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休瑪外傳-6

[sttwarrior (罐頭)]

    我提高警覺，注意著四周圍的動靜。對方似乎也是潛行的老手，可惜殺氣沒有

藏好，才被我發現。

    獵殺者分三種，第一種就是只是會殺人，技巧跟經驗都很普通的，這種暗殺者

根本一點都不可怕。其次是技術到了一定的境界，也有豐富的戰鬥經驗，通常可以

成為相當知名的殺手，夜精靈不少這樣的專家。

    第三種暗殺者才是最恐怖的。他們通常發展出自己的專長，舉凡狙擊、毒藥、

偽裝都很有一套，被盯上的話，可能睡覺躺著就沒再醒來過了。而他們之所以是老

手中的老手，就是因為殺氣對他們來說是收放自如的。必要的時候還可以對敵人產

生莫大的恐懼。

    呼，我真是隻聰明的獅子呀！哨兵們的知識我就算沒有全會，少說也懂了七八

成，我只差沒辦法射箭而已。

    「尤金先生當時的事業如日中天，而且他是出了名的動物訓練者，馬戲團不但

培養出很多動物明星，更教育出不少牧場看守者，其中獅子和老虎最多。」藍飛接

著說。


    那個面具男子冷冽的目光猛地闖進我腦海裡。難道是他嗎？如果是這樣，那他

打算做什麼？我忽然想起藍飛說的話：『他是看上你的皮吧！』

    我試著想像出一隻獅子，然後在他的腳上加上鎖鏈。一個帶著面具的男子，身

上穿沾滿血汙的髒袍子，手上拿著一把菜刀。

    不對，換成屠刀好了。

    接著男人把刀子刺進獅子的身體裡，開始剝皮。從頸部的鬃毛邊緣往下，小心

避開肩膀的骨頭，刀子淺淺地貼著肉往下溜，血水像噴泉一樣四處亂飛，獅子不斷

地掙扎。

    『別動，畜生！不然這皮就毀了！』屠夫大吼，然後砍下獅子的腦袋。

    頭顱在地上滾了兩圈，無神的雙眼又轉向已經分離的屍體，怨懟地看著自己的

皮肉分離。

    媽呀，真是有夠可怕，我才不要被抓去剝皮，整個不舒服。一股寒意竄上來，

我讓自己貼在泥土上，希望土壤吸收的太陽餘溫可以讓我不要發抖。

    藍飛看我沒在聽他說話，忽然撲到我身上。


    「你...你幹麻...」把我嚇了一跳。

    「看你一副不專心的樣子。」他在我耳朵旁邊吐氣。

    「藍飛。」我被壓著，聲音悶悶的。

    「怎麼？」

    「有人在監視我們。」

    「嗯，我感覺到了。」藍飛看起來很自然地說。「不要有大動作吧？」

    「繼續聊天，保持警覺。」我低聲說。「你撲上來是這個目的嗎？」

    「當然還有別的意圖囉，這樣躺著也滿好的不是嗎？」他笑。

    「......你給我下去。」我把他摔到地上。

    「好痛，你下手好重。」

    「少來，苦肉計對我沒用。」

    藍飛果然沒有任何異於剛剛的行為，很流暢地接續著剛剛講到一半的故事，就

像是沒注意到有監視者。高原的夜晚瀰漫著一股寒氣，長可及腰的雜草、芒花在月

光下整片整片地延伸出去；這裡的樹很少，稀稀疏疏的，僅有幾棵白楊很突兀地插

在路邊，看起來反而滿不協調的。

    今晚雲層很厚，月亮時隱時現，那個蠢蠢欲動的傢伙一定也在等待 ── 等待

一切陷入黑暗。


    「這場火不平常，那是冬天的事情，大家推測是有人故意放的火。也許是競爭

對手，哥不林對於這馬戲團市場很有興趣，曾經談過幾次收購的事情。」

    藍飛舔了舔自己手掌，理起毛來了。他同時還用爪子刮了刮我的背，被我瞪了

一眼。

    「尤金先生的妻子和唯一的女兒都死在這場火中，馬戲團大部分的重要資產都

燒了，當時的當家表演動物更受了重傷。同時，和他一起打拼上來，創辦整個事業

的朋友也在大火之後沒了蹤影，尤金先生可說是一夜中從天堂摔到地獄。」

    「他朋友跑得還真快。」我諷刺。藍飛笑了笑，繼續說。

    「他的臉被火焰灼傷，於是他帶上面具，統整了手頭上剩餘的財產，打算報復

。馬戲團本來有的十二隻表演寵物在他的計畫下死的死、賣的賣，成為他復仇之路

上的犧牲品。」白老虎眼上有了一絲絲黯然，雖然一閃即逝，卻被我給捕捉到。

    「真可笑，不是連報復對象是誰都不知道嗎？」我不以為然地說。

    「這個嘛...當然他是有點線索囉。想知道嗎？」

    「要說就說，不說拉倒。」

    「下次再告訴你，壓箱底的精采內幕可不能隨便說的。」

    「無聊。」我靠近藍飛。「潛行。」

    「聽你的囉。」藍飛偷笑。「再給你一個聽故事的獎勵。」

    他趁著我靠近他的時候，又舔了我一下。礙於情勢我不能揍他一頓，可惡。找

機會再來修理你，你這隻發情的笨老虎。用爪子戳了他一下，我緩緩地往後退，靠

近山坡的背光面。

    濃厚的雲層短暫地遮住了月光，四周一瞬間被泡入黑暗中。我們兩個立刻遁入

陰影，輕巧地沿著地勢潛行，繞到白楊樹的後方。雲層散開之後我們已經蒸發似地

消失了，想必讓對方大吃一驚。確實有東西在附近，還不是一兩個。

    「來吧，讓我看看你有什麼能耐。」我喃喃地說。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敵人失去了我們的蹤跡之後，似乎也不知所措，那股殺

