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希爾斯布萊德之雪（全）

[Peche (巧克力！)]

那年的十二月特別冷。

即使身邊所有人都為他在二十不滿五的年齡便獲得這樣的成就而讚嘆，奧斯蒙仍然無法
發自內心的喜愛達拉然大使這個職務——尤其，是在任務與暴風城有關的時候。

矮人們大多言行粗鄙，而鐵爐堡則非常適合它的居民：功能齊全卻缺乏美感，長年充滿
煤灰的空氣總能令旅客不耐；夜精靈高傲而難以親近，和他們打交道需要具備良好的修
養，才能勉強克制一拳打歪他們挺鼻子的衝動；地精全是瘋狂的研究者，對聯盟事務顯
得相對冷漠；新盟友德萊尼人則是一個個正直到了固執的程度，生長環境的不同讓他們
比夜精靈更難以溝通。

但是沒有一個種族比人類更令奧斯蒙感到不耐。

即使在大雪中，暴風城的城門仍然十足地氣勢磅礡。奧斯蒙當然聽說過那個傳聞——造
出眼前這偉大建築物的工匠們，全都給暴風城高官逼成了賊。他聳了聳肩，少許的積雪
從肩頭抖落。

當然，奧斯蒙也是一個貨真價實的人類。

但是達拉然和暴風城不一樣。奧斯蒙稍稍拉開身上緊裹著的大衣、露出繡著達拉然標誌
的外袍，一面將識別文件交到暴風城衛兵手上。或許是因為天氣狀況實在太糟糕了，衛
兵稍微掃過文件，便揮揮手表示通過。

至少達拉然的守衛不會那麼隨便。他想著，如果是心懷不軌的傢伙怎麼辦？據說部落那
邊有一種以變異魚調製的配方，可以把外型變得像人類。奧斯蒙實在不願意表現出太多
不屑，而他是相當擅長於忍耐的——這也是他年紀輕輕便獲得這個職務的原因之一——
即使如此，他還是忍不住輕輕哼了一聲。

大雪讓平時總是喧囂的貿易區靜了下來，店家幾乎全都大門深鎖、暫停了營業。奧斯蒙
憑印象思考著暴風要塞的方向，兔毛靴在空曠的街上留下一行淺印。

空氣中突如其來的魔法能量打斷了奧斯蒙的思考。

那並不是大量、或者充滿惡意的魔法能量，如果是在達拉然或暴風城法師區出現，絕對
無法引起任何注意。但這裡是絕大多數都是平民的貿易區，奧斯蒙對選在這種天氣出門
採購的同業還挺好奇的。

隱約的聲音從狹窄的暗巷裡傳來，奧斯蒙放輕腳步靠了過去。

「……我、我再試試看，再忍耐一下……」

稚嫩的童音由半蹲著的小小身影發出，一旁則堆放著零碎且溼透的木柴。裹著破爛毛毯
的老人縮在牆角，花白的鬍子上結滿碎冰。若不是因為還在微微顫抖，奧斯蒙簡直無法
從臉色判斷老人是死是活。

又是一陣輕微的魔法波動。

小女孩的指尖亮了又滅，木柴卻絲毫沒有要燃燒的跡象。她慌張地看了呼吸微弱的老人
一眼，又試了一次，卻依然徒勞無功。

奧斯蒙靠近木柴，伸出手指。瞬間火光照亮整條暗巷。

小女孩愣了幾秒，才發現第三者的存在。她張大眼，看著轉身要離開的奧斯蒙，衝上前
緊緊抓住他的衣角。

對上小女孩視線那瞬間，奧斯蒙突然有些後悔自己難得的多事。暴風城裡這樣的小乞丐
數都數不完，被纏上了除非花錢消災，否則就別想過安寧日子。這些注意事項在使節訓
練課程裡都有提到，只能說這次出手實在太輕率了。

