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劍星
命運真的牢不可改?鐵案如山?
未必。
關于命運能否改變這個問題,據說,曾經就有這樣一個鮮為人
知的故事。
一個英雄故事……
中國人或許因為苦難大多,故為了自我安慰,大多數人皆寧愿
深信,萬事早有定數,一切早有天意。
故而,英雄這類瀕臨絕種的罕有“生物”,更彼視為一項刻意安
排﹔他們投生世上,只為救眾生于水深火熱之中。
話說于天地初開之后,于女媧煉石補天之后,于女媧煉石補天
之后,上天下地,逐漸取得平衡﹔而補天所余的四大奇石,亦已隨著
不同機緣投下人間。
女媧總算大功告成,她飄身于無邊無際的夜空之上,正想享受
片刻優閑,翟地……
她隱隱感到有些不妥。
到底是甚么不妥?
女媧隨即閑目凝神,一顆心投向虛空之中,再在虛空中投向未
來,過了良久,只見她眼角徐徐泛起一片淚光,哽咽嘆息:
“原來如此!原來冥冥中早有天意安排,人間盡管經過千年萬
年億年以后,還有那樣多的劫數和苦難﹔天意…也確實太殘忍了,
但,這…將要如何補救?”
補救?
女媧甚至能煉石補天,卻反而無法補救天意安排給世人的綿
綿苦難?她何以如斯淒槍?
只因為,在煉石補夭之時,她已耗掉身上一半元氣﹔現僅余下
一半元氣的她,若然不再妄動慈悲之心,妄動元氣拯救眾主,她強
也可永生永世苟存于天地之間。
是的!只要她能見死不救,那一半元氣也足夠她永遠享用了,
但……
若不能救眾生,她,雖生何用?
一念至此,女媧更義不容辭,她既然已預知人間將有無窮無盡
的苦難,她便要豁盡自己所能去補救,哪怕最后她形神俱滅,歸于
虛空?
然而,縱使她愿意為世人犧牲自己,也須有一個能夠有效地幫
助世人的方法呀!
她環顧身畔漫無止境的夜室,旋即發覺在漆黑的夜空上,除了
有一輪圓月,總像是欠了什么似的,總像…有些遺憾。
啊!她斗地想到一個可以把眾生救離水火的方法了,
因為在天地初開之后,原來,天上并沒有──
星!
不錯!是星!
天上沒有點點繁墾,煞是可惜。
女媧于是不顧一切,立即凝神,把體內的元氣與心中的意念匯
成一道,信手一揮,但見她掌中豪光一閃,在夜空其中一角,霎時出
現了七顆光亮無比的星﹔七顆星更旬得疏密有數,女媧瞄著這七顆
星,道:
“人間實在有大多苦惱,人更容易迷失方向,包括他們心中的
方向﹔北斗七星,你們何不永遠為世人指引方向,把迷惘眾生導向
正途?”
原來這七顆星喚作“北斗”﹔女媧此番以北斗七星作為世人的
指路明燈,實是用心良昔。可是,縱使世人已有指路明燈,卻仍然
脫離不了劫數和苦難,女娟固然明白,她于是繼續動雙手,夜空之
上接連又出現了不少星星,她更親自為每顆星命名﹔每顆星都混和
了女蝸對世人的祝福和希望,與及她的元氣而成,故而每顆墾均具
備特殊的靈動力,甚至有一些,更代表著某些將會降生世上不同朝
代的──英雄。
包括有名的,與及無名的……
對!既然她無法千秋萬載照顧世人,她便以自身的力量化為
天上的星﹔當這些星所象徽的人或英雄降生世間之時,便能盡量為
眾生解去某些天意安排的浩劫和苦難……
她偏不信天意真的一一鐵案如山!
也不知過了多久,漆黑的夜空終于繁墾似錦﹔天蒼蒼,地茫茫,
不獨已有燃點人心藉重的星宿,也有象徽名人或英雄的墾﹔那些星
所象徽的英雄,多如恆河沙數,瞳夠化解人間萬年憶年的苦難﹔
眾星既各自歸位,各自歸命,女娟總算可以松一口氣了,然而,
她自身的噩運亦隨開始……
為了煉石補天,為了創造星象來扭轉天意,她已筋疲力竭,油
盡燈枯﹔她仍未形神俱滅只因胸中猶存三口元氣﹔惟這三口元氣,
也僅足夠她多苟存一時三刻而已﹔她叛逆天命的下場即將降臨﹔
縱使她是神,亦要永遠消失于這個無邊的天地中。
其實,她雖然創造了那樣多的英雄,她自己才是──
真正的英雄!
