高明,人也很好……” 聶風聞言登時喜上眉梢,問: “牛嫂,這位大夫居于何處?” 牛嫂答: “那大夫就住在城東關聖廟附近的一間紅色磚屋內。” 關聖廟附近的紅色磚屋?那不正是小南姐姐的居處?聶風陡 地一怔,怎會這么巧?難道那大夫本是與小南兄妹及他姐姐同住? 牛嫂又道: “不過,那里距此足有一里之遙,這孩子的血又流得那樣快,只 怕…已來不及…把他送至哪兒了……” 來不及? 若是換了別人當然無法趕及!但聶風,他的輕功足可傲視整 個武林﹔一里對他來說,井非太大的難題…… 聽罷牛嫂所言,聶風已刻不容緩再撕下自己身上的大片衣衫, 把小南兩條血淋淋的斷臂包好,背到身后,接著還把小南及小貓兄 妹抱起,對牛嫂道: “謝謝你,牛嫂!你這樣好心,一定會有好報的……” 話猶未完,牛嫂及一眾城民驟覺眼前一花,聶風與小南兩兄妹 赫然在他們眼前奇跡般消失! 只因為,聶風此時的速度已超越了聲音,也超越了他們眼睛所 能看見的速度…… 而且牛嫂還發現,她手中不知何時,不知如何,竟已多了一錠 銀子! 這錠銀子,已足夠暫解她的燃眉之急,她再也不用窮得要投井 自盡了。 牛嫂瞧著這錠銀子,眼眶也逐漸懦濕起來,連串眼淚,終于掉 到她的掌心,再流到那錠銀子上﹔她不期然遙望城東關聖廟那個方 向,低聲沉吟: “想不到…人間真的…還有…如此熱心…的人,不!也許 ……” “他根本便不是……人!” “人怎會奇跡般消失?” “又怎會像他那樣……” “熱心啊?” 聲音到底有多快呢? 由古至今,從來都沒有人能測度聲音的速度,只是,假如一個 常人跑畢一里,約需用拄香時間的話,那么── 一個比聲音更快的人,要跑畢這一里,或許只需要…… 血猶未干。 小南雙臂的血仍源源不絕洶涌溢出,當然不劊口斯容易干透 然而受傷較輕的小貓,額上的傷口雖已止血,惟她的血還來不及干 透,聶風己抱著這雙小兄妹,“快如一道驚雷般掠至一里外的關聖廟 方圓十丈之內。 只因為適才他已豁盡他一生最快的速度,他把自己的輕功發 揮至空前未有的最高境界,他一定要在小南血未流盡前找著那個 大夫,把他救活過來。 還有小南那一雙手。 他曾說過要用這雙小手把無雙城改觀過來,如今壯志未酬,聶 風怎忍心讓自己一生所收的第一個徒兒黯然死去,他一定要救活 他! 血,已無限淒厲地沾濕了聶風的衣衫。 想不到他此行本為查探傾城之戀而來,此刻竟為了一個孩子 的生死而“勞碌奔波”﹔聶風啊聶風!你似乎并不適合在這個江湖 混呢! 聶風但見經歷昨夜那場爆炸后:關聖廟早已一片頹垣敗瓦, 可是他已對此廟“無心眷戀”﹔眼前急傷,必須盡快找出那向紅色磚 屋再算! 他環顧四周,依舊茫無頭緒,遂不由分說一縱而起,便躍至廟 外一棵足有八、九丈高的參大古樹頂上,極目一看,臉上不展的秋 云當場一掃而空。 他終于找到了── 那間紅色磚屋! 愈是接近,聶風愈便愈覺得這間紅色磚屋殘舊不堪。 從外觀來看,這間磚屋倒也不小,似乎內里還有一個庭園。甚 至還會設有東西二廂…… 只是,這間屋子異常破舊﹔門外那些磚牆,每塊磚均殘舊得如 同千年化石,仿佛干脆得可以一指戳破﹔或是放聲一吼,也會把整 間屋子震塌…… 這間屋子有多久歷史了?聶風猜測著,一百年?二百年?三 百年? 抑或,至少已有──千年? 面對如此破﹔日的陋宅,盡管聶風非常情急,也不敢奮力拍門, 過于驚動這位可能已有千歲的“老人家”,恐一時錯手,屋子的大門 會立即迸為寸碎,他惟有輕輕敲門。 “咯咯”!敲門聲在門內響起寂寥的回音,久久卻未見有人前 來應門。聶風私下不由焦急如焚,心想: “不妙!