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apolarbear (泥巴)
看板WOW
標題[創作] 魔焰長劍 9
時間Mon Aug 6 22:41:29 2007
契蘿離開之後,埃蘭家進行了相當大規模人力的搜索,但是沒有任何結果。
她彷彿就這樣消失在空氣中了。
我仍然維持著相當程度的理性,連自己都感到意外的冷靜超然,
除了搜索進行到黑石深淵附近的那天;
走過某個區域的時候我忽然瞥見契蘿無憂無慮地笑著,背著祈福的金髮身影,
但是還沒有仔細看,我的本能就悄聲說著:她只是幻覺。
於是我想起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那時我們沒有想到未來會是這麼的不可承受,那時一切看起來都如此的理所當然...
那時我只是一個年輕,不知天高地厚,
自以為懂得何謂痛苦和絕望,還有如何封閉自己的心的,術士。
我們都已經回不去了。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面無表情的臉上什麼時候爬了兩條淚痕,
要不是同行的人驚呼,我也不知道自己的黑髮什麼時候染上了淡淡一層血紅色。
即使埃蘭家幾乎每個人都不敢抬眼正視我,
我卻沒有如同流言斐語預測般的崩潰,歇斯底里,發瘋,或是自殺云云。
是的,我仍然正常地活著,除了彷彿有什麼東西缺了一角般;
就像是在看教科書上的編年史一樣,我對這些事情全然喪失了應該要有的情緒反應。
而很多事情就這樣持續不斷地流轉著。
事件發生三四個月後的某個下午,已經完全恢復的涅拉斯和我坐在暴風城運河的橋墩上。
我在事情發生之後常常就這樣和涅拉斯一起在什麼地方坐著動都不動,
只剩下和他共處的時候我比較不會覺得自己怪異得像個瘋子。
我們好像有很多事情可以談,卻又沒人想先開口,於是就這樣經常長久地維持著沈默。
「預言...」看著河水被午後太陽照得一片金黃,我不自覺地喃喃自語道。
「嗯?」涅拉斯看著不遠處的釣客恍然地應聲;
那些歡樂的嬉鬧聲隱約可辨,卻彷彿遙不可及。「預言真的被阻止了嗎?」
「我們相信是的。」他的語調裡帶著無法掩飾的苦澀,「這是...不可思議的成功。」
「"成功"這用詞真讓人不舒服。」
雖然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感到不舒服,我還是面無表情地回道。
「我也覺得。」
一陣沈默。
我忽然有點想要試著和他談談契蘿,她在不聲不響從埃蘭家中消失之後,
沒有任何人在我面前再提過她的名字,包括埃蘭夫人;
卻怎麼樣都開不了口。
「我媽在幫我安排相親。」就好像要故意換個話題一樣,涅拉斯先出了聲音;
「聽說是個溫柔的美女,我想...或許也該定下來了。」
「是喔。」我很意外自己隱約地感到不安,即使還是做不出任何表情。
「荼,」他把目光從釣客移到我身上,和契蘿相同,翡翠綠的雙眼:
「即使我不能改變什麼既有的命運,即使我...我不能幫上你...和契蘿,」
他的聲音很努力的維持著一般的語氣,
「但是,沒有了預言,至少我可以盡力給成為我妻子的女孩,還有我的孩子,幸福。」
「幸福。」我無意識地重複著,這是個對我來說只會發出空洞迴響的詞。
「或許這是我...涅拉斯‧埃蘭,在整個時代中,唯一能夠真正實現的夢也說不定。
我以為自己懂得夠多,卻仍然如此渺小;
準備這麼久,卻只是像個揮動樹枝想打倒風車的孩子...」
他忽然像被什麼哽住似地說不下去,急忙重又轉頭望向遠方,