整個夜空霎時充斥著女媧的殘喘,苟延殘喘。
她確是大虛弱了,然而在虛弱之中,她的眸子,霍地又露出一
股無法形容的驚悸之色!
哦?女媧是否也害怕面對死亡?抑或……
不!她怎會害怕面對死亡?她只是摹然本能地感到,她犯了
一個極大的錯誤一一
她算漏了兩劫!
第一劫,將會發生在一個三國鼎立的戰爭時代﹔這時候將會出
現一個姓劉的皇者,和一個姓曹的一代奸雄﹔若然劉姓皇者無法得
到一個仗義干云、天下無敵的英雄相助,便難以制時那一代奸雄,
而那奸雄,更會順利榮登皇座,天下蒼生勢必飽受涂炭……
而第二劫,卻是發生在距三國鼎立的千多年后,那一劫更是影
響深遠,更必需有英雄出現……
“啊……”
“我…錯了,我…怎能…犯下……”
“這樣的……錯?”
女媧若斷若續、虛弱地嘆息,她為自己的疏忽而深感難過,但,
難道事情真的已無法可救?
為了彌補這兩個大錯,她不斷以自己僅余的生命苦思﹔一頭長
發,也因苦思而變白,再由白變為透明﹔這地,她咀角做徽泛起一絲
笑意,一絲蘊含希望的微笑﹔但聽她沉吟道:
“對了!還…有一個…方法,只要我…連這一時…三刻…的苟延…殘
喘…也不要,便能…成功……”
什么?她連這一時三刻的苟延喘也不要?那豈不是說……
她不要命?
是的!為了成全人間蒼生,女媧決定不要命!
然生命已無法永久,遠希冀那一時三刻干什么?
她索性豁盡了!
只見女蝸斗地張口一吐,赫然吐出三團眩目光芒。啊!
這三團光,是……
三顆星!
也是女媧以她僅余的最后三口元氣,融會而成的最后三顆星!
她真的不要命!
三顆星盡皆璀璨無比﹔其中一顆一片火紅,刺眼非常﹔余下兩
顆亦光芒萬丈﹔只是其中一顆隱隱散發著一層云,異常獨特﹔最后
那顆亦不逞多讓,竟如一股旋風般繞著那顆布滿云氣的星游走,兩
顆星儼如知己、朋友。
這三顆墾猶在漆黑的夜空中飄蕩,似乎仍未知自己將要所歸
之位﹔而女媧,在吐出這三口元氣之后,她的肉身已像她那頭長發
般,逐漸變白,再由白變為透明,她,即將氣盡,消失……
可是她仍鼓起最后一分力,對這三顆星道:
“武星、風星、云星,你們…本來是…我最后…的…三…口氣,
所以…你們同…出…一轍,你們…所象徽…的三個…英雄,全部…
都將…會…具備……”
“相同…的…練武…資…質……”
武星?
風星?
云星?
從外觀看來,那顆滿布云氣的定是云星無疑﹔而風星,一定是
那顆繞著云星,如風游走的星……
至于武星更不用說,必是那顆火紅的星!
女媧又再非常虛弱的續說下去:
“你們所…象徽的…那三…個人,必會成…為人間…至杰,可
…是…如今已…力盡,再無…余力…把你們…放在…兩…個劫…
數…的…正確…位置……”
對了!女蝸盡管已創造了最后這三顆星,但若不能把它們放
在天上代表兩個劫數的方位,未了還是徒勞無功……
只是,那兩個被疏忽了的方位,到底在何處何方?
女媧不期然朝夜空上的極北之位看去,繼而又瞥向極南之位,
斷續的道:
“武星、風…星、云…星,極北…之位,正是…代表三國…鼎立
…的那…一劫﹔而極…南之位,卻是三國之后…千年的…大劫,我
…已無…能為…力,你們…還…是…各自…隨緣,去…吧……”
此語一出,說也奇怪,三顆星恍如具備靈性似的,不斷自轉,似
在猶豫﹔最后,風星與云星竟突生異變,各自生出一股無形旋力,合
二星之力,硬生生把赤紅的武星扯動,一直把武星扯向極北之位。
武星看來亦非常不愿,只是三顆星的資質本來相等,它根本無法擺
脫二星制肘。
女媧見狀不由一怔,納罕:
“風…星,云…星,你們…在干…什么?”