難道小南兄妹的姐姐外出了”那個大夫也不在?” 當下正想不顧一切,再大力一點拍門之際,就在此時,門內倏 地傳出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吐出一個簡單的字: “誰?” 誰?聶風只覺這個女子的聲音似曾相識,不過他已無暇細想, 他忙不迭的答: “在下聶風!姑娘,這里是否小南兄的家,他兄妹倆受了重 傷,人命關天,清你快些開門吧!” 門內那個女子霎時靜了半刻,不知是否因聽見“聶風”的名字 而呆住了,然而乍聽“小南兄妹”受了重傷,當下也刻不容緩啟門。 “軋”的一聲,門終于開了! 聶風順眼一瞥啟門的女子,臉色為之大變。 到底是緣?抑或僅是一場荒唐的夢? 他想不到! 他真的做夢也想不到,自己居然還有機會可以再見那條鮮紅 色的血痕! 這個啟門的女子竟然會是──她? 那個他曾在街頭邂逅的賣唱姑娘── 夢? “夢…姑娘,是…你?”聶風難以置信地瞥著眼前的夢﹔他驀然 醒覺、小南兄妹口中所說的那個好心收養他們的的姐姐,可能便是… 她? 他隨即問: “你…就是小南兄妹的──姐姐?” 夢并沒有否認,她瞥了瞥聶風,又瞥了瞥傷重不醒的小南兄 妹,似已明白究竟是什么一回事,她驀然轉身,道: “聶大哥,小南看來傷得十分嚴重,你快抱他兩兄妹跟我來 吧!” 聶風連忙跟在她的身后,一直向屋里走,然而他還是問了一 句: “夢姑娘,這里…是否有一位大夫與你們同住?” “與我們同住的大夫?聶大哥,這里并沒有甚么與我們同住的 大夫……” 糟了!這里井沒有大夫與他們同住? 聶風心頭陡地一沉,難道…他雖然的找著了小南兄妹的姐姐, 卻找錯了地方?牛嫂所說的大夫并不是住在這問屋?而是可能住 在附近另一間同樣紅色的磚屋? 就在聶風驚疑之間,夢卻淬然回首,那雙充滿魅惑的眸子看著 他,續說下去: “不過我們這里雖然沒有同住的大夫,卻也有一個大夫。” 甚么同住不同住?大夫不大夫?聶風愈聽愈胡涂了,問: “夢姑娘,那…這個大夫是誰?” “這個大夫就是……”夢斜瞟著他憨態可掬的臉,饒有深意的 答: “我!… 時代愈進步,男女之間的分野便愈少。 某些時候,女人,甚至比男人更精明能干。 可不是?自古以來,在“文”方面,已有李清照及魚玄機此等博 學多才的“才女”﹔在“武”方面,更有女扮男裝、代父從軍的木蘭,沖 鋒陷陣面不改容,絕不比男兒有絲毫遜色。 還有聶風此刻所遇的──夢! 聶風早已被夢領往屋子東面的一個廂房內,小南兄妹也被放 到房中床上﹔卻原來這間屋子本分為東西二廂,穿過破落的庭園, 便是如今他們處身的東面廂房﹔這里,也是夢替病人看症的地方。 這間屋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聶風并不奇怪夢既已淪為賣 唱,何解還會有這樣一問屋子?這個世上,有些孝子賢孫雖已五窮 六絕,仍會因敬重先人,寧愿窮死餓死也不會賣掉祖先遺留下來的 祖屋,那怕沒有余錢把屋子修茸,即使滿目頹垣敗瓦也是好的! 聶風只是勢難料到,夢居然是低下城民口中那個醫朮精湛的 ──大夫! 由于小貓的額頭已然止血,并無性命之虞,所以夢此刻第一件 事要做的,還是先搶救傷得最重的小南﹔聶風但見她于彈指問便解 掉他為小南雙臂所纏的碎布,更連隨以一些藥液清洗小南傷口,手 法之快及熟練,簡直如一個深不可測的高手在行招一般,令聶風也 禁“嘆為觀止”,佩服得五體氫地! 也許,她真是一個深不可測的──高手…… 聶風心想: “如今的女人真是多才多藝,‘八面玲瓏’!