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cpcexe:推 10/25 23:45
「葛羅泰！葛羅泰‧斯圖恩！」納爾菲呼喚著戰士。
她在人群之中尋覓葛羅泰，卻始終沒看見他。就算死了，也讓我見個屍體
吧！你這混蛋。她不抱希望想著。
「妳還好嗎？」烈爾特看著納爾菲單薄的背影，笨拙地問著。
「不太好。」納爾菲搖搖頭。「但你放心吧，我不是個傻女孩。我可以處
理自己的情緒……」
「如果你想談談的話，我很樂意。」
「謝謝你，請讓我靜靜，我需要沉澱一下。」
「沒問題。」
烈爾特對於安慰人，尤其是安慰女孩子非常沒轍，他在腦中演練了數次還
是作罷。他嘆了口氣。要是哈格勒茲在的話，他一定能妥善處理這種情況。他
對女人一向比自己有辦法得多，哈格總知道什麼時候吻誰的指尖、和誰調情可
以發揮最好的效果。
烈爾特讓女法師獨自留在那裏，在她不離開視線的情況下幫助其他人收拾
善後。大多數的人們都如同納爾菲一樣，不願意多說什麼。烈爾特在沉默中將
一具具冰冷的身體抬到陣營後方，也許有一部分部隊撤退時可以帶走這些戰士
，或者焚燒殆盡以免遭到天譴軍團褻瀆。
珍娜仍然站在原地，面無表情地注視著戰場，但烈爾特注意到她微微地顫
抖著。他仔細端詳珍娜女士，忽然覺得她似乎蒼老了許多。經常蹙起的眉頭隱
約可以看見一些細紋，那頭金髮也暗淡了些，如同她洗白了的紫羅蘭斗篷。
她握著法杖的手指節泛白，嘴唇凍得有些乾裂發青。自從決定要進入城寨
烈爾特就鮮少看見珍娜女士的笑容。她有時會坐在賽拉摩尖塔的爐火前，盯著
舞動的火苗，靜靜地沉思。烈爾特知道她有一個精緻的木雕盒子，用魔法鎖在
她書桌裡的大抽屜。當珍娜女士出神地靜坐時，那個盒子總會擱在她膝蓋上。
沉潤深厚的木色因經常觸摸而顯得光潔無暇，忠誠地反映著火光。珍娜並不打
開，只是用手指輕輕撫著上頭的精細雕花。
她那種表情就跟現在相同。那些亦師亦友的談笑消失了，前方站著的僅是
位疲憊傷心的女子。
「我…我沒辦法救他們…該死，阿薩斯你真該死！」珍娜低聲說道。
她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彷彿在傾聽些什麼，良久良久。當她睜開眼後
，卻帶著令烈爾特讚嘆的澄澈走入人群，一面安撫將士，一面指揮部隊。她是
多麼努力地掩飾，才能讓悲傷的痕跡這麼的淡，讓眾人忽略了她背負著同樣的
哀痛。但烈爾特明白那種經年累月蝕心腐骨的悲哀。無論你撫得多平，過了再
久，它仍在心中的角落安靜地等著。
納爾菲如幽靈般輕輕地走到烈爾特身旁，臉上隱約可見淚痕，一向梳理整
齊的頭髮也相當凌亂。她現在看上去跟自己的導師多麼相像啊！烈爾特感嘆地
想著。
「我們找找看他們吧。」女法師淡淡地說。
他們的屍體。夜精靈搖搖頭。
尋找的過程並不順利，冰霜會將死者的臉覆蓋住，屍身也因此發紫，有些
人甚至看不出是什麼種族。每次辨認身分時，納爾菲似乎極不願知道，但烈爾
特告訴她不是葛羅泰等人時，她又會鬆一口氣。她的焦慮讓烈爾特感到莫大的
催促與壓力。這種氣氛越來越緊繃，納爾菲的臉冷硬地不似活物。