奧斯蒙無奈地嘆了口氣，想甩掉小女孩的手，卻被不屈不撓地抓得更緊。他繃起臉，轉
頭打算提出警告。

「放手。」

小女孩並沒有退縮，靜靜地看著他，長睫毛上沾著細碎的雪花。

奧斯蒙皺眉。他一向擅長應付所有的人事物，而眼前這個女孩的眼神卻讓他辭窮，她並
不像他所見過的那些乞丐。

「……一塊麵包好嗎？」

那聲音非常細小，幾乎被風聲蓋過。奧斯蒙不太確定小女孩說了什麼。

「……給我一塊麵包好嗎？或者什麼都好，托普他好幾天沒有吃東西了。」

這次輪到奧斯蒙愣住了。

「求求您，先生。」在漫天飛舞的大雪中，好像只剩下女孩的圓眼睛和髒污的臉頰異常
清晰，「求求您。」



※



「求求你。」

和記憶裡的聲音重疊，奧斯蒙終於從書本裡抬起頭。

十多年前頂著一頭亂髮、穿著破布鞋、瘦弱而骯髒的女孩，如今正站在奧斯蒙面前——
耀眼的銀髮紮成一束俐落的馬尾，白皙的皮膚和合身的銀色布袍更襯出她的清秀。無論
以什麼標準來看，米瑟洛亞都能吸引多數人的目光。

「……求求你，奧斯蒙。」

「妳很清楚我已經不屬於達拉然。」奧斯蒙闔上書。小女孩已經不再是小女孩了，但那
焦急而專注的眼神卻依然能讓他束手無策。「我不清楚達拉然方面的決策，也沒有權力
過問德倫登的私事。」

「你一定知道什麼，對不對？德倫登來遠征軍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麼？如果他有什麼企
圖，只有你能阻止……」

「我不能。」

「你可以的！德倫登只顧忌你！」

「那只是無聊的流言。」

「但你的能力的確已經超越他了，所以他才會那樣對你——」

「所以妳的意思是，我該舉起法杖對準養育我長大的人，要他別輕舉妄動、否則我就用
火球術轟掉他的頭？」

米瑟洛亞咬住下唇，濕潤的眼睛圓睜，好像下一秒就要掉下眼淚。但奧斯蒙知道那不會
發生，他太了解她了——她的強韌、勇氣，還有遠超出水準的天賦——就如同德倫登了
解自己一樣。

「瑟洛，」奧斯蒙試著放輕語氣，他叫著她的小名，「妳能受到撒塔斯的重用是一項榮
譽。妳應該做好份內的工作，而不是在任務途中跑回來，只為了干涉德倫登的私事。」

米瑟洛亞漂亮的眼睛燃燒著，「我對那老頭的私事一點興趣都沒有。」

「德倫登不會喜歡妳這樣講話的。」

「我也不喜歡他！整天就想著怎麼清除阻礙他往上爬的絆腳石！」米瑟洛亞咬牙，試著
壓抑自己過於激動的情緒，卻顯然不太成功，「也許你忘記他是怎麼陷害你的？而他現
在可能要對付我的朋友！」

「陷害這個說法過於嚴重。」相較於她的義憤填膺，對於過去的事情奧斯蒙顯得極為平
靜，「冷靜點，瑟洛。德倫登什麼都還沒做。」

深深吸了一口氣，米瑟洛亞看著奧斯蒙——這個收養了十歲在街上流浪的自己、發堀她
使用魔法的天賦並教導她、她尊敬也愛慕的男人。

在啟程回希爾斯布萊德之前，米瑟洛亞就猜到奧斯蒙可能會有的答案。他了解她，她也
清楚他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年輕、有著大好前程卻被流言污陷而引退、從此之後不再過
問世事、過著隱居般的生活。如果可以，米瑟洛亞一點也不希望把奧斯蒙再次牽扯進達
拉然的相關事務裡。

但又只有他，最了解強大而狂妄的德倫登。

「所以，我應該等到他做了什麼再來向你哭訴嗎？」

奧斯蒙知道自己難以承受米瑟洛亞失望的神情。他別開臉，一向被敵人稱為鐵石心腸的
他實在無法習慣自己面對她時心軟的反應。

「……對不起，是我太無理取鬧了。」經過許久的沉默，米瑟洛亞終於挺起肩，語氣變
得冷靜而疏離，「我會自己把事情處理好的，老師。」

奧斯蒙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沒叫住毅然決然離開書房的米瑟洛亞。

他想起幾年前喧騰一時的流言，也是導致他離開達拉然、在希爾斯布萊德農場定居的主
因。然而與其說是被陷害，還不如說是因為過早參與政治而產生的倦怠感。曾經有人這
麼對他說過：除了企圖心之外，他具備了一切爬上高層的條件。

