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傾城﹒傾情
浮世無緣,
情難到老﹔
傾城位別,
兩皆失聲﹔
怨天不公。
恨愛無緣……
萬法歸宗,萬物歸地。
世上百樣、千種、萬般不同的“人”或“物”,倘若處于半空,下無
依據憑藉之物,便一定會墮到地上,這是不變的定律,
“人”若要超脫這條定律,除非能練就絕世輕功,方能從高處落
下之時,不會跌個粉身碎骨,安然飄到地上。
但,“物”呢?
譬如“刀”這類沉重之物,它并沒有生命,亦沒有絕世輕功,故
而絕不可能像鴻毛般飄到地上。
除非……
“很訝異吧”獨孤一齊一面撿起飄到地上的青龍偃月刀,一面
狡檜的瞟著夢。
夢訝然點頭,盡管她知道傾城之戀必須配合青龍偃月刀方能
使出﹔惟此刀一直藏在那道巨大鐵門之內,她從小至大所見的,也
僅是姥姥手上的那柄仿制品,她從沒想過,真正的青龍偃月,居然
是一柄只會到地上的刀!
難怪當年武聖關羽所使的這柄刀,被后世譽為一柄絕世奇刀。
“奇刀”之名,所傳非虛!
“怎會…這樣的?”站于獨孤一方身畔的四夜,也是相當詫異。
獨孤一方“鋒”的一聲把青龍偃月刀重重插在地上,像是惟恐
它會飄走的,方才答道:
“天知道!我只知道一點,就是當我在百無聊籟之下,將這民
一把抽起之時,便發覺,鑄造這柄刀的金屬,是一種我迄今從沒見
過的奇異金屬。”
四夜大奇,追問。
“哦?那…到底是一種甚么樣的金屬?”
獨孤一方滿含深意的瞄了四夜一眼,目光又隨即落在夢的臉
上,一字一字的道:
“那是一種一一”
“沒有重量的金屬!”
荒謬!
這兩個字,正是現時守在場中的所有無雙門下,在聽罷他們城
上的這句話后,不約而同地在心中泛起的同一想法。
然而夢并沒有認為獨孤一方所話荒謬,相反還插咀道:
“世上萬物,必定有其重量﹔你說這柄刀沒以有重量,也許只因
為此刀之輕,甚至比一條鴻毛,一頁白紙為輕,輕得已經不能算是
重量……”
對了!這個說法還頗為像樣一點!人間千奇百怪,不虞居然
有一種比紙還要輕的金屬,比紙還要輕的“刀”存在,造物之奇,怎
不叫人驚嘆:
眼前的青龍偃月刀,刀長足有七尺,刀柄粗如拳頭,無論如何,
亦難以想像它會輕如薄紙,實是造物之奇的一大“鐵”証!
也許,千多年前的關羽,當他發現了這種奇異金屬以后,亦和
獨孤一方與夢一樣,不但驚嘆于這種金屬能夠無堅不摧,更驚嘆于
它恍如無物的重量,才會以之鑄成與其出生人死的戰場第一神兵
一一青龍偃月刀,但……
“但,青龍偃月刀既然輕于鴻毛,更不似是一柄霸道無匹的神
兵,為何天下無敵的傾城之戀,反要倚仗這樣輕的刀方能使出?”又
是四夜提出的疑問,可知她的智慧確實欠佳。
獨孤一方道:
“我就是想破腦袋,也是百思不得其中之秘。雖然此刀以輕稱
奇,且更能削鐵如泥,利破千刀萬刃,但無敵奇招,想必是一式足叫
天崩地裂的勁招﹔一柄如此輕的長刀,怎發揮預期中的威力?”
不錯!五夜也曾奪刀破塔,相信亦早已知道青龍偃月刀輕如
薄紙、她的心中,可能亦曾泛起與獨孤一方相同的疑問﹔只是其時
非常緊急,她已來不及告訴聶風……
“幸而本城主已經不用再想了﹔小娃兒,如今,該是你利用聶風
那一成真氣,大展身手的好機會。”
獨孤一方的意思,是催促夢快些動手破塔取招。
夢的目光流轉,雙目飛快在此甬道之內搜索著,隔了良久才
道:
“招,我一定會為你從塔中取出﹔但,人呢?”
她適才目光搜索的“人”,當然是五夜與姥姥。
獨孤一方道:
“想不到本城主的信用已低賤如斯,難道你還怕我在你取招之
后,不放過她兩個女流不成?”
夢嗟嘆道:
“連一起生活了十六年的姊妹也可以對我們背信棄義,事到如
今,除了聶大哥,與及姥姥、二姊、小南兄妹外,我對于其他人,都不
得不小心。”
這就是真正的人生!一干眾生皆蒙在紅塵里,終日營營役役。
滿以為身畔仍有不少至愛親朋,直至大難臨頭,甚開瀕臨利害、金
錢的沖突時,到頭來才如夢初醒,原生仍曾站在自己身畔的人少之
又少,少得不能屈指可數,因為根本便沒有。
夢還有聶風他們可以信賴,無論此刻的命運死或不死,亦算不
枉些生。
可惜的是,世上大多數的人都在枉渡此生,真的!
