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休瑪外傳 10

[sttwarrior (罐頭)]

    「我曾經跟你說過，馬戲團因為一場火而毀滅，先生也被復仇給蒙蔽了。」

    「對──混帳你不要扯！」我對小克吼，因為他一直亂拉我的鬃毛。「大人說

話小孩子能不能去一邊喝奶啊？」

    我把小克推到角落去，用好幾個桶子擋在我們之間。小克抗議著，然後被我猛

敲了一下腦袋。

    「小黑笨蛋！」他拍著桶子。

    「那你就是大笨蛋！」

    「可惡，我要哭喔！」

    「老套，你不能來點新招嗎？」

    以為我好欺負啊？我又把他蓋在布下面，坐在他身上，即使他再怎麼掙扎也跑

不掉的啦。小克在下面持續地大吵大鬧，我根本不能專心聽拉克西里說話，他每哭

叫一聲我就用力地打他的屁股一下。

    「死小孩，看我怎麼修理你。」

    「放我出去！」

    「哈，笨蛋，用布蓋著你也咬不到我。」

    「欸，好了啦，他會悶死。」拉克西里跑到一個桶子邊翻找著東西。

    「我要讓這小鬼受點教訓，對付這傢伙就是要以暴制暴。」

    幸好這台破車引擎運轉的聲音很吵，不然他這樣大叫我還真擔心被駕駛艙的人

聽到。這樣混亂的場面一直到拉克西里找出麵包和水，才讓小克乖乖地到旁邊吃，

也許是被我打怕了，他出奇地安靜，也才讓拉克西里繼續他的故事。


    「我們的馬戲團合夥人是一位美麗的女士，她叫做艾耶克‧羅歐克。」

    「等等，」我驚訝地說。「你們的合夥人是女的？」

    「是啊。有什麼不對嗎？」

    「沒事。」拉克西里好像真的沒說過合夥人是男的。

    「她在某個暴風雨的夜晚來到我們馬戲團，提出了合夥的意見。那個時候馬戲

團的規模普通，但是靠著我們的當家表演者──有名的銀色閃電，也就是我哥哥藍

飛，還算是小有名氣。」

    「你哥哥身手比你還好嗎？」

    「當然，」拉克西里笑著說，他感到很驕傲。「我連銀色閃電的十分之ㄧ都不

及，我哥哥是最厲害的劍齒虎。」

    十分之一？我想到初次見面時他露的那幾手，實在很難想像真正的『藍飛』速

度有多快。

    「艾耶克小姐很有智慧，同時也有讓人讚嘆的獵人知識，尤其她對我們虎類非

常了解，銀色閃電在她的幫助之下越來越有名，馬戲團也因此越做越大。然而小姐

拒絕了所有的報酬，只要求三餐和生活起居的必須品。」

    車子空隆空隆地碰撞著，我稍微起身看了一下外面太陽的位置。現在離日落大

概還有兩小時左右吧，要等到晚上比較好脫身。


    「艾耶克小姐是個謎，雖然是個很厲害的訓練師，卻從未出現在任何紀錄上。

但是這不影響先生對她的信任，各方面尤金都很聽從艾耶克的意見，唯有一個部分

他們始終沒有交集，就是動物交易。」

    「尤金是反對的嗎？」我有點累了，趴在地上聽故事。

    「先生……先生一直都是保護動物的，尤其是皮草販賣。他甚至出錢去說服貴

族，讓貴族院立法查緝走私皮草。」

    拉克西里似乎感覺到有點冷，稍微避開了無檔板的風口跟著趴下。

    「相反的，艾耶克認為我們可以靠著卓越的動物養成技術擴充事業，甚至不必

再當四處流浪的馬戲團，可以開個牧場什麼的。先生不肯讓步，所以和艾耶克小姐

