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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當人心惶恐
祭司緩緩步入神殿拱門，地板刻鑿著上古符文，廣場正中央的神殿湧泉潺潺而流，將
符刻填滿清澈泉水。卡珊德拉感受著流過腳趾的水以及那些充盈著神力的符刻，她的心平
靜了下來。
『當戰爭的號角吹響，妳要安定他們的心；當人們的親人死去，妳要引導他們的靈魂
；當毀滅近在咫尺，妳要保全他們的信德不受玷污。』
卡珊德拉在阿波羅的神像前屈身跪下，十指交扣在胸前，閉眼默禱：
「願愛與和平在禰的祝福下日夜安然，願光明驅走一切黑暗，願他們堅韌與勇敢的心
戰勝一切，願光明之神與祂所鍾愛的子民們得共度世間劫難。」
此時遠處響起號角，伴隨著人們的歡呼聲，攪擾了神殿的寂靜。
卡珊德拉睜開眼，轉身望向廊道之外，與嘈雜聲同時造訪的另一位客人，拱門外，她
的王兄海克特此刻在殿外等候著。
海克特氣喘吁吁地朝她跑來。
「我就知道妳一定會來這裡！」
「我不會去的，海克特。」卡珊德拉看透了他的心思，「讓我在這裡吧。」
「要是妳以為我是為了叫妳去替我們可愛的弟弟送行……才不是呢，我才不是為此而
來！誰在乎那個傢伙？」海克特翻了個白眼，「可惡，妳那種能力……實在太作弊了！」
卡珊德拉見哥哥一副懊惱樣，不禁莞爾，「這種事情不用想也知道吧？」
「咳，卡珊，若那種事情真的很重要的話，我現在也不會出現在這裡，妳懂吧？」
只見妹妹的微笑逐漸轉為苦笑。海克特見她如此，只是聳了聳肩，「雖然不要知道比
較好，但我想，妳現在應該很想說出來吧？」
「是你想知道，還是父王想知道？」卡珊德拉神色一沉，「光明之神賦予我的權杖，
並非是要使人恐懼，或許身為特洛伊王，他非知道不可，但是海克特，你這麼做是出自於
同情麼？」
海克特顯然對妹妹這種迂迴的說話方式感到有些無奈，「父王想知道預言是什麼，這
是他派我來此的原因，而我呢－－雖然『可能』也想知道，但還是關心的成分比較大的！
」
「謝謝你。」
卡珊德拉了解這些話只是海克特為了逗她笑而說的，但，事實是她在早朝時的行為必
定已經引發宮中一陣人心惶惶，這下子人們難免會對亞歷山大的旅途感到憂心忡忡，但既
然木已成舟，父王勢必得想辦法平息人們的不安。
「忝為光明之神的祭司，我不能散布謊言。」卡珊德拉堅定地望著兄長，「如果父王
只想從我這裡得到『誤會一場』這種答案，那麼他可要失望了。」
此刻她想起阿波羅對她說過的話，『我不會為了安慰妳而說些蒙昧之言。』更堅定了
她的立場。
「那就讓他失望吧！」海克特甩甩手，嫌麻煩似地撇著嘴，「不過，看妳這個樣子我
實在也放不下心，如果有什麼能幫上忙的，儘管和我說。」
「如果有什麼能幫上忙的，大概就是請你不要擔心我。」
海克特並沒有強迫她說出預言，也不像其他人總是對此感到畏懼，僅僅只是以兄長的
身分關心她。卡珊德拉寬慰地看著海克特，深感慶幸自己能有這麼一位溫柔的哥哥。
「什麼事情也不做？這種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地吧！」他瞪大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珠，「
若神殿裡出現一隻蟑螂，妳會打死它的吧？」
「哥哥根本不懂這些啦！」卡珊德拉苦惱地望著他，「上次你跑去跟母后打小報告發
生的慘事我可不想再經歷一次！」
「喂喂！既然都知道會發生了當然要阻止啊！」海克特瞪大他的兩顆眼珠子，「難不
成要坐視不管嗎？不是這樣的吧！普里阿摩斯之女特洛伊公主光明之神祭司海克特之妹卡
珊德拉！」
「普里阿摩斯之子特洛伊第一勇士與王子以及卡珊德拉之兄海克特……你別鬧了！」
卡珊德拉哭笑不得地推了他一把，沒想到海克特竟裝腔作勢地跌在地上哀哀叫。
「阿唷疼啊！光明之神饒了我吧！」
「哥你還不懂嗎？說與不說，根本沒有區別，因為事情終究會發生，任誰也無法改變
命運，就連諸神也不能，既然如此，何必又要說出來呢？只會徒增恐懼罷了。」
「卡珊妳呀，總是把事情想得太複雜了。」
海克特倚老賣老地搖搖頭，那模樣雖然逗趣，卻散發出一種只有卡珊德拉才能感受的
穩重，這種感覺的可貴之處在於它僅僅是單純為了守護重要之人所獨有的，而非關一己之
私。
「不！是哥哥想得太少。」卡珊不服輸地說。
