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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經八百】 -------------------------------------------------------------------------------- 政府高層 讀讀杜拉克吧 「管理學大師」杜拉克在1974年出版的「管理學聖經」——《管理:使命、責任、實務》,到現在仍是最通用、最重要的管理學教科書。其洞見遠視令人咋舌,這本基礎教科書,用了二十多年,依舊維持原版原貌,沒有修訂過。 文/楊照 [email protected] 台灣處在典型的「後威權時代」,表現出許多明確的「後威權狀況」。「後威權」顧名思義,當然是走過威權之後的產物。「後威權」因為被太高太霸道的威權給欺負得太慘了,所以在化為對任何形式威權的反對。舊威權崩潰了,任何和舊威權扯得上關係的,都不祇要被鬥垮,而且要鬥臭。甚至倒過來,鬥倒沒鬥倒,相對不是那麼重要,有些舊威權結構裡的人依然繼續穩坐在權力位子上;可是他們的過去,卻必定要被別人或被自己所徹底否定,也就是說,總得鬥臭才行。 另外也因為威權時代威權的絕對性,擁有絕對威權的人「官大學問大」,擠壓得其他部門不可能出現自己的專業權威。「後威權時代」於是也就很難建立什麼樣的新權威,誰也不服誰、誰也不信誰。 廣義地從人類文明智慧累積上看;狹義地從社會工程學(social engineering)的角度看,完全沒有權威,其實也必然形成社會資源的混亂與浪費。沒有權威,就表示所有的事,大家都得自己去想、自己去試、自己去獲得教訓,可是好不容易取得的知識、智慧與教訓,又祇能供自己使用。 這樣的社會,發洩了威權時代的鬱積不滿,可能有了好一點的集體心理保健;可是這樣的社會,卻也必然出現一些跌跌撞撞、反反覆覆得莫名其妙的錯誤。 「後威權社會」裡,最不值錢的就是「大師」。舊威權解鈕,四下什麼阿貓阿狗都冒出來充當「大師」,到處有大師,也就到處有人揭穿「大師」、嗤笑「大師」,結果彷彿所有的「大師」都是廉價宣傳品打造的,所有的「大師」都是某種程度的騙子。 不過真的應該提醒一下,如果一直陷在這種「後威權時代」,不斷在快速地捧紅「新大師」、砸毀「舊大師」的話,我們祇會讓自己愈變愈傲慢,從傲慢中生出愚蠢來,卻沒辦法長一點點聰明。 ‧ 走出「後威權時代」 認真分辨真假大師 我們需要的,是慢慢走出「後威權時代」的習慣,認真去分辨什麼是真大師、什麼是假大師,然後才能透過對真大師的學習,領會到我們自己想破頭、也沒有能力想出來的聰明道理。 在我的心目中,彼得‧杜拉克(Peter Drucker)當然是個歷經太多考驗、無可置疑的大師。大家習慣稱杜拉克為「管理學大師」,這稱呼不能說不對,畢竟「管理」成為一門學問,杜拉克本來就居功最偉。不過「管理」成為一門學問,被和其他學門並列放置、並行發展時,它就慢慢失去了杜拉克剛創建「管理」這個重要概念時的恢弘目的與龐大向度,「管理」被愈來愈多瑣碎、機械、技術性的枝微末節擠塞得臃腫不堪。 杜拉克最大的貢獻,是以「管理」眼光來看整個世界。他提出了20世紀是個高度組織化社會成立的觀察,以此為前提,才發現了組織各部門協調互動所需的知識與判斷,是這樣一個新的世界轉動的樞紐關鍵,才有了以「管理」為核心的思考建構。換句話說,杜拉克的「管理學」不是為了要解決企業經營上的管理問題,他的「管理學」是要提供我們對這個變化浮現新世紀的準確認識,也是為創造一組這個新視野中辨別事物的有效新座標。 杜拉克的見識有多準確、有多有效呢?最新最簡單的例子:他在1974年出版的「管理學聖經」——《管理:使命、責任、實務》(Management:Tasks,Responsibilities, Practices),歷經超過四分之一世紀,到現在仍然是最通用、最重要的管理學教科書。更值得讓人咋舌驚訝的,是這樣一本基礎教科書,用了二十多年,竟然依舊維持原版原貌,沒有修訂過。 杜拉克在為中文版特別寫的序言裡提到:「(這本書)是第一套管理全書,也是第一套全面探討管理的著作,讓管理變成可以有系統學習的學科,更可以成功執行出來。自從這套書問世後,全球出現了一種管理風潮,部分原因是由這套書啟動的。每一年,在每個國家每言,都有許多有關管理議題的著作出版。然而,令人驚訝的是,卻沒有人嘗試以系統方法,再去寫一本管理全書,這套書至今仍是市面上僅有的一套。」 杜拉克是真驚訝還是假驚訝?他應該和所有涉獵過管理這一行的人一樣清楚:沒有出現另一本管理全書的理由,就是因為杜拉克這本一直沒有過時,而且也很難有辦法超越。 現在這本書有了中文本,大家可以認真地以最嚴峻最挑剔的眼光,逐頁逐頁、逐章逐章去檢驗,有多少杜拉克70年代初期說的寫的,到今天已經過時落伍不適用了的? 這樣的洞見,這樣的長遠視野,令人感到不可思議。