大家都不趁身邊的人尚在之時,努力珍惜,直至人去樓空,方
始驚覺,原來由始至終與自己相依為命的,只有自己一顆寂寞的
心。
夢既已開門凶山,矢言要獨孤一方先放人,后取招﹔獨孤一方
不由又道:
“很好!小心可保萬年船!本城主向來亦崇尚公平交易,人
來!放卜她們!”
放下的意思,固然是從高處把物體垂下﹔夢不期然朝甬道上方
瞥去,她,終于看見了她的目光一直在搜索的人!
由甬道的地面至甬道之頂,足有十丈之高﹔現下于甬道之頂,
赫然有一個巨大的仙綱橫架其中﹔困仙綱上,正有兩名無雙門下,
分協持著被困仙索纏個動彈不得的五夜及姥姥﹔夢縱然甫進甬
道,便胡即掃視擊遭,卻因甬道奇高,一時間忽視了甬道之頂。
這些門下能懂得使用困仙索與困仙綱,定是四夜為獨孤一方
所做的一番功勞﹔此事以后,她大可設館授徒。
驟見五夜及姥姥,夢不由得愴惶高呼:
”姥姥!五夜二姊!”
獨孤一方笑道:
“別大著急!只要你乖乖聽命,本夸大主定言出必行,放過她
們!”
說著朝用道頂上那兩名門下使了一個眼色,二人便以困仙索
把五夜及姥姥緩緩垂至地面。
“伏”的一聲!夢已飛快掠至二人跟前,定眼一看,當場為之瞠
目結舌!
五夜活生生被獨孤一方剝皮,慘況已不用多說,此刻已奄奄一
息,昏昏沉沉,看來距死不遠﹔她還能把命苟存至今,已屬奇跡!
但最令人觸目驚心的,還是姥姥!
她,已經不能算是一個人!
她役上所有穴位,全被插上粗逾半寸的銀針,每根銀針至少入
肉三寸,鮮血更不斷從穴位里源源涌出,可知痛楚之深!姥姥一身
霸道無倫的功力,已經給獨孤一方撤底廢了!
最可怖的是,姥姥的臂骨、腿骨與及胸骨,竟亦遭悉數捏碎﹔她
的舌頭更被斫去一半﹔她全身猶如一團敗絮,只能對夢發出“咿咿
呀呀”的聲音,和露出一個悲痛欲絕的表情。
“太…殘忍…了……”驚見五夜及姥姥的駭人苦狀,夢的眼淚,
已如江河破堤一般,洶涌而出﹔她本已逐漸衰竭的殘弱身軀,也在不
住顫抖。
只不知是因為她對獨孤一方的憤怒?還是為姥姥及五夜感到
無比心痛?
獨孤一方僅是吃吃笑道:
“小女孩,讓本城主告訴你,這就是江湖了!人在江湖,絕對不
能不心狠手辣,否則只會招來別人對自己心狠手辣!你的姥姥內
力之高,甚至可與天下會的雄霸媲美,若不廢她武功,碎其筋骨,本
城主今后必寢食難安﹔更可況……”
“本城主并非言而無信﹔我始終讓她倆活生生的還給你,但并
不保証,不會對她倆作出任何傷害!”
真是老奸巨猾!他早已看准即使如何折磨五夜及姥姥,夢也
必然就范:無論姥姥與五夜已否成為廢人,她亦誓會先保住她們的
性命再說!
“三……妹……”
遽地,本已息的五夜雙目一睜,遭受了如此酷刑,她居然還有
說話的氣力?
夢不虞五夜會遽然蘇醒過來,為之喜形于色:
“二…姊!你…還可以說話?”
被活生生剝皮的人,皮下的經脈、手筋、血管必定外露,鮮血淋
漓,模樣之恐怖,令人見之亦毛骨悚然﹔可是夢并沒有介意這些,她
輕輕著五夜,那管五夜的血,染濕了她的衣衫……
“二…妹,你…真傻﹔聶…風…是一個…世上難…尋…的好…
男子……”
“你…為何…不與他…遠走…高飛?力何…還要…為我們…”
前…來…送…死?”
五夜始終為夢與聶風操心,這已是她目下惟一未了的心愿。
而這個未了的心愿,看來將會成為一個遺憾。
夢淚流如注,嗚咽:
“二…姊,你…不要這樣說,聶大哥…并役甚以不好,他實在…
太好,所以…我,更不能…連累他!”
五夜見她冥頑不靈,惟有苦苦支撐著自己瀕死的身軀,苦口婆
心勸道:
“可…惜,你如今…前來送…死,你…若…真的…死…了,更…
會……”
“累……他…一…生……”
夢苦澀搖首:
“不,二姊,夢…若真的死了,可能會…令聶大哥…痛苦一段時
日,但…縱然令他痛苦,也總較…令他失去…性命為…佳……”
“二姊,…知道嗎,聶大哥…說要和我一起覓地歸隱,但…這
是不可能的﹔雄霸勢力,甚至…比無雙還要強大,總有一天,他…一
定會尋出聶大哥…這個叛徒,將他處死……”
說到這里,夢話中的無奈之情更深:
“既然他與我一起,最后…必會慘淡收場﹔倒不如趁他還沒愈
陷深之時,堅決…離開他,讓他漸漸…把我談忘,免他為我而…沉
淪…下…去!”