「好吧，既然妳都沒事了，那我要去操練軍隊了。」他擺了擺健壯的手臂，在回過身
時對妹妹比了個手勢，那意思是「不用擔心」。
「快去，小心我舉向父王報號稱特洛伊最高戰力的海克特竟然在晨訓時間躲到妹妹的
神廟瞎混！」卡珊德拉沒好氣地嘟囔著。
「那我便舉報光明之神祭司有包庇的嫌疑！」
海克特一面與卡珊德拉拌嘴一面快速跑開，卡珊德拉礙於祭司身分而不願隨兄長起舞
打鬧，但她仍被逗得笑個不停，直到海克特終於離開殿堂，跑向遠處的神殿拱門，最後他
朝她揮了揮手，便轉身離去。
卡珊德拉望著哥哥的身影沒入特洛伊的樓坊中，內心百感交集，身為特洛伊第一戰士
的海克特，在她那不幸的預言降臨之時，必定首當其衝，帶領國家抵禦入侵者，思及此，
她的笑容不由得漸漸退去……
「妳和他的感情可真不錯。」
這陣聲音令卡珊德拉感到一陣緊張，她趕忙循聲上望，「所有榮耀歸於光明之神！」
她驚呼，並羞愧地屈身致歉，「十分抱歉……我不該放任兄長在光明之神的殿堂嬉鬧，請
降罪。」
阿波羅漂浮在泉水上方，似乎沒把她的請罪聽進去，只是自顧自地說，「就連我也沒
辦法讓妳笑成那樣子呢。」
「啊、不，這是因為……」卡珊德拉思考著這番話的涵義，不敢答話。
「呵呵，算了。」阿波羅搖搖頭，不再挖苦她，「看見你們這樣子，倒讓我想起了她
。」
她？卡珊德拉愣愣地抬起頭，「您是指……」
阿波羅緩緩地降落在她面前，她恭敬地退後一步，見她像隻膽怯的小鳥，阿波羅露出
苦笑，「我指的是阿提密斯。」
不知為何，聽見這答案時，卡珊德拉竟隱約鬆了一口氣，但她急忙將之粉飾，「月夜
女神阿提密斯，據聞是阿波羅大人的妹妹呢，想必你們也很要好的吧？」
阿波羅沒有回答這道問題，只露出一貫的從容微笑，「是說，我好久沒見到她了呢，
那個妹妹。」
見他如此，卡珊德拉有些尷尬地說，「抱歉，我不該過問眾神之間的……」
「不要緊的。」他悠哉地說，「再說，妳繼承了我的神力，已與凡人不同，不必拘泥
於這些小節。」
卡珊德拉跪了下來，「感謝光明之神的恩賜。」
「起來，」阿波羅有些不快地說，「以後這種禮節都可以免掉。」他伸手抬起卡珊德
拉的臉，「還有，我不是說過了嗎？特許妳直呼我的名。」
「是，阿波羅大人。」她直愣愣地望著阿波羅，眼神有些朦朧。
阿波羅見她又是這副可憐樣，無奈地低喃，「罷了……這樣也好，人與神終究有別。
」
「抱歉讓您失望了。」
阿波羅苦惱地笑了笑，忽然在下一刻將她橫抱起來，往天上飛去。卡珊德拉被這突如
其來的舉動嚇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死死抓緊他，「阿、阿波羅大人，您要帶我去哪裡？
」
「妳怕高嗎？」
「不、不是……」
卡珊德拉怯怯地瞥了眼底下的景色，忽地，她發現自己竟然被特洛伊的景色給震懾住
，而完全忘了要害怕。
荒沙奔走，成群燕鷗逡巡而過，蔚藍的海洋與黃褐色的特洛伊隔著一道蜿蜒城垛，以
祭壇為中心點向外枝展的細流水渠，穿插在密密麻麻的街坊小巷，將生命之泉注入特洛伊
的每一個角落。艷紅布幔在塔樓間飄揚，在那金色陽光照拂下，人們穿梭於市集棚屋間，
孩童嬉戲於廣場，戰士們整齊劃一地揮出長戟，港口不遠處，數艘船艦在浪與風的推送下
駛離特洛伊。
「看吶。」
阿波羅在空中停下，視線落在遙遠的北方，卡珊德拉定睛一看，在層層疊疊的雲霧中
，似有一柱細長、朦朧的影子，鼎立於天與地之間。
「以諾塔。」阿波羅說道，「有了這座塔，人與神之間的距離便不再那麼遙遠。」
一陣沁涼的風吹來，也帶來雲霧的濕露。
遙望那座高聳入天的石砌塔樓，不知為何，卡珊德拉心中竟竄起一股寒意，她無法判
斷這是否為預言之力為她帶來的直覺。又或許，此刻阿波羅帶她來此的用意，更是她沒有
勇氣去揭露的預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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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海克特在特洛伊故事裡是跟阿基里斯一樣強的怪物
神魔沒做這張卡有點可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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