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華後的素樸 我摺疊著我的愛
【李癸雲（政治大學中文系助理教授)】
《我摺疊著我的愛》席慕蓉著 圓神出版社
要有一支多麼奢華的筆
才能寫出一首 素樸的詩（席慕蓉〈幸福〉）
有兩種詩讓詩評家束手無策，一種是夏宇的奧妙感官，評論者總是以理論之網在外頭套捕
；另一種是席慕蓉的淺白善感，讓許多評論者找不到繁複的詩義、斷裂曲折的意象，便宣
佈席詩太過簡單夢幻。評論如何能將夏宇「不可知的黑暗排列」的詩句徹底照明？評論又
如何能在席慕蓉點到為止的詩句中，教導讀者去體驗生命的流痕與美善？
有趣的是，這兩人曾交會在席慕容的詩中：「還沒打開詩集只看封面就讓我如此快樂又俯
首貼耳地準備讓她帶我去旅行。／我愛夏宇因為她一點也不愛我並且一點也不在意我要不
要擁護她……我與她從不相識素昧平生她卻讓我無限感激痛徹心肺。」（〈我愛夏宇——
—Salsa讀前感〉，《迷途詩冊》）而我，是從這首詩開始喜歡席慕蓉的。
這是她的第六本詩集，從前序開始，就出現了她毫不閃躲的分享：「我們很容易把淺易與
簡陋，樸素與窘乏混為一談，而忘記了有一種淺易是從極端的緻密，有一種樸素是從過量
的豐富與濃郁來的」（引梁宗岱之言），其中滋味在其後的四十二首詩中慢慢泛開……。
奢華與濃郁的是詩句背後的心靈，而文字是淬鍊後的乾淨。〈川上〉：「逝者如斯 逝者
如斯／逝者 如斯 如斯 如斯／陽光下這層層碎裂著的眩目波光／使得／我們好像從來沒
有來過」，了無痕跡的抒情，文字彷彿也騰空了，只有時間之中的悵惘。又如〈四季〉：
「窗外園中，有四季花樹，都是他在辛勤照料。／窗內，在偌大的居所裡，逐日，逐年，
他慢慢騰空了每一個抽屜。臥室裡，空空的白牆，只有一張床。一個古老的木製書架上放
了幾本，她的詩集。／窗外，有豐美的四季。」在四季之中豐美的是，詩人那自許簡樸的
心。筆和心是乾淨、簡樸的，然而席慕蓉的情，始終是澎湃深濃的，尤其觸及到故鄉的草
原，與書同名的〈我摺疊著我的愛〉：「我摺疊著我的愛／我的愛也摺疊著我／我的摺疊
著的愛／像草原上的長河那樣宛轉曲折／遂將我層層的摺疊起來」。她在詩中的用情，從
第一本詩集起，便如蒙古長調般，曲折，綿延，始終不絕。
這般無怨無悔的真誠寫詩，席慕蓉指出一種讀她的可能方式，給評論者一盞新的探測燈。
「如果有人感知了你所不能感知的世界，因而親近了你所不能親近的『美』之時，請別忙
著把他的詩歸類為『夢幻』，因為，有可能，他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紀實』。」（序言
）
【2005/05/06 聯合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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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nchoon 大姊息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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