像夢姑娘,她不單 歌唱的好,醫朮竟也如斯高明,瞧她外表弱不禁鳳,真是不能小觀! 只是……” “她既已懸壺濟放,何以夜里還要到市集賣唱?… 聶風盡管有點迷惑,當然不會魯莽出言相問,而且此刻也并非 間這些問題的適當時候﹔而夢此時已然用藥把小南兩個斗大的傷 口止血,只是,她臉上依然一片尤色﹔霍地,但見她沮喪地以雙手撐 著床沿,一顆頭垂得很低很低,低得令那頭柔滑的長發險些覆蓋了 她整張臉﹔她的秀發,恍如千行眼淚…… 她何以如斯沮喪? 難道…… 聶風心頭霎時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他道: “夢姑娘,小南他……怎樣了?” 夢緩緩側臉瞟著聶風,輕輕搖首道: “聶大哥,太…遲了……” “太遲了?”聶風非常詫異的道: “夢姑娘,你的意思是……” 夢惻然答: “他的傷口此刻雖然止血,再無性命之尤,但因他失血太多,斷 臂亦太久,恐怕…他那兩條手臂是…駁不回的了……” 駁臂?聶風一時間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世上,居然會有 “駁臂”這種神奇醫朮?他不期然追問: “夢姑娘,你…本來有方法可以替小南駁回雙臂?” 夢點頭道: “嗯。那是我先祖的不傳秘法‘駁骨續筋’,只要人的手足并未 斷了很久,還是有特殊方法把它們駁回……” “故如今小南的臂骨,我還是可以用這個方法驅回原位﹔只是 他的‘手筋’因斷得太久,筋接口處已全枯干,所以即使驅回了骨。 他的一雙手也會……” “癱了?一個人若雙手癱了還有啥大作為?小南還說要以自 己一雙手去令無雙城改觀?如今…… 想到這里,聶風不禁五內如焚的道: “除了這樣,真的…別無他法?” 夢看著聶風,支吾: “辦法還是有的,只是……” “只是甚么?” “只是必須有一個人愿意犧牲他自己的兩寸筋脈,讓我把這兩 寸手筋一切為二,每條一寸,驅在小南雙臂筋脈的枯干接口上,這 樣,他也許還有復原的希望……” 聶風聞言隨即毫不考慮的道: “夢姑娘,我愿意結小南兩寸筋脈,事不宜遲,請你快動手吧!” 此語一出,夢隨即深深的凝視他堅定的臉,眸子中隱隱泛起一 絲異常欣賞之色,似在訝異他那顆毫不考慮的心,她試探地問: “聶大哥,犧牲兩寸筋脈井非小事,在‘駁骨續筋’的過程中倘 有甚么差池,你自己也會癱了,你,真的不怕?” 聶風淡淡的答: “若能犧牲我兩寸筋脈便能扭轉一個孩子一生,我不怕。更何 況,小南已是我的徒兒。” 乍聞此語,夢仿佛為之一呆,訝然問: “甚么?聶大哥,你已收了小南為徒?你…懂武功?” 嘿,她竟然不知聶風懂得武功?她何以明知故問?是否只為 掩飾她那不可告人的身份? 聶風答: “懂得一點。” 夢認真的道: “那我更不能讓你這樣做了。聶大哥,你知道嗎?所謂‘一寸 筋脈一成功’,你犧牲兩寸筋脈,便等如廢了兩成功力,這個犧牲實 在…太大了……” 是的!增強兩成功力對習武的江湖人來說,非要兩、三年時間 不可!這個犧牲不云不大! 然而聶風兀自堅持: “夢姑娘,在下不認為這是犧牲。區區兩成功力能挽回一個孩 子的一雙手,實在化算得很……” 你可知道,每個孩子都像一頁未曾編寫的歷史,我與小南雖是 萍水相逢,但我不希望看見他因為雙手斷了而成為一頁糟透了的 歷史﹔只要救得了一個孩子,這個孩子將來也會為人間帶來的新 的希望……” 嘩!這樣傻憨憨的道理也說得通?真是虧聶風想得出來! 