在相對封閉的達拉然，消息總是流傳得很快——尤其是負面的。當時的奧斯蒙藉著優異
的魔法天賦和辦事能力，正不斷往權力中心靠近，而不知從何而起的流言卻突然打亂了
他令人稱羨的一切。當流言傳回他耳裡的時候，幾乎整個達拉然都在背後叫他『那個戀
童的變態』。

奧斯蒙很快就明白這是一種手段。事實上他並不在意旁人的閒言閒語，也清楚若要繼續
這條路，勢必得承受更多難以入耳的評論。但當他知道連年輕的米瑟洛亞都遭受了眾人
異樣的眼光，他突然覺得這一切好像並不值得。

奧斯蒙決定要離開達拉然，而當時還未滿二十歲的米瑟洛亞非常不能理解。

『為什麼？』她漲紅了臉，為了他感到不公平，『你應該為自己辯護！只有德倫登和鎮
長知道你收養我的經過，是誰放的風聲稍微查一下就知道了不是嗎？』

根本不必查。奧斯蒙知道自己繼續發展下去，有朝一日必會超越他的老師。如果他不選
擇離開，之後要遭受的攻擊可能不只言語。米瑟洛亞太年輕又太單純，他只能簡單的告
訴她，『不，我累了。』

希爾斯布萊德丘陵清爽的風溜進小房間，奧斯蒙踱到窗邊，往外看去。駕著白色戰馬的
米瑟洛亞奔馳在通往南海鎮的小徑上，在一望無際的綠地中好像一片翻騰的雪花。

這傢伙老是忘記自己可以開傳送門。奧斯蒙淡淡的笑了。

也許過去那個傳聞竟誤打誤撞說中了某些部分也不一定。



※



因此，當奧斯蒙出現在擁擠小房間的那一刻，米瑟洛亞真以為自己在作夢。

她突然忘記了正在詠唱的寒冰箭接下來的咒文，腦袋一片空白，『奧斯蒙？』

奧斯蒙的身影就如同她記憶裡的那般高大，他穿過遠征隊隊員，在同樣驚訝的德倫登面
前站定。米瑟洛亞無法移開自己的視線，她握住黛兒的手，希望把自己感受到的安心傳
達給她。

「老師，夠了。荒唐的事情就到這邊為止吧，如果您不希望明天達拉然為這些醜聞特別
召開會議的話。」

「奧斯蒙！」德倫登鐵青著臉，方才的意氣風發全都竄逃無蹤，「是誰讓你來的？」

接下來的對話，米瑟洛亞再也沒聽進耳裡。她看著德倫登的身影淡去，精湛的隱形術沒
有留下半點他曾經存在過的痕跡，接著如大夢初醒般的艾德格向這名他不認識卻充滿感
激的陌生人道謝，房裡所有的遠征隊員都好像死裡逃生一般輕鬆了起來。

奧斯蒙的眼神始終沒有機會停留在她身上。

然而米瑟洛亞並不介意。就算這個男人一輩子都不可能對自己有其他的想法，那也沒關
係。她至少知道他還是疼愛自己的，願意為了她的請求挺身而出，也在乎她所在乎的朋
友，這樣就夠了。

這樣就夠了。



　　　　　　　　　　　　　　　　　　　　　　　　　— 希爾斯布萊德之雪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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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頭沒尾。

第二段是遲到總比不到好（六），米瑟洛亞離開影月谷回到艾澤拉斯發生的事；
第三段則是遲到總比不到好（九）的橋段，換成米瑟洛亞的敘述角度。

這個故事送給把這些傢伙畫得超級可愛的a037865057板友（文章代碼：#1A6gXSJA），
看了他畫的圖，忍不住就把好久前只寫了個開頭的故事補完了。

a037865057大的BLOG：http://www.wretch.cc/blog/a037865057/27292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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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

有人介意我在簽名檔的部分催一下晴空之下、故土之上，以及娜妲與狼禍的稿嗎？
還有Nashooko大，快把被黑洞吃掉的部份補完，我想看新篇！ X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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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037865057:啊...歪了 囧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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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a037865057:米瑟的出身也是暴風城，感覺就跟其他人莫名的連結了XD
→ Nashooko:...發完文才發現有人催稿，好吧，算你贏了。囧"
推 Nashooko:補推。然後我也想催晴空故土@_@
推 sttwarrior:推你!!
→ sttwarrior:我跟安波本想周休二日 結果她身體不適 就多休幾天
推 evilsura:通通都催啦~~~~~~~~~~~~~~~~~~ˋ口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