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九。夜歸

[sisn (泥陷禁止)]

    『好可怕的潛行…』


    在我的身後，我們的盜賊注視著那個人消失的方向，喃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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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承受著像是被嘲弄一般的羞辱回到了隊友們之中，臉色蒼白地說：「走吧，該回去

回報任務了。」然後轉身，做出出發的手勢。


    『等等，』盜賊拉住我的後領，讓我顫了個琅瑲。



    『那個女人是誰？』她用冰冷的口吻問道：『她不是你們被遺忘者的成員吧？』



    我低垂著頭，不發一語。


    『回答我！！』盜賊大吼了起來，然後，她將我的身子硬轉向她，用那燃燒著怒意的

眼神看著我。『回答我！！』


    我虛弱地搖了搖頭，並持續著沉默。



    盜賊將我放下，並弓身向後。



    碰！！



    她以一個大動作，用力地將我一拳擊飛了出去，我在空中側旋著，接著跌落在地面上

，滑行，停止。


    喳。


    我默默地站起身來，試著拍掉身上沾滿了的草屑與泥土，並逃避著盜賊憤怒的眼神。



    『剛剛也是一樣，』她說，『雖然我不太了解通用語，但是從你的舉動，我依然能夠

看得出來你剛剛試圖放棄戰鬥，任憑那些狼人族處置的行為。』她用著相對於那炙熱的怒

意，冰冷的可怕的語氣，繼續說：『我不管那些狼人們對你說了些什麼，我也不管你在過

去跟狼人族發生過什麼樣的恩怨－你的行為使得我們整個小隊陷入危機，這是個不爭的事

實。』

    『你的戰術運用得的確很好，在戰鬥時依然能想出相應策略的冷靜態度也十分優秀；

但是，你那種自私、把整個小隊的命運當成自己的東西在操弄的態度，在往後的任務之中

，只會使我們相對地陷入更加危險的情況；像剛剛那樣的好運，今後絕對不可能再發生。

』

    她硬冷地轉身，走向谷地出口。『你的隊長身份被卸職了；從今天開始，我，是這個

小隊的新隊長。』



    『走吧，該回崗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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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麻木地跟隨著帶頭著的牛頭人，左手無意識地不斷撫摸著自己被痛揍了的左臉頰。


