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天亮了。
即使在艙內，海水折射的陽光仍透過潛望窗滲入，發光的壁磚變得亮些，依然昏暗，卻溫暖地將我叫醒。
我睜開眼睛，看著懷中熟睡的嬌顏。
師母抱著我，她睡得好熟，好安穩。
舒服地咕噥，在我懷裡蹭蹭，藍色肌膚滑嫩的觸感掠過，我這才意識到師母正一絲不掛的在我懷裡。
隨著我逐漸清醒，這樣的事實又讓我體溫上升。即使我們如此親密，即使……幾小時前，我們做了如此瘋狂的事情。
但師母還是師母，她已經回到記憶中我熟悉的年長女性，我知道現在正做著踰矩的行為。
「啊……」因為我的體溫上升，敏感的她眉頭輕蹙，微微睜開了眼，因為看見了我就在身旁，而露出微笑。
「小卡，早安……」她溫柔地伸手，撫摸我的臉頰，我這才平靜，不再胡思亂想。
「幾點了？」她問，我立刻看著壁鐘。
中午了，原來我們睡了這麼久。
「啊……」她伸著懶腰，發出好聽的呢喃，我又不禁害羞，看著她略帶笑意地躬身，重新將目光迎向我。
師母的完美身材，也隨著滑出棉被，在我面前一覽無遺。
「小卡、怎麼了？」見我迴避的目光，師母歪著頭，雙馬尾搖著，片刻，她這才想起自己忘了穿衣服。
「喔……不是已經看過師母了嗎？」她不以為意，這讓我更加不敢看她，臉也越來越紅。
「傻瓜、我說了，只有你可以碰我。」她枕著枕頭，又縮回了被窩，拉拉我的手，要我躺好。
隨著我躺下，她又環著我，將我抱緊。
「師母……」
「怎麼囉？」
「沒、沒有……」
她在我額上吻了一下，很溫柔，告訴我她仍是我的師母。
又躺了一會兒，師母這才起身去換衣服，我也禮貌性地轉頭。
噢……我也沒穿褲子。
我索性縮在被窩裡，還好短褲就在附近，我穿好，師母也換上了乾淨的輕便衣服。
然而，做著打理的師母並沒有穿內衣，她曼妙的身材經由小襯衣和短褲修飾，讓我有種裸身我還會比較自在一點的錯覺。師母拿著臉盆，到甲板上做梳洗，我也擠了顆水元素球，從櫃中取出臉盆。
梳洗完畢，為我準備好早餐，直到用餐完畢，師母都沒有開口。
我也是，默默地看著，師母為我做的準備。
噢……應該是午餐，我驚覺外頭的溫暖，看著太陽，這才想到已經是中午了。
「把餐盤洗了，餵一下海龜，等等再進來。」將水元素球遞給我，我點點頭，在甲板上做著這簡單的工作，師母則進入艙房，我知道，昨晚的事，需要有人清理。
事情忙完，我這才走進艙內，在師母面前恭敬坐好。
師母盤坐著，一手叉著腰，小尾巴輕搖，望著我的面容帶著平靜。
「師母、怎麼了……？」我見她沒有說話，便輕聲問著。
雖然，我覺得免不了談論關於昨晚的事。
「唉……」望著我的面容輕嘆口氣，她雙臂隨著彎腰的動作向前，胸部撩人的晃動讓我分神，但我很快注視著她的表情，平靜地看著她。
「師母？妳還好嗎？」我問。
「小卡，我覺得，這樣子不好……」她手輕放在我的手背，溫柔說著。
「師母太任性了，居然對你做了這樣的事情。」凝視著我，她眼神也不住帶著落寞。
「我……算了……不該說這些，說這些一點意義也沒有，也不像我。」她無奈說了下去，這我懂，師母在處理很多事一直是個強硬的人，不管是族內的指示，任何決策，或是對師父的態度。只是長久壓抑的情感讓她脆弱，甚至貿然做了錯誤的決定。
「我知道，這都是我的錯。」
「可是，我不想再說對不起了，這對你不公平，也沒有意義。」
「做都已經做了，又能怎麼樣呢？那傢伙找上門來，大不了我斬了他就是。」提起師父，師母不禁露出冷笑，自嘲著。這讓我嚇了一跳，也更加確定眼前的人是我師母，她很強硬，尤其是對於要保護的事物。
「你以後跟著師母吧，師母當你的女人，直到你不要我。」她挑眉，直率說出這讓我震撼的決定。
「呃……」我瞪大眼睛，嘴巴也張得大大的。這……這是什麼最後決策？
師母，要當我的女朋友？
「不行呀？難道我不夠漂亮嗎？」她槌著軟墊，質問著我為什麼露出這種表情，若不是坐在我面前的是師母，我還真以為看到普瑪或是哪家生氣的小姑娘。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連忙否認，事情當然不是她介意的那樣，可是，這太奇怪啦！
師母，妳……妳到底在想什麼啦！？
「回答呀！小卡，你嫌我老？」她雙手抱胸，嬌怒的瞪視著我，神情告訴我，她很認真。
我，全然不知怎麼回應。
反而……昨晚的事情又湧入我腦海，見我的表情露出異樣，師母雖然不知道我在想什麼，卻無奈地手扶著頭，嘆息著。
「小卡、你覺得師母當你的女朋友，會很委屈嗎？」她語氣緩和，態度不再那麼強勢。
「不、可是這……」我急忙答著，問題這當然不是師母介意的，師母雖然大我很多，可是各方面都比我優秀，該介意的應該是我。
不、不對啦，我在想什麼！？
