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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愛上一個人,就像時間停頓下來。 無論心中如何渴望与意中人會面,一分一刻卻像過得很 慢很慢,度日如年。 然而,孔慈如今也有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覺。 是因為步惊云真的是她心中所戀? 還是因為,与一動不動的死神結伴同行,任何人也會 度日如年? 其實,不單孔慈,秦霜也同樣有种度日如年之感。 在雄霸首允之下,秦霜終可攜同身中同心蚕的孔慈,与 步惊云結伴前赴破日峰會那個無道狂天。 一來為救聶風,二來,秦霜亦為救在其眼中義重情濃的 孔慈! 然而,此行雖以救人為名,但,救得了嗎? 那個無道狂天深不可測,甚至連雄霸亦遭其暗算,單以 秦霜及步惊云之力,真的可從其手上救回聶鳳?甚至奪得另 一條同心蚕救孔慈? 秦霜不知道,只知道,這個無道狂天要約戰其云師弟應 不該如此簡單…… 但無論如何,秦霜仍深信那個無道狂天即使如何利害, 也僅是一個擁有血肉之軀的人而已,絕不能“一身二用”,他 此次同去,但大可在無道狂天戰其云師弟之際,乘隙救回鳳 師弟,与及奪取同心蚕! 或許救回風師弟后,再其三師兄弟所習的“拳掌腿”三 絕武學,合戰無道狂天,亦非全無胜望! 只是,無道狂天雖仍在秦霜意料之中,有一個人,卻總 是令秦霜猜不清,想不透! 步惊云。 与步惊云結伴同行了整整兩日兩夜,秦霜實在無法猜 知,步惊云的腦里心中,到底在盤算著引進什么? 縱是秦霜自己,他此行亦早有一個概略計划救人,但步 惊云既應承紅眉會應戰其主人無道狂天,他,到底又有何戰 略取胜? 不知道!死神向來的心,就像一個墨墨的深海,誰要知 道這個海有多深,或海里有些什么不可告人的想法或秘密, 便极有可能會沉身這片無涯深海而亡! 正如孔慈…… 在過去無數寒暑中,孔慈本試圖接近這個冰冷無情的不 哭死神,可是到頭來方始發覺,她仍在原地踏步,她始終對 步惊云一無所知,更被死神拒之門外! 就像過去兩天,步惊云雖与秦霜及孔慈同乘一輛八騎馬 車,向破日峰的方向進發,然而,他總是坐于這輛巨型馬車 的最后方,与二人足有十尺之遙! 不但如此,步惊云更在夜來休息之時,運掌一帶,引動 干柴結聚為卷,再引人燃點柴枝,以火圈將自己与秦霜孔慈 分隔! 孔慈見狀,更感到無限歉咎,曾低聲對秦霜道: “霜……少爺,也……許……,孔慈今次本就……不該來 的,我……來了,反而有礙……你与云少爺齊心營救……風 少爺……” 孔慈雖然吃了同心蚕,但心里仍在惦念聶風。畢竟,聶 鳳曾清楚向其表明視她為妹子,聶風那种毫無階級的胸怀, 孔慈一生也不會忘記…… 秦霜卻安慰她道: “孔慈,別要時常怪責自己,你,是因為要修補那條白練 才會吞下同心蚕,云師弟絕對有責任為你解毒!更何況......” “我相信風師弟若知道你此刻的處境,他亦會義不容辭, 宁可不救自己,亦要奮身救你!” 孔慈聞言不由深深感動!她感動,除了因為她深信聶風 向來舍己為人的作風,亦必會先救她才自救外,亦因為秦霜 那顆包容的心! 無論這段日子,她如何因步惊云冷待而傷嘆自卑,秦霜 總是不厭其煩地安慰她! 