夢私下為之失笑,惟盡管她認為聶風有點憨宜,他的真誠與熱 心,還是深深觸動了她…… 有些時候,女人喜歡的,正是這種憨直青年﹔其實憨直的人大 都單純、善良,也多會是好男人…… 只是,她是否也是一個──好女人? 她牢牢的看著聶風,像是想真真正正的看清楚他,良久良久, 她終于仰天倒抽一口氣,道: “好!聶大哥,那我便代小南先行多謝你……” “我們這就開始吧!”扑鼻的藥香,宛如一個奇幻飄渺、輕得可 以一指彈破的夢。 “躺在床上的聶風,在如夢如幻的藥香之下,腦侮開始迷糊起 來。然而,他還是可以感到,夢適才蓋在他鼻子上、那條蘸滿麻藥 的粉帕已經移開,他還可依依稀稀聽見她在他耳畔夢吃般的低語 恍如一段醉人的情話: “聶大哥,這些麻藥,足以你在我‘駁骨續筋’的過程中完全沒 有絲毫痛苦,不過恐怕你這一睡,也要睡至明天清晨了……” 聶風雖已逐漸昏沉,惟仍若斷若續的答: “夢…姑娘,一切…都…拜托…你…了,希望…小南…真的可 …得回…雙…手……” 說著說著,他終于昏睡過去。 想不到他在此昏昏沉沉之間,所記挂的還是小南的手﹔夢默默 的瞧著他,在確定他已失去知覺后,不期然的,她暮然像鼓起勇氣 般,輕輕的撫了撫聶風的臉。 他的臉是那樣的柔和,柔和得如同一張孩子的臉,或許在這張 臉后所埋藏的那顆心,也是一顆從小至大也絲毫變異的赤子熱心 夢一面輕撫著他的臉,一面無限憐借的輕聲道: “聶大哥,你知道嗎?這么多年了,我所遇的人不外乎那數種﹔ 你,卻是最‘珍貴’的那種,你是那種‘外熱內熱’的漢子……” 哦?她居然以“珍貴”來形容聶風?聶風何時變為稀有的珍禽 異獸了? 不是的!紅塵眾生,不外乎只可大概分為“外冷內冷”、“外熱 內冷”、“外冷內熱”“不冷不熱”與及’外熱內熱”五種。 其中的“外冷內冷”和“外熱內冷”,更是裊雄霸者的一般修為﹔ 至于“不冷不熱”,只是平庸蒼生﹔而“外冷內熱”的人本性原屬不 壞,可惜過于卓越不凡,空有熱血而不為人知,每每在自痛苦。 五者之中,最完美的,當然便是“外熱內熱”那種﹔一個人若能 內外都那樣完美,簡直是人間極品,以“珍貴”二字來形容他,實在 不足為過。 可喜的是,這種“稀有人種”仍未絕跡﹔更想不到的是,茫茫人 梅,漫漫歲月,她在此時此地,今生今世,也能有緣遇上一個── 聶風…… 夢一直的看著聶風的臉,也看了看正昏迷不醒地躺在聶風身 畔的小南,她自己的臉卻不知為何突然而起一股哀傷﹔終于,她取 出一個以白瓷燒成的盒子﹔只見盒子內盛著一些不知名的透明藥 液,藥液之中卻浸著一些針線,和數柄薄而鋒利的──七寸小刀! 她取出其中一柄小刀,把它放到床畔的燭光上燃燒﹔刀鋒在火 光掩映之間漸漸燒得一片通紅,就在刀子燒得通紅剎那,她猝地舉 刀。 已是時候“驅骨續筋”了!這套她祖傳的秘法,不知在她十六 年的生命中練習了多少次,簡直已到了熟能生巧的地步!但見她 小刀一割,便把聶風左臂彎內的皮肉割開,當場血如泉涌,她隨即 “嗤嗤嗤”的點了聶風鮮血出處的几個大穴,先遏止血再洶涌而出, 接著下一步,亦是“驅骨續筋”最重要的一環…… 這重要的下一步,是否要把聶風臂彎內的筋脈挑出,割下兩 寸? 原本應是這樣的事,可是,她,并沒有這樣做…… 出乎意料地,夢只是從那白瓷盒子所盛的藥液里,輕輕牛起一 起針線,一針一針的把聶風割開的傷口縫合,每一針皆異常小心翼 翼,就像惟恐自己二針之失,會徹底破壞聶風內外俱圓的完美一樣。 聶風既已緊決成全小南,她為何要這樣做,難道她已忘了小 南的雙手? 她當然沒有忘記,更沒忘記小南是一個乖孩子! 