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十種職業的告白方式--德魯伊篇（下）

[yasachi (明明)]

文／明明



    象牙色的建築，磚紅色的地板，空氣中有少許的魔法晶瑩漂浮，城市穹蒼是

拱形的保護罩，這裡是供冒險者休憩的魔法之城--達拉然。玫瑰沒有待在華美的

處所，她選擇了聖域--達拉然的下水道。牆壁有股潮濕的氣味，青苔下滲出水，

沿著石塊的縫隙滑落。她窩在旅店旁的走道邊。



    玫瑰向公會告了假，不管外頭會因此傳著什麼樣的流言蜚語。她知道有人可

以替代她，即使她臨時的出現和缺席再再打亂了預定的計畫，可是一切並不會因

此有所延誤，但，若雷也缺席呢？或說，他會缺席嗎？



    不會的吧。玫瑰蜷起她柔軟的身軀，像一團黑色毛球，靜靜畏縮在下水道的

一角，貓的模樣讓她易於隱藏。垂下平常總是豎起的尖耳，城裡的喧囂無法干擾

她刻意空白的心思，就算旁邊那桌軍官們喝醉之後時常滋事，她也無動於衷。她

仔細地感覺腹部的起伏，給自己營造溫暖，直到某個訊息直直穿透她如此費心營

造的障蔽。




    咒語與烏鴉裡，一個男人大聲抱怨：「他是吃了冰魄之核嗎，要求比風暴群

山還高。」玫瑰認出這個聲音，是那個獵人，阿利亞。



    「你應該敬佩他，而不是抱怨他，」另一名薩滿掐著鬍鬚說，「不管自己發生

什麼事，都準時出團，堅守他的崗位，我們該慶幸有這樣的團隊隊長。」



    「也是不幸。」阿利亞馬上接著說道，「團隊固然重要，但有時他也該為同伴

著想吧？自己的女人都跑了，還裝什麼酷……他以為我們會心神安寧的看他這副落

敗的模樣嗎？」阿利亞邊對女服務生招手，邊哼了一聲低語，「真是個傻瓜。」



    「你們在說雷嗎？」旅店老闆平靜地擦拭酒杯，插進話題的一句也說得平淡，

「他最近一回來就關在房裡喝酒，看起來很悶。」說著，他嘆了口氣，「好像犯了

常見的沈迷酒精難以自拔症。」





    他們接下來的對話玫瑰沒有繼續聽下去了，她的身體和心思在聽見雷的名字時，

就像自動發條機器人一般動了起來，等到她回過神，早已不自覺地來到雷的房門前。



    一如預期，房間裡亮著，還有空瓶敲擊桌面的聲音。



    她熟練地隱藏在陰暗處的身影，反射性放輕腳步，當意識到自己像個小偷站在

門前時，她冒出一身尷尬的冷汗。




    她幹嘛潛行？好像要做什麼不可見人的事一樣……




    等等！這、這是因為職業訓練的關係吧，沒錯，絕對是職業訓練養成的習慣……

此時，城裡的風言風語又浮上她的心頭：其他人會不會覺得現在的她抱著不純潔的

想法？像是偷偷推開門先一把從雷的背後突襲他，而後變成熊發出一聲興奮的低吼，

趁雷轉身錯愕之時，壓上去給他一掌重擊，等他昏迷露出那令人垂涎三尺的面容後，

再用平常很少伸出的利爪扒開他的鎧甲，像這樣的事情，她根本……明明沒有的事，

他們為什麼這樣說？但她現在不能想這些，得先想個理由，否則貿然前來的她，看到

雷要作何反應呢？實在不妥。



    她煩惱著，踩著焦躁的步伐不斷徘徊，忽然，門內傳出令人心驚的玻璃碎裂聲。

玫瑰怔了怔，看著門縫下搖曳的火光，混亂的思緒經這波聲響後已被震飛，如今只留

下一個想法。



    站在這裡，不就是因為擔心而想探望他嗎？她還傻傻在這裡想理由和藉口，只要

坦白地承認因為想念，所以想見，就夠了吧。玫瑰轉頭確認走廊，沒有人看見她來，

不會有謠言產生的，就算有，她也是光明磊落。



    想念本身不是罪惡，即便對象是一個已有伴侶的人。


    她悄悄推開雷未鎖起的門，腳步輕得彷彿只有一道膽怯的影子溜進房間。



    不出所料，滿桌狼籍，滿地碎片，滿房間的酒味，和他滿身的孤獨，但她仍無

法不訝異。


    預料中的凌亂，竟然還有預料不到的自虐。


    他四肢攤開仰躺在桌上，讓冒著泡的紅色泥濘腐蝕著，胸口不住起伏。


    「雷！」玫瑰後腿一蹬飛奔到他的身後，咬住他的領口，將這個爛醉如泥的隊

長拖離他自己放下的死亡凋零，隨後變回人形，一把拉起他背後的鎧甲。



    雖然不嚴重，卻怵目驚心得令她暈眩。



    「你怎麼讓自己的法術傷害你？你怎麼可以這樣做？」看著他背上坑坑疤疤還

淌著血的傷口，她幾乎掉下了淚，念起癒合咒語卻又因雷一把抓住手腕而停止。



    「你……」玫瑰一句話未完，被雷抓住的手腕發疼，她只來的及睜大雙眼，

倒抽一口氣，一股猛烈而難以預測的力道將她整個人翻壓在桌上，雷已經壓到她

的身上，制住她的雙腕！




    粗暴的喘息，沒有任何拿捏的力道令她心慌。雷俯身，冷冷的眼眸緊盯著她，

緊迫感讓嘴唇發乾。




    頭好暈，心跳得好快。


    眼前一暗，他頎長的身形擋住光線，散亂的長髮垂落在她的臉龐。


    好痛，背上的刺痛感……是死亡凋零……




    「多管閒事。」他的聲音低沈而沙啞，言語舉動都帶著如冰的刺，玫瑰嚥了

口口水，逼自己回視他那已經毫不講理的雙眼。



    「你知道你現在什麼樣子嗎？」她忍受著像是地獄來的痛楚，咬著牙說。




    「現在？呵呵，」雷更壓低了上半身，唇幾乎要吻上她的眉，他撩起她的長袍，

將自己龐大的身軀擠進她的雙腿之間，「男人和女人不就是這個樣子？你來找我，

也是想這樣子吧……」



    玫瑰忍不住發顫，隨著他挑釁的挺進，她發出一聲抽氣的低呼，眼淚迸出眼眶。

她可以掙脫的……但是現在不行，她變身逃離的話，會把雷推得更遠，不行。



    「雷……如果你覺得這樣做真的好的話，我可以，但你明白，這樣不好。」

她頓了頓，原本帶些責備的語氣盡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落惆悵：「你想要的不是我。」



