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3埋頭苦幹的東條
保阪： 那麼，就讓我們將討論的焦點轉移到東條身上吧，無論其所受到的評
價是好是壞，他終究是昭和陸軍的象徵；對美開戰時擔任總理大臣，戰後
則在東京大審被列為甲級戰犯之首，若不先了解他在軍旅時的經歷是很難
對其論斷的。
半藤： 調查過東條的事蹟之後，就會發現他可說是集昭和陸軍所有的矛盾於
一身的人物。
保阪： 首先，就是因為父親的影響而對長州閥極度地憎惡。
東條英機的父親，出身於南部藩藩士家庭的東條英教，當初就讀陸大
時是因為孜孜不倦的苦讀而得以第一名畢業；他在戰術層面所發揮的優秀
才能也受到了陸軍大學的德國籍教官克萊門斯．梅克爾(Klemens Wilhelm
Jacob Meckel:1842/03/28-1906/07/05)的青睞，不過在日俄戰爭時卻因為
優柔寡斷而被上層認為有抗命的嫌疑，也進而被刻上了不適任指揮官的烙
印，最後便辭去軍職，以軍事評論家的身分投入反藩閥的運動。由於南部
藩在維新之前本就屬於佐幕派，出身於該地的英教亦因此受到冷落而抑鬱
不得志，所以也對山縣有朋予以強烈的指責。
既然父親的立場已是如此了，從小受父親影響的東條英機當然更是打
從心底對長州閥感到厭惡；就讀幼年學校時代，長州出身的陸軍大臣寺內
正毅前往該處進行訪問時，東條竟對其怒目而視，也是其中的逸話之一。
福田： 雖然沒有才能、也沒有門閥背景，卻能依靠苦讀一路晉升至參謀總長
、陸軍大臣，甚至最後登上總理大臣之位，某種程度來說也算是實現了"民
主化的陸軍"，這種努力的程度實在是相當地不簡單。
保阪： 確實是如此，東條並不是屬於永田、石原那樣的天才，純粹是屬於拼
命三郎型的人物；陸大也是考了三次才錄取，準備考試時也是依照考試科
目決定每天的讀書時間，還連太太都一起拖下水陪讀；所以他都會勸部下
報考陸大才能夠出人頭地。晚年有人向他求字時亦揮毫"努力即權威"的字
樣。
半藤： 真是再恰當不過了，正如他那種人所會說的話。
保阪： 他會努力地為部屬探詢下一任的職缺，以前擔任連隊長的時候甚至晚
上還會跑去翻垃圾桶以求了解士兵的進食狀況；可見做事多麼地認真仔細
，認識他的人也認為他是"嚴肅、認真地拼命付出"，而且自律相當嚴謹，
可說是戰前日本人的模範之一。
福田： 此外，當時因為同情兩次報考陸大都沒有錄取的部下，還免去他所有
的行政工作，只要在家裡認真讀書就好了，結果成績還是沒有起色；後來
聽說應該是家中的婆媳戰爭所致後，居然還跑到人家家裡去說教。石垣莞
爾也揶揄東條是"東條軍曹"、"東條上等兵"，這樣說來倒是有點可憐阿。
半藤： 或許"東條大佐"的稱呼倒是剛好(笑)。
福田： 不過，他和邱吉爾或羅斯福等其他領導者相比就完全不行了，等級完
全矮了一截。
保阪： 確實如此，舉個例子好了，東條擔任陸軍次官期間的參謀總長是閑院
宮戴仁親王，也因此實際上和陸軍大臣聯繫的是多田駿參謀次長(15期)，
但是東條對此卻有所不滿而溢於言表；想法算是相當地偏狹，而且莫名地
愛好面子。還有，擔任首相時與秘書和參謀對談所留下的紀錄也可見一斑
：像是美軍攻陷塞班島，使日本的絕對防衛圈崩裂時，就有"只不過像是被
蚊子叮了一口，現在我們反倒可以挾擊敵軍了"、"我們認輸的時候就會戰
敗了"如此荒謬的發言。
(謎之聲：用什麼夾阿？)
在飛行學校訓勉學員時，還說出"高射炮是要用「心」去射擊的"如此
不合宜的言論。
(震怒：這根本就是抄星爺的梗！(／#‵皿′)／~ ╧╧)
半藤： 人事方面也是完全地偏袒自己所中意的側近，而曾與他作對的人都會
徹底地被冰凍，像石原莞爾不但被罷黜為預備役，連在立命館大學的教職
也受到憲兵和特高警察的打壓，最後不得不辭職了事；對山下奉文則光是
東條對皇道派的仇恨，就已不可饒恕了。所以也有人說東條是穿著沾有永
田血跡的衣服，燃燒著對皇道派的憤恨；在那有些鑽牛角尖的背後，也確
有其偏執的一面。