「我很後悔。」她在逼近臨界點時終於停下腳步，看著烈爾特說。獵人嗯
了一聲，繼續搜尋著坎多蒙等人的身影。事實上烈爾特假裝搜尋著，他只是不
願接收這樣灼熱的目光。
「我從來沒對他溫柔過，但現在我再也沒機會了。」
她應該要好好大哭一場，讓自己宣洩一下。但她沒有。她只是靜靜地讓傷
口流血──血流成河。對此烈爾特僅能給她一個理解的笑容。
「人生總是會有些遺憾的。」
「我終於體會到人生的無常。」她哀戚地笑。「也明白過去的我有多麼幼
稚。可惜啊，所謂過去……就是再也不……重來……」她哽咽了。
淚水靜靜地順著她的臉頰滑下。烈爾特有些慌張，但納爾菲舉起一隻手，
示意他別擔心。烈爾特再次希望自己能有哈格勒茲一成的功夫，如此便不至於
這般手足無措。
為避開尷尬的處境，烈爾特於是移開了眼光。他和不遠處一個男人對上視
線，驚訝地發現這張面孔是如此的熟悉。哈格勒茲。烈爾特倒抽一口氣。
哈格也注意到了自己，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此時烈爾特才看仔細，赫然發
現失去氣息的坎多蒙躺在哈格勒茲臂彎裡。但他跟被冰龍殺死的那些人有些不
同。一個冰冷的假設在烈爾特心中竄過，他趕緊甩掉這個陰影。
「他……還活著嗎？」烈爾特開口。他試著讓自己的聲音平穩。
哈格勒茲搖搖頭說：「死了。」
「怎麼死的？他看起來不是被凍死的。」烈爾特忍不住質疑道。
「不是我幹的。」哈格勒茲挑挑眉。他太了解這個老友各種表情的意義。
「他並沒有這麼說。」納爾菲寒著臉說。她注意到哈格勒茲時，哀傷的成
分立刻被抽空。取而代之的是令人不安的殺氣。
「你又不是他。他言下之意就是這樣。」哈格勒茲挑釁地說。
「你也不是他，又知道他言下之意是什麼？少給我胡扯。」女法師的語氣
嚴厲了起來。
烈爾特皺了皺眉，訝異納爾菲變得這麼暴躁。他正要打圓場，便看見哈格
勒茲露出那慣有固執而不服輸的表情。烈爾特心中暗自叫苦，他這個兄弟一向
吃軟不吃硬，若激起他那好鬥的牛脾氣連芙露也阻止不了他。
這下肯定沒完沒了。烈爾特趕緊開口：「你們──」但哈格勒茲瞥了他一
眼，很快地出言打斷。
他雙手抱胸，搖搖頭說：「妳又不是我，怎又知道我在說廢話？」
「你耍嘴皮子的功夫還是一樣驚人，不曉得其他方面是不是也如此？」納
爾菲抽出了法杖指著哈格勒茲，釋出一絲魔力鎖住他的動向。
「妳想要體驗的話我非常歡迎，我想應該是滿驚人的。」哈格勒茲無賴地
說，還帶著一點淫邪的笑容。「今晚怎麼樣？我們可以在──」
「下流！」
這種低級的的調戲讓納爾菲忍無可忍。她瞬間釋出一道灼熱的龍之氣息，
並凝聚起火球進行第二波攻擊。哈格勒茲也早有準備，厚重的黑幕迅速籠罩住
他，逼開了噴來的火焰。
「妳要打我奉陪！」哈格勒茲還是從容地笑著。
「別這樣，哈格。看在我的份上。」烈爾特頭痛地說。
「是這位潑辣的小姐自己說想要體驗的。我都答應了，她卻不知道在不滿
些什麼？」
「拜託你少說兩句！」烈爾特擋在他們倆中間，生氣地說。「還有妳，納
爾菲，妳想把坎多蒙的身體燒掉嗎？」