說得對!雄霸與獨孤一方,完全是兩個截然不同的裊雄!雄霸
門規分明,絕不會像獨孤一方地樣縱容自己的門下恃勢橫行,更不
會容許天下會出現叛徒,試問幫威何在?
他處決叛徒的手法,相信會比此刻五夜與姥姥所遭遇的酷刑,
倍為慘厲!
五夜茫然的瞥著自己的三妹,瞥著她眼下兩道淚痕,至此她方
才恍然大悟,夢此來除了為救她與姥姥,也為了不想聶風淪至被雄
在涯追殺的命運。
她其實比誰都關心聶風,故更不能讓聶風──關心她。
被愛固然幸福,但若令那個深愛自己的人,因為自己而遭逢厄
運,那便一一
不如不見。
不如不愛。
在夢離開聶風的剎那,她的一顆芳心,相信比聶風還要碎,四
分五裂,慘不忍睹!
只可,她此行除了可以藉詞離開聶風之外,要救走五夜、姥姥,
似乎甚為渺茫。
而五夜原在茫然看著自己妹子的一雙眼睛,竟然……已在徐
徐閉上。
夢見狀大吃一驚,急忙搖幌她:
“二姊!二姊!你…怎樣了?”
被夢拼命搖幌,五夜剛好閉上的眸子才再度虛弱的睜開,她有
氣無力的苦笑:
“三…妹,原…諒二…姊,二姊…已經…沒有…氣…力…再…
祝福…你…了……”
五夜何以這樣說?是否因為,這個時候,已是她回光返照的時
候?
“在…這几…天,二姊…早應…痛極…而…死,我…能熬…至
今…天,全因…為,二姊…絕不…希望…看…見…你…前來…送…
死……”
“可…借,二姊…最后…還…是…看見…你…來…了﹔三…妹,
你…可知…道,你為…了救二…姊與…姥姥
而拋…下聶…風,令…二姊…多…么…失…望?…
一語至此,五夜頓了一頓,聽其沙啞不堪的嗓子,她似乎將要
……
然而她還是鼓盡最后一口氣,緊緊捉著夢那雙無限溫暖的手。
吐出她今生最想說的一句話:
“但,二…姊…今…生…能有…你這樣…一個…三…妹,雖…
死,無…憾……”
“只…是,我最想…看見…的,是你…和…聶風…那…那…傻
子……”
“有情…人…終…成……”
“眷……屬!他,真是……一個……十分…可……愛……的
“傻子!”
一聲嬌喘,五夜捉著夢的手頓時收緊,渾身更發生一陣劇烈抽
搐,如同死前仍在爭取再多望自己三妹一眼的機會,可是,她……
真的氣絕了!
“二姊!”
夢恍如失去常性一般,尖叫著﹔盈盈淚痕,亦早已划遍她滿臉
滿衣滿襟。
看著五夜死不瞑目的眸子,看著她在瀕死時仍緊捉著夢的手,
仿佛仍對這過于婦人之仁的妹子放心不下,夢的心,便像要給一股
深入骨髓的悲痛無情撕裂!
她此行其中一個目的,本為救五夜與姥姥,卻不虞五夜根本已
早知自己死期不遠,她熬至現在,反而是不想看見夢會前來,然而
夢卻偏偏違背了她的心愿……
而當五夜瞥見夢的時候,她一直拼命支撐著的身心,已因她的
意志散渙而再難支撐下去,于是死亡立即降臨在她身上。
可惜,她死不瞑目……
一旁的四夜把這一切看在眼里,似亦為自己二妹感到有點難
過,然而在獨孤一方面前,她很快便收斂了這種感覺,且還冷言冷
語:
“三妹,瞧二妹…這個血淋淋的樣子,即使我們先祖‘華陀’再
世,也是藥石無靈,倒不如早死早著的好﹔你還是快替城主破塔取
招,免得像二妹一樣,連一張鬼臉也不保!”
獨孤一方亦勢加把勁游說:
“不錯!即使一個五夜死了,別忘了還有一個姥姥,本城主隨
時可把她置諸于死地!”
二人唱和之際,一直死寂的姥姥,霍然“狐呱”大叫起來,夢、獨
孤一方、四夜猶未及回首看姥姥在干甚么,翟地一大蓬血花已朝三
人迎頭蓋去。
血花,是姥姥口里噴出來的血花!
姥姥,不知如何,竟然可咬斷自己余下的半根舌頭──
自殺!
變生不惻,夢已不愿得迎面蓋過來的血花,第一時間搶前,一
把參扶姥姥,更同時出手對了她臉龐數穴,以制止鮮血從其一斷再
斷的舌頭不住流失,只是……
遲了!姥姥已經氣若游絲,返魂乏朮……
她逐漸僵硬的眼睛還是干睜著夢,充滿無限悔意,似乎有話要
說,惟即使她的舌頭未斷,她還是無法可把她想說的話說出:她,已
經死了。
顯然,姥姥是聽罷獨孤一方與四夜的話,不想自己成為夢的重
擔而咬舌自殺。然而她在臨死之前,究竟想說甚么?
場中的四夜及獨孤一方固然不會知道姥姥想說甚么,但夢卻
知道!
別忘了她的手,她那雙可用觸碰便能知道別人心中所想的手!