    死亡凋零漸漸平息，爐火越來越小，只剩下兩個巴掌大的火焰苟延殘喘，而雷

握緊的手還在逞強，沁涼的皮膚竟冒出汗水，滴落，打在玫瑰憂傷的臉。


    「你不了解。」


    「不，我知道，」強忍著身體底下冒泡黏稠造成的腐蝕，她說著，「很痛吧，

心已經失去滋養，悲傷和懊悔卻又不斷蔓延，慢慢腐蝕枯萎的靈魂……所以你才這

樣折磨自己。雷，你失去了泉源。」



    雷鬆開手，慢慢起身，坐到床沿，雙手左手撐著額頭。




    「晨風……」


    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會打起精神給人們笑容，老是說聖騎士要帶給大家希望，

絕對不可以愁眉苦臉的晨風，卻因為他哭了。


    當初說要保護她，他做了什麼？他唯一做的就是什麼都沒做。


    雷想起銀行前那一地他無法阻止的淚水，頭垂得更低，晨風的暖笑似

乎正慢慢遠去。





    玫瑰的行動因傷不再優雅靈活，她拖著步伐，忍著全身腫痛坐到雷的身邊，

彷彿燒灼的傷口只是嚇人的圖畫，她微笑，讓雷躺在她的膝上。



    「你們比彼此所想的都還要在乎對方，很多很多。」她安慰。



    自從走了自然的道路，她始終感受著大地的各種傷痛，明白發狂似的自我唾棄

和自殘，是因為害怕失去而不斷找尋失去的理由。對自律甚嚴的雷而言，不管本身

承擔責任的可能性有多微小，在要求自己以前，他不會將過錯歸咎於他人，通常這

樣的人思考到最後，結果只能怪罪自己。



    這個人需要一些心靈安撫。

    她輕聲吟唱一場無語的寧靜。




    雷的呼吸平穩了，看著他漸漸緩和的臉孔和恢復光彩的表情，玫瑰嘴角揚起一

絲苦笑。她很高興隊長平靜了，卻不想知道方才的寧靜裡他想起什麼溫暖的回憶。



    聽著他呢喃著那個名，抽痛的心卻讓她嘴角的笑意得更深。



    這表示雷想起晨風給他生存下去的目標，只有那個聖騎士才能讓雷由底心產生

對抗黑暗的力量，讓他正視踏實在走的道路，而她自己……不過是暫時躲藏的處所，

能靠近他一時半刻，也就夠了。



    她笑，她滿足了，即使無法釋懷。



    「坦白說，自從和你經歷過那幾場地下城的戰鬥，我確實戀上讓你治療的滋味，

這樣也算某種不忠吧。」雷讓自己舒適地躺著。



    「不，」玫瑰忍不住笑出聲音，「治療者讓隊友迷戀復原的快感就和坦經營迷

人的背影一樣，是使命。」她順了順雷白色的髮，「坦奉獻身軀承受傷害，治療者

就要負責讓你們通體舒暢，這也是我們唯一會做的事。」



    「嗯……」雷勾起嘴角，「真輕鬆……讓我想起那天那棵枕頭樹。」




    一雙淡藍冷冽的眼，一雙淡金溫柔的眼，他們靜靜凝望著彼此。





    玫瑰手心竄出一道彷若細線、溫和又活潑的綠光，頑皮地縈繞在她的手臂上，

散發出淡淡的清新氣味，像是從森林剛落下的一片樹葉。這如絲的魔法慢慢凝聚在

手心，她輕輕握上拳頭，自她體內湧出的魔力被揉成一朵安靜、柔軟卻堅強的生命

之花。



    雙手交疊，柔柔壓在雷的心口上，她將花朵埋入他的胸膛。



    「你不怕對我太溫柔，謠言會成真？」雷閉上眼，他們的視線再度交錯而過。


    「聽你說是謠言還真難過，呵呵。」玫瑰放入第二朵生命之花，「但我不怕

成真，因為我相信你們。」



    仰躺在她的膝上，像是想掩蔽什麼，他將左手手背放在眉心，遮著他眼皮底下

悄悄透出的淡藍色光線。他微笑：「我也相信自己。」



    而後，他們只是維持著安靜，彷彿又回到那天在水晶之森相遇的時刻。雷走入一

個深深的夢，裡頭的雲輕而淡，風雖狂大卻涼爽愉悅，四周有聳天的林木圍繞著湖水，

一個女人穿著一襲綠衫，裸著腳坐在湖畔，安寧祥和，對他著笑。



    很溫暖。



    偶然擦撞的眼神震盪至今，他們靜靜的等待，明白現在多說什麼都無益，只有等

到那火花不再有傷人的可能。



