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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制衣的質料 署名孔鮒(秦漢之際人﹐孔子後代)著的《孔叢子。居衛》說﹕“夫錦繢紛華所服不過溫體﹐三牲太牢所食不過充腹﹐知以身取節者則知足矣。”大意是﹕衣服再好也隻是御寒﹐食品再豐﹐也不能吃得更多﹐知道按照身體的需要節制衣食之欲的人﹐就是懂得滿足了。這是儒家勸導君王不要過分奢侈。實際上統治者與被統治者在服裝上從來是相差懸殊、等級森嚴的。這同樣符合儒家的原則。《孔叢子。刑論》就說﹕“中國之教﹐為外內以別男女﹐異器服以殊等類。”(器指車及所用器物﹐詳後第二、第四編。) 不同等類者的服裝除形制與佩飾的不同外﹐質料的差別也很大。 上古無棉花﹐衣服除皮毛外隻有絲、麻。富貴者穿絲織品。絲織品統稱為帛或繒﹐其中又分為多種﹐常見於古書的有﹕絹、縑、素、紈、紗、綃、綢、羅等。 絹是生絲織的﹐即繅出的絲未經煮練漂洗而織成的帛。縑是用雙絲織成的細絹。素也是生絲織成的﹐與練相對而言﹐練是煮白了的縑帛。 絹是絲織品中的基本產品﹐所以歷代王朝在向人們征斂時絹與谷同是賦租的內容。《三國志。魏志。武帝紀》注引《魏書》所載曹操的命令說﹕ “其收田租畝四升﹐戶出絹二匹、綿二斤而已。”《新唐書。。食貨志》﹕ “國朝著令‘稅’出谷﹐ ‘庸’出絹﹐ ‘調’出繒。”這在歷代都是農民的沉重負擔﹐所以白居易在《秦中吟。重賦》中寫道﹕ “濬(同峻﹐等於說殘酷盤剝)我以求寵﹐斂索無冬春。織絹未成匹﹐繰(繅)絲未盈斤。裡胥迫我納﹐不許暫逡巡……昨日輸殘稅(指未完成的金額)﹐因窺官庫門﹕繒帛如山積﹐絲積似雲屯。”統治者征斂來的絹主要是供發放官員俸祿或賞賜之用。 縑雖然較細﹐但與絹是同類。 《古詩。上山采靡蕪》﹕“新人工織縑﹐故人工織素。織縑日一匹﹐織素五丈余。將縑來比素﹐新人不如故。”素是白而細致的繒帛﹐織縑、素所費的工是差不多的。古代的一匹四丈﹐ “五丈余”比一匹也差不了多少。 “新人不如故”隻是由於對前妻的感情未斷。素既未煮練﹐也未加任何繪繡﹐所以《釋名》說﹕ “素﹐樸素也﹐己織則供用﹐不復加巧飾也。又物不加飾皆自謂也﹐此色然也。”富貴者衣服是要有“巧飾”的﹐所以素不被他們服用﹐頂多用作內衣(裼衣)或帽子的裡子﹐但“兇服”則要用素。例如《禮記。曲禮》﹕“大夫、士去國﹐踰竟(境)﹐為壇位﹐向國而哭﹐素衣、素裳、素冠。”孔疏﹕ “去父母之邦﹐有桑梓之戀﹐故為壇位﹐向國而哭﹐衣、裘、冠皆素﹐為兇飾也。”後代孝服以本色白布為之﹐就是古素服的遺留。素字有樸素、無雕飾、白白地(如《詩經。魏風。代檀》﹕“彼君子兮﹐不素餐兮”)、原始的、平素等義﹐便都是從它本是未經巧飾的絲織品這一點引申出來的。 練是白色的﹐所以也作為喪服之一種。古人服喪十三個月為小祥﹐小祥之祭叫練﹐就是因為祭時穿練制的巾衣。練雖細﹐但也樸實無文﹐因此若平時穿練做的衣服就是儉樸的了。