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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12.10  中國時報 《開券周報》---那個花開極盛的時光 吳明益(東華大學中文系助理教授) 地下鄉愁藍調、作者:馬世芳、出版:時報出版公司、定價:280元、類別:音樂幾 年前余光中在〈當我到六十四歲〉裡提到披頭四《橡皮靈魂》裡的〈挪威森林〉。這首後 來被村上春樹引為書名的名曲,其實是一個隱喻,或者,一句歎息。余光中說歌詞前三句 :「我有過一個女孩/或者應該說/她曾經有過我」就備感曖昧,而接著又寫女孩帶我進 房間,問房間不錯吧,又自答「挪威木料」,因此詩人認為,譯成「挪威森林」是不對的 。 藍儂後來對《滾石》的記者坦承:當時他要寫的是一段婚外情,迷離的文字是最好的 方式。「寫好後藍儂自彈吉他自唱,並央哈瑞森配上西塔琴調,更添迷情的韻味。作曲家 羅倫(Ned Rorem)就盛讚披頭作曲的奇才,能巧妙地從古典的蒙特維蒂與當代的蒲朗克 借力使力而出奇制勝。他說〈挪威森林〉之獨特難忘,有賴『它拱形的旋律,一種愈來愈 多休止的律動,一個交錯而成的倒金字塔形。』」二度赴美時迷上「敲打樂」的余光中化 身為評論者時,30年前曾寫出一系列情感澎湃、敘事動人的音樂散文,我在課堂上常引用 詩人寫第一次聽到瓊.拜雅歌聲的那段話:「我的耳朵一時不能相信,可是,喜悅的淚說 ,它相信了」,至今尚能打動台下正值花樣年華,從未聽過拜雅的學生。 這說明了足以窺看一個時代的文學與音樂都非常類似,它們在事過境遷後生長出更多 故事、更多話題,繁衍出更多的謎語與隱喻。 翻讀馬世芳《地下鄉愁藍調》時,我一面放著對應的專輯,一面讀著那些關於巴布. 迪倫、披頭四、滾石、吉米.漢醉克斯(我一直覺得,Jimi Hendrix譯成漢「醉」克斯比 較好)的故事,乃至於馬世芳自己的故事。故事與音樂彼此交纏、互涉,終於生長出屬於 他自己的「音樂性文字」。這類將所聽的音樂與成長經驗揉合成書寫的作品,總讓人在閱 讀時產生一種專屬作者的節奏感。《地》的文字與篇章安排,顯然已出現了一種節奏感。 馬世芳和我同年,因此認真說起來,當我們開始聽歌的時候,已經來不及完整聽到迪 倫,或者說「風起雲湧的六、七○年代」每一張專輯「剛出片」的樣子了。因此當青年馬 世芳坐在AC/DC酒館裡聽The Doors,就已注定了那是一種「揣想」的姿態。但也因此,馬 世芳寫到那個美好又充滿戲劇性的年代時,才能「揣想」如何〈坐進時光機,擋下那瓶毒 酒〉,才能對那些見證了第一個爛熟期的烏茲塔克樂迷們說「他們並不知道花開極盛的瞬 間也就是凋落的起點,還好他們並不知道。」 但一些音樂並未真正凋落。我記得基因學者道金斯(R. Dawkins)曾在詮釋自私基因 論時提到,文化也可說是一種稱為「瀰」的基因,而一首成功的歌或詩句,就像基因一樣 會自我複製、改造,並透過信仰者的傳誦發揮影響力,直到它們在人們的記憶裡完全磨損 為止。《地》透過「追憶似水年華」的筆觸,寫出了一本近年來難得迷人的音樂散文(容 我誠實地說,唯一我不太能完全接受的小地方是書腰上的文案),重點或許是整本書都讓 讀者真切地感受到,作者的體內,除了生理基因之外,確確實實地也存在著透過唱盤緩緩 轉到他心底的,那些音樂的基因。而它們正透過作者的筆,傳送到我們身上。如是,那些 曾經「花開得極盛」的時光,繼續以另一種形態存活下去。 馬世芳在書中提到和西雅圖一位中年男子因蒐集巴布.迪倫相交的經過,他們總在信 件的結尾引一段迪倫的歌詞以「明志」。做為一個讀者,一個半調子樂迷,且讓我也引一 段65歲迪倫所出的《摩登時代》裡一首〈Ain't Talking〉做為結束吧: 「在這個令人厭倦的悲哀世界上,毋庸說話,只是這麼走著。心被灼傷,依然渴望, 但這世上沒人會明白。」我們拿起書打開音響,毋庸說話,只是聆聽,只是閱讀。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20.136.171.203 ※ 編輯: bucklee 來自: 220.136.171.203 (12/10 07:29)
Mosquitoe:是開"卷"周報吧 = = 61.216.89.50 12/11 15: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