也要忘了在姥姥氣絕的剎那,夢的手,已經及時參扶著她,
所以,她還是可以感應姥姥最后想說的話:
“夢兒,原諒姥姥為守護無雙,一直逼你干你不想干的事情,更
拆散了你和聶風﹔可惜,姥姥直至此時方始發覺,無雙,原來并不是
……”
“一個值得我們為它犧牲一切、犧牲愛與生命的城!”
這一句,例是姥姥最后想說的遺言﹔惟這一次,夢并沒有再度
嚎哭。
她的淚,只怕已經流干。
出奇地,姥姥一死,夢臉上的表情更是反常地平靜,但見她木
然的在姥姥與五夜”死不瞑目”的眼睛上一掃,二人的眼睛登時合
上,接著……
夢竟然加眸一瞥獨孤一方,說出一句令人異常莫名其妙的話:
“城主,已是破塔的時候了。”
她這句話的語氣,平靜得教人震驚,但更教獨孤一方詫異的
是,她居然仍想破塔取招?
獨孤一方滿以為姥姥與五夜都相繼死去,自己手上已沒有與
夢交換傾城之戀的條件,正在心中推詳該如利用南道內的千門下
將之圍捕,再協逼她就范,遽料猶未部署,夢竟已主動提出破塔取
招的念頭?這簡直難以置信!
她到底為了甚么?
“姥姥與…五夜已經死了,你,還要為…本城主取出…傾城之
戀?”獨孤一方試探著問。
夢冷冷的答:
“已經犧牲了這么多人,傾城之戀若再不破塔而出,只怕也對
不起所有的亡者。”
啊?夢要取招,便是為了這個理由?不!這怎可能是她的理
由?她要說的話還沒說完……
她道:
“但,我己不想再有人為它白白犧牲,所以,當傾城之戀破塔而
出之時……”
“我會豁盡自己畢生功力,把這股所謂萬世無敵的招意──”
“轟散!”
“毀滅!”
對了!毀滅傾城之戀,才是夢離開聶風的最大是由,也是她早
已決定要于的事!
既然一切的禍端皆由此招而起,一鄧最后,她決以自己雙手,
毀了這無數江湖豪杰都想得到的武學巔峰、人間夢想!一縱使毀
招之后,她自己亦會隨著傾城之戀,在這世上一起消逝……
獨孤一方與四夜當場一懍,因二人深知姥姥與五夜已死,夢再
無任何顧忌,她誓會言出必行!
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無從細想,獨孤一方已乘著夢猶未展
身掠向巨塔之時,無雙神指暴然而出,企圖封其身上要穴,好叫她
無法動彈,免她破塔毀了他的夢想!
真是高一直協逼夢破塔取招的獨孤一方,此際居然反過來阻
她破塔!
獨孤一方縱然反應極快,且搶盡先機,惟夢似乎早有准備,側
身一閃,險險避過隔空激射過來的無雙指勁,跟著──雙足一蹬,
一頭飄不丰的柔長散發,與及她如飛鳥般的身軀,已像奔雷一般,
直向那道敞開的鐵門馳去!
眼看她快要掠進鐵門之內時,獨孤一方還在她身后一丈,他已
來不及追上她,情急之下,獨孤一方突然暴喝一聲:
“臭丫頭!看招!”
獨孤一方向來穩如泰山,眾門下對于城主突然的暴跳如雷,感
到萬分愕然﹔然而,更令他們駭異的事,發生了!
令他們駭異的,是獨孤一方要夢所“看”的“招”!
并非他慣使的無雙神指!
而是一式極度詭奇邪異的怪招!
眾人驀聽“叨勒”之聲不絕于耳,獨孤一方十根指頭,赫然暴長
一丈,說時遲那時俠,竟已及時抓著夢的雙肩,硬生生把她向前急
掠的沖勢遏止!
天!
人的血肉之軀,人的十指,怎能暴長一丈?
他…還是人嗎?
舉眾盡在嘩然!包括夢與四夜!
夢簡直無法相信眼前所見,她低呼:
“你…便的并非…無雙城的武功,這種旁門左邊絕不應是一城
之主所練,難道…難道……”
夢私下猝地升起一個想法,一個很可怕的想法:
“難道,你并不是真正的──”
“獨孤一方?”
獨孤一方聞言,暴長的十指已在急劇縮短,把夢一步一步拉扯
至他的跟前,終于,他的十指又再次因復原狀,但見他的向夢詭異
一笑,壓低嗓門道:
“臭丫頭!你猜對了!老子確非獨孤一方,我只是獨孤一方的
“替身!”
夢與獨孤一方此刻正站在鐵門邊緣,距一干門下甚遠,故眾人
并未能聽清楚他倆的說話﹔即使是站于較近的四夜,也是未能盡聽
其詳,不明所以。
“替身?”夢一雙眸子愈瞪愈大。
這個自稱替身的獨孤一方陰陰一笑,續說下去:
“不錯!十多年前,獨孤城主不知為了甚么要事,必須離開無
雙遠行﹔可是其時無雙城正在崛起之中,為怕其余大派知悉他不在
無雙,而興起覬覦無雙之心,獨孤城主遂暗中選了一名容貌與他一
模一樣的人,并教導這名漢子一些他自己日常的言行舉止,親疏關
系﹔他要他假扮自己,暫時坐鎮無雙,而這名漢子,便是一我!”