納爾菲氣鼓鼓地瞪了哈格勒茲一眼，後者做了個鬼臉，讓她氣得轉過頭去
。烈爾特交代她自行冷靜一下，走向前去。周圍的人此時才將疑惑的目光收回
，繼續專注於手邊的工作。
「別那樣看我！」哈格勒茲嘟囔著，無辜地攤攤手。烈爾特忽然用力地搥
了他肩膀一拳，哈格勒茲吃痛叫著。
「幹嘛打我？」他不滿地說。「我覺得你越來越偏心了。」
「你這傢伙，我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烈爾特嘆了口氣。「告訴我發生
什麼事。坎多蒙是怎麼了？」
「為什麼我非得要知道啊？」哈格勒茲皺著眉。
「我不是在懷疑你。」烈爾特平靜地指出。
「好吧。我剛剛走過來，他從一道光裡倒下來，我反射地接住他，然後我
的好兄弟懷疑我，還讓人對我噴火──」
「一道光？」烈爾特無視哈格勒茲的抱怨。「什麼光？」
「我想是聖光。或許是神聖干涉一類的法術吧？」哈格勒茲覺得有些自討
沒趣，懶洋洋地說著。
「神聖干涉!?」
「嗯。雖然這個聖騎士一直在追捕我，他的人品還是讓我尊敬的。他很有
可能做出這樣高貴的犧牲吧？」哈格勒茲正色道。
是很有可能，烈爾特心想。那麼他會保護誰呢？
納爾菲的驚呼很快地揭曉了答案。
葛羅泰有些虛弱地從屍體間爬了起來，恍惚地看向叫聲的來源。他發楞著
看著女法師，沒有任何反應，彷彿是個剛甦醒的被遺忘者。這可嚇壞了納爾菲
，她走向前去，抓住葛羅泰的肩膀輕輕搖晃著。
「葛羅泰？葛羅泰！看著我！」她焦急地說，接著強迫葛羅泰轉向她。
戰士茫然地注視納爾菲，卻沒有聚焦。納爾菲心涼了一半，表情中的喜悅
一點一點被擠走。她似乎領悟到什麼，安靜了下來。
「你……」葛羅泰終於遲疑地開口。
「是我……我是納爾菲。」她哀傷地將臉埋進他的胸口，冰冷的胸甲讓她
打了個寒顫。她拉著葛羅泰的手換繞自己。「仔細想想，是我呀！」
「納爾菲？」葛羅泰神智不清地喃喃自語，反覆唸著。
「嗯。」
幾秒鐘的靜默，卻像幾個紀元般漫長。葛羅泰唸著唸著，忽然眨了眨眼，
似乎清醒許多。「小菲？我、我怎麼了？」
納爾菲聽到葛羅泰親暱地叫她，猛然抬頭。而葛羅泰則是發現自己抱著女
法師，嚇得往後退。
「啊。這、這個，我怎麼會抱著妳？別打我──」
納爾菲舉起手來，卻輕輕撫上葛羅泰黝黑的臉，擦去他臉上的塵土。她的
動作十分輕柔，充滿著愛意。葛羅泰不習慣地縮了一下，那張黑臉也漲紅著。
「我再也不會打你。」納爾菲忽然露出笑意。她的笑容大大地綻放，像盛
開的太陽草。「我只想好好彌補你，讓自己不會後悔。」
「啊？可是妳沒欠我什麼啊？」葛羅泰傻呼呼地說。
「不，我欠你太多了。」
「我怎麼不知道？」葛羅泰笑著搔搔頭。他接著有些疑惑地問道：「呃，
妳怎麼有點怪怪的？」
「我只是……」納爾菲滿足地深吸一口氣。剛才的火氣煙消雲散，用魔法
攻擊哈格勒茲的那個女法師不見了。
「我只是太開心了。」她輕聲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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