尤其如果對照杜拉克在書中早已講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問題,今天卻還在我們周遭製造那麼大的困擾,我們會更覺得不可思議。 例如書中第11到第14章,講的都是「服務機構的績效」。其中杜拉克特別提到了以「民間企業人才」進入政府部門工作,必須要破除的迷思與可能製造的問題。 整理並延伸杜拉克的想法,可以得出幾點: ‧ 政府機構首重成效 關鍵在「做對的事」 首先,民間企業有一種最基本、最有效的工具,做為控管指標依據,那就是成本與利潤。民間企業追求效率(efficiency),基本上就看成本與利潤之間的互動。換句話說,一個好的企業管理人,他隨時緊盯著這些數據變化,就能做出重要的判斷與決策。一個不尊重這些數據變化的人,也不可能在企業界生存。 再進一步擴大看,企業裡對於員工工作目標的整理,也是以成本與利潤為終極依歸。當然不同部門有不同部門的業務,甚至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工作動機與工作成就來源,但大家都必須尊重成本與利潤的結構,成本與利潤是一切歧異的底線限制。 可是在政府機構,或者是服務機構,卻沒有這種簡單而可依賴的效率指標。政府機構內部,各個工作人員之間,也沒有這套最基本的共識。政府機構的業務、使命,因而更依賴其領導者的賦予。衡量效率的標準,也必須由領導人來訂定。政府機構的領導人,不能祇是追求效率,因為效率是空洞的、抽象的,他更需要的是獲致「成效」(effectiveness)。照杜拉克的解釋,「效率」是「用對的方式做事」(do the thing right),而「成效」則是「做對的事」(do the right thing)。 在民間企業,祇要成本控制、利潤增加,就彰顯了效率,效率也就肯定了成效。兩者間具有非常密切的運動關係;然而在政府組織先確定什麼是「對的事」,才說得上什麼是「對的方式」,中間並不存在一套空洞、抽象的「對的做事方式」。 舉例來說,要建核四和要廢核四,就有兩種截然不同的做事方式。建核四的效率手段如果搬去用在廢核四上,怎麼可能還有效率?效率是由要做的事來決定,甚至來定義的。 民間企業越是優秀的人才,他對於成效與效率間的思考模式,往往就越不適用於政府機構,他不習慣先考慮、決定該做什麼、要做什麼;他更不習慣在沒有成本與利潤依據下,從業務服務考量去決定該做什麼、要做什麼。 杜拉克說:「所有機構都需要效率,但服務機構通常缺乏競爭,因此不像在競爭市場(有時甚至是寡占市場)上的企業那樣面臨成本控管的壓力。服務機構的基本問題不在成本太高,而是缺乏成效,有些服務機構的確非常有效率,但往往沒做對事。」 ‧ 商場政場各有領域 適才適所穩操勝券 另外,政府機構與企業最大的不同,在於它沒有辦法靈活調整。它沒辦法靈活調整專注的焦點,它也沒辦法靈活調整放棄過時的服務業務。 企業靠專注焦點打下市場、鑄造成功。然而政府,尤其是民主政府,卻必須面對選民與選票,所以不可能專注做好一件事、一些事,放棄不管其他的。 政府單位的存續,不是靠市場靠成本利潤互動,而是由組織法和預算來決定的。因此最難、最慢被淘汰。每一個新上任的政府部會首長,一定面臨自己部門內高比例的老舊單位,使得資源浪費在這個社會其實已經不需要的業務上。 從民間企業來的主管,基於「專注焦點」的成功原則,往往不能明瞭各類不同行業、不同背景民眾的需要。他們傾向於把資源用在自己熟悉、自己認定有價值的領域,結果引起嚴重的反彈。 杜拉克舉了尖銳、明確的例子。「一個擁有22%工作鞋市場的製鞋商,其事業處於獲利狀態,如果這個製鞋商成功地把市場占有率提高到30%,而這種鞋子的市場又呈現成長狀態,則這個製鞋商的績效無疑是非常成功。不必過分擔心另外70%向其他廠商購買工作鞋的顧客,也不需關切流行女鞋的市場。 「然而,同樣情況換成是報酬來自預算分配的機構,態勢就不一樣了。此機構的預算必須獲得所有可被視為其服務對象的同意或勉強同意,22%的市場占有率對一個企業而言可能相當滿意,但對一個報酬來自預算的機構而言,被78%或甚至更小百分比的民意拒絕,是作非常嚴重的事。」 大師的語言、大師的智慧,我們還要迷信從民間企業舉才,硬生生地把他們推上政府決策的高位上嗎? 宗才怡遇到的窘境,固然有一部分來自她個人的資歷、準備,與經濟部長這個職位完全不相吻合;然而在這窘境背後,更值得我們警惕深思的另一部分,則是包括林信義副院長在內的人事布局,錯亂了企業與政府的人才素質條件,真的能為台灣開創什麼樣的經濟前景嗎? 麻煩大家,尤其是高層負擔國家管理責任的政府官員,讀讀杜拉克吧! -- 俏冤家扯奴在窗兒外。 一口兒咬住奴粉香腮。 雙手就解香羅帶。 『哥哥等一等。只怕有人來。 在一會無人也。褲帶兒隨你解。』 ~~墨憨齋歌『調情』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40.112.211.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