“但…真正的城主呢。他究竟去了哪兒?他…為何沒有歸
來?”
“誰知道!或許他早已遇上意外,死了﹔幸而他一去不返,我才
可順利進行‘主人’為我安排的大計……”
甫聞“主人”二字,夢不由倍為震驚,問:
“主人?誰是你的主人?”
獨孤一方道:
“丫頭!我主人天下無敵,你還未有資格知道他是誰!不過我
可以告訴你,我假意成為當年獨孤一方的心腹,甘愿作其替身,也
是主人的刻意安排,目的,只為先要控制無雙,才再逐步達成我主
人的愿望……”
“可是,這么多年了!我已經壓倦假扮獨孤一方的生涯!直至
我知道原來有一式絕世奇招‘傾城之戀’后,我決定要得到它,再以
它的無敵對抗我主人的無敵,也許才能擺脫這種生涯,才能回復自
我……”
原來獨孤一方的假面背后會如斯錯綜復雜,包藏莫測禍心,夢
心知自己盡管再問眼前這名的獨孤一方,關于其主人的事也是徒
然,他一定不會再答下去,她,決定親自找出答案!
“霍”的一聲!她斗地手腕急翻,已然一手反扣獨孤一方的右
臂,他猶不明所以,夢已面如死灰!
仿佛,她已知道了一個異常恐怖、邪惡無比的秘密!
就在此電光火石的一剎那,她已用自己那股能以手閱讀人心
的能力,閱畢了這個獨孤一方部份的心!
“怎…么可能?人間…怎可能…有如此…無敵的人?不!他
…或他,并不…是人,而是一具…極度邪惡,令‘天、地、神、人、魔、
妖’盡折腰的一一”
“人形……化身!”
究竟夢在獨孤一方心里,看見甚么恐怖的人或物?會令她如
斯震驚?
獨孤一方獰笑著道:
“呵呵!你這丫頭竟有閱讀人心的能力?怎么樣?我的主人
可不可怕:是不是叫你──一見驚心?”
夢猶在茫然失措,似乎仍為自己所見而六神無定﹔獨孤一方此
時遂乘隙把她的臉孔扳向自己,他的了雙眼睛,也緊緊的瞪著她的
眼睛,似要把她的心神悉數吸攝過來。
不妙!這…是一種攝魂大法!
“丫頭,你如今還想不想毀掉傾城之戀?”
夢迷迷糊糊的搖了搖頭,她搖頭,是否因為她已中了他的攝魂
之法?
“好!那你快用從聶風身上所攝的一成真氣,替本城主破開那
座巨塔吧!”
夢居然言聽計從,立時展身一縱,便已躍進鐵門之內,掠過鐵
門與巨塔之間的萬丈深淵,站在巨塔其中一面之上。
正是刻著掌印的地一面!
雖然巨塔甚為傾斜,惟以夢的輕功底子、還是可穩然站在其
上。
與此同時,獨孤一方亦提著青龍偃月刀隨后掠至,落在巨塔同
一面上﹔只見他的右手,更己穿上姥姥的那雙無敵霸手,看來是提
防一會倘有不測,便能增強功力自保。
“丫頭,別要拖延時間,免致節外生枝,快依本城主所示,把手
按在掌印之上!”
夢陣陣的提起自己的右手,緩緩的把手伸前,她的手,已與那
了近在颶尺﹔她真的會為這個假獨孤一方面破塔?真的會讓一個
不配傾城之戀的人,得到傾城之戀、繼而無敵于今世?
她真的會!
她的右手繼續前伸,惟正當她的手還距數寸便要按在掌印之
上的瞬間,陡地,她身后遠處的甬道入口傳來一聲高呼,一聲遲來
的高呼:
“夢──”
呼聲未歇,一條人影已如旋風一般,疾向巨塔那方擲去,一眾
無雙門人反應本已不慢,大移兒一擁上前,欲要攔截這股旋風,只
是……
實在是太快了!旋風一幌,便已掠過逾千門下﹔這股旋風所以
這樣快,一是因為“他”那快得驚人的輕功﹔二,是因為“他”那顆要
急于阻止夢破塔取招的心!
是聶風!
他終于以其畢生最快最盡的速度,趕來了!
惟是,他可能夠及時把夢叫止?
答案是一一
不!
夢所中的攝魂大法看來甚深,居然渾無反應﹔獨孤一方雖見聶
風于倏忽間扑至巨塔前數丈之位,臉上仍無恐懼給聶風壞其好事
之色,只因為──
夢的手,不知不覺問,按在掌印之上!
埋藏了千多年的傾城之戀,要破關重生了!
“拍勒!”一連串金鐵迸裂聲之后,整座巨塔,頓時給塔內的招
意逼得嶄露數不清的裂痕,招意未出,招息中的無盡力量已把夢與
獨孤一方重重打出鐵門之外.二人身形一直凌空向后翻滾不止﹔總
算獨孤一方武藝不弱,手中的青龍偃月刀猛地向地面一戳,“掙”然
一響,當聲把其身形穩住,惟已經落在鐵門十丈之外,相當可怕的
板城之戀招意!
至于夢……
夢中了攝魂大法,豈然不知所措,本應會比獨孤一方翻滾更
遠,然而,已有一雙手及時在半空接著她。
這雙手,正是我的手!
