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經書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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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棒球
今年美國職棒大聯盟的冠軍賽，第9局下半，響尾蛇隊在里維拉手中逆轉取勝，當記者問里維拉有何感想時，他祇簡短回答：「這就是棒球」。關於勝敗輸贏，關於常與變、喜劇與悲劇、英雄與罪人、愛與恨，棒球提供了說不完的話題。這就是棒球。這就是人生。
文/楊照 [email protected]
今年剛剛拿下美國職棒大聯盟冠軍的亞利桑那球隊，隊名叫做「響尾蛇」，可是英文不是我們一般常見的Rattlesnakes，而是 Diamondbacks。雖然中文同樣都叫「響尾蛇」，可是英文裡卻絕對不能叫錯不能弄混的。
重點倒不在Rattlesnake和Diamondback這兩種蛇到底有多大的差異，而在Diamond這個字。Diamond是鑽石、也是菱形的意思。Diamondback這種蛇之所以得到這樣的名字，是因為它的背部有明顯的菱形因素。而Diamond鑽石最常見最傳統的切割形狀，剛好又和棒球的本壘板長得如此類似。
這支4年前才新成立的球隊，選擇Diamondbacks做隊名，就是取材與鑽石與本壘板之間的複雜隱喻關係。而鑽石除了長得像本壘板以外，百餘年來，也早已成為美國職棒固定的象徵了。
關於鑽石，最有名的話顯然就是：「Diamond is forever」，也就是我們常常在電視廣告裡會聽到的「鑽石恆久遠，一顆永留傳」。鑽石幾乎是地球上自然產生的物質中最堅硬最難磨損的，因而也就具備了可以一直長遠存在下去的基本條件，彷彿時間對鑽石不會發生任何影響般。
‧ 棒球比賽本身會恆久留下來
對於棒球迷來說，棒球也和鑽石一樣，是永恆的。當然棒球不能「一場永留傳」，任何單一一場比賽，不管再怎麼激烈再怎麼精彩，總是會打完的。再了不起的球員也都會老，再光輝燦爛不過的記憶也會褪色。
可是棒球比賽本身，卻會恆久遠地保留下來。至少真正的棒球迷這樣相信，至少百餘年的歷史經驗沒有辦法推翻這樣的信念。
的確，在所有的運動比賽中，棒球的規則相對是很穩定的，百年前的棒球和現在的棒球，基本上打來沒有什麼大差別，這絕對是個了不起的成就。想想看，這100年的歷史中，我們還能找到多少維持不變的東西？這100年的人類存在主題，不是翻天覆地的進步改革，或假藉進步改革名義的大破壞大毀滅嗎？在這樣的主題籠罩下，除了棒球還有多少其他東西不進步不改革，竟然也沒有被破壞被毀滅的嗎？
當鑽石成了棒球的象徵，當鑽石具備的永恆暗示被轉移投射到棒球上時，棒球本身也就發展出一種與變化對抗、與時間拔河的機制。例如說不止是棒球的標準制服百年不變，有好幾十年的時間裡，制服上甚至連白色灰色以外的其他顏色都不曾出現過。和籃球場上、美式足球場上五花八門的制服形成強烈的對比，即使進入21世紀，2001年世界大賽第7場，球場上你能看到的還是祇有白灰兩色，主隊穿白色球衣先攻，客隊穿灰色球衣先守備。
像不像黑白照片的效果？祇有白灰兩色球衣，使得每一年每一場球賽的記憶，都被統合在黑白的記憶裡。沒有了其他顏色的干擾，那種感覺更一致，更能形構成永遠流著、永遠不停歇不乾涸的時間影像。不是時間裡的影像，而是時間本身的忠實顯影。
‧ 所有情緒與戲劇棒球裡都有
要讓人家相信，通過棒球可以觸到時間本體，可以望見永恆，光靠單調樸素的球衣，當然是不夠的。環繞著棒球，建立了一大套論述，論述的原型，與原型的論述，關於生命關於存在的任何最原初最根本的題裁，卻可以在棒球中找到故事、解釋或感應。
尤其是關於勝敗輸贏，關於常與變，關於喜劇與悲劇，關於英雄與罪人，關於愛與恨，棒球與棒球史提供了最多的材料。
今年世界大賽第7場比賽，進入第9局下半時，洋基隊依然領先1分，登板主投的是大聯盟歷史上最具威力的季後賽救援王里維拉，從統計上看，響尾蛇隊要在里維拉手中打下至少2分逆轉取勝，機率祇比0多那麼一絲絲。可是響尾蛇隊竟然打下了那珍貴的2分，靠這2分取得了珍貴的冠軍寶座。