若說步惊云像一個無法看清、深不見底的墨海,聶風像 滾滾紅塵里一陣和暖可人的清鳳,那秦霜的有容乃大,便 穩如一座淵岳,令孔慈不安的心,感到無限安定! 然而,孔慈雖隱隱有此感覺,卻并未再想下去。 其實,她應該再想下去的…… 緣于若她再想下去,也許有一天總會想個清楚明白,在 她薄命的一生中,真真正正視她為妻子、真真正正畢生只愛 她一個的,說真的,其實也只得一個男人…… 一個雖然貌不惊人、亦不冷得精彩、更不飄逸如風、卻 又對她异常專一、無論她犯下什么惊天過錯、亦會原諒她的 好男人! 可惜,世人都太痴迷,總是因為無法解釋的“因” “緣”与“業”,而未能珍惜真正對自己好的人。 就像步惊云。 他,也是因為緊守對腦海中那條白衣倩影的殘余記憶, 而無法…… 珍惜眼前人! 如是這樣,三人便在如此死寂疏离的气氛下,一直向前 進發。 不知不覺又過了四天,算起來,已合并走了六日路程。 按此情況推選,相信再過數天,便可抵達破日峰一帶,較 無道狂天原先約定的十日之期早到几步。 可是,秦霜滿以為著他們真的早到,便可利用多出的時 間先觀察決戰場地,以求知已知彼,這個如意算盤地卻算錯 了。 他們,始終還是未能早到! 緣于,在他們一直平靜無波的行程中,終于發生了一件 事。 一件以血寫成的事! 就在他們那輛八騎馬車正馳過一條喚作“心橋”的犬橋 之際,一直在車廂暗角閉目養神的步惊云,摹地──雙目一 睜! 本來,閉目之后總會張目,是一件尋常不過的事,但秦 霜只見向來万變不動的步惊云,睜開的雙目之間,竟隱然有 一片凝重之色,不禁問道: “云師弟……,有何不妥?” 這一問,秦霜原預期步惊云不會即時回答,誰知,步惊 云卻突然打破連日來的一貫沉默,道: “車外......” “有事!” 車外……有事?秦霜及孔慈問言當場一愕! 蓋因他們所乘的八騎馬車,本由兩名天下會門眾當車 夫,在車廂外策馬前進。因此,在車廂里的秦霜、孔慈及 步惊云,本個該會知道車廂外的事情! 步惊云卻能在閉目養神之際,感到車外有事? 這种“以心代目”的超凡修為,就連秦霜亦自愧無法達 到,相信,也只有他們的師父,雄霸,方有這种本事,步惊 云到底是從何處習來的? 其實,秦霜當然不會知道,他的云師弟在机緣巧合下,体 內已深藏著一股足可惊天動地的“摩河元量”,雖然暫不 懂如何將之隨意運用,但摩訶無量卻賦予步惊云以心代目 的“本能”! 不單步惊云,甚至聶鳳,亦同樣有此等修為! 風云,早已在不知不覺間,遠遠超越了秦霜,甚至遠遠 超過江湖人預期他倆可達至的境界! 然而。無論步惊云到底以何方法得悉車外有事,向來不 愿張口的死神突然破例出言警告,秦霜亦感列事態嚴重,不 由分說,已第一時間掀開車廂前的布帘一看車外! 誰和不看猶可,一看之下,秦霜陡地面色一變! 只因為,他只看見…… 血! 無數的血! 血,是屬于車外策馬的兩名天下門眾,還有那八匹駿馬! 赫見兩名天下門眾及那八匹駿馬的頭顱,不知如何,不 知何時,竟被人齊頸劈了下來! 霎時間,鮮血如水住從人和馬的脖子激噴而出,隨倒流 的風勢向后飄洒,情景之慘烈,直如一幅以血畫成的血腥地 獄圖! 而將人和馬斬首的人,更早已蹤影杏然! “啊……!” “是誰有此功力,在無聲無息間殺人殺馬?” 在秦霜向原來的孔慈驟見如此慘厲情景,亦不由無限震 惊高呼! 然而,孔慈未免震惊得太早了! 因為,真正值得她和秦霜震惊的事,還陸續有來! 