話未說完,武星已被二星擲至極北之位﹔武星甫一到位,當場
再也旋走不得,卻原來星一固定在特定軌跡,便無法可以再行改
變。
武星既定,風、云二星便如短命的流墾般,朝極南之位飛去,
女媧看著這兩顆星最后一起固定在極南之位,方才恍然大悟﹔淚,
又如江河缺堤般,眾她的眸子源源淌下:
“我…明白…了……”
“風星、云…星,你們…也感應…到…極南…之位…那一…劫
…的不祥,所以…才會…把武星…擲向…極北,你…們…不想…它
與你們…一起…冒…險?”
極北是劫,極南也是劫,然而劫也有大小之分,與武星同出一
轍的風、云二星,原來不忍武星與它們一起冒太大的劫?
“但,你們…可知道,武星在…極北,將來…一定會…成為…一
個…天下…無敵…的…武中聖…者,聖中…武者…受…千秋…萬
世…的人跪拜…景仰,名…垂…千古?”
說到這里,女媧不禁凝視夜空中的風、云二星,相當惋借:
“而…你倆,你倆…座于…極南,將來…即使…能…為世間…
化去此…大凶…之…劫,自身…卻…依舊…藉藉…無…名,你們…
縱然…為天下人…干盡…好事,也…不會…被人…記起,亦不會…
感激…你們,你們更不會…在…歷史上…留…名……”
風、云二星當然不會回答,仿無語,然而,它們看來也似是無
憾、無悔……
舞淚!
只有女媧仍在淌著她的眼淚,她為風云二星的選擇所流的同
情之淚……
“人…有人…命,星有…星命,神…有神命……”
“我…叛逆…天意…而創星,企圖…為人間…帶來…救星…與
希望,縱使如…今遭…受…天譴,形神…俱滅…于天地…之間,亦
…覺…無憾…了……”
是的!女媧雖算盡千劫萬劫,挖空心思,不惜以創星來扭轉天
意,然而未必表示,天意一定會被星所象徽的英雄逆改,一切一切,
都要看每顆星的造化,但……
至少,無論是女媧抑或每一顆星,都曾經嘗試努力去逆轉夭
意。
曾經嘗試過。
至少比甘于接受命運、坐以待斃為佳。
說話之間,女蝸變得几近透明的軀體亦開始煙消云散,惟她仍
是百般忐忑,不忘對風、云二星作出最后的祝福:
“風星、云…星,其實…我最…放心不…下的,是…你…們
“但…愿……”
你倆…為人間…化解…大難之…后,自身…不會…像我…一
樣,遭…天譴,更不用…擁抱……”
“永…恆的…遺…憾……”
“但……愿……”
“但…愿……”
“但……”
“愿……”
但愿?還有但愿?
既然還有但愿,可見仍是意難平,仍有遺憾……
女媧還未及說出她最后的“但愿”.她的形、神便已撤底消失于
天地之間,直至永遠,永遠。”
而夜空之上的點點繁星,就像是女媧為世人所下的眼淚。
這個關于叛逆天意、叛逆命運的故事,無論孰真孰假,本應就
此完結。
不過據說還有尾巴。
雖然知道這個故事的人并不多,可是就在武星降生世上的三
國時代,卻有一個非常非常聰明的女人﹔她精通五行藝數,擅觀森
羅萬象﹔她早已藉星象預知武墾的宿命,更發現在天上極南之位有
兩顆孤獨的星。
她從沒見過這樣孤獨的星,而且從兩顆星的方位看來,她已知
道,這兩顆星所象徽的人物,將會與武星一樣,具備舉世無敵的練
武資質……
而這個非常非常聰明的女人,正是……
聶風終于把無雙夫人的遺書攤開。
然而,映人他眼內的,那里是什么遺書?
他看見的,只是……
只是一卷白紙!
白紙?
怎可能?無雙夫人的遺書怎可能是一卷白紙?
聶風納罕,夢適才還說這卷遺書將會解開一切秘密,但如今遺
書之內卻是空無一字,難道…他深信自己絕沒有錯看的夢,也會對
他說謊?
這似乎更不可能!聶風隨即回首,因為他想向夢問個清楚明
白﹔豈料甫一回首……
天!
他所看見的夢,竟比那卷空白的遺書更教他震驚!
他但愿夢真的對他說謊,因為眼前所呈現的一切,令處變不驚
的他,亦陡地心里一寒!