她忽地從白瓷盒子取出另一柄刀,放到燭光上燒紅,接著,她 輕咬紅唇,咬得紅唇快要滴血,她霍地抨起自己如流云般的衣袖, 沉郁的看著聶風道: “聶大哥,你寧愿犧牲自己兩成功力相救小南的高義,我實在 萬分佩服﹔可是你別要忘了,小南不僅是你徒兒.也喚我作姐姐 “這兩寸筋脈,其實最應犧牲的人,是──” “我!” “我”字一出,只見她手起刀落,那七寸小刀已直向自己右手臂 彎割去! 原來她是不忍聶風犧牲?才想以自己筋脈犧牲?然而別要忘 了,她若要自行“驅骨續筋”,便必須在完全清醒的情況下操刀,所 以她絕不能吸入半點麻藥,否則又如何自行操刀? 但,這實在是一件相當令人心寒的事﹔她將要以自己左手親自 剖開自己右臂皮肉,再挑出筋脈割出兩寸,接著還要一針一針縫合 傷口﹔整個過程所要忍受的徹骨痛楚,以她珊珊弱質,如何可以忍 受得起? 然而為了小南雙手,為了不想聶風犧牲,她決定…… “放肆──” 就在她的刀還差一分便觸及她的皮肉之際,房外霍地傳來一 聲老婦的怒吼,一根龍頭拐杖已穿窗飛入,龍頭拐杖的龍頭,還恰 好擊中她操刀的手腕,“當”的一聲!她手中鋒利的小刀隨即跌到 地上,龍頭拐杖亦借力一旋,旋向房內一道屏風之后。 几乎是同一時間,一條魁梧的身影已掠進房內的屏風后,一手 重執龍頭拐杖,便往地上一插。雖是隔著屏風,惟來者渾身上下散 發的那份無匹霸氣,早已逼得屏風也在籟籟作響! 夢與這條魁梧身影,就這樣給這道屏風隔著﹔若單從魁梧身影 投到屏風的影子看來,這顯然是一個昂藏七尺的漢子﹔然而屏風上 的影子卻已有點佝僂,且從影子依稀可辨,這條身影的裝束是一名 龍鐘老嫗…… “姥姥?”攀乍見這條身影出現,一顆芳心不期然一寸寸的向下 直沉。 姥姥?原來這條身影便是那個躲在山洞屏鳳后的“姥姥?”她 居然也會在此出現?但,其時她不是一臉關公之相,一身關公的裝 束嗎?如今透過這道屏風看去,影子所呈現的何以會是老婦?而 不是他──關羽? 這條身影的聲音,又為何會是女聲?不再是男聲?屏風后她 的真身,真的是老婦? 這…可能嗎? 再者,“姥姥”二字,原解作外祖母的意思﹔夢喚其作“姥姥”,她 可會真是她的外祖母? 姥姥極具威儀的道: “丫頭你好斗膽!你可記得自己是甚么人?” 雖然隔著屏風,夢已看不見姥姥難看的面色,但她還是不由自 主的深深低下頭,支吾以對: “我…當然記得自己…是甚么人。” “好!”姥姥忿然反問: “你既然記得自己是甚么人,為何這樣不懂珍惜自己?你可知 道,你生存的每一刻,你身體的每一分力量,都并非屬于你自己,而 是屬于這四個字──” “義!薄!云!天!” 驟聞“義薄云天”四個字,夢渾身陡地一震,仿佛也為了這四個 字后隱藏的故事而震動! 只不知,那是一個怎樣令人震動的故事? 夢黯然道: “姥姥,夢兒也知道‘義薄云天’四字對我們來說異常重要,然 而…若我們只是不顧一切地為了這四個字而無視其他人的重要。 便…更與此四字背道而馳了……” 屏風后的姥姥驟聞此語,情緒似乎較為平復一些,但還是問 道: “丫頭好嘴刁!好!你且舉個例子,看看當今之世,誰還配稱 ‘義薄云天’四字?” 夢想也不想,便朝床上昏沉不醒的聶風一指,答: “這里就有一條漢子,他…有一腔…‘堅固’柔腸……” 在屏風后的姥姥雖瞧不見夢所指之處,惟以其功力似亦聽出 夢所指何處,她冷笑: “嘿!聶風?這小伙子太沒機心,也太單純!他在江湖行走, 居然敢輕易讓你替他操刀。如此毫無戒心,他能夠活至現在,也實 在太長命,太神奇了……” 夢猶自為他辯護: “但,這正是他的長處!他為了小南這個新收的徒兒,竟愿意 冒癱瘓之險,更犧牲自己的兩成功力來拯救他的手﹔姥姥,請你問 心,這樣的人…是否堪配‘義薄云天’四字?” 