「我只是想為身旁的人作點什麼,為什麼使盡所有力氣...卻連這樣的事情都作不到呢?」
我拍了拍他。
我們都害怕面對自己在整個預言中扮演的角色,
講什麼都太過於濫情了;
但是我真的希望涅拉斯可以代替我和契蘿努力去抓住最後這一點點,
這一點點...身而為人,能夠努力的事情。
「我不會忘記...每一件發生在我眼前的事,荼。」
「我相信你。」
***
艾爾文森林,接近赤脊山山界。
荼琶爾的白髮在微風中輕輕拂動著,好似想要呼應他剛剛說完的漫長往事一樣。
「在那之後不久,我悄悄離開了埃蘭宅邸,回到已宰的羔羊當助理術士訓練師。
我的師傅見到我除了對紅髮略感好奇之外什麼都沒多問,
或許也因為埃蘭夫人有先打點過吧;即使我在事情發生之後幾乎沒再和她交談過,
很久以後回想起來,才發現很多事情都在她意料之中,也都有她細心處理過的痕跡。」
佛琳嘆了口氣,「奶奶...」
「佛琳,妳奶奶其實也很努力,只是和涅拉斯的方式不同。」
走在前面的荼琶爾微微側頭望了外表仍然年輕的弟子一眼,重又回過頭去:
「我們永遠不會知道哪種態度才是正確的,消極承受...還是積極反抗。
更恐怖的是,或許也無所謂正不正確。」
***
涅拉斯結婚的時候,我在遠方默默地站著,看著。
在和我與契蘿那時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的華麗婚宴上,埃蘭夫人瞥見了我;
我們相對了幾秒,最後她微微點點頭,拂袖,重又回到熱鬧之中。
我相信她會告訴涅拉斯,這天我也來了。
在那之後我和埃蘭夫人再沒有見過面,
我幾乎完全不離開已宰的羔羊,只是全心全意地教導學生,鍛鍊自己,什麼都不去想,
彷彿我從來就不曾是埃蘭家的一份子。
涅拉斯常寫信來問我過得好不好,還有簡短地說些自己的近況;
不知道是誰一直送來生活物資,足夠得令我不踏出陰暗的地下室卻仍然不虞匱乏。
即使我們離得如此之近,卻都不敢走近對方。
雖然時間流逝的速度再也不被我放在心上,
我還是記得涅拉斯結婚之後一年來了封信,說我有了個小甥女,名叫佛琳。
埃蘭夫人為了預言中佛琳將會在年幼時被陰謀所害,動用了所有力量小心翼翼地保護她;
和沒人知道預言剩下的部份還會不會繼續運作也有關吧,或是有什麼補償心態也不得而知。
沒有多久之後,涅拉斯取得宮廷魔法師資格;再來,他成為了國王顧問...
即使壓在他身上的擔子越來越重,他還是很努力地試著同時當個完美的丈夫和法師。
是的,他一直都很努力。
我知道這不是原本浪漫不羈的涅拉斯,但是他最後終究是選擇了扛下這些重擔,
而他似乎也毫不後悔。
直到那天夜裡,信差敲響了已宰的羔羊的沈重木門。
涅拉斯彷彿用刀刻在羊皮紙上的筆跡只潦草寫了一句話:「預言沒有改變。」
而送信人同時身負埃蘭夫人交待的任務,要傳達所有發生的事情:
在他的描述下,我回想起了和契蘿結婚那天在婚宴上看到的棕髮女孩,
這個女孩,守護者艾格文,她在幾小時前帶著小小的麥迪文出現在埃蘭宅邸,
他才是埃蘭家的第一個孩子,而佛琳是最小的孩子。
議會處心積慮要讓他成形再除掉的孩子,從一開始就不在契蘿身上,
遠在我們走進熔火之心之前,一切就已經無法挽回了。
從時空中出現的冒險隊,只是讓提理斯法議會徹底誤以為行動成功,同時幫助預言實現;
那個在熔火之心裡面失去的,我和契蘿的孩子,才是注定被害的枉星。
而這個致命的錯誤判斷在某方面上,甚至可以說是涅拉斯自己一手造成的。
「埃蘭夫人交代我在最後把口信傳達給您,」信差拿著燭台低聲急促地說,
「『我和涅拉斯都無法承受自己犯下的錯誤...