乍見夢一臉茫然,聶風已心知不妙,愴惶道:
“夢!你怎樣了?”
巨塔驟裂,甬道之內,登時混亂不堪﹔那逾千無雙門下所立之
位雖遠,亦給招意轟個人仰馬翻,本來站在鐵門邊緣靜觀其變的四
夜,亦給逼退計丈之遙﹔可是,傾城之戀,并沒因此而容許場中一干
人等有絲毫喘息!
眾人未及定神,翟地又聞那座巨塔之內傳出一聲撕天震地的
巨響,雷響──
“隆!”
好震人心弦的響聲!仿佛天地干坤、五行萬物,都在為這超越
人憧主的曠世奇招而感到極度震撼!
茫茫歲月,日月窮蒼,盡在懼怕“真正的無敵”再生!
而無敵,已!經!再!生!
因為那座巨塔在從從驚悸之間,終于“轟隆”一聲爆開!
爆為寸碎!
塔爆開,傾城之戀的招意固然就在塔內,場中所有人,紛紛情
不自禁朝鐵門之內一望,眼前,竟呈現一幕誰也想不到的奇景!
鐵門之內,巨塔已消失得無影無蹤,碎片想必已隨到塔下的萬
丈深淵﹔那根粗逾三尺的巨型鐵柱卻安然尚在﹔而在鐵柱之下,正
有一團徑闊一丈的迷蒙氣團,如云如霧,凌空飄浮著﹔但最令人意
料不到的還是……
那根鐵柱,內里居然空空如也,恍如一條向上延伸的通道!
何以這根鐵柱會像一條通道,大家已無心兼顧!因為那股氣
團乍露,赫然已開始急速自旋,且旋愈快﹔倏忽之間,整個地底機
關驀然發生一”陣劇烈震蕩,儼如地動山搖,天崩地裂﹔雨道人口,更
登時被無數塌下來的巨石封閉,所有人頓成雍中之龜!
“啊!這個地洞…似乎要崩塌了!”四夜極度震栗地尖叫。是
的!世上形形色色的藏主之地,大多凶險重重,尤其在‘寶物’露眼
的時候,往往亦是一切毀滅的時候……
無雙夫人這個地底機關固不例外,巨塔爆破之時,便是此地撤
底毀滅之時。
但無雙夫人既要把傾城之戀留給后世的人,一定會預留生路,
否則縱然破塔者能得到此絕世奇招,也是徒然。
而生路……
也許亦與傾城之戀有關!
這個念頭,不獨在聶風腦海中飛快閃過:還有在四夜的腦海,
還有獨孤一方……
對!大家既為奇招而來,眼前無論如何,先奪傾城之戀再說!
僅在一念之間,聶風、四夜、獨孤一方同時運動,一起扑向鐵門
內的氣團。三人之中,以四夜輕功最弱,遠遠落在二人身后。聶風
的輕功本應最快,卻因他要兵著正豈然無神的夢,身法稍遜,惟亦
與獨孤一方斗個并駕齊驅。
可惜,他的身軀,再加上夢的身軀,畢竟負擔非輕,理所當然
地,就在他與獨孤一方雙雙掠過鐵門內的萬丈深淵之際,他比獨孤
一方,明顯──落后兩尺!
兩尺的空間,已經足夠獨孤一方比聶風先辦一件事一
奪招!
獨孤一方料眼見心明,自己將要比聶風更快扑進氣團之內,傾
城之戀的招意,即將被他最先領悟,他不禁自嗚得意,狂笑:
“哈哈!聶風!你雖然是當今武林后起之秀中的翹楚,但與本
城主相比,始終如三歲稚童,直如增之別啊,哈哈……”
獨孤一方相當胸有成竹,然而由始至今,他實在笑得大多了!
凡事大多,并非好事,敢情會遭天妒﹔這個時候,該是他驚愕尖
叫的時候。
他的笑容仍未作,霍地,左臂竟被人從后一扯,“客勒”一聲!
他的整條左臂,赫然被硬生生撕斷,還被扔到深淵之中。
“吼!”獨孤一方痛極慘叫,身形也因無法言喻的撕心劇痛,立
給聶風超越﹔而就在此時,他終于瞥見,究竟是誰扯下他的左臂﹔這
個人,竟是中了他攝魂大法的──
夢!
夢不知于何時何刻,居然已掙脫聶風,左手更早已穿上她的無
敵霸手﹔她的無霸手正染滿了血,顯而易見,適才正是她以無敵霸
手,把自己身體內所余的六成功力增強一倍,出其不意地把獨孤一
方的手強行扯斷!
“是……你?你怎可能破我的攝魂大法?”
夢不假思索的答:
“我根本便沒有中你的攝魂大法!我一直都在假裝而已……”
啊!原來夢一直皆在佯裝,沒料到她在此緊張關頭,終于演
出一場“好戲!”
這一場戲,連聶風也給騙倒,他亦萬料不到,夢會突然掙脫他。
自行飛馳,且乘著聶風驚愕之間,她更比他超前數尺!
她不得不這樣作!她此行的目的,本來便是要奪得傾城之戀:
再以自己畢生功力毀滅它!她知道若給聶風搶了先機,他一定不
想她送命,而會自行犧牲……
眼前之爭,反而變了是聶風與夢這一對男女的互相爭持,那,
獨孤一方呢?他的左臂慘被撕斷,他的下場又如何?