    不死者是一支很奇妙的種族，他們的肉體回復力極高，精神方面極為堅強，並擁有理

性冷靜的判斷能力－相對於這些能力上的優化，不死者也付出了很多代價：失去感情算是

最普遍的一種吧，其他還有外型猥瑣、肉體殘缺破碎、身體關節常常卡住（不過倒是不太

會生病）。

    在這些缺點之中，最顯眼的一點就是：不死者的食量極大；尤其是在戰鬥過後或是受

傷復原之後，不死者便需要攝取高熱量的食物來補充身體的能量。瘟疫讓不死者身體產生

最大的改變，就是能量與復原能力之間的轉化速度被加速到了不可思議的境界。


    也因為如此，有些種族認為成為不死者，是一種利多於害的身體強化。



    現在的我，就非常地餓－非常地。那種痛苦的感覺，就像是滿滿的蛆在你的胃袋裡鑽

來鑽去，使你非常地渴望去吃肉－什麼肉都好。

    不死者常常在戰鬥之後吃食屍肉，那並不是因為他們天生就喜歡吃臭掉的東西，純粹

只是無法忍受那恐怖的饑餓感罷了。



    『好餓喔…』死歌喃喃地說，並撫摸著自己的腹部。

    術士算是不死者中比較能夠忍受飢餓的特殊職業，因為他們擁有將生物的生命以及靈

魂轉化成能量的能力。但是即使如此，只要是不死者，不吃一些實在的食物，身體一樣會

受不了的。尤其剛剛死歌遭受到比我不知道多出幾倍的攻擊，受的傷也更加嚴重；雖然她

在戰鬥後有進行吸收靈魂碎片以換取能量的動作，但她身上帶的那些少許碎片可能補充不

了多少能量吧。


    『早知道剛剛就應該撕一些那些狼人的肉下來吃的…』死歌邊小聲地這麼說，邊咬起

自己的手指；我皺起眉頭。『對喔！！剛剛應該把那些狼的皮剝一剝，然後把肉煮來吃才

對哩！！』走在前方的薩滿像是想到了什麼重要的事情似的，惋惜地說：『大家都餓了吧

？好可惜喔…我烤的熱狼排很好吃的呢。』



    這些傢伙不是在開玩笑吧？那些狼人可不是一般的動物啊！？他們是擁有智慧，擁有

情感的種族耶！？就跟我們是一樣的啊！！

    「吃那些狼人，不大好吧？」我低聲地說，「再怎麼說，他們跟一般的動物可不太一

樣…」


    牛頭人轉過頭來，奇怪地看著我。『不一樣？』他疑惑地說。

    『哪有不一樣啊？失去靈魂的屍體就是肉塊，就是可以吃的東西；這一點，沒有哪種

生物是特別的喔。』


    聽到這句話，我呆住了。



    牛頭人看著我的眼睛裡依然是那純摯天真的純淨黑色，那股黑色深到，深到讓我感覺

到，一種毫不修飾的殘酷。



    『碎屍者先生，好奇怪噢。』




    它用一種我不太熟悉的方式笑了一下，又轉過頭去。



    我看著這位牛頭人的背影，此時，有一股至今我仍無法形容的，陌生的冰冷感覺－慢

慢地從我的背脊，由下爬了上來。



    不知道為什麼，在很久以後，每當我想起這個笑容，我都會不由自主地寒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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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值深夜。


    準確地來說，當我們回到碎木崗哨時，已經是凌晨時分了。任務的委託者：馬斯托克

，在聽完盜賊的任務回報之後，陰鬱地點了點頭。

    盜賊將我們所作的事情簡單地報告了一次，當然也提到了一名身份不明的不死者出手

幫助的事情；但令我有點驚訝的是，她對我當時所作出的行為隻字不提，只簡略地說此次

任務能全身而退，是靠著隊伍中法師的策略云云。


    『意識清晰，卻不肯加入任何陣營的狼人一族…嗎？』獸人低沉地說，『嗯，這樣的

結果雖有些遺憾，但至少比什麼都不做來得好…士兵們，辛苦你們了。』他轉身向後，稍

微搜索一陣之後，拿出四袋錢幣拋給我們。除了食人妖之外的我們三人都將錢袋收起，但

盜賊在接到錢袋之後，只是又厭惡地將它丟回獸人手上。


    獸人接回錢袋之後，微笑了一下。


    『部落士兵專用的帳棚在那個方向，你們今夜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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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四人在找到空的帳篷之後，便在裡面安頓下來。


