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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視左翼運動刑場──馬場町
文/丘德真
一九四九年，國民黨政府頒布「懲治叛亂條例」，以及一 連串反共肅共條例，同時宣布
全台軍事戒嚴。五月一日， 以全島戶口總檢查之名發動管第一波搜查、逮捕與拷問行
動。及至九月，省保安司令部成立。自此，白色恐怖時代來臨。
馬場町，即是目前青年公園水門外高灘地，白色恐怖時期 槍決人犯的場所。據當地居民
指認，當時槍決人犯的地點 多是在一土丘之上。及後受難者家屬每年仍有憑弔祭拜之習
慣。
半世紀之後，刑場已變成紀念公園。看來好像滿不錯。大 家似乎都可以放心了，白色恐
怖已成為歷史，今後都不會 再發生類似的歷史悲劇了。而且，政府對這段歷史也有了
反省，不願再重覆以往的錯誤。
應該就如此看待一段歷史嗎？ 「當然，現在是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了。」一九八四年
才 獲得釋放的白色恐怖受刑人林書揚說：「這在，馬場町到 場變成紀念公園，的確
不是一件壞事。建公園，這本來就 沒有甚麼好壞。」
◆公園內涵Vs.歷史記憶
「但重點在於當『刑場』變成公園這樣的公共空間時，這 轉變承戴著些甚麼內涵意義
？而且，這「紀念公園』是在 何種共識基礎之下被賦予意義？」林書揚強調，「要理
解 馬場町紀念公園的內涵，首先得檢視一九五零年代，台灣 白色恐怖是所處的歷史
時空。」
一九五零年六月，韓戰爆發，美第七艦隊封鎖台灣海峽。 在金山和約體系及美國在亞
太地區的反共軍事聯防條約綱 領裡，台灣成為美國封鎖亞洲大陸軍事基地國家之一。
從 此，中國國民黨及中國共產黨，在台灣海峽兩岸長期分裂 對峙。
「回想國民黨頒布『懲治叛亂條例』，其時正值一九四九 年。基本上，那時候是蔣介
石政權最險峻的時期。」林書 揚解釋著。
的確，當年對任何一個資產階級政權都是險峻的時期。除 了中國之外，遠的不說，近
在越南，胡志明領導的國民政 府已控制了百分之八十等越南土地。
日不落的大英帝國，也在當年四月十八日痛失南愛爾蘭。 更遑論荷蘭在十二底也被迫
放棄印尼。當然最危險的，似 終還是共產主義。之前的一九四八年，共產黨在捷克發
動 的政變，全世界都看在眼裡，記憶猶新。一批二次大戰的 戰國，組合北大西洋公
約組織。西歐資本主義陣營極需治 療恐懼的解藥。
戰後資本主義陣營第一強權──美國，當然也是圍堵不甘 後人。連曾任聯合國秘書長
的阿爾集．希斯，也遭美國政 府捸捕判刑。
美國冷戰偏執狂的極致表現，就是期後的麥卡錫主義。美 國陷入嚴重的恐共症當中。
杜魯門政府開始調查聯邦公務 員的親共「傾向」。眾議院非美活動調查委員會負起剷
除 顛覆分子的任務。美國到處都可看到「每張床底下，都躲 著個共產黨」的標語。
蔣介石也以「匪諜就在你身邊」在 台灣唱和著。
◆冷戰圍堵政策
既然作為美國封鎖亞洲大陸軍事基地國家之一，而且又是 圍堵共產主義勢力的中堅，
搞一場白色恐怖，肅清「共匪」 ，實在是理所當然的。
「白色恐怖，其實是國民黨針對社會主義在台灣擴散的一 場政治運動。」對於白色恐
怖的犧牲者之所以未被平反， 林書揚認為這是最關鍵的因素，他解釋：「思想問題
，是 最難解決的……對國民黨來說，到目前仍認為當年的反共 國策是無需質疑的。
同情共產主義者，仿彿就是一種原罪 ……國民黨只是就當年的『執法程序』作檢討。
但從不願 比照二二八事件，作公開道歉。」
那民進黨呢？林書揚有這樣的觀察：「我個人認為，對民 進黨來說，白色恐怖及一
九五零年代的整段歷史，可能會 帶給他們一些困惑。」
林書揚認為，對台獨運動者來說，一直到後來好不容易才 勉強找出闡釋白色恐怖的
方向：外來國民黨政權在白色恐 怖時期，在台灣的土地，對台灣同胞作出血腥迫害。
針對白色恐怖，定性為外來政權和台灣人民之間衝突所引 起的政治災難。而對白色
恐怖受害人在當年的社運理想， 林書揚就表示，民進黨一方面是無法認同，另一方
面，也 避免這方面的討論。 「陳水扁擔任台北市長期間，就提出馬場町改建為紀念
公 園的構想。但在民進黨推動的台獨運動思想制約之下，陳 水扁執政的市府提出
『紀念公園』的計劃，除了彰顯了 『民進黨比國民黨好』之外，看不出有任何對
五零年代左 翼運動理想的關照。」主流社會對「白色恐怖」的解讀， 和五零年代
社運理想似乎沒有任何交集。
◆「白色恐怖」的符碼
及至今天，馬場町紀念公園落成在即，「白色恐怖」變成 是怎樣的政治符碼？
（「白色恐怖」等同「台灣人的悲哀」？ 現在是否到了走出「悲情」的時候？
那是否順便將左翼運 動的社會改革理想一筆勾銷？）要是不忍目睹「白色恐怖」
淪為變調的安魂曲，紀念公園之外，似乎需要更多的歷史 脈胳的澄清，才足以
達成留存歷史紀憶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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