他早已血流如注,遠遠落在后頭,他固然心有不甘,惟這又如
何?目下他已身在深淵之上飛馳,下無立足之地可給其借力窮追,
他只能眼巴巴看著聶風與夢的其中之一,奪得絕世奇招!
然而,命運對于此人實太眷顧,正當他傍惶無助之際,身后遽
地來了一個后來居上的四夜,身處半空,她仍不忘對獨孤一方阿阿諛
奉承:
“城主,情況如何?啊!你的左臂為何會……?”
獨孤一方一瞥四夜,猝地靈機一心底泛起一個很卑鄙的念頭﹔
他斗然鼓足全身真氣于那雙無敵霸手之上,接著回掌向四夜胸腹
直拍……
“彭廠貫滿其十成功力的霸手,登時把十成功力化為二十成功
力,悉數拍在四夜身上,當場把她轟個腸穿肚爛,血浪滔天,身形更
向深淵下,只傳來四夜死得不明不白的抱怨聲﹔這個蛇歇女人,一
直皆出賣親人,出賣自己給獨孤一方,以求保存一條賤命,到頭來
卻反而命喪在獨孤一方手上,總算皇天有限!
不過四夜并非死得不明不白,她對獨孤一方來說,實在意義重
大!
獨孤一方就是藉著轟斃她的反震力,把自己的身軀借力彈出!
二十成功力所造成的反震力,其雄渾及霸道可想而知﹔只聽
“波”的一聲!獨孤一方的身形已如炮彈一般轟出,直追夢與聶鳳!
好快!未及眨眼,獨孤一方已追上二人,此時三人與那股氣團
已近在颶尺﹔只要誰先進入氣團之內,便能盡數吸納氣團內的招
意,但、到底誰會成為這無敵奇招千多年后的──擁有者?
成敗勝負,如今就在此咫尺之間,啊!已經分出勝負了……
一條人影已閃電扑進氣團之內!
這條人影,是他?是她?
抑是另一個他?
無論這條人影是他!她!還是他!結果仍是一樣!傾城之
戀,終于名招有主!
第一條人影甫進氣團,急旋著的氣團又生奇變,隨即愈旋愈
大,把后至的其余二人亦擲進其中﹔當三人已一起被包在氣團之內
時,徑闊一丈的它,猝地轉為一個三尺闊的龍擲旋風,旋風如贊,赫
然向那根巨柱之內贊去!
直至此刻,龍擲旋風內的聶風、夢與及獨孤一方,方明白這地
底機關,為何會有一根內里空空如也的百丈巨柱,直向地面延伸而
上?這根巨柱,真的是這個機關毀滅后的唯一逃生之路!
就在三人被擲進巨柱之內的剎那,整條甬道與地下機關,嘎地
又爆出一聲空前強大的“隆隆”巨響,所有洞壁、山石盡數塌了下
來,那逾千無雙門下輕功較弱,根本走避不及,整座機關霎時充滿
了無數慘絕人寰的叫聲!
宛如無間地獄!
無雙城下的幽黯空間,雖然充滿淒厲慘叫,地面上的無雙城,
卻是出奇的寧靜。
寧靜得近乎死寂,近乎城傾!
已過了晚飯時間,本來充斥于大街小巷的低下城民,竟然蹤影
杳然,他們不單沒有于街上流連,甚至也不在屋內,整個無雙城,直
如變了一個死城!
究竟無雙的城民去了哪?
幸而無雙城門之前,猶有數隊無雙門下正在守衛﹔人數約為百
人,他們一直以來的職責,便是看守城門,并不需要上陣出戰﹔故此
日以繼夜皆是按章干活﹔對他們而言,這種生涯雖不用冒太大的
險,也甚為乏味。
不過今夜,交會是他們枯燥的生命里,最精彩的一夜!也是最
可怕的一夜!
因為,歷史上最精彩,但又最可怕的一招,即將露出原形!
眾門下本已倦得頻打呵欠,翟地,卻有一些聲音令他們精神為
之一振!
“咦?你們…聽不聽見…好像有些異聲?”
“是呀!那異聲…還像是從地底傳上來的!”
“不!不是地底,是…是那根鐵柱呀!”
來了!這名門下的語聲未歇,“碰”的一聲,插在無雙城門前的
那根刻著“武聖”二字的鐵柱之頂,赫然被一股擊世無匹的力量破
開,當場碎鐵橫飛!
同一時間,一般龍擲旋風已從柱頂贊出,一眾門下只見氣旋之
內,有三個人在隨著氣旋急速轉動,還有一柄長刀,亦在氣旋內亂
舞!
那柄長刀,正是獨孤一方一直握著的青龍偃月刀!它在隨氣
亂舞,極有可能,是因為在龍擲氣旋扯動之下,獨孤一方早已役不
由己,手中的刀才會脫手而出!
而這股龍擲氣旋,竟把聶風、夢與及獨孤一方三人,一直擲上
百丈之上的地面,再贊破鐵住而出﹔傾城之戀的無敵招意雖然早應
被他們三人中的一人吸納,但招意余力所化的氣旋,竟亦有此等破
壞力,可想而知,傾城之戀更是匪夷所思!