就在一輪腥風血雨扑面過后,秦霜及孔慈終于發現,那 八匹坐騎雖被齊頸斬首,但它們實在死得大快了,快到它們 的馬啼還示能感到馬頭已被砍下來…… 因此,八匹坐騎,三十二條馬腿,仍在接著馬車急速前 沖,更正在橫跨那道石造的“心橋”! 而在心橋彼端,赫然正有…… 一道熊熊火牆在等待他們! 天……! 原來在心橋彼岸,不知何時,竟又被人堆滿無數正在熊 熊焚燒的巨樹,交疊至數丈之高,儼如一道烈焰沖天的火牆! 而秦霜、孔慈及步惊云三人所乘的馬車,此刻更正以雷 霆万鈞之勢,直向心橋彼岸的火牆狂沖過去,儼如燈蛾扑火, 自毀焚身! 眼見危机一触即發,孔慈不由“啊”的一聲高呼起來,秦 霜亦是揮汗如雨! 因為以其身伴,此刻若自行跳車還可及進脫身,便若抉 著孔慈一起跳車,多添一人負累,身形便會稍慢‧恐怕…… 但秦霜當然下會拋下孔慈!他,是男人! 一個頂無立地的男人! 就在此間不容發間,秦霜复地攔身在孔慈之前,似要待 馬車沖進火牆之時,以自己的血肉之軀為孔慈擋著迎面涌至 的熊熊烈火! 是的!只要秦霜以身為孔慈暫擋烈火,再在他未被烈火 焚斃前,豁盡最后一分力將她推出火海,那未,孔慈便有一 絲牛机! 可是,屆時秦霜自己亦勢將火海難逃,极可能會被烈焰 焚身至死…… 然而,一切已不容秦霜再考慮!他自己也有點意料不到, 在此生死存亡關頭,會以孔慈的性命為先,到底因何緣故? 也許,除了因為一股男儿替保弱女的本能熱血外,還因 為在其心中,已不知不覺對孔慈…… 只是,即使秦霜已准備為孔慈孤注一擲,即使眼前的烈 焰火海已難逃,秦霜卻還是忘了一個人,一個他絕沒想過會 有能力扭轉目前危机的人! 就在這電光人石一刻,這個人終于…… 出手了! 這個人正是── 步!惊!云! 赫听一聲“轟”然巨響!所如九天之雷狂轟而下…… 步惊云竟以快如無影的身法掠出車廂,更閃電超越狂沖 向前的馬車,伸掌一揮,赫然已將那道石造的心橋一斷為二, 當場斷了馬車狂沖向彼岸火牆之路! 可是這樣一來,馬車四輪之下再無憑借,“匡”的一聲便 向橋底河流急墮而下! 同一時間,步惊云又沉沉吐出一字: “跳!” 秦霜隨即會意,當下挾著孔慈騰身而起,沖破車頂而出, 一個翻身,但已安然掠回岸上! 但令他和孔慈意外的是,步惊云赫然已如一尊從來移動 的石像一樣,在岸上等待他們! 秦霜不由咋舌,蓋因适才步惊云的斷橋一擊,秦霜心想 自己的“天霜拳”亦能同樣辦到,問題只是,他根本就役有 足夠時間,亦來不及出手斷橋! 甚至若未得步惊云及時斷橋阻遏馬車沖勢,他亦來不及 破車逃生! 但,一切在秦霜眼里來不及拯救的危机,竟悉數被步惊 云那快如無形的身法一一解決! 真是快得可怕! 究竟是什么令他的云師弟身法快似雷霆?又是什么令其 可“以心代目”?秦霜愈想下去,愈發覺眼前的云師弟,已 經非他所能想像…… 而就在他思忖之間,惊魂甫定的孔慈,已連忙向步惊云 趨近,一面還道: “云……少爺!你适才……有否受……” 她本想問步惊云有否受傷,可是話未說完,步惊云已沉 沉運勁將她震出十尺之外,冷冷的道: “我,早說過……” “任何人,也不得接近我!” “更──何況你?” 其實,孔慈早知步惊云不喜歡自己接近他,适才只是一 時情急才會忘形,如今但听死神又再舊事重提,方才惊覺自 己原來已逾越本份,唯有無限失望、無限卑微地站到一旁。 椎是,失望的人又豈止孔慈一個?還有一個秦霜…… 秦霜看著孔慈惊魂甫定后,第一個去慰問的人竟是步 惊云,心中亦不期然泛起無限失望。 