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10.29 中國時報
《開券周報》---書寫全民與全民書寫
何致和（作家）
布魯克林的納善先生 The Brooklyn Follies 作者：保羅．奧斯特（paul Auster）
譯者：李永平 出版：天下遠見文化公司 定價：320元 類別：小說
當大部分作家都刻意營造一種姿態，設法以「藝術性」與所謂素人書寫者做區隔時，保羅．
奧斯特這次卻大反其道，用不帶裝點的樸實筆法，以布魯克林的市井小民為主角人物，
寫下了一本老嫗能解的小說。
沒有複雜的象徵或指涉，沒有隱藏的劇情，更不需讀者前後翻動自行拼湊線索。即使
是因情節張力所不可或缺的謎團和懸疑，也迅速在相隔幾頁或幾章之後浮現解答。《布魯
克林的納善先生》之平易近人，使其得以在國外同時以有聲書的形式發行上市，貼合西方
自亞里斯多德以降「我手寫我口」的修辭傳承。若我們把裡面如跑馬燈般一個個令人目不
暇給的情節一一拆開，便會發現這些其實全都是「餐桌故事」，既淺俗又凡庸，極可能也
出現在你我茶餘飯後的閒磕牙中。嚴格說來，這樣的故事很難寫得精彩，奧斯特卻把這些
街談巷語寫得好看又好聽，展現出收放自如的高超敘事技巧。
然而，慣於嚐新求變的奧斯特這次的企圖心僅止於此？只想證明他的書寫功夫已爐火
純青，如煉金術士具有點石成金的神奇魔力？恐非如此。讀者只要稍加注意，便會發現這
部小說裡的主人翁都是小人物，全是「一群亂七八糟、飄泊無依、惶惶不可終日的靈魂」
。儘管文學史上「英雄」的意義已經過多次消解，但這些在過去只能位居小說邊緣，如今
卻被奧斯特請上來站在舞台中央的角色，竟與傳統或現代所定義的「英雄」截然不同。他
們隨波逐流，無力也無意抵抗命運，一點也沒有擔任小說主角多少需具備的「英雄意識」
。但是，明眼的讀者不難發現，這些與英雄完全扯不上邊的人物，不正是現實生活中的多
數？不正是你我的寫照？
這正是奧斯特此部作品的真正意圖。過去他曾主導「全民寫作計畫」，將讀者大眾書
寫的小故事結集成《我曾以為父親是上帝》一書。如今他親自示範，證明即使是平凡的家
族故事，道聽塗說的軼事趣聞，串接起來也能成為一部精彩絕倫的傑作。他以全民為書寫
對象，並以此鼓勵全民放膽書寫，希望人人都能像故事中蒐集人類愚行的納善先生一樣，
探索自己的生活和經驗，挖掘屬於自己的故事。
小說創作並非作家的專利，而夠資格成為小說題材內容的，也絕不是那些天緣奇遇。
奧斯特透過書中人物說道：「當一個人有幸生活在一個故事裡，生活在想像的世界裡，現
實世界的傷痛就會消失。」擁有故事是幸福的，對保羅．奧斯特而言，書寫全民和全民書
寫，或許比個人的一次風格與形式的再創新還更具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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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ucklee:轉錄至看板 Fiction 10/29 07: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