氣旋甫贊出柱外,隨即沖上半空,此時氣旋已勢窮力盡,登時
煙消云散﹔一直隨著氣旋轉動的聶風三人,方才回復自由﹔但見三
人于半空中各自翻身,卻并非要即時落在地上,而是──奪刀!奪
正在飄然而下的青龍偃月刀!
無論傾城之戀的招意被他們三人中那個所得,還是必須以青
龍偃月刀方能施展出來。得招者固然要奪刀,至于未能得招的人,
也要為了防止其余的人使出傾城之戀而奪刀。
而眼前形勢,青龍偃月刀所飄之處,距夢翻身之處最為接近,
故不管聶風和獨孤一方的身法有多快,還是……
“噗”的一聲!夢已用她那雙無敵霸手,抓著了青龍偃月刀!
接著,三人的身形已紛紛落到地上!
三人鼎足而立,相互間的距離也有兩丈之遙﹔獨孤一方就站在
城門之前,夢則站在他與聶風之間。在場的所有門下見三人如此
對峙,形勢緊張欲裂,均不敢輕舉妄動,周遭頓呈一片肅殺!
他們三人之中,到底是誰吸納了傾城之戀的招意?誰已經明
白了傾城之戀天下無敵的固中奧妙?
獨孤一方──此際他的臉上正滿布汗珠,他若得到傾城之戀,
根本便不用再為自己的處境而流汗!
聶風──此際他的眼睛充滿疑惑﹔他疑惑,也許只因為他并未
得到傾城之戀,他正在付測這絕世一招,已在誰的手上……
只有夢,只有她,依舊如止水般平靜﹔一個人的心過于平靜,極
有可能,是因為她已經──知道一切!
但見夢神色凝重,這地張口呢喃,恍如自言自語,又恍如不敢
相信她得到的一切:
“原來……真相是這樣的,真相竟然是這的!”
聶風不由一愣:
“夢,你…在說些甚么?難道…你已經……”
夢似已對他想說的話心領神會,未待他把話說完,先自回首看
著聶風,點頭答:
“不錯!聶大哥,你猜得一點不錯!得到傾城之戀的人……”
“是我!”
果然是她!此言一出,獨孤一方霸臉陡變:冷汗更是涔涔淌
下﹔夢既然已吸納了招意,且還寶刀在手,似乎對他極端不利。
獨孤一方心忖,看來,在逼不得已之下,他只好用最后一著
他悄悄朝城頭之上瞥了一眼。
此時夢又迷惘的道:
“想不到,所謂千秋萬世永遠無敵的傾城之戀,竟然會如斯簡
單﹔僅需要三數下子例能把它命名將出來﹔無雙夫人,你能把一式
檢來博大精深的奇招化繁為簡,你才是真正的不簡單啊……”
“直至此刻,我終于明白,何以傾城之戀,必需倚仗這柄輕如薄
紙的青龍偃月刀,方能施展而出……”
“哦?”聶風納罕。
“因為愈輕的刀,愈快!”
“傾城之戀為何需用這樣‘快’的刀?”
咽為──,夢一字一字的吐出傾城之戀其中一個秘密:
“傾城之戀的招意,就是要──”
“比!光!更!快!”
武學上的取勝之道,在于四個簡單的字──
快、勁、狠、准!
其中一個“快”字,更是先決條件,因若兩個內力旗鼓相當的對
手進行決斗,動作最炔的一個,往往例是生還的唯一一人!
故而,當江湖上的所謂絕世高手臻至一定境界之時,他們的
快,甚至已非肉眼所能捕捉,甚至可聲音更快!但誰又會料到,這
些都井非最炔的境界!
最快的境界只有一個,就是超越──
光之境界!
“不可能!”驟聞傾城之戀與青龍偃月刀之剛,秘密,獨孤一方
簡直無法相信自己所聽所聞,他嚷:
“泄上怎可能有比“光”更快的絕招?比聲音更快已是人之極
限!這簡直是……痴人說夢!”
是的!這確是一場夢!聶風心想,但這卻是一場實的惡夢!
他猶記得,那次在無雙夫人神移虛空的幻境之內,曾親眼目睹
聖關羽命名出傾城之戀﹔關羽只是把龍偃月刀高舉,便再也一動
不動,整個城就在其“人刀共止”之際,撤底消失!
如今聶風方才恍然大悟,關羽其實井沒有“人刀共止”,表面上
他的刀雖然不動,惟可能已用比光更快的速度動了無數次……
難怪傾城之戀需要青龍偃月刀!只有輕如薄紙的它,方能配
合傾城之戀比光還要快的刀招﹔其余的絕世神兵,即使如何充氣
和霸氣,它們的重量只會成為一項負累!
只是聶風仍不明白,盡管傾城之戀能比光更快,惟超越了光的
極限,又能有甚么無敵威力?為何一定要比光更快?
忖測之間,忽又聞夢對獨孤一方道:
“痴人說夢?也許是的。因為即使如今我已明白如何使出傾
城之戀,與及它的招意,連我也感到它極為荒謬﹔荒謬的是,它根本
便不應該屬于這個時代、這個人間,卻偏偏被千多年前的武聖偶然
悟出,帶到這個世上來……”
“不過,縱使它的存在是何等荒謬,它也絕不會再存在下去了,
我已決定──”
“與它一起消逝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