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艾澤拉斯的星空下 05

[Peche (Je t'adore...)]

（五）

　　和敵人面對面戰鬥，與在醫療中心進行的治療完全不同；治療者
必須保持絕對冷靜、幾乎是直覺的作出判斷。穆莉兒總被指定為專門
看顧亞瑟的治療者，她的判斷比任何治療者都更加準確。

　　不管在怎麼樣的兵荒馬亂之中，她總能以最高度的專注追隨亞瑟
的背影，把自己所有的精神力量都投注在他身上。

　　亞瑟接下伊利丹的第一擊。半月形閃著冰藍色光芒的埃辛諾斯雙
刀深深陷入了亞瑟手中的盾，金屬相接的嗡鳴聲刺耳地響起。

　　穆莉兒以從來沒有過的速度不斷詠唱著最高級的治療法術，完全
沒有停歇。冰箭劃破空氣產生的爆裂聲毫無間斷地掃過耳邊，令人不
寒而慄的詛咒從後方開始緩緩纏繞伊利丹巨大的身影，一支支弓箭凌
利而筆直地朝同樣的目標射出，利器劃入骨肉的悶響一聲又一聲。

　　接下來的情況，穆莉兒其實並不清楚。

　　一直到伊利丹的身影突然消失，兩團艷綠得刺眼的埃辛諾斯烈焰
從地面竄了出來。

　　「伊登！還有一個！」

　　亞瑟幾乎是反射性的，立刻吸引住較為靠近他的那團埃辛諾斯烈
焰，螢綠色的火焰立刻席捲而來，燒上他的鎧甲。他舉盾擋下，一面
分神往後大吼。

　　伊登沒有遲疑，衝向另一團埃辛諾斯烈燄。

　　第一個倒下的是地精法師密爾特，矮小的身影被半空中朝著他直
擊而來的藍色火焰一口吞噬。

　　「泰絲！復活密爾特！」

　　「我沒辦法分心！伊登撐不住！」泰絲詠唱生命之花的聲音有著
壓抑不了的顫抖。

　　連續幾下攻擊都沒能閃過，沒有帶上盾、也不擅長於吸引敵人注
意的伊登痛得單膝跪倒在地上。失去伊登這個目標，埃辛諾斯烈燄緩
緩地朝全心治療伊登的泰絲挪動。

　　亞瑟大吼，舉起劍衝向移動中的埃辛諾斯烈燄，將兩團綠焰都拉
在自己身邊。

　　埃辛諾斯烈燄的攻擊並不比它們的主人弱，即使所有的治療者都
搾出最後的能量集中治療亞瑟，雙倍的攻擊仍然難以招架。亞瑟的腹
部被重重一擊，鎧甲一片焦黑。

　　「亞瑟！」穆莉兒覺得視線越來越模糊，她知道自己的精神能量
已經到了底限，「沒辦法再撐多久了！」

　　空中落下的藍色火焰衝向亞瑟，他翻身閃開。

　　「全部朝門退後！」

　　亞瑟吼，沒有人有動作。

　　「朝門退後！出去！」亞瑟覺得自己快要燒起來了，他咬牙，劇
痛的四肢彷彿快要失去控制，「照我的話做！後衛先退！」

　　穆莉兒試著集中精神，卻效果不彰。疲軟的治癒魔法裹著亞瑟，
他身上的傷口卻不為所動。

　　「戰鬥中不要質疑隊長的指令！」

　　後方開始騷動，穆莉兒知道大家已經照著指示開始撤退。這是亞
瑟的風格，他不會拿戰友的生命去打沒有把握贏的賭。幾乎沒有勝利
的可能了──血從亞瑟鎧甲的縫隙間溢流出來，治療者們卻連維持站
姿都極為困難。

　　而伊利丹拍動著巨大的黑翼，居高臨下睥睨著所有人。

　　所有的人都退到了門邊，只剩下擋著埃辛諾斯烈燄的亞瑟，和試
著維持治療的穆莉兒。

　　「穆莉兒！退後！」

　　穆莉兒嚐到口腔中鹹得發苦的血腥味，她知道自己如果現在停下
動作，亞瑟根本撐不到門邊，「一起退！」

　　亞瑟拖著兩團埃辛諾斯烈燄，開始往門移動。貼上一發恢復，穆
莉兒不間斷地立刻又開始詠唱最高等的治癒魔法，一面隨著亞瑟的速
度慢慢退向門。

　　密爾特的軀體被伊登扛到了門口，泰絲立刻唱出復生。只差一步，
他的靈魂就會消失，然後再也無法復活。

　　穆莉兒已經退到了門邊，亞瑟也離門不遠了。

　　沒問題的，只要活著就還有機會。

　　穆莉兒把最後剩餘的能量用盡全身力氣唱了出來，雙腿一軟，重
重地跌坐在地上。

　　四周的聲音變得很遙遠，眼中所見也全都朦朧一片，她覺得自己
好像回到老是背著主教溜去英雄谷玩水、偷偷潛在水中看其他孩子的
從前。

　　暈眩中，穆莉兒看見兩團埃辛諾斯烈燄消失的那瞬間，亞瑟的胸
口被一道冰藍色的光芒貫穿，拋到半空中，然後落下。

　　「這太容易了。」伊利丹的聲音還是那樣的遙遠，像幾萬光年以
外好不容易才傳到眼前的微弱星光，「你們，誰要當下一個？」

　　那是第一次，穆莉兒發現亞瑟的背影那麼渺小。

※

　　遠征隊一致同意把亞瑟帶回暴風城安葬。

　　「不要讓他一個人留在外域。」雖然是面對著大家說話，伊登的
眼神地卻像是所有人都不存在似的望著遠處，「亞瑟大哥喜歡熱熱鬧
鬧的，如果到時候我們都回去了，他一個人會很寂寞。」

　　沒有人有異議，沒有人出聲。

　　穆莉兒在戰鬥結束兩天之後才醒過來，第一個映入眼中的是兩天
都在照護她、一臉憔悴的維爾菈。

　　「亞瑟呢？」

　　「大家決定把他帶回暴風城。」維爾菈看著她，聲音有些沙啞。

　　「妳知道嗎？維爾菈。」穆莉兒以為自己會更激動一些，可是沒
有，她只是安靜地看著天花板，「在暴風城的醫療中心，大家都叫亞
瑟打不死的蟑螂。」

　　維爾菈沒有說話。

　　「他真不爭氣，明明就快要可以回去了。」

　　穆莉兒覺得好累好累，那是打從心底朝四肢擴散的極度疲憊，連
想說的話都無法控制。

　　「我就說他根本沒必要搞什麼人生規劃，只是浪費時間。」

　　「穆莉兒……」

　　「他一定很懊惱，他已經超過三年沒有喝到蜂蜜酒了。」

　　他一定很懊惱吧？

　　回不了家的人不只伊利丹，還有亞瑟。

　　　　　　　　　　　　　　　　　　　　　　　　　─ 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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