夢……
她竟然在……
她竟然在一一
融化!
“夢姑娘?”
這真是一個令人出乎意料的劇變!人怎會無故融化?而且還
在奇寒無比的冰害之內?聶風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當下欲要救
她,炬料還未觸及她的手,夢的整個身軀.還有她那張正流露無限
坎奈的臉,已閃電融為一灘濃稠黏液……
“夢……姑娘……”
聶風陣然而立,他瞥著地上那灘黏液,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
好﹔而就在他猶未整理思緒,猶未清楚發生什么之前,更駭人的事
亦接踵發生!
赫見夢所化的那灘濃稠黏液,竟然不再擴散,反而朝黏液核心
回流,逐漸凝聚而成一個人形﹔這個人形還低著頭,徐徐的站了起
來:聶風私下益發納罕,心想,難道這是夢其中一門可把自己骨血
融化的奇功?
這并不稀奇!姥姥也曾由一個枯槁老婦的模樣搖身一變為關
公之相,可是,就在聶風想的當兒,那個重新凝聚的人形摹然抬起
頭來,定定的瞧著他。
他終于看清楚這個人形的臉﹔啊!這個人形,竟然…竟然已不
再是“夢”……
觸目所見,眼前的是一張足可傾國傾城的臉!
無雙夫人的臉!
“無…雙夫人?夢姑娘,你怎會是無雙夫人?”
眼前所見極度匪夷所思,聶風不期然又朝本應躺在四道水晶
屏風內的無雙夫人望去,只見她的遺體仍安然無恙﹔他不禁眉頭一
皺,回望眼前的那個無雙夫人,道:
“你不是無雙夫人,你到底是誰?”
無雙夫人只是溫柔一笑,答:
一“你錯了,我確是無雙夫人,而那個躺在水晶屏風內的無雙
夫人,也是──無雙夫人。”
真是愈說愈語無倫次!惟聶風所關心的,并非誰是無雙夫人
這個問題,他斗然問:
“那未,夢姑娘…如今在哪?”
顯而易見,他所關心的是……
這個自稱是無雙夫人的女人又是一笑,道:
“她如今還身在這個冰窖之內,只是你看不見她而已。”
這可奇了!夢適才分明已融為一灘濃稠黏液,何以無雙夫人
還說不用操心?聶風道:
“我不明白。”
無雙夫人悵然嘆息:
“不明白是好的﹔若一個人太明白所有事情,太聰明,反而未必
是件好事……”
她像是有感而發。
聶風提醒她:
“對不起,無論你是不是無雙夫人,你似乎還沒告訴我,夢姑娘
現身在何處?”
乍聞此語,無雙夫人隨即臉露歉意,答道:
“毋庸操心!她就在你的眼前!”
“嚴格來說,站在你眼前的并不是我。”
“而是你所說的夢!”
什么?她居然又說她并不是她自己,而是夢?聶風愈聽涂!
幸而無雙夫人復再補充:
“其實,當你把我的那卷遺書攤開之時,你便已進入我遺書加
的虛空境界。”
“你已中了我的一一”
“神移虛空!”
“神移…虛空?聶風聞言…愕,他從沒聽過這四個字,問:
“這是什么武功?”
無雙夫人苦笑:
“這并不是什么武功,而是一種配合特殊藥物而成的迷心法,
只是這種迷心法較一般江湖人所用的繁復少許而已。”
又是迷心法?聶風記起在雷峰塔底之時,也曾迢上無雙城其
中兩大護法“魅影心魔”的“魅影迷心法”﹔這種迷心法能令人產生
幻象,著實令人驚嘆,如今,如今……
他霍地什么也明白了,旋即試探地道:
“難道,適才我瞥見夢姑娘閃電融化,是一種幻象?”
無雙夫人凝眸注視著聶風,目標欣賞之色,答:
“嗯。在千多年煎,就在我瀕死之前,我決定寫一卷遺書,好讓
后世有緣人能知道‘傾城之變’的來龍云脈,不致使這絕世奇招失
傳﹔可是想了又想,我仍是不知怎樣寫,最后我也無力再寫,便在這
卷空白的遺書內,下了我的獨門奇學一一”
“神移虛空……”
聶風插咀:
“而這種神移虛空,正如你所說,亦是一種心法,亦能令人產生
幻覺?”