适才在緊張關頭,他還企圖以自己的血肉之軀為她擋著 熊熊烈火,誰知如今脫險之后,孔慈的心中,還只得一個步 惊云…… 秦霜忽然發覺,自己真的很傻很傻! 然而,他心里亦沒有怪弄孔慈,更沒有怪步惊云,緣于 他也很明白,孔慈已跟隨步惊云多年,二人間有些微妙牽連 及感覺,實是第三者難以明白。 但,縱然孔慈忽略了秦霜适才以身為其擋火的一番苦 心,若再給他重新選擇一次,他還是會…… 再干的! 秦霜真的愈來愈不明白,自己為何會那樣傻! 只是,眼前亦非思忖這些問題的适當時候,秦霜摹然對 步惊云道: “云……師弟,真……想不到,會有人在中途……向我們 下手,你認為,這一切會是誰所為?” 步惊云不語,似在沉恩。 孔慈卻驀然道: “會不會是…那個無道狂天所為?” 秦霜道: “應該不會。那個無道狂天既約云師弟于破日峰決戰,當 然希望云師弟能夠如期血戰,為何要布下這些險阻來阻我們 的路?” 孔慈聞言亦深表認同,道: “既然适才的險阻并非無道狂天所為,那……,究竟又是 誰在暗中阻路?” 這次,未待秦霜回應,一直沉沉不語的步惊云卻突然道: “毋用再猜!” “無論是誰,都無法──” “阻我的路!” 步惊云說著,霍地揮掌朝眼前那道火焰一掃! 但听“蓬”的一聲,那道火牆竟連樹帶火,被其重勁掃 過一旁! 接著,他的人亦已徐步向前,冷然而去。 如是這樣,雖然沒有了那輛八騎馬車之助,秦霜与孔 慈仍緊隨在步惊云身后,一直向前進發! 而于惊云适才那句“無論是誰都無法阻其去路的話,也 始終未有再接受任何挑戰,因為沿路所見,已再無其他險阻擋 其去路! 可是,這并非表示他的路可通行無礙! 緣于,無人阻路,并不等如無人…… 斷路! 就在三人向前再走了半里之后,終于發現,他們眼前的 去路,赫然已被斷了! 變為一條斷了的“水路”! 触目所見,眼前是一條水勢滔滔的洶涌河流,按他們 的原定行程,本來只要讓那倆八騎馬車赶至這里,便可以船 渡河,待安然渡何之后,再繼續在陸路前赴破日峰。 可是如今,這條河上卻出現了一幕奇景,令死神亦不禁 眉頭一皺,秦霜及孔慈更呆在當場! 卻原來,此刻在河面之上,竟有數十團烈火在熊熊燃燒。 而這數十團熊熊烈火,正是船家用以供人渡河的----- 船只! 勢難料到,平素往來這條河流的船只,竟被人以一把火 燒個清光,那豈非表示,步惊云、孔慈及秦霜已無船渡河?他 們,已被“斷路”? “好心狠手辣的家伙!”秦霜見狀不由從牙縫恨恨吐出一 句話: “先以火牆阻擋我們,無法得逞下,使改以燒船徹底斷絕 我們去路!可是這把火一放一燒,卻燒毀這數十船家多少條 人命?僅為斷我們的路便下此毒手,這個兩番在我們背后下手 的人,簡直已至不擇手段的地步,真不知有何目的?” 步惊云看著河上數十條快要被燒為灰燼的船,驀然沉沉 的道: “此人目的……” “可能,是要阻止我戰那個無道狂天。” “亦可能,是想誘我們改走──” “另一條他想我們走的路!” 步惊云此言一出,秦霜及孔慈立被一言惊醒,秦霜更相 當佩服步惊云在前無去路之下,仍能如斯冷靜分析,不期然 道: “對……了,我怎么……從沒想過,這人兩番阻撓我們由 此路前進,极可能是想逼我們改走一條他要我們走的路...” 未待秦霜說畢,步惊云已突然轉身,掉頭就走。 秦霜下禁問道: “云師弟,你……要去哪?” 步惊云冷面之上嶄露一絲迷离之色,級緩答道: “我早說過-----” “任何人也無法阻止我戰無道狂天!” “既有人想引我走別路,” “我就好好成全......” “他!” 