氣驀地消失了。當然，也可能是他注意到了自己洩漏了行蹤刻意隱藏起自己的氣息

。現在比的是耐心，他已經失去了先手的機會，要再攻擊有防備的我們相當不利，

只有等待我們露出破綻。然而時間的是站在我們的一邊的，等到天亮他非得現身不

可，那麼谷地裡的守衛也會注意到。

    現在，你要怎麼辦呢？監視者？


    但是我的計畫出現了漏洞，我忘記我是跟藍飛在一起。我屏息以待，而他卻趁

機騷擾我，弄得我神經緊繃。有好幾次我都想要對他大吼，但都忍了下來，要是真

的待到早上我身上搞不好都是他的口水。

    「你的味道真好聞呢。」藍飛無聲無息地又貼到我身上來。

    「幹，你給我走開。」我從齒縫中擠出這句恐嚇。如果我有拳頭之類的東西，

一定毫不猶豫把藍飛打昏，可惜我們獅子的肉掌和爪子完全不適合。

    「欸，有人。」藍飛貼在我耳朵旁邊說。

    我看著他指的方向，遠處有兩個人影往我們這走來，一高一矮。他們正好走在

山坡起伏的邊緣，又背光，完全看不出對方的身分，反而他們談笑的聲音倒是毫無

窒礙地掠過草皮。

    「好奇怪，」藍飛疑惑地說。「他們不像敵人。」

    「不然就是腦袋壞掉了。」

    沒有敵人會這樣大聲說話吧？那兩個人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到我耳裡。他們不

但完全沒有隱藏蹤跡的意思，還一直告訴別人：『我在這裡！！』

    忽然，我大吃一驚，這聲音我聽一整天了。

    「不對啊！那是小克！」我感到不安。「拜託，怎麼自己亂跑！」

    「旁邊那個是剛剛那個女士兵。」藍飛也嚴肅了起來。「她為什麼要帶他來這

裡？已經很晚了耶。」

    「該死，敵人一定還在，他們這樣很危險啊！那女的有沒有腦袋？」

    「至少她有胸部嘛！」藍飛笑著接話。

    「......一點都不好笑。」

    「明明就是事實。」看到我的臭臉，藍飛忍住笑意。「我去看看。」

    「看？」我納悶地說。「看什麼？」

    藍飛給我一個高深莫測的微笑，然後飛身上了那棵樹，就像是他在表演的時候

一樣。雖然白楊樹並不是枝葉濃密的大樹，心型的葉子也足以讓這隻白老虎匿蹤。

我抬頭看見他在樹枝間緩緩地融入整個背景，然後縱上更高的枝幹。

    要是我也來學上這麼一手，好像滿方便的？啊，不對，這種雜耍把戲可不是我

該學的玩意兒。尤其這還是這隻色老虎的專長，我才不要跟他一樣。

    「是矮人。」藍飛無聲無息地溜下樹來。「黑色的矮人，眼睛泛紅的那種。他

們躲在西北方大概六十碼的地方。」

    「你確定？」我感到驚訝，也想到了諾汀先生。

    「怎麼？不相信我啊？」

    「我又沒說不相信。」

    這些鎔渣來 (好像被老先生傳染了耶？) 這邊做什麼？商隊不是已經回到南方

去了？如果小克和他們撞上了，搞不好會被攻擊。

    「我們現在要怎麼辦？」藍飛問。

    「他們人數有多少啊？」

    「我只看到三個，其中一個還受了傷。這附近應該不只三個，剛剛遠處有個地方

有刀刃的反射光。」

    「他們有遠程武器嗎？」