「唉、真是越說越複雜。」她嘆道，在平復呼吸後矯捷地朝我一蹬，倏地，她雙蹄輕跺，蹲坐在我身前，這才又恢復坐姿。
「唔……」我因為師母的突然靠近愣了一下，她專注端詳我一會兒，像在思考什麼。唇，又不自覺咬著指尖。
「師母。」我提醒著，她這才回神，將手收好。
「小卡，你喜歡姬莉兒嗎？」她笑顏逐開。問我一個……奇怪的問題。
「呃……」我看著她溫柔的笑容，這、這到底是？我發現我越來越搞不懂師母了，為什麼，我要回答這種問題？
不、不對，我從來就不懂師母。
但至少我可以確定一件事，師母刻意把稱謂弄掉，挪出她的名字，她是希望我將她視為一個可以追求的女性。
而事實上也是，因為她跟師父離婚了，她也和我沒有血緣關係，我和她，就是小男生跟大女人。
可實質情況並不是這樣吧！至少，她一直以長輩的身分撫養了我八年，她在我心中的地位，不可磨滅，也不可能更動。
噢……至少昨天晚上的事，即使我和她再也不提，我卻心知肚明，我和師母的關係，永遠都不可能回到以前那樣。
甚至，更早之前就是，因為我師父和小師妹有染，我也知道了師母的秘密，那個儘管父母總是爭吵，對我而言卻溫暖的家，早就支離破碎，滿佈裂痕。
我只是，現在才知道……
但我又能怎麼樣呢？我只是個小孩子，大人想怎樣，我無權干涉。師母願意問我的意見，這已經很尊重我吧？
「師母知道不該這樣問你，可是小卡……」見我低下了頭，師母收起笑容，告訴我其中的關鍵：
「你並不了解師母。」她平靜說著。確實如此，我一點也不了解她。
其實，我多少也聽過其他長輩談論起師母的一些憶事，師母在成為聖騎士前，是很豪放的，而我，只是很幸運的因為中間隔了十年多的時間，後來才輾轉投入師父門下，戰爭一爆發，我臉上又有傷，自然沒人多想我是否可能是師母情人的兒子。
艾克能和那麼多女孩子玩也是，相較之下，師父還比較在乎，師父和師母都是神職人員，換做是別的牧師或聖騎士，艾克早被趕出去了。
當然，師母的內心仍是顧忌的，因為她是聖騎士，我和她雖然沒有血緣關係，卻是她帶大的孩子。
只是……我是特別的。
「我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我，若不是在意你，我早就在十年前離開這個家。」
「能再和你重逢，是我最輩子最珍惜的事，只是……我不想說。」她的神情帶著感慨，水晶眼眸晶盈閃爍，彷彿憶起過去。
「為你做什麼我都肯，死我也甘願，我知道對你做了不該做的事，」
「可是我愛你，真的很愛你，你並不知道……當我同意要讓你去旅行時，我有多麼不捨，我甚至想著，萬一你不會回來了怎麼辦？你這麼內向，會不會被人害了……」
「我只是不想說，不代表我不在乎，因為你是特別的，我不想說，」
「不想說……」
她走向一旁側放的行李，將它打開，抽出了十字架捆著的聖契。
神聖的光芒隨著厚書展開，師母手輕壓著書頁其中一頁的銘刻。
密密麻麻的文字重新排列，我很快就發現，女聖騎士最重要的信仰聖契，其實是一本寫了八年的日記。
師母不想說，她甚至偶爾讓她最討厭的師父跪著，藉此掩飾，我一直以為，師父被罰跪的時候，師母始終注視著是因為她其實愛著師父。
但我錯了，師母是害怕日記不見，她在意的是我。
師母不想說。直到，她發現自己做錯事，她才願意讓我知道，她有多愛我。
「小卡，你愛我嗎？」闔上厚書，師母將聖契用十字架重新封好，抱著我的溫柔聲音，讓我羞愧。
其實師母，她也不是真要佔有我的全部，她只是因為做了這種事，不知道怎麼辦，她一句一句跟我解釋，想讓我明白：
我是她深愛男人的投影，這樣的海上之旅實在和她與我父親當年出遊時太過相似，師母甚至告訴我，她正是在這樣昏暗的船艙和我父親偷嘗禁果，場景重現。
我……我連躺的姿勢都跟我父親一樣，根本就是睹物思情。
至於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師母說她已經記不得了，也許是因為太過壓抑，我在夢裡又對她這麼溫柔，以致於她對我的感情逐漸質變。
而我也確實跟她做愛了，夢境成真，更讓她做出這更加大膽決定。
可老實說……我其實不能全然理解師母說的情感，這對我而言太複雜，也太奇怪。
我只能肯定一件事，師母戀愛了，談戀愛的對象，是我。
這大概是我這輩子遇過最奇怪的事吧，我忽然想到小夜她表演一種最怪的舞蹈，月球漫步──你前進和後退的速度一樣的快。
很怪，真的很怪，但月球漫步好歹受到月神的祝福。
我聽師母的話答應了她，可是，我們會受到那魯的祝福嗎？
……我自己放好像還可靠一點。
卡典施放了那魯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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