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神物語》人生如棋 棋士的心聲歷程
【商周出版社提供】
棋神物語序文 王銘琬
人生如棋？
「人生如棋」、「棋如人生」───從小就常常聽人這樣形容圍棋，不論中
日的棋友，似乎很自然地會把圍棋跟人生聯想在一起。
我對這種聯想，一直都是不以為然的；對於以贏棋為唯一目標的職業棋士而
言，下棋需要的是冷靜、客觀的判斷，把它和人生拉上線，覺得不切實際，實際
上也會影響到對棋局判斷的客觀性。
可是這幾年，不知是否是年紀的關係，我的想法改變了，「人生如棋」，實
在是一點也沒錯。
圍棋的變化，在理論上是有限的，是無機、數位、無生命的，可是它總是需
要有人去下，因此「圍棋無法離開對局者而單獨存在」，這是我現在的想法。下
棋的動機是好奇心、好勝心加上想去玩「圍棋」這個遊戲的一份「童心」，這些
動機都是最人性的表現，可以說想下棋，是人類獨特的慾望。
圍棋已經被愛好了數千年，在中國，可以說開始有歷史就有圍棋，現在全球
愛好圍棋的人超過三千萬人，職業棋士近千人；一個遊戲完全不改變它的形態而
被流傳這麼久，並且進入巔峰期，實在是令人驚訝的一個事實。
圍棋規則簡單，學棋的人，只要理解了規則，就很容易建立自己對圍棋的一
套想法。可是圍棋變化實在太多，開始對局沒幾手，就會進入一個陌生的局面，
自己的下一手棋，最後只好靠自己當時的主觀決定，圍棋這個空間足夠人們表現
自己的一切，也逼人們不得不表現自己的一切。
如同人的內心，普通是要轉幾個彎才會流露到外面一樣；下棋的人，在棋盤
上的表現不一定直接反映他的想法，棋風豪放的人，說不定普通是以細膩著稱的。
不論表現形態如何，不論棋風與性格是否一致，我現在認為棋和人是有絕對
性的關聯。
就像「人有百百種」，棋也有百百種，不只是業餘愛好家，現在的職業世界
賽，在趨勢上也具有豐富的個性，可以說是百家爭鳴。
我自己還是廿歲出頭時，身為職業棋士，深怕「自己的人生」變成我的棋的
桎梏、影響我致勝之道，這樣想也是沒錯的，拒絕「人生如棋」的下法，也是一
種下法，必定包含在「百百種」的棋之中。
另一方面，一旦接受「人生如棋」的想法，贏棋只好從唯一的目標變成目標
之一，正如「人不只是靠麵包就能活」一樣，「人不只是靠棋就能活」的，本書
，主要是描寫圍棋職業棋士的故事。
棋士，是一個特殊的職業，他的型態，近於運動選手，是一個優勝劣敗、勝
者通吃的世界。自己的怠惰、疏忽，甚至是運氣不好，都會以很殘酷的結果，立
刻降臨在自己身上；雖說其他行業，長遠看來也是如此，但是棋士所嚐到的勝負
結果的即時、直接以及落差，還是讓大部分的人不容易適應的。
圍棋因為有勝敗的絕對標準，所以探討棋藝的過程，必須絕對尊重事實；所
有想法的偏差與技術上的漏洞，立刻會從自己的對手得到「教訓」，或從局後的
檢討獲得驗證的。
一般人看來，會覺得研究棋理是理路整然，黑白分明，沒有曖昧混淆的餘地
。可是實際上，人的推理，有其極限，大部分的局面好壞都很難立斷黑白，可以
說圍棋大部分還是混沌的灰色的空間。
在這個空間裡，人能依靠的，就是自己的直觀與個性，有時執迷不悟，迷失
方向，可是有時也會得到按部就班的推理所無法得到的飛躍與昇華，這也是圍棋
最迷人的地方。
「棋靈王」漫畫的成功，顯示了人們對圍棋的好奇與關心。此項作品對日本
的棋界與棋士，有生動的描寫，不過對圍棋的內容，可以說是輕輕帶過，因為圍
棋不比其他的運動，無法那麼簡單地表現出來，「棋靈王」對於圍棋內容的處理
，可以說是理所當然的安排。
不僅漫畫如此，文字表現如小說、散文，對於圍棋內容作正面切入的例子實
在少之又少。一般來說，職業棋士是比較不擅長說話的，那是因為圍棋本身可以
說是另外一種語言，棋局上的每一手棋，有時是代表一個單字，有時可以代表一
個句子、一段文章甚至一本書。
棋士對圍棋本身的思考，是不可能經過語言文字的，比如說內心不會想「他
這樣下的話，我就這樣下，那他會……」，那完全是多此一舉，棋盤上的每一手
棋代表的意義，直接會聯繫、重組，自己形成一套邏輯。
棋士不愛說話，因為他們擅長使用另一套語言。也因為如此，用文字來表現
圍棋內容，有基本的困難。
《棋神物語》作者，因為有隨時可以採訪職業棋士的優勢，在書裡，試圖對
圍棋作進一步的探討，並且為了大多數不會下圍棋的讀者，所以決定不用棋譜來
表現圍棋世界；因為上述原因，這是一個難度很高的挑戰與嘗試，是否成功，端
看讀者的判斷。
《棋神物語》裡的人物的境遇可以說一直是跟棋有關聯的，所以如果用「人
生如棋」這樣的觀點來看這部小說，說不定比較容易投入。
最後必須說明的是，《棋神物語》的舞台是十數年前的日本，台灣部份則故
意模糊精確的時代；至於日本棋界，大部分是據實描寫的，但是關於小說中登場
的棋士，除了已經引退的棋士，有時會以真名登場，其他棋士純屬虛構，基本上
無意影射任何現在活躍中棋士，若有不周到之處，我謹以接受採訪者身分代表作
者致歉。
【2005/08/24 聯合新聞網】
--
★Junchoon 哈哈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03.67.8.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