    「不確定，有一個身上有彈藥袋，可是他們手上拿的卻是挖礦鋤和十字稿，還

有像鏟子之類的東西。」

    「嗄？」我傻眼。「你沒看錯吧？」

    「我眼力好得很，你可以放心。」藍飛自信地說，然後又想要黏到我身上。

    「再黏上來我才不管現在什麼情況，一定把你打到動不了。」我生氣地說。

    「好嘛，幹麻這麼生氣。」他退到一邊去，笑著說。

    「你還敢說。」

    他每次笑的時候我都很想用爪子在他臉上狠狠地亂劃亂攪，好欠揍的笑容。而

且還一直對我猛送秋波頻眨眼的，我真他媽的有耐性。


    「到這邊可以了吧？」艾莉絲說。

    「嗯...那我到那邊去囉...你不可以自己回去喔。」小克的聲音微微地顫抖，

應該是因為太冷了。他穿得太少了啦！怎麼不把大嬸給他的棉被披著？萬一感冒怎

麼辦？

    「不會～快去吧！我在這邊等你。」女士兵笑得很溫柔。

    「好。」小克點了點他金色的腦袋瓜子，然後跑向我跟藍飛的位置。雖然他不

是衝著我們來，可是這樣走過來一定會發現我們。


    這下子我們兩個都呆住了。

    我跟藍飛對看一眼，然後開始安靜無聲、猛烈的一陣疾馳。要做到這樣真的很

不容易咧，你如果跑得要死要活卻又要保持低伏、潛行的姿態，而且大氣都不能喘

一下，真的超級痛苦，就像是聽了一個超級好笑的笑話卻不能放聲大笑那樣，憋得

難受。我們繞著他們倆的位置逆時鐘跑了一段，跑到離那棵白楊樹一百碼左右的位

置。我趴在地上大口呼氣，現在一點都不冷了。

    「呼...這...這死小子，他倒底要幹麻。」我罵道。

    藍飛也暗自調息，看起來也是很喘的樣子，白毛上面沾的晶瑩的汗水。我抬頭

，看小克在我跟藍飛剛剛的位置張望了一下。

    「他想做什麼要跑到這裡來？」藍飛也好奇地偷看。

    小克確定四處無人後，在樹下找好位置，解開皮帶開始尿尿，淅哩淅哩的水聲

在寂靜中特別響亮。

    「......這什麼鬼。」我愣住，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笑。

    「噗哈哈哈！」藍飛則是很乾脆地趴在地上大笑，同時努力不發出聲音。笑到

最後他看起來也是一副很痛苦的樣子，整個身體猛烈地顫抖著，還用腳掌壓住自己

的嘴巴。

    「天...天哪...哈哈哈...哈...笑...笑得好累...」他一邊笑一邊說。

    「......」小克真是讓我頭痛。


    把褲子穿好後，小克小跳步地回到艾莉絲身邊。

    「呼，我忍了好久。谷地那邊的廁所太噁心了，我不敢上。」小克開心地說。

    「好個挑剔的小傢伙。」女士兵笑罵，然後拿出一小袋水，要小克把手伸出來

。她把水倒在他手上，讓小克洗手。「我們回去吧？」

    「好～」小克拉長尾音，笑著說。


    碰！一聲槍響，伴隨著艾莉絲尖叫，他們兩個撲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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