保阪： 不過就另一方面來看，東條是在快要對美開戰時上任首相的，雖然在
這個時候已經幾乎無法避免戰爭的爆發，但是他仍然遵循天皇的旨意努力
的尋求避戰之道，對天皇上奏的態度等也是和杉山元不同，相當的坦率，
所以也因此才能受到天皇的信賴。
半藤： 獨白錄中也有"盡最大的努力工作，即使是最普通的事物也要縝密地思
考，就會發現其中的優點"的語句，讀書的態度亦是如此，筆記都寫得非常
工整，總之是相當的認真。
保阪： 不過，其身為一國的領導者時究竟如何呢？在戰爭爆發前，國家處於
危急存亡之秋時，將國運託付給只會"嚴肅、認真地拼命付出"的這種領導
者，不但是日本的不幸，對於東條來說也算是相當地可憐。其實他和獨裁
者的形象相比還差得遠了，倒不如說是個小心翼翼的能吏。
福田： 總之，東條的生活與交際範圍是相當狹小的，如果沒有和包括政界在
內等外面的世界有所聯繫的話，是沒有辦法擔當戰爭指導者的角色，例如
像我們之前提到的永田鐵山那樣，在軍內外的交遊都非常廣闊，石原莞爾
也在滿州栽培出他與外界的人脈，如果東條可以拓展自己的交際範圍，或
許也能夠像他們一樣。保阪先生之前有發掘過東條致與三浦義一的遺書對
吧。
保阪： 嗯，三浦是右翼派系的俠客，在戰後的財政界是被稱為"室町將軍"的
幕後黑手，雖然曾經嘗試要暗殺東條，不過後來卻對轉而他非常景仰，日
本剛戰敗時，就把東條的家人帶往伊東藏匿，直到最後都給予其不斷的照
顧。
福田： 他在東條行刑的當天，連東條夫人殉身的房間都有準備；不過再怎麼
想，當到總理大臣的人，能夠託付家人的朋友卻只有三浦一個，也是很寂
寞的吧，三浦雖然相當地優秀，但也僅是個亡命之徒，還談不上拓展東條
的視野。
保阪： 從東條擔任陸軍次官時，干預政治的諸多言行當中就可以顯示出他是
多麼不了解外面的世界，大藏大臣池田成彬提出"為了提振軍需工業，必須
要積極地投資各相關公司，才能使他們的盈餘增加"時，東條卻激昂的駁以
"軍需產業的獲益是什麼東西阿，盈餘之類的只要維持原狀就好啦"；完全
不懂使產業興盛的相關機制，不過這一方面就不只是東條了，或許應說是
昭和軍人所共有的通病。
黑野： 為何那時他們會踞於陸軍的領導階層，若是當時除了他們之外，就沒
有其他的人才的話，那恐怕就是陸軍本身組織上的缺陷了。
戶部： 東條之輩成為戰爭指導者的背後，就是受到二二六事件的影響了，事
件後因為陸軍內部所進行的整肅，使得以荒木、真崎為首的皇道派人士、
以及和派閥鬥爭有關的高級軍官都因而被編入預備役，其中還包含了為數
不少的將官，亦有相當優秀的人才；結果軍中的情形似乎轉變成不論在政
治方面具有長才的人士，或著是如永田般具有潛力的人都不存在了，由如
同東條一般埋頭苦幹的人物上來遞補。
保阪： 二二六事件當天的傍晚，向陸軍省發出"斷固討伐"的電報的二人，是
仙台(第二)師團長梅津美治郎與身為關東憲兵隊司令的東條，在無法獲知
天皇命令的情況之下，就假定起事的部隊是反叛軍，違背了天皇的統帥權
，如果沒有相當強烈的信念是無法發出如此電報的；所以事件之後，梅津
就昇任至陸軍次官，山下奉文等皇道派軍官則是一一地被貶謫了。
東條則是受到梅津的推薦而成為陸軍次官，最後一路昇上總理大臣，
也有人試算，東條因為此次的整肅，序列一口氣上升了將近八十名。所以
當他在昭和十三年成為陸軍次官時，當時的近衛總理大臣還曾問道"東條這
個人是誰阿？"，可見他在當時的社會上是如何的沒沒無聞了。
(待續)
參考字典：三省堂 Web Dictionary
http://www.sanseido.net/
英日/日英 線上電子字典
http://cdict.freetcp.com/jedict.html
Yahoo!奇摩字典
http://tw.dictionary.yaho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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