現在我能作的只剩下帶著佛琳遠離麥迪文,直到時機到來;
如果預言必定實現,你將會成為她的老師,
這是我們所希望看見的、也將會是我們這些無力的人們能作的最後一件事情。
我為所有自己犯下的錯誤感到羞愧,皮亞諾。』」
我徹夜無眠。
基於某種直覺,第二天清晨,我走出已宰的羔羊,往暴風城銀行門口行去。
還沒有日出,在深藍色的天光中,涅拉斯果然坐在那裡,穿著法師長袍,一動不動。
他抬頭看見是我,慘然一笑:
「我坐在這裡,一直在想我們是怎麼邊掙扎邊把自己埋進坑裡的。」
「涅拉斯。」
「我們上次坐在這裡的時候,」他像是沒聽到我似地低頭繼續說下去,「是多久之前?」
「...我已經不記得那是什麼時候的事了。」我淡然回道。
「是阿,很久很久之前,我們坐在這裡自以為世界充滿了改變的機會...」
他又笑起來,「好蠢。」
我只能一言不發地站在他面前,他頓了頓之後繼續說下去:
「我媽託人去找你之後就帶著佛琳離開,
她們會往另一塊大陸的北方去...她的故鄉在那裡。」涅拉斯邊說著邊站起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法師長袍被晨霧暈得沈重地壓在身上,他一個踉蹌:
「這輩子可能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了。
至於佛琳...很快會回來,成為術士,然後成為孤星。」
這個名詞聽起來充滿了不祥的暗示,「孤星...」我低聲重複道。「為了什麼?」
「為了我所犯下的錯...也或許沒有什麼錯不錯,一切注定如此。我媽一點都沒說錯。」
他好像忽然無所謂起來,即使語氣聽起來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我怎麼能把自己的孩子安排進這樣的命運裡...不過有人在乎嗎?
一切就必須這麼發生...」
他又笑起來,「生為涅拉斯‧埃蘭,就只能這麼做了。佛琳...」
我任由他邊笑邊流著淚。
「如果無論如何都必須這麼實現,就讓我們親自完成到最後吧。」最後我輕聲說道。
「我會讓她成為頂尖的術士...佛琳是你的孩子,一定沒有問題的。」
他勉強笑了笑,彷彿這句話讓他不知道該高興還是難過,
「其他的部分,我來,我會徹底安排好。不過荼...」
他撥開濃霧,勉強自己般地邁開腳步,往回埃蘭宅邸的方向走去。
「嗯?」我站在原地看著他,
「不要讓她像契蘿一樣不明不白的。最後,你再告訴她這些事吧...如果有機會的話。」
「我想我是沒有勇氣和機會告訴她這些了。荼,你是最有可能活著看見結局的人,
至少,請代替我告訴她...」他疲憊的身影逐漸被深藍的天色湮沒,
「我曾經想努力阻止過。我不是她將會認識的那個人...」
我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很久,直到太陽再次照耀在暴風城人們熙來攘往的街道。
*****
赤脊山,三叉路口。
「我想我們的散步可以在這裡折返。」荼琶爾深吸一口氣之後說。
「之後的事,妳應該都知道了。
妳回到暴風城之後,涅拉斯把妳送到已宰的羔羊,讓我完成預言的最後一部份。」
「是的。」佛琳彷彿在作夢般地回道,「我以為父親他...」她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
荼琶爾淡然地說著,「我知道他對妳的態度。」他邊說邊往艾爾文森林的方向踱回去,
「或許不全然是故意裝的,或許他看見妳,就不能原諒自己。就像看見我的紅髮一樣。」
他無奈地笑了笑,
「只是我那次,他可以逃避;但妳,卻是他不得不親手葬送的親生女兒...」
紫色的輕煙持續圍繞在他們身邊。
「妳去了守望堡之後,涅拉斯寫了另一封信來,
試著用他自己的研究解釋為什麼我的外貌衰老得特別慢。」
荼琶爾不自覺地用指尖碰了碰自己的滿頭白髮,
「因為我必須成為妳的老師...所以我身上會出現類似孤星詛咒的現象。
這個效果似乎是一直持續到我的任務完成為止。」
佛琳略略張大了翠綠的雙眼,「要教會我,您必須先切身體會。也就是說...」
「是的,契蘿的失蹤也是必須的。」
忽然一陣勁風吹過艾爾文森林林頂,「沒有任何一個環節逃過安排。」
師徒二人沈默地走了一小段。
「等等,師傅。」從剛剛就似乎在想些什麼的佛琳忽然抬起頭,
「您年輕時那樣血紅的髮色,只會出現在預言相關的人身上嗎?」