她居然敢叫姥姥問心?看來她是一心要維護聶風了!姥姥默 默聽罷她這番慷慨陳詞,仿佛陷于一番思量,隔了半晌:她終于沉 吟道: “所以,為了不忍讓他犧牲,你寧愿犧牲自己兩寸筋脈?兩成 動力?” “而且,你還故意割開他的皮肉,令他以為自己已經犧牲了,面 不知道犧牲了的人原來是你,好讓他能心安理得?” 啊!原來夢把聶風皮肉割了又縫,只為兔他操心? 心意乍被說穿,夢登時粉靨一紅,不知怎樣回答﹔然而姥姥看 來并不需要她回答,她繼續說下去: “夢兒,其實,你能不讓聶風犧牲而執意犧牲自己,又何嘗不配 ‘義薄云天’四字?” 姥姥本來戚嚴無比的嗓子此刻竟猝地變得稍為柔和,她為何 會忽然改變態度? 是否,她的一生,本是為“義薄云天”此四字而生?如今能見夢 也行符合道義之事,在她充滿威儀的心中,也感到少許安慰? 縱然,如今夢所干的所謂道義之事,會對她們的未來構成不 便?甚至障礙? 夢驟聞姥姥像改變初衷,態度轉軟,當場為之喜上心頭,道: “姥姥,那…你是不會阻止我了?” 姥姥卻道: “未必。雖然小南是一個值得你出手相救的孩子,這個孩子自 小已胸懷大志,將來長大了一定能對無雙城有所神益﹔只是,要犧 牲你的兩成功力,畢竟太多了﹔你可知道,若你缺了兩寸筋脈,不僅 沒了兩成功力﹔這一生,你的右臂也別奢望能再伸直?” 說得也是!若缺了兩寸筋脈,手肘之間的距離明顯拉短了,怎 可伸直? 夢聽罷有點失望,說來說去,姥姥仍是在執意阻止她! 可是姥姥突然又道: “不過不用擔心!若有一個人能一同與你犧牲筋脈,各棄一 寸,各棄一成功力,問題便不會太大了……” 此語一出,夢頓時面色一變,她好像有點明白姥姥的意思,又 好像不敢相信姥姥的意思,不禁目瞪口呆: “姥姥,你……” 姥姥豪情無限的道: “還我甚么?還不快准備多一柄小刀,替我割肉取筋!” 夢當場更是無法自己,抬首看著屏風后姥姥佝僂的影子,道: “姥…姥,你用不著…與夢兒一起傻啊!你這樣做,只會耗掉 你一成功力……” 姥姥聞言不由又氣上心頭,勃然道: “嘿!連你這丫頭如今也配‘義薄云天’四字,難道我姥姥就不 配了?別要浪費時間!” 夢非常震驚,不過既然姥姥豪情若此,她也不便再說甚么﹔惟 就在她拈起小刀放在燭光上的剎那,遽地,一雙枯稿無比的手已從 后搭著她的肩膀。 誰有這樣無聲無息卻又快逾聲音的輕功? 不是姥姥又會是誰?。 夢井沒有回首望姥姥一眼,只是繼續准備小刀,姥姥卻在她身 后道: “夢兒,不過此事以后,要你應承姥姥一件事!” “姥姥,到底是什么事?” “你從小至大,心腸也不比聶風這傻小子硬上多少﹔但姥姥希 望你能心硬一次!姥姥希望此事以后,你千萬別要忘記,聶風,極 有可能是那招‘傾城之戀’等待了千年以上的人﹔你,一定要好好的 利用他……” 對夢來說,這真是一個難題:然而為眼前垂危的小南,也為了 姥姥能為她一起犧牲的心,她終于黯然點頭。 向來威嚴無比、不聞笑聲的姥姥倏地笑了,而且還是極為淒厲 的仰天長笑,她終于爽快的吐出四個字: “夢兒!動手!” 聶風昏迷的這一日,很快便已過去﹔然而當日正將盡,長夜快 要降臨的時候,他的人真的如夢所料:猶未蘇醒過來。 看來,他最快也須明晨方會醒轉,只是,在他將醒未醒的這一 無雙城內會有甚么事情發生? 據說,人間有某些特殊職業,只適宜在深宵干活,在深宵特別 活躍。 譬如挑糞,譬如迎送生涯還有以下這種…… “無雙府”,位于無雙城的中心,乃是城主獨孤一方的府邱﹔這 座府邸占地之廣,令人咋舌﹔這座府邸布置之奢華,與低下城民的 陋宅一比,更簡直有如天國與地獄之別。 