    雖說是帳篷，但是這種帳篷的頂的中央是部份露天的，目的是為了使進駐的人能夠在

營帳裡生火，並讓煙能夠排出去；十分粗獷的設計。

    營帳裡已經生好火了，大概是前一批士兵留下的吧？居然不怕灰燼火星彈跳到帳篷上

；我用一點火燄試著稍微炙燒篷布－果不其然，是防火布，難怪會這麼安心的放著不管。



    在簡單地吃過崗哨所供給的食物之後，盜賊與薩滿很早就躺在營帳角落，沉沉睡去了

；而我、術士和她的小鬼則坐在營火旁邊，藉著焰光的照明，埋頭做著自己的事。



    我閱讀著從附魔導師那邊借來的初階附魔教學書，專注地研讀關於附魔這項技術的種

種概要。

    所謂的附魔，是一種藉由以不同的方式以及能量，分解魔法物品或魔法材料之後，將

分離出來的魔力精華物質用各種不同的方式修飾，並附加在其他物品上的一種技術。被特

殊修飾過的魔力精華物質，在附加上各式物品上之後，分別也會產生不同的能力，可說是

相當地複雜。

    在我所研究的重要材料－那把破碎的劍，其上所擁有的魔法鑄文，就是一種高級的附

魔技術。而正如當初我所要求並遭到拒絕的那位上司所言，魔法鑄文是一種十分強大的附

魔技巧，不是路邊隨便一個附魔師都能掌握理解的；理所當然，研究魔法鑄文的相關書籍

，也不會隨便出借給沒有重大功績的一般基層人員。



    在這種情況之下，我所能做的也只有－在進行任務的閒暇之餘，進行這些基礎附魔的

相關研究而已。

    我只希望這些研究，能夠在將來為我的探索旅程多添一些幫助。



    「…可是，」

    好難啊，怎麼會這麼難，為什麼附魔的東西這麼難懂啊啊啊啊。



    我半放棄地將書放下，雙手撐著大腿，仰頭向後，重重地歎息了一聲。

    正埋頭不知在縫製什麼的術士，聽見了我的歎息聲，便好奇地抬起了頭看向我這。『

法師…先生，怎麼了嗎？』她輕聲地問道。


    我搖了搖頭，「沒什麼，碰到了些難纏的問題…」我長吁了一口氣，然後看向術士那

邊，「妳呢？在縫些什麼？」

    她輕笑了一聲，將手中那被跳躍的火光所照耀著，陰影輪廓不斷變化著的物事，抬起

給我看－是一只人偶，由亞麻布縫製而成的人偶。



    嗯，好像有點眼熟…



    『我曾在幽暗城中，跟李斯特老師，學習過暗紋裁縫的技巧，』她說。

    李斯特？

    啊啊，暗紋裁縫大師－約瑟芬。李斯特；我想起來了，之前曾受過她不少照顧，是我

少數記得名字的幾個被遺忘者之一。


    『啊，我說的李斯特老師，是在魔法區的…』似乎想起還沒解釋她所說的李斯特是誰

，迷糊的術士慌忙坐起身解釋－「我知道，妳不用說，我知道她是誰。」我說。


    她漲紅著臉坐回自己的座位－怪了，不死者怎麼可能會臉紅？接著，我發現原來那只

是焰光照耀下的錯覺。


    『老師在教導我基礎的暗紋裁縫技術之後，便告訴我，食人妖們的巫毒以及詛咒傳統

，在某些領域上也與暗紋裁縫的技巧有重疊；所以，我便在老師的教導告一段落之後，來

到卡林多大陸上，在森金村的各位大師底下學習巫毒法術的技巧。』


    她注視著手上的人偶，將它翻來覆去。


    『這個，可以說是我這段日子以來學習的成果吧。』術士聲音中帶著歡喜，


    『這可是結合暗紋裁縫的技術以及巫毒法術，創世紀的完美成品－』


    她用著很了不起的口氣，將手中那"創世紀的完美成品"高高舉起；一時之間，那個東

西似乎放射出了某種無法言喻，刺眼的偉大光芒，使我無法直視，






    『我，就將它命名為："巫毒娃娃－改"！！』









    週遭靜默了一下。








    「巫毒娃娃－改？」我喃喃自語。


    『沒錯！！巫毒娃娃－改！！』她高興地說。




    ………………






    好糟糕的命名品味。




    我囁嚅了一下，想一想還是不要把這句話說出口。雖然說名字很難聽，但是聽她說的

那麼厲害的樣子，說不定那玩意的效用真的出乎意料的好。萬一得罪了她，我大概會發生

出現莫名奇妙的禿頭症狀之類的事情；不死者的頭髮被去掉了可就長不回來了啊…還是小

心點好。



    「好棒的名字。」我朝向術士那邊，做出微笑的表情。



    糟了！！她用狐疑的表情看著我！！我哪裡露出破綻了嗎！？








    『為什麼…為什麼您隔了１分多鐘，才回答我呢？』她有些沮喪，為難地說。






    嗯，真是意想不到；習慣先思考再做出行動的我，居然會疏忽掉這種關鍵點…我趕緊

移轉焦點，手指指向坐在另一頭不知道在幹什麼的小鬼說：「啊啊，妳看，妳看那邊，妳

的小鬼在做什麼？」然後仔細看清楚小鬼在做的事情－「哇，牠居然在看書呢，牠在看什

麼書啊？我很好奇呢。」太棒了，完美地轉移了話題。我欣慰地想。








    『為什麼…為什麼要轉移話題呢？』術士用悲傷的眼神望著我。












    完蛋了。














    「對不起我忽然覺得很睏梣谷的空氣真是清新到令人昏昏欲睡啊哈哈哈哈哈晚安。」


    然後我迅速地走到帳篷的角落，快速地躺下並睡著。









    不會有事的，我睡覺的技巧很好。




    一定不會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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