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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衛：被他施的魔法給迷醉啦！
王家衛電影裡看似散漫的情節，和不時更動的敘事觀點，突顯出一股回歸純粹感性的
氛圍。故事裡每個人都在感情的世界裡尋找寄託，也都在尋找一份確定的情感認同
，特別是眼前可能的幸福流逝過後的悵然與不甘。當然杜可風奔放不羈的攝影，張叔平復
古中帶有濃烈風格的服裝和場景，構成所謂的「鐵三角」，接下來他的所有電影，都一樣
地像施了魔法般：情調至上、浪漫無罪。
(87/12/07)
一直以來，看王家衛的電影，就是圖他個迷人的情調，和那種難以言喻的感覺。說穿
了，他不講什麼人生的大道理，也不談社會現狀、人情事理，他就是一股腦兒地描寫人面
臨感情時的堅持、無奈、犧牲、自私......，在風花雪月的獨白中，嗅出那種熱到骨子裡
的感動。
從電視界跨到電影圈，88年初次執導《熱血男兒》，在老套的江湖情義故事中，愛情與
義情兩條主線隨著顏色的運用交錯呈現，雖然與後面的電影相比顯得平凡許多，但是已經
可以看出端倪。
90年的《阿飛正傳》找來一票大明星助陣，大手筆、大製作，竟拍出這樣一部引起爭議，
但絕對在時代的洪流中會蔚為經典的電影。它一反常態的敘事手法和影像，對港片觀眾必
然是一種新的刺激和挑戰。就談開場好了，一開場就是特寫，張國榮浪漫到死的文藝腔對
白，就已經揭示了王家衛欲以本片建構一種全新的電影語言。
看似散漫的情節，和不時更動的敘事觀點（獨白），突顯出一股回歸60年代，純粹感性
的氛圍。故事裡每個人都在感情的世界裡尋找寄託，也都在尋找一份確定的情感認同，特
別是眼前可能的幸福流逝過後的悵然與不甘。
當然杜可風奔放不羈的攝影，張叔平復古中帶有濃烈風格的服裝和場景，構成所謂的
「鐵三角」，包括接下來他的所有電影，都一樣地像施了魔法般，情調至上、浪漫無罪。
到了宛如是《阿飛正傳》古裝武俠版的《東邪西毒》，他只意在借金庸筆下的武林世界，
和一群如東邪、西毒這樣的人物，虛晃一招地成為他佈局下的棋子，照樣搬演人物之間歷
經情感糾葛，成為感情失敗者之後，才能心甘情願變成一方霸主。
《東》片裡的人物們可是前所未有的複雜關係，張國榮和梁家輝都愛張曼玉，但她負氣嫁
給別人；劉嘉玲是梁朝偉的妻，但卻暗戀著梁家輝，讓梁朝偉痛不欲生。除了張學友及早
領悟帶著老婆闖蕩江湖之外，一個個都是活生生的悲劇人物，而且彼此為愛傷害，在心靈
上爭鬥糾纏。
《東》片不僅是對武俠類型的挑戰，卡在武俠風再起的尾聲，它更是前所未見的新風貌。
一向在武俠電影中必備的工夫、復仇、爭霸等主題，全遁於無形，只剩下俠客內心脆弱的
感情世界，君不見大俠刀光劍影的背後，也有如凡人般為愛癡狂折磨的遍體鱗傷。片中彷
彿在為東邪、西毒這些人物寫「前傳」，猶如告訴我們在感情失意絕望後，方能全心全意
創出一代盛名，武俠題材經過他的魔法，也成了有血有肉的人性難題。
比較起來，《重慶森林》和《墮落天使》比較像是一組的。都是兩段式的故事，如都市童
話般被組合拚湊，變成一如村上春樹般耐人尋味的感覺。《重》片充斥著失戀的男女、自
溺又歇斯底里的獨白、突出的角色形象和造型，在一堆巧合中，撞擊出奇特的人物感情。
比方說林青霞受到癡傻的金城武感動，決心放棄受人擺佈的生涯，最後脫下金髮的動作，
轉成了自省、自覺的象徵。王菲這個享受偷窺、自處的愛情模式，自稱「夢遊」的行徑，
與因失戀頹廢喪志的梁朝偉，一冷一熱的情感互動，從無關到撞擊成愛情。
大部份觀眾都可以在這部甜美而簡單的電影中，看出他無可救藥的浪漫，和獨樹一格的電
影語言。屬於夢囈般的話語正投合新新人類的調子，加上動聽的老歌運用，以及將明星化
腐朽為神奇般的調度，這部電影也讓他在國際上大受歡迎與矚目。
而《墮落天使》看似結構相似，實則是另一個不同的氣氛。《重》片充滿著遲來但仍舊是
愉悅樂觀的感情寄託；《墮》片則化成一如黎明和李嘉欣相愛但不能結合的痛苦，或是金
城武、莫文蔚那種在旁暗戀的痛苦，結果金城武跟著楊采妮玩到頭髮都變成金的了，楊采
妮還是看不見他；莫文蔚則是敢愛敢恨地咬了黎明一口，即使這樣讓他記住她都好......。
電影最後，金城武載著李嘉欣坐機車在馬路上奔馳，兩個情感上的挫敗者，竟在陌生人身
上貪婪地榨取一絲絲微弱的溫暖。比較起來，《墮》片可是讓人心頭沈重多了，悵然若失
的難過，與《重》大異其趣，但一樣深刻，一樣動人。
到了《春光乍洩》，我更覺得這對戀人究竟是不是「同志」，也不影響他要講的主題。跋
涉到阿根廷，在南美風情之下，還是一場感情的挫敗與跌撞。張國榮的遊戲人間，換來最
後獨坐房間的飲泣；梁朝偉對張國榮執迷不悟的痛苦，轉向變成對張震的依戀。
在錄音機裡的嗚咽，或是自我放逐式的遊戲人間，梁朝偉也是個感情上的迷失者。好險最
後在台北的捷運上，梁朝偉的獨白，揭示了新的體認，瀟灑地配合快速的捷運夜景，與
「Happy Together」的狂放歌聲，他終於樂觀地展開新的生命。
愛情，已經無庸置疑地變成王家衛最擅長的主題了，輔以他豐沛的創意與獨特的影像風格
，他電影裡每一段情感的起起落落，都因為經過他的觸碰而變得氣質不凡，愛得深刻，愛
得合理。為情所困的掙扎，最容易擄獲人心，更何況是從攝影、音樂、對白、場景一直到
重塑明星形象的選角、表演，都配合地天衣無縫，就是一種屬於「王家衛式」的風格和氣
味。
我承認被迷醉，而且好像從來沒清醒過。每當心情不好的時候，他的電影總成為我寄託忘
憂的法寶，為什麼？因為魅力太大了，大到讓我每次看它們，就每次全身投入那種浪漫到
死的世界裡，是一種讓人情不自禁的電影，像極了鴉片煙的電影。
那麼，你要不要來上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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