「理論上,應該是的。」
荼琶爾繼續走著。「至少涅拉斯的研究是這樣認為,人類不可能天生就是那個髮色。」
「我記得,第一次去已宰的羔羊那天,」佛琳謹慎地再次回想,
「幫忙通報的,是個髮色和你一樣血紅的短髮女子。我以為她也是訓練師...」
走在前面的荼琶爾倏地停住腳步,「訓練師始終都只有我一個人而已。」
「她的眼睛和我一樣是綠色的...翠綠色。」
「這不可能。」荼琶爾彷彿想說服自己般地喃喃自語,
「您上來的時候沒看到她嗎?是她的小鬼下去叫您的...」
「我以為那隻是我自己的小鬼...他總是罵罵咧咧的到處亂跑,」
荼琶爾搖搖頭,像是想要趕走什麼想法,
「即使是妳說的那樣,我走上去的時候應該要看見她才對。」
「會不會是...漸隱術?」
「佛琳,我們回鑲金玫瑰拿妳帶來的水晶珠串,」荼琶爾急促地說道,
「讓我看看那個女人究竟是誰...」
師徒二人往暴風城的方向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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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看起來很像開放性的結局,但是全篇魔焰長劍並不是在這裡結束。
請各位期待最後一集。(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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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獄吼(PVP)‧人類‧
‧法師‧Lv.70‧
士官長 安波菈蓓爾
WOW版精華區Z-25-13-5內有恐怖創作
您的推文是所有創作者勇氣的泉源 歡迎討論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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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rom: 218.166.208.1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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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sunriseyang:未看先推 看完再推 XD 08/06 23:14
推 OMG:超期待... 08/06 23:21
推 sunriseyang:好可憐的命運 註定被害的枉星 不過段落斷的太過分XD 08/06 23:26
→ sunriseyang:這樣就只能不免俗的....魔焰長劍完結篇(敲碗) XDDD 08/06 23:26
推 Azarc:這實在是太傷心了.................... 08/06 23:44
推 robert1260:看了好難過...寫的真好..不過還是要催稿!! 08/06 23:47
推 vasili:推 08/06 23:56
推 PhantomII:這個...聽說漸隱術對玩家無效?(笑) 08/07 00:07
推 Azarc:對啊所以其實漸隱那段我楞了一下...看不太懂意思 orz 08/07 00:13
→ Azarc:原文的意思似乎比較接近法師的隱形術(?) 08/07 00:14
→ apolarbear:這邊可能需要解釋一下 我的設定是以"角色個人認定"為準 08/07 00:36
→ apolarbear:那一段的狀況是那個人不想給荼琶爾看見 所以她用漸隱 08/07 00:37
→ apolarbear:那至於什麼職業可以用漸隱...(笑) 以上 請多指教orz 08/07 00:38
推 zemill:這實在太銷魂了!!! 08/07 00: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