    雖然埋下愛情的種子，但她只能期待開出其他的花，又或許，雷……也會這

樣想吧。



    不是愛情，不止友情，想緊緊依靠，又想遠遠相望，這樣的感情該有什麼名稱？



    玫瑰將第三朵生命之花放入他的心裡，小心翼翼，將心中的眷戀與不捨融入其中。



    花開的時候，他會發現嗎？



    門咿呀地開了又關上，雷在被整理乾淨的房裡呼呼大睡，獨自一人。




XXX




    隔天以後，雷找了晨風去和卜特討論這件事情該如何平息，聽說過程中晨風又

哭又笑又不敢相信，甚至還有些愧疚自己的任性，而雷從頭到尾還是一號冰塊表情，

眼尾藏著只有晨風看得出的笑意。而玫瑰卻從公會裡銷聲匿跡了，那一夜的事情沒

人知道，大家都在揣測她離去的原因。有人說她終於明白自己的立場在哪裡，因為

勢單力孤只好退出這場三角戀情；有人說其他公會特地跑來挖角，她早就想把公會

當成踏板出走了；更有人說她自知不敵晨風的魅力，摸摸鼻子，走了。對於蜚長流

短，晨風和雷已經學會不在意，至於玫瑰的去向，雖然無人知曉，雷卻永遠不會失去。




    花開的一刻，心靈交會了，他終於能夠安睡。




    那個在夢裡也能看見的女人，菲拉斯的狂風湖，她在夢裡，也在那裡，即使一身

荊棘，卻仍溫柔的玫瑰。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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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承認省略了一段，好吧，或許是兩段三段...（汗）

請不要鞭得太猛阿

謝謝觀賞

阿，對了，我想謝謝在眾星之子凌晨被我打擾的DK還有小D
謝謝你們願意幫助一個陌生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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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8.164.152.84
推 owlas:m好快...看完已經m了...
※ 編輯: yasachi         來自: 218.164.152.84       (07/04 12:00)
推 b0017570:只能推
推 XXfrederXX:推~
推 qoh:敲打~~說好的3p呢~~~
推 blacksnow:鄉民們不會這麼簡單就放過你的,該補完的裡版咧!(敲碗~
推 philboy:+
推 Jate: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推 nakahikari:這樣的感覺好溫暖...
推 hiball: 敲打~~說好的3p呢~~~ (敲碗)
推 soulknight:好好看
推 baelrog:寫得真好。有時候我會忌妒為什麼我寫不出這樣的文章。
推 yamietony:還不夠啊，不夠啊〈敲碗
推 Auxo:不用嫉妒阿，每個人風格不一樣 ^^
推 break0936:推!
推 hshne:嗚... 我以為玫瑰會有歸宿的欸.. O_Q
→ yasachi:裡版是什麼阿 囧> 我寫完的時候，心也感覺不夠，可是生理
→ yasachi:狀態沒辦法再繼續寫完了^_^ 至於歸宿..說不定玫瑰有其他
→ yasachi:緣分阿 （還有，baelrog大，你敏捷的文思是我遠遠不及的
→ yasachi:如果你嫉妒我，看來我要嫉妒你到飛上天了） 謝謝大家推文
推 momomiya:溫柔的心痛 哭哭
推 LuciferRT:我在想，如果故事發生在部落，玫瑰就是一頭母牛...
推 qwq9959:原po小說剛出版喔!! 大家快去支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