無雙夫人道:
“也不盡是。神移虛空雖是一種迷心法,惟所生的幻覺并不如
尋常迷心法般不切拌際,天馬行空﹔神移虛空所生的幻境,全都經
下藥者的悉心安排……”
“安排?”
“不錯!因為神移虛空本來便是以一種奇藥的異香,令人產生
幻覺,心神頓給移進這幻境之﹔正如你適才攤開我的遺書時,便己
中了遺書內我所下的藥香:隨后,你所見的,全都是我在千多年前
在藥香內所定的安排,與及我想說的話,所以你才會看見我。當
然,在幻境之內,也會因應你個人的性格而會有適當改變,例如你
如今和我對話,你所說的話,你所問的問題,并不是我在于多年前
疑定的﹔實際上,我只是一個為你解決疑問的幻影,即使你看見我
的表情,也是你想像我會有的表情……”
這個無雙夫人的幻影說至這理,忽地瞥了水晶屏鳳內的無雙
夫人一眼,惘然的道:
“事實上,真正的我已經死了。”
哦,原來如此!聶風默默注視著這個無雙夫人的幻影,默默看
著她那惘然的表情,心想,原來這個惘然的表情,也是他自己幻想
無雙夫人會有的表情?
可是,他猶有一點不明:
“但,適才你還說在我眼前的并不是你,而是夢,此話何解?”
無雙夫人嫣然一笑:
“那只因為,在你攤開之書之時,你所說的那個夢適才亦與你
一起吸入了神移虛空的異香,心神給移進入了幻覺境界﹔而在她的
幻覺中,她卻變成了我﹔故此,如今站在你跟前的我其實亦非真正
虛無飄渺,難以捉摸,而是有實體的夢﹔只是在你眼中看來,她的容
貌已變為我的容貌,她的聲音也變為我的聲音,如此吧了……”
料不到世上居然有如此絕妙的神移虛空,竟能令一個死去已
千多年的人,仍能“音容宛在”的呈現在幻境之中,繼續說她未了的
說話,未了的秘密……
未了的心愿。
聶風聽罷無雙夫人所言,方才放下心頭大石﹔原來夢并沒有真
的融化,而且她如今還在他的幻境之內,成為了元雙夫人……
他不由又問:
“既然如此,無雙夫人,你如今便是要告訴我關于‘傾城之戀’
的事。”
“嗯。”無雙夫人頷首:
“不過關于‘傾城之變’的事說來話長,我有另一個方法告訴
你。”
她說著霍地一指點在聶風眉心之位,續道:
“請人閉上眼睛,如今,我便帶你去看看傾城之戀的秘密……”
“去看?我們要離開這里?”
無雙夫人搖首,溫柔的答:
“并不是真正離開這里,而是我將要帶領你的心神回到千多年
的從前﹔在那里,你不但會看見傾城之戀,還有一切一切的──”
“前因后果!”
這真是一個荒謬絕倫的幻境!聶風心想﹔但更意料不到的是,
在這個幻境之中,無雙夫人居然還要領他的心神進入千多年前的
世界,一個虛無的世界……
這…有可能嗎?
聶風雖然是這樣的想,然而到了這個地步,他已沒有不去的理
由,他隨即閉上眼睛,接著,他便感到自己的心像要隨著無雙夫人
的指頭飛出自己體外,像要飛至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
一個在歷史上曾經出現的時代……
虛空,虛空,四周盡是一片無盡的虛空。
而聶風,此刻正在這片虛空之中飄蕩﹔嚴格來說,并不是他的
身軀在虛空中飄蕩,而是他的心!
他早已看不見自己的軀體,此刻的他,宛如一股真正的清風一
樣,馳騁于虛空之間。
還有,本來在他身畔的無雙夫人亦早已蹤影可音然,他正要往
回望,看看她會否在他背后,惟就在此時,卻突聞她溫柔的聲音在
無邊的虛空中響起:
“請別要往回望,否則,你便會從幻境中蘇醒過來……”
“記著!我一直都會在你身畔,為你解說你所看見的東西,雖
然那些東西并不會看見你,因為它們全部都是重演的歷史,重演的
幻象……”
既然無雙夫人這樣說,聶風益發聚精會神,一顆心在此虛無飄
渺的境界中飛得更快,更遠。
約馳騁了片刻,聶風遂發現距其不遠之處,有一團光,一團若
隱若現、蒙朦朧朧的光。瞧真一點,這團光赫然是──
月亮!