第五章 第四個人(下) 不錯!死神向來不懼生死!不俱鬼神!不懼天地!不懼 雄霸! 又豈俱一個在暗里施放暗箭的人? 既然此人如此處心積慮要他改走第二條路,他就僅管看 看此人在故弄什么玄虛? 可是,眼前三人唯一可以選擇的路,使是掉頭往回路走, 再改走另一條山路。 但這樣一來,便需多費數天方能抵達破日峰,幸而,還 未超逾無道狂天約定的十日期限! 眼見步惊云已向回路走,秦霜与孔慈也唯有亦步亦趨。 孔慈更一面走,一面從怀中取出一紙地圖。 這紙地圖,是秦霜于出發前交給孔慈,以防他們在半途 失散,她仍可借地圖指引,回去天下。 但見孔慈一邊看著這紙地圖,一面低聲對秦霜道。 “霜少爺,按目前我們向回路走的行程,若我們真的要准 時抵達破日峰,便須先到一個地方,再在哪儿購馬赶路,否 則再有延誤,恐怕云少爺便赶不及与那個無道狂天決戰,而 鳳少爺亦勢必……” 是的!本來以步惊云及秦霜的身法,即使不用快騎亦可 准時到達,可惜二人卻与一個僅懂花拳繡腿、輕功不甚了得 的孔慈同行,除了購馬供她代步,己別無他法! 秦霜不期然問孔慈: “那,我們該在哪儿駐腳購馬?” 孔慈道: “依地圖示,方圓百里之內,只得一個地方會有人煙,亦 是唯一一個可讓我們駐足購馬的地方,這個地方叫……” “苦!” “門!” 人間千愁万苦,人人避之躲之,竟還有個地方名為“苦 門”?好一個奇怪的名字! 然而,僅管這個名字听來奇怪,秦霜乍聞之個地名,卻 連一點奇怪之色也沒有,相反,面上卻在嶄露一絲迷惆惊詫 之色,更沖口而出低呼: “什么?” “原來……我們距苦門已……不遠?” “不……!我們絕不能到……苦門!” 驟聞秦霜听見苦門這個地名時有如此強烈反應,一直走 在前方的步惊云雖未有回過頭來,但亦有少許頓足,似在等 秦霜說下去。 而孔慈更是無限詫异地看著秦霜,納罕問: “霜……少爺,你好像知道苦門到底是什么地方,你曾到 過那里?” “我們……為何不能到……苦門?” 乍聞孔慈如此追問,秦霜方才從迷惘中惊覺過來,似亦 知自己一時失言,忙道: “不……,沒……什么,我……其實……從未到過苦門...” “我……只是感到……苦門這名字听來有點嚇人,所以 才說……可能不到哪里吧了!” 是嗎?真的嗎?這真的是秦霜真正的原因,那他适才為 何會如此惊詫、迷惘? 抑或,他心中有一個關乎苦門的故事? 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 惟是不知是有意抑或無意,步惊云此時卻突然道。 “但一一一” “苦門已是我們必經之路!” “無論如何駭人,亦──” “非到不可!” 秦霜聞言,似乎并無异議,事實上,他亦十分明白一經 步惊云決定的事,任何人亦很難再有异議! 只是,他的目光之中,此刻地泛漾著一抹灰舞…… 仿佛,他也無法看透,若真的有人在背后逼他們改走苦 門的路,那這個人到底有何目的? 緣于苦門絕不是一個他們該到的地方,尤其對于秦霜來 說,更是不該。 只因苦門其實是…… 正當步惊云、孔慈及秦霜掉頭朝苦門的方向回走之時, 在距他們百丈之外的一個山丘上,竟有一個人在暗中窺視。 那是一個面目模糊的男人。 說這個男人面目模糊,全因為在其面上,根本很難分出 五官! 他的頭臉,赫然長滿無數淌著血膿的毒瘡,一時間毒腫 難分,令他的五官險些便要擠在一起,更不論可讓人看清他 的臉! 