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話：這個題目就是照抄哈耶克的不朽之作《通往奴役之路>,而且該文的分析也
是跟哈耶克如出一轍，這裡轉這篇文章是因為最近郎簡平的文章在大陸掀起的驚濤駭
浪，引發出關于經濟學家或者公共知識分子的道德立場問題，總之，他算是比較底層
的分析，沒有陷入坐而論道的境界
對于我這個工科學生而言，經濟學是一種特別親切的學問。它的某些方法如同物理學
一樣，不是研究現象的本質本質是什麼，而是著眼于各種現象或概念之間的關系，這
也是經濟學遠遠領先于其他很多人文學科，被一些科學哲學家劃入科學范疇的原因。
如同物理學不去討論什麼是物質一樣，經濟學也不會討論“人是什麼”，它
只是根據人的某些重要特性，暫時撇開其他紛繁復雜的因素，建立一個抽象的理論模
型，以此為基礎展開研究，最終發展出龐大的理論體系。
在這一點上，經濟學和物理學有些相似。
質點是物理學的基本概念，它沒有體積，沒有外形，只有質量。通過研究相
對簡單的質點，物理學找出一般性結論。待分析復雜物理現象的時候，再將來自簡單
理論模型的規律進行疊加，從而得出最接近事實的理論結果。
經濟學當中的“理性人假設”和質點的觀念非常類似，它同樣是一個簡單有
趣的理論模型。人身上的其他要素被暫時忽略了，只留下了工具理性的得失計算，以
及“謀求自身效用最大化”的動機。近年來，學人對理性人假設抱怨頗多，其中不少
是來自其他人文學科的，他們用倫理學和哲學的標準來評價經濟學，指責“理性人假
設”拋棄了基本的人文觀念。
他們的指責顯然是偏頗的。這些人忘記了一個基本要點，“理性人”僅僅是
一個理論模型而已。用理性人假設研究經濟學問題，本身並無不可（我們甚至應該說
，這是使經濟學走向科學的重要一步），只要分析具體問題的時候結合其他理論模型
得出的結論就好。然而，要命的問題也隨之而來，人文主義者忘記這一點，還一點也
打緊。要是經濟學家自己也忘記這一點，把理論模型得到的結論直接拿來當作社會主
張，後果就非常可怕了。
我們不妨就這個問題做一個類比。當物理老師給我們分析質點概念的時候，
他不會考慮空氣阻力，有時候甚至也不會考慮摩擦力，根據牛頓運動定律，質點會保
持勻速直線運動狀態。從物理學的角度說，這結論是正確的。但是我們不能把現實中
的火車汽車行人也當作質點，以為它們不受空氣阻力影響。
同樣的道理，科斯定律告訴我們，明晰產權之後，讓各種制度進行競爭，就
可以有效降低交易成本，極大的提升效率。以此推論，在我們進行國有企業改革的過
程中，只要明晰產權不就萬事大吉了麼？至于怎麼明晰，也不必去管它，只要選擇一
種看上去有效率的方式就行。
這裡的問題在于，我們能把科斯定律直接拿來當作社會主張麼，這值得畫一個
大大的問號。經濟學理論包含著抽象的描述性規律，其前提是經濟學理性人的假設。
這時候我們就該看到理論模型和現實的不同，現實中的人不是經濟學家口中的理性人
，一如火車飛機不是物理學課本上的質點。
我毫不否認經濟學定律的有效性，社會主張和制度建設也必須符合社會學規
律，但是，我們同樣必須看到，社會主張和經濟學規律是兩種東西。經濟學規律是對
事實的描述性規律，而社會主張說到底還是我們的選擇和決w。我們不能從經濟學規
律推導出社會主張，這就如同我們不能從事實推導出社會約定一樣。況且經濟學規律
也不是唯一的社會學規律，復雜的社會現像往往只能用幾種定律的疊加加以揭示。科
學也正是通過類似的方法，通過簡單來消解這個世界的復雜和神秘。
在關于“國有企業改革”問題的爭論中，那些主張所謂效率優先的經濟學家，
犯了一個基本的錯誤。他們把經濟學規律和具體社會主張的界限抹掉了，盡管他們可
能知道，“理性人”假設的理論目的僅僅是提供一種研究手段，但是當他們提出社會
主張的時候，還是把理論假設當作了事實。
與此同時，他們還犯了另一個理論錯誤：把自己所主張的那種明晰產權的方式
，當成了唯一最有效率的方式。然而，即便從經濟學角度看，這種方式也存在著重大
隱患。它將破壞社會的公平機制，造成政府公信力下降，整個社會的信用資源缺失。
換句話﹛A在我們享受“產權明晰”帶來的好處之前，必須承受“交易成本”上升的
痛苦。顯然，這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悖論。
然而，可怕的地方還不只于此。薛兆豐先生在他的文章中說，部分自由主義者
的觀念是有問題的。事實上，真正有問題的不是別人，而是他自己。因為他可能根本
不知道，他們的主張很可能把經濟自由主義者引向權威主義。
“效率優先主義”要求我們接受一個主張，這個主張要求我們為了整個社會的
效率犧牲一部分人的利益。他們當然可以辯解說，他們鼓吹的那套東西，對每一個社
會成員──或者至少大部分懋|成員都有好處。但是這種說法不僅不符合經驗，從理
論上也是不可能的。
我不能否認，從集體效用的角度說，他們或許是正確的。然而，這種做法的理
論後果會使大部分自由主義者感到不快，因為“效率優先主義”的出發點仍然是一種
集體功利主義。經濟自由不過是他們手中的一件工具，他們的真正目的，從來不是保
証個體的權利。我相信，為了“整個社會的效率”，他們也可以選擇任何其他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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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rom: 暱名天使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