不獨月亮,還有那滿天的墾光,今夜的星光倒真燦爛。
卻原來,聶風的心神已飛進一個漆黑的夜空上,這個夜空,究
竟是何年何代、何生何世的夜空?
只是除了那燦爛的星光,除了那醉人的圓月,夜空之上還有一
樣物體,令聶風暗間吃驚。
尋是一個飄浮于夜空之上、身軀快將變為透明的女人。
聶風不明白這個女人為河能飄浮于夜空之上,他只是感到她
的眉梢眼角,盡在流露著無限慈悲,她有一雙悲老一天憫人的眼
睛﹔那種悲天憫人的眼神,令聶風不期然也涌起一般尊敬之意,他
不由向著無限的虛空間:
“她是誰?”
如此一問、虛空之中竟也傳來無雙夫人的答覆,像是從很遠傳
來的答覆:
“她是女媧。”
聶風更是咋舌:
“女蝸?就是民間相傳,那個煉石補天的女媧?”
“嗯。無雙夫人回應。
“但──”聶風又問:
“世上真的有女媧這個神?”
無雙夫人道:
“其實,這個世上,是不是真的有女媧又有何重要?最重要的,
反而是必須保留女媧的精神。”
“女媧的精神?”
“是的,這次我先領你來看這個傳說,便是要你先看看女媧那
舍己為人、抗天逆命的精神:年輕人,你要好好的留心看了。”
聶風如言朝女媧瞥去,但見此時雖已滿天星光燦爛,惟女媧仍
吐出三顆異常獨特的星﹔再者,她的身軀,亦逐漸煙消云散……
“啊!她…要消失了……”聶風低呼。
無雙夫人道。
“不錯!而且不單她的肉身,她的元神亦要撤底消失。”
“她為何要這樣做?形神俱滅,這個犧牲實在大大。”
“因為她要吐出最后那三顆星,以彌補她算漏了的人間二劫,
她太慈悲。”無雙夫人輕嘆。
“但,是這三顆星便能化解人間二劫?”
“傳說是能夠的,最經的那顆星喚作武星、據說正是象徽著三
國時代出現的關羽,亦即是我的丈夫……”。
“而另外那兩顆星,亦代表著兩個與武星相隔千多年后才會降
生的人,兩個無緣在歷史留名的英雄……”
聽到這里,聶風陡地一陣唏噓,道:
“只要能救蒼生于水火,一生縱是無名英雄,甚至不被人視為
英雄,這又如何?”
他這句話說得相當誠懇,絕非虛情假意,無雙夫人聞言反而霎
時無語,隔了半晌才道:
“很好,能有這種心腸,年輕人,你若真是這兩顆星的其中一
穎,買是眾生之福﹔來吧!讓我們繼續前進,你的旅途,如今僅是開
始……”
聶風惟有又如言凝神飛馳,只是他還是不由自主的再問一句:
“適才我所見的傳說,是否真的?”
無雙夫人的聲音在虛空中傳來:
“誰知道!我也僅是把傳說以幻象再度呈現吧了。實際上,這
傳說其實旨在辯明,天上的每顆星都有特殊的象徽意義,僅此而
已﹔至于這個傳說的真真假假,又何須定要尋個水落石出廣
“正如民間亦一度流傳的四大奇石傳說,無論世上有否女媧,
據聞那四大奇石卻真的存于世上,背負著自身的使命。”
不錯!四大奇石存于世上確是事實,因為聶風已曾見過其中
之二一一白露與神石。
他道:
“那即是說,適才我們所見,女媧那個創星的傳說亦和四大奇
石的傳說一樣,即使不是真的,它們所喻意的奇石,甚至星象所喻
意的人物,亦會出現人間?”
無雙夫人答:
“自古以來,無數古人先賢皆深信,星,有其一定的代表性﹔我
窮盡畢生心血贊研星象,只發覺其中一顆真的應驗,那便是武星
一一我的丈夫關羽,但也可能只是巧合。”
“至于另外兩顆──風星及云星,始終沒法知道它們會否應
驗:只知道它們若然應驗,它們所象徽的人便會在我死后千多年出
現,也即是你如今所活的年代……”
“武星、鳳星、云星,這三顆墾同樣具備相同而獨特的光芒,所
以若三星所象徽的人真的會投生人間,也會是三個無論在才智、資
質都絕對相同的人……”
元雙夫人的話中燒有深怠、可是聶風一時之間竟沒有聽出她
話中有話,他只是直視前方,因為此刻在其前方又出現了另一道
光。
他又投進這一團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