然而好端端的一個人,緣何會滿臉毒瘡? 全因為──天遣! 緣于他看透天机,卻又無法扭轉天机,最后唯有向世人 盡泄天机,希望人們能各自造化,逃出天机! 可惜天机泄露得多,他自己卻触怒了天,惹來滿臉膿瘡 血毒的天譴…… 更令其遺憾的是,直至目前為止,所有他曾想幫助的人, 都未有一個能如其所愿,逃出天意播弄! 當中,更包括一個外表冰冷無情、五內本有排山倒海苦 衷待訴、卻又倔強不屈的鐵鑄男人! 還有一條為情、為義、為救蒼生,以致紅顫白發的可怜 倩影! 這雙在他眼中本應同偕到老的壁人,最后仍逃不出命運 作弄, 有愛難圓…… 有緣無份…… 有劫難逃! 不錯!這個滿臉毒瘡的男人,正是當年于藥山那場水災 之前,在一座破廟內為少年時的步惊云、聶風及斷浪卜命的 神秘廟祝! 他,也是一個自身難保的泥造菩薩! 一個极可能見過“無哭”、最后更因“天哭”而改變畢生 命運的菩薩! 而此刻的他,一面在山丘上看著步惊云、孔慈及秦霜朝 苦門的方向而去;更已一面沉聲嘆道: “真……想不到,他們……真的被誘在……苦門。” “可是,步惊云啊步惊云,你,為何要一意孤行前往苦門, 更与秦霜孔慈同去?你可知道,今次苦門之行,你將會發現 一些什么?” 你,將會發現一個最殘酷的秘密!因為……” “因為”二字之后,他并沒有再說下去,皆于一條人影, 已霍地如神人般飄然落在他的身后,這條人影更嘿嘿地道: “但,步惊云今次苦門之行,亦是你一手造成!若非你對 天哭之秘守口如瓶,本座亦不會誘他們三人前赴苦門!” 啊,瞧真一點,這條突然落下的人影,赫然正是那條約 戰步惊云的血紅人影── 無道狂天! 他与那個泥造的菩薩,竟然是認識的? 是的!二人是認識的!緣于無道狂天落在他身后之時,他 竟未有回頭看其一眼,似對無道狂天的出現,一點也不感到 突然、害怕,甚至還對無道狂天道: “不過,即使你用盡千方百計,不惜以逼步惊云前赴破日 峰決戰為名,卻以誘他們三個踏進苦門為‘實’,你的目 的,始終也不會如此輕易達到的!因為……” “天哭,根本就不屬于這個人間,也不應留在這個世上! 它被世人見了三次,已經大多……?” 什么? 原來個無道狂天以聶風為協,逼步惊云前赴破日峰決 戰,也只是一個幌子?他真正的目的,原來只為誘步惊云等 人到“苦門”? 那适才步惊云三人被兩番阻略斷路,亦是這個無道狂天所 為? 到底天哭是些什么?會令無道狂天如此費盡心思,亦要 將之弄到手? 還有,若步惊云等人到達苦門便真的可助其得到天 哭?” 但听無道狂天又再發出一聲野心無限的笑聲,道: “呵呵,無論你如何認為天哭并不屬于這個人間,更已被 世人見了三次之多,但,本座已誓要成為看見天哭的----- ‘第四人’!” “你該知道,本座為了天哭已密謀多時,直至今時今日, 已絕沒可能輕言放棄!” 那個泥造菩薩聞育,不由又嘆道: “可惜,你看見天哭之后又如何?你可知道,你的命運將 像我一樣,因天哭而有重大逆轉?而這個逆轉,更不知將 會是好是坏,畢竟天意難測,更何況是……… “天哭” 逞著受莫能助的嘆息聲,這個泥造菩薩終于雙足一點, 便已飄然而去。 而那個無道狂天亦未有阻其离開,只是突然翹首看天, 道: “天!你以為那個老家伙絕口不談關于天哭之秘,本座就 絕不可能得到天哭?” “天!你錯了!” “就讓本座告訴你,由本座誕生于這個世間那刻開始,便 從無一件本座無法辦成的事!