球賽結束的瞬間，記者問剛走下投手丘的里維拉有何感想，里維拉聳聳肩，短短地回答：「這就是棒球。」這回答真棒，用最少的字道盡了一切。就像是亨利．詹姆斯的名言：「生命中總有連舒伯特也無言以對的時刻。」就是這種時刻，連一生中幾乎每分每秒都在用音樂發抒感受的舒伯特都無言以對了，說再多都沒用。如果你一定要追問，那連舒伯特都無言以對了，該怎麼辦？亨利．詹姆斯會給的答案，大概也是聳聳肩說：「這就是人生」吧！
「這就是棒球。」、「這就是人生。」在里維拉所面對的那個情境下，這兩句話等於是同一句話。棒球就是生命、生命裡有的所有興奮、挫折、起伏、轉彎，所有的情緒與所有的戲劇，在棒球裡都有。
同樣一句話，如果由另外一位救援投手來說，祇要改改語尾的口氣，一樣貼切適用。響尾蛇隊的韓籍救援投手金炳賢腦中響起的聲音，應該是：「這就是棒球！」「這就是人生！」
‧ 從歷史的罪人變成被遺忘者
祇差那麼一點點，金炳賢就要被寫進響尾蛇隊的歷史裡，成為破壞一個完美球季的最大罪人。甚至在30年後、50年後，大家都忘掉了蘭迪．強生、寇特．席林在這個球季的精彩表現，祇記得在金炳賢手中送出去的那3枝要命的全疊打。世界大賽第4場，9局下半洋基最後進攻機會，兩出局一在壘，響尾蛇隊還保持2分領先，金炳賢一球投出，竟然被打者馬丁尼茲敲出追平的2分全壘打。一舉葬送了席林投出的優勢。
世界大賽第5場，9局下半洋基最後進攻機會，兩出局一在壘，響尾蛇隊還保持2分領先，金炳賢一球投出，竟然被打者布洛休斯敲出追平的2分全壘打。一舉葬送了巴利斯塔投出的優勢。
別忘了，還有第4場延長第10局，被去特打出的那枝讓洋基反敗為勝的全疊打。這已經不是球技高低的計較了。那麼巧的事連續兩天照樣重演，這就進入了某種附魔的神祕領域了，或者是某種關於命運不可掙脫的軌跡的形上思考了。
還好最後的勝利屬於響尾蛇隊，解除了附魔與禁錮。同時解除了金炳賢以那3支全壘打留名大聯盟歷史的威脅。當然，現在金炳賢要面對的，變成了被大聯盟歷史忽略、遺忘的危險了。這也是沒辦法的，畢竟「這就是棒球」，「這就是人生」。
現在大家會記得「大個兒」強生和席林了。會記得他們是大聯盟歷史上少見的同隊「左右雙煞」。除了一個左投一個右投以外，兩個人從季賽到季後賽的戰績與防禦率，始終亦步亦趨併肩向前走，這種哥倆兒投得對手七葷八素的打法，難得一見。
大家還會記得另外一種配對，那就是第7戰席林對上洋基的「火箭人」克里門斯。這兩個人投球動作幾乎一模一樣，擅長的都是超快直球和快速指叉球，而且戰績又同等輝煌。這樣兩位名人量級的投手，在全年最關鍵的最後一場比賽大對決，結果是席林沒有贏、克里門斯沒有輸，最後賺走勝投的竟然是鼓足餘勇上場救援的蘭迪．強生，這種安排，再完美不過，祇能說是上帝的安排。
‧ 棒球提供了說不完的話題
整個世界大賽系列7場打下來，響尾蛇隊一共得了37分，洋基隊祇有14分，不過這種比分沒有意義，大家祇會記得響尾蛇隊贏得多麼辛苦多麼驚險。這就是棒球。
在第7戰第9局登板之前，里維拉締造了連續23場季後賽救援成功的歷史紀錄，不可能失手的王牌卻在最不能失手的一場比賽失手了。這就是棒球。
洋基隊的新人索利安諾差點成為大英雄，因為他在第3場和第7場都打出讓洋基隊超前的全壘打，可是比賽結果逆轉，這兩支全壘打的意義頓時消失不見了。這就是棒球。
響尾蛇隊打破了一項紀錄，那就是最快拿下總冠軍的新球隊。上一個紀錄保持者是1997年的佛羅里達馬林奧隊，他們成軍5年就拿下總冠軍，響尾蛇隊比他們還快了1年。97年時，馬林奧隊曾是全美最受歡迎的球隊，不過拿下冠軍後，短視現實的球團老闆竟然硬生生把球員拆開賣走，獲利了結，使得馬林奧隊一夕間成了大聯盟最令人討厭、甚至令人感到羞恥與尷尬的球隊。這就是棒球。
我不是說了嗎？關於勝敗輸贏，關於常與變，關於喜劇與悲劇，關於英雄與罪人，關於愛與恨，棒球提供了說不完的話題。
這就是棒球。這就是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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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冤家扯奴在窗兒外。
一口兒咬住奴粉香腮。
雙手就解香羅帶。
『哥哥等一等。只怕有人來。
在一會無人也。褲帶兒隨你解。』
～～墨憨齋歌『調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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