有過一次爭執，尤金態度強硬，艾耶克也不再提議。」

    「嗯。」我應聲。

    「接著，那場火來了。」

    火焰在拉克西里的眼中雄雄地燃燒了起來。我可以看到他琥珀色的眼珠子中有

股無形的熱度，似乎有什麼心中的灰燼正藉著機會復燃。

    我注視著他的眼睛，等著故事的全貌顯現在我眼前。


    「沒有任何前兆，明明是接近初雪的冬夜，竟然失火了。火從草料房開始，接

著是先生家人住的帳棚，然後是禽欄、工具帳篷、服裝間，火焰像饑渴的惡獸，快

速舔舐整個馬戲團。」

    拉克西里無奈地看著外頭快速後退的山巒和漸漸轉為淡金黃的太陽。

    「死光了，燒完了，都沒了。盛極一時的尤金馬戲團一夜之間全毀，燒得徹底

什麼都不剩。先生半夜從城裡回來時，正好看見夫人抱著小女兒在火中被倒塌的營

柱壓死，他簡直要崩潰了，奮不顧身地衝進去火場。」

    「衝進去？」

    「對……你不知道，夫人跟尤金真的很恩愛，我們這些野獸都看在眼裡。先生

抱出了焦黑的屍體，然後就昏死過去了，也留下臉上的灼傷。從那之後，他整天喊

著夫人的名字，不是哭就是拿刀子戳自己。」

    「那艾耶克呢？」

    「她……有出現。」

    「你不是說她消失了？」

    「她只是沒出現在先生面前。」

    「這是什麼意思？」

    「她殺了我哥哥。」拉克西里黯淡地說。「艾耶克在火場之中一個接一個殺死

動物們，然後取下他們身上有價值的部位。」

    我感到一股說不上來的憤怒。

    人類……到底什麼原因讓他們這樣分歧，有像安與涅特那樣善良的人，也有這

種心狠手辣的女人？

    而且，更讓我不寒而慄的是，那些恐怖的人可以一邊對你微笑，一邊割下你的

腦袋。你掏心掏肺，他狼心狗肺，當你被他們壓榨乾淨的時候才知道這一切都是你

一廂情願。

    「我的哥哥，也就是真正的藍飛，他是被我害死的。」拉克西里哀傷地說。「

艾耶克背著一張張夥伴的皮、爪子、牙齒，甚至有頭顱，出現在我面前。」

    我注意到拉克西里已經在地板上留下了許多爪痕，他不自覺地腳下用力。


    「我很沒用……艾耶克絕對打不贏我哥哥，可是卻制伏了我，用來威脅我哥。

哥哥為了救我，被艾耶克殺死了。」

    他搖著頭，哭了起來：

    「你知道嗎，休瑪？是我殺死了我哥！」

    「不是你的錯，要怪就怪那個女人。」我安慰他。

    「是我的錯，我是害死我哥的兇手，我甚至沒有那個膽子去反抗艾耶克，她在

我面前剝藍飛的皮！」

    拉克西里近乎歇斯底里地發洩著，完全失去了控制。他哭著叫著，然後不斷地

罵自己，甚至拍打著車子的底板。


    是怎樣？小鬼也在哭，你也在哭，煩不煩啊？每個人都這麼任性，難道我活該

要去安撫你們每個人嗎？我自己也一堆事情夠讓我煩了！

    我的耐性有限，拉克西里確實惹火了我。


    「夠了沒？」我冷冷地說。

    「……休瑪？」他抬頭看著我無情的眼睛。

    「如果你是這種自暴自棄的貨色，麻煩你滾遠一點。」我背對他，回頭鄙視地

說。「你要是真認為對不起哥哥，就拿出一點本事來，光會說有什麼用？」

    「……對不起。」他顯然是被我的反應嚇到了。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你對不起你自己，還有你哥。」