夜里的無雙府,從外表看來更是異常寧靜,惟府內的人和物, 又是否同樣寧靜? 尤其是他的心。 霸者獨孤一方的心。 他正于其寢居內挑燈夜讀。 經過一口繁忙而沉重的幫會事務,獨孤一方才難得有此余暇 挑燈夜讀,他讀的究竟是甚么? 原來他此刻手執的正是一卷無雙城祖傳的武學秘復。哦?他 身為城主,不是早應學全了無雙城的所有絕學方能坐上城主之位? 何以還在亡羊補牢? 而且,他此時心情看來極不平靜,像是為了無法完全明白那卷 秘籍上所載的武學而煩躁不安,霍地,他一惱,便把秘籍擲到跟前 的桌上。 他不看了! 桌上還有十數卷他自己曾親筆書下的個人生平事跡。全都是 他十數年前的事跡了。 也許他早已忘掉自己曾干過甚么事吧?否則又怎會重讀自己 的事跡?就像在重溫著“他人”的奮斗?“他人”曾經歷的喜悅? “他人”的傷心史? 可能,獨孤一方平素真的太忙了﹔在他獨處一室的時候,他根 本便活得不像一個真正的城主,“真真正正”的獨孤一方…… 可能…… 驀地,外面無邊的消寂傳來了陣陣“咯咯”的敲門聲! “誰?”獨孤一方登時進入戰斗狀態,適才的不安頓一打而言, 臉上換上的,是一副強裝的冷靜與霸氣。 “城主,是我們!” 原來來的井非一個人,而是一班人!就在語聲未歇之間,三條 人影已“嗤”的一聲穿窗而進! 常理而言,人多會從門口登堂人室,這三人卻棄門取窗,舍近 取遠,不問而知,必是自古以來皆存在的某種夜間行業──探子無 疑。 果然!但見進來的是三名身穿夜行勁衣、臉蒙黑中的漢子,三 人甫見獨孤一方即時下跪,明顯是無雙城的探子,且還叩首道: “豫州飛鷹”拜見城主! 獨孤一方正色: “時候已經不中,你們三只飛鷹夜訪老夫,有何報告?” 其中一名飛鷹道: “城主,我們深夜造訪,只因我們發現一個驚人消息。” “甚么消息?” “自從天下會那十名探子遭神秘屠殺后,其余剩下的探子原來 還有兩名,也被我們三人一一揭破身份,加以屠殺﹔再者,我們還發 現他們在本城內互通情報的方法,原來是以字條捆在一些特定的 樹木上﹔不過最驚訝的還是今天的發現﹔我們在其中一棵樹上發現 了這張字條……” 這名飛鷹一面說一面已把一張字條雙手呈上,獨孤一方拆開 一看,面色隨即大變! 卻原來紙上這樣寫著: 請代轉告師父: 弟子安抵無雙。 聶風 “什么”是…聶風?” 寥寥十數只字,已令獨孤一方非常吃驚。 “不錯!”另一名飛鷹答: “城主,依這字條看來,聶風想必已混進我們無雙城﹔可是他沒 料到天下會的探子已盡被我們擒殺,所以仍以他們的通訊方法聯 絡。” “唔。”獨孤一方萬料不要聶風會神不知鬼不覺地潛進無雙,他 皺眉問: :。那你們可查出,聶風如今身在何處?他此行到底為了甚么?” “對不丐,城主,我們尚未知聶風行蹤。”其中一名飛鷹答: “不過依屬下等愚見,聶風極有可能,是為查察那次關聖廟的 分尸屠殺及地上那四個傾城之戀的血字而來。” 獨孤一方道: “除此之外,你們認為他并無別的目的?” 飛鷹們道: “城主,這個可能性相當低。除非,雄霸已探出如今大少爺及 二小姐,甚至大護法釋武尊已不在無雙城,他遂乘你身邊苦無大將 之時,差遣聶風潛進本城與其里應外合,攻打無雙!” 原來,獨孤一方發妻早死,只余一子一女﹔太子“獨孤嗚”,一套 “降龍腿法”相當到家,五年前也曾與其父聯袂上天下會談判結盟 之事,最后更慘敗于聶風腿下,一敗之恥,一直叫他對聶風懷恨難 忘。 