更從沒一件本座想得到而最終 無法得到的東西!” “天,本座會叫你知道,即使步惊云与我的關系非比尋常 又如何?為了得到天哭,他,亦只是本座一只棋子而已!一 切人和物,在本座眼中都不重要!只有本座的存在才最重要! 因為……” “我,才是比真正的‘天’更為优胜的-----” “天!” “哈哈哈哈……?” 勢難料到,一個人的“心”可以瘋狂至如此可怕,不但 自尊為“天”,更不時向真正的“天”呼喝,視蒼天為無物…… 然而,一個“強”至如此無法想象 “狂”至如此無法想像的人,卻為何自稱与步惊云的關系 非比尋常?難道,他也是神族的人? 若他非源出神族,那,他到底又會是誰? 死神向來六親無靠,親疏死絕,与步惊云關系非比尋常 的人,實在不多! 算起來,也只得已故父母,与及一個不是父親的父親 “霍步天”…… 一個他不复記得、卻又視他如已出的假娘親“神母”…… 還有一個再會遙遙無期、永生永世都在思念他的最愛 “雪緣”…… 苦門,原來并非真的“地如其名”。 苦門,固然并非一度門。 而居于苦門的人亦并不苦。 事實上,當步惊云三人甫抵苦門之后,孔慈不禁目定口 呆! 因為,苦門這個地方,竟与她想像中的苦門截然不同! 苦門不但不苦,還很── 甜! 孔慈做夢也沒想過,也許連死神也沒想過,苦門原來是 個四處皆甜的地方! 緣于這個苦門,其實是一個繁榮小鎮。在這個方圓不及 十里的小鎮上,不但在路上街上滿植果樹,果香四濫,甚至 在鎮上的市集,也放著擺賣水果的攤子,不少絡繹經過的 鎮民皆手拿桃李,放口大吃,一時之間,還以為這里似乎猴子 聚居的樂土! 三人一直走在苦門的市集上,步惊云雖未有為眼前“排 山倒海”似的“果山桃海”而動容,孔慈卻已看得睜著眼! 至于秦霜,卻在抵達苦門后一直不語,仿佛哭門令他記 起了一些事,心事重重! 孔慈終于忍不住低聲道: “真……想不到,苦門……竟是一個這樣的地方,這里的 人看來......一點也不苦,且還在為果實丰收而開心!” “但,既然苦門不苦,又為何會叫苦門?再者,那個暗中 斷絕我們去路的人,逼我們到苦門這個看似尋常不過的地方, 到底有何目的?” 不錯!走在孔慈秦霜身后的步惊云雖未有搭話,心中也 在思量著同一疑問! 只是,步惊云所想的問題顯然較孔慈為多!他同時在想, 适才秦霜為何乍听苦門這個名字,竟會沖口而出,叫他們不 要前來? 雖然秦霜最后總算能自圓其說,但死神認為,秦霜定必 早已知道苦門這個地方,甚至更到過此地,他只是因為一 些原因,不想向他及孔慈言明吧了。 果然,不出死神所料,秦霜曾到過苦門這個地方! 就在他們穿過市集,正要找個吃的地方休息之際,市集 內某個角落,卻突然傳來一聲高呼: “啊……?” “佑……喜?” “是……你?” 高呼聲帶著無窮喜悅,更幻過市集黑壓壓的人群,直沖 向…… 孔慈万料不到,這聲本是沖向一個喚作“佑喜”的人高 呼,如今所沖向的位置,竟是── 沖著她的“霜少爺”而來! 同一時間,一人排眾而上,一把反抱著秦霜,歡 欣大叫: “真的是……你!真……想不到,佑喜!真的是你!” “你……真的沒有……” “死!” 死? 佑喜? 這到底是什么回事? 事出突然,孔慈与步惊云亦無法分辨是什么回事,只知 道,眼前這個一把抱著秦霜的人,竟然是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