    「我……」

    「在你還沒變回原本厚臉皮的樣子之前，」我打斷他的話。「我都不想再聽你

自怨自艾，聽了就討厭。」

    把被嚇呆的拉克西里丟在一旁，我走到木桶後去看看沒了聲音的小克，發現他

已經咬著麵包睡著了。這小鬼，怎麼笨成這樣，臉蛋還在桶子上睡出一塊紅紅的印

子。不過也看得出他真的很累，從昨晚到現在他大概也沒好好地睡過。

    想到他因為替我找醫生而被尤金給抓了，讓我有點自責。雖然是個欠修理的蘿

蔔頭，睡著的樣子倒還滿可愛的。


    「休瑪。」拉克西里的聲音轉回原本的鎮靜。

    「好點沒？」他點點頭。

    「嗯，我剛剛有點……呃。」

    「我什麼都不記得了。」我淡淡地說。

    拉克西里忽然嘆了一口氣：

    「我從來沒有這麼喜歡過別人。」

    「……你不要趁亂告白好嗎？」我的理智忽然啪的一聲斷線。

    「呵呵。」他恢復了一點開心的神色。「我是認真的，我去哪裡找像你一樣的

雄獅呢？」

    「夠了夠了，真是噁心死了。你還是哭的時候好一點，我真是自討苦吃。」

    「哈哈。」拉克西里笑了笑，注意了一下時間。「再過一下子，太陽完全下山

之後，車隊會停下來。這個時候你跟小克最好先躲起來，等到車隊裡的人開始用餐

再出來，這時候不會有人注意到你們逃走。」

    「我們？」我盯著他。「你不跟我們一起走？」

    「……我還是留下來吧。」

    「別鬧了，」我皺眉。「你留著有什麼用？尤金自己都開始賣起動物來了，你

指望他幫你報仇嗎？」

    「我並沒有這麼指望過。因為先生需要我，所以我才待在他身邊。」他迴避我

的注視，這句話似乎是說給自己聽的。

    「怎麼說？」

    「那場火之後，我每天都活在失去兄長的痛苦中，先生也因為家人的死自暴自

棄。精神不穩定之下，他開始對我說話。可是，對象是我哥哥。」

    「藍飛？」

    「對，他把我當成我哥。先生的情況本來就差，他大概也不在乎拉克西是否活

著。只有藍飛，他最初的夥伴才能替他療傷。」

    「你……」我有種莫名奇妙的不舒服感。

    「很怪吧？」他苦笑了一下。「也許是自己心裡的陰影，我越來越自卑，只有

模仿哥哥的時候，我才有一點點安全感。」

    他停頓了一下，好不容易才說出口：

    「所以，我努力成為大家眼中的『藍飛』，外在、行為、姿態，我小心翼翼地

揣摩哥哥的一切。」

    我看著他，良久沒有說話。


    「你哥性向應該是正常的吧？」

    「哈哈哈！」他聽了之後大笑了起來，甚至都笑到岔氣了。「真……真的好好

笑，你怎麼會問這種問題？」

    「……說話啊你，我要知道到底問題在誰身上。」

    「這個嘛……」他又回到了那樣古靈精怪的樣子。「是因為休瑪太帥了所以我

才忍不住脫離了一下藍飛這個角色。」

    「少諂媚我。」媽的，真是受不了。

    「唉，其實這樣是很辛苦的，我的毛色是綠色的，所以必須靠著顏料小心地偽

裝，每天都要花很多時間在上色。」他感嘆地說。

    「你本來就是給自己找麻煩。」

    「沒想到，隨著我拼命地想變成哥哥，我連毛色都變成現在的銀黑雙色，我才

更確定：拉克西里已經撤徹底底地死去了，在所有人心中不再有這個名字。」

    拉克西里剛才短暫的笑容此刻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或許……根本也沒有人對這個名字有任何印象或回憶。對先生、對其他動物

，我就是『藍飛』，我很清楚的，休瑪。」

    「不可能。」我說。

    「什麼？」

    「你在騙自己。拉克西里完完全全活在你的心裡，他就是你脆弱的那一塊，那

才是你真正的自我。藍飛只是個幌子，你不過是躲在哥哥遺留下來的保護傘裡。」

    「可是……只有這樣我才有一點剩餘的價值呀。」

    他為自己辯駁。我不知道這是他不肯承認自己的脆弱，還是他對兄長的愧疚，

又或者是他保護自己的一種方法。

    軟弱的人喜歡表現堅強，多情的人不輕易動心，受傷的人總是裝作若無其事。

而對自己的恐懼，拉克西里選擇偽裝成藍飛，一個薄弱的勇敢象徵。


    「你似乎忘得很快，我不喜歡這些說法。根本沒有敵人，最可怕的對手就是你

自己，你戰勝不了自己，永遠也是個假的藍飛，你明明是拉克西里。」

    我加重語氣。

    「什麼對別人來說你是藍飛？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對我來說，對你自己來說藍

飛根本就是個過去式，你真的清楚嗎？你說你清楚什麼東西？」

    「我可以自己面對的……真的。」他的反駁一點力也沒有。

    「白癡，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在裝什麼？需要騙我嗎？我會輕視你嗎？」

    「我……」


    「你可以懦弱，但不要懦弱一輩子。」我最後說道。

    拉克西里又流下淚來，點點頭。


    我討厭這樣，我又不是心理獸醫，而且我不喜歡別人哭。

    「如果你真的愛你哥，想要幫助尤金，那就跟我走，拋棄『藍飛』這個無用的

表皮，用『拉克西里』的身分親手報仇。」

    「嗯……」

    「跟我走，聽到沒？」

    「我知道了。謝謝，真的謝謝。」他還在哭。

    「囉唆。」



    天啊，我一定會短命。

    不然就是被眼淚給折磨致死，到底心腸軟是誰害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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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rom: 140.114.216.2
推 tommy0927:看完推^^
推 MemoriesUK:頭推;D  等到了
推 bigcatleo:推～～不過我對拉克里西的印象是在冬泉谷差點仆倒我～
→ MemoriesUK:輸了( ‵□′)───C＜─___-)|||
推 tommy0927:二樓抱歉囉  小弟有學過速讀滴 ~~~~^^
推 Azarc:啊啊啊
推 cccgy:休瑪好帥～～！>///<
推 Barbiel:休瑪好帥>////<
推 Triad:休瑪君好MAN~>/////<可是這好像是大男人對小女人的用詞...
推 evilsura:出新的了!!!!一定要繼續寫喔!!!      休瑪好MAN    XDDDD
推 Envylo:推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