至于獨孤一方的二女,自幼冰雪聰明,雖然天性不愛習武,且 更不喜其父只重軍治不重民治的處事手法,惟因其資質極高,無雙 或祖傳各樣武學對她而言亦非難事,故其武學修為并不比其兄獨 孤鳴遜色。雖然她與其父在見解上時有違拗,但始終骨肉至親,切 肉怎可離皮,她仍是與其兄一樣,是獨孤一方左右一員猛將。 更何況,還有深不可測的護法“釋武尊”,他的一手佛門絕學 “如來神掌”,聽說已使得出神人化,人化出神! 無雙城遍布神州各地的三百多個分乓早已高手如云,連同坐 鎮總壇的獨孤一方、獨孤鳴兄妹、大護法釋武尊,與及城內近乎一 萬的精兵,可說守得穩如泰山﹔然而因天下會的勢力愈來愈遠超無 雙,獨孤一方惟恐這樣下去雄霸終有日剿滅無雙,故為增強實力。 不惜在數月前命釋武尊帶領獨孤鳴兄妹遠赴西藏,求見釋武尊的 師父“釋化上人”,希望釋化上人能以西藏武學精義,指點獨孤鳴兄 妹把無雙城祖傳武學更上一層樓,推上巔峰。 而現下距三三人回歸無雙之日,還有一個月…… 雄霸,斷不會在這個月內有所行動吧? 不過,獨孤一方的心還是暗自忐忑,他斗然對三名飛鷹道: “雖然雄霸此時要攻打無雙的可能性極低,不過為策萬全,我 明晨還是會向各地的三百多個分壇,急征部分精英回總壇駐守,以 防有變……” “是了。我命你們徹查的神秘武聖及那招傾城之戀的下落,可 有甚么進展?” 眾飛鷹不虞獨孤一方突然相問此事,不禁慚愧道: “城主,屬下不才,我們沒有…半點…線索……” “甚么?”獨孤一方聞言勃然變色,一掌拍在桌上,厚重木桌上 也登時給他拍個粉碎,他仿佛當場換了個人似的,暴喝: 你們食我軍祿,本應擔君之尤!我可以不計較你們未能徹底 查個水落石出……” 卻不容你們連絲毫線索也沒有! 語聲方歇,獨孤一方雙目殺意大露,陡地掌影一揮,三名飛鷹 當場一驚,心知不妙,慌忙急躍而起,欲穿而逃﹔豈料還沒躍上半 空,三人天靈、胸腹、下陰已各自“碰碰”的中了三掌! 好重好毒好辣的掌!合共九掌!獨孤一方這九掌全在同一時 間發現,這九掌不單快,且重!三人天靈當場給轉個稀爛,五臟盡 碎,天陰血肉模糊,死狀非常恐怖!獨孤一方身為一城之主,殘忍 嗜殺,這懲罰屬下的九掌,未免太過狠辣了些。 “真是沒用的賤奴才!死了落得干干淨淨!免老夫瞧著心里 不快!” 獨孤一方似乎并沒為死去三個飛鷹而煩惱,事實上死了三名 探子對他而言絕不足惜,很快便會有另外三名補上﹔故而…… 這就是江湖。 獨孤一方雖并沒為三名探子之死煩惱,然而卻始終為另一事 煩惱不己,那就是── 傾城之戀! 惟是,就在他冷冷瞥著三名探子的尸體之際,他陡地靈機一 觸,像是想到了甚么東西似的,只見他對著那三條尸體,自顧沉吟 道: “嘿嘿!沒有線索?” “你們三個,奴才終是奴才,以你們有限而可憐的智力,當然尋 不半點線索﹔即使本城主再以三個奴才代替你們還是徒然……… “不過,本城主將不用以任何探子為我探出武聖與傾城之戀的 任何線索了,因為我一直都在走錯方向!” “我根本便不須要尋出線索,而是要──引出線索!” “武聖啊!你可知道,本城主已想出一個可以把你生擒的方 法?這個方法將會無懈可擊,屆時候,無雙城根本不用再期望你是 否最后救星,只因為……” “傾城之戀這式曠世奇招,將會落在本城主手上。我,不但將 會成為──” “天下會的克星,更會成為普天下的克星!” “哈哈……” 帶著恐怖而殘酷的笑聲,獨孤一方不斷仰天狂笑﹔那份驕狂, 仿佛十分胸有成竹似的﹔仿佛,傾城之戀已經在他的魔掌之中…… 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