《漢書。王莽傳》﹕“莽欲以虛名說(悅)太後﹐白言親承孝哀丁、傅奢侈之後﹐百姓未贍(富足)者多﹐太後宜且衣繒練﹐頗損膳以視(示)天下……莽帥(率)群臣奏言﹐陛下(指太後)春秋尊(年歲大)﹐久衣重練﹐減御膳﹐誠非所以輔精氣、育皇帝、安宗廟也……願陛下愛精休神﹐闊略思慮﹐遵帝王之常服﹐復大(太)官之法膳﹐使臣子各得盡歡心﹐備共(供)養。”因為練色潔白﹐所以古人常以“練”喻指清澈的河水或瀑布。謝脁《晚登三山還望京邑》﹕ “余霞散成綺﹐澄江凈如練。”李白(金陵城西樓月下吟》﹕“解道澄江凈如練﹐令人長憶謝玄暉。”(玄暉是謝脁的字。)蘇轍《雪浪齋》﹕“窗中縞練舒眼界﹐枕上雷霆驚耳門。” 《水經注。廬江水》﹕“懸流飛瀑……上望之連天﹐若曳飛練於霄中矣。”甚至屋檐下的雨水也可以稱練。韓癒《秋雨聯句》﹕“簷垂白練直﹐渠漲清湘大。” 在古書中還可以常見到“綈”(ti﹐題)。例如前面所引《史記。范睢列傳》中須賈“乃取一綈袍以賜之(指范睢)”。綈是厚繒﹐質地較粗﹐所以張守節的《史記正義》說綈袍即“今之粗袍”。君王若穿綈衣就是很儉樸的了。《史記。。文帝本紀》﹕“上常衣綈衣。所幸慎夫人﹐令衣不得曳地﹐幃帳不得文繡﹐以示敦樸。” 綃(xiao﹐消)、紈、縠(hu﹐胡)、紗都是絲織品中的精細者。 綃是生絲織成的。曹植《洛神賦》﹕“踐遠遊之文履﹐曳霧綃之輕裾。”紈與綃接近。《戰國策。齊策》﹕“下官糅羅紈﹐曳綺縠.”縠比綃、紈還要細薄﹐與紗同類﹐現在的縐紗即古代的縠.因為它輕而薄﹐所以古人用霧形容它。宋玉《神女賦》﹕ “動霧縠以徐步兮﹐拂墀聲之姍姍。”《後漢書。宦者傳》﹕“南金、和寶、冰紈霧縠之積﹐盈仞珍藏。”紗比縠還要輕。《漢書。江充傳》﹕“充衣紗縠□衣。”注﹕“輕者為紗﹐縐者為縠.”《老學庵筆記》卷六﹕“亳州出輕紗﹐舉之若無﹐裁以為衣﹐真若煙霧。一州惟兩家能織﹐相與世世為婚姻﹐懼他人家得其法也。雲自唐以來名家﹐今三百余年矣。”但近年來考古工作者已經在地下發掘中發現﹐我國在漢代已經有了這種紗。陸遊以為唐時始有﹐是因為文獻上面沒有這方面的記載。由此也可見這種薄紗在當時的珍貴和不多見。 達官貴人的衣服不但質料精美﹐而且還要加上文采。在復雜的織造技巧與刺繡工藝還沒出現以前﹐制衣的絲帛要染﹐或在上面繪上圖案。《周禮。考工記》﹕“畫繢之事﹐雜五色。”鄭注﹕“繢以為衣。”孫詒讓《正義》﹕“鄭因此是畫﹐故謂在衣。然此經畫繢章采當通冠服旗章等而言﹐鄭約舉……為說耳。”《尚書。益稷》﹕“予欲觀古人之象﹐日、月、星、辰、山、龍、華(花)、蟲作會(繪)。”這說明古人不隻在衣服上﹐而且也在旗幟上畫上各種圖騰以為徽識。 衣服上的繪繡圖案不但標明地位﹐更主要的是標明富有。《說苑》﹕“晉平公使叔向聘於吳﹐吳人拭舟以逆之。左五百人﹐右五百人﹐有繡衣而豹裘者﹐有錦衣而狐裘者。”《史記。項羽本紀》﹕“項王……曰﹕“富貴不歸故鄉﹐如衣繡夜行﹐誰知之者。’ ”漢武帝也說過這樣的話。《漢書。朱買臣傳》﹕“上拜買臣會稽太守﹐上謂買臣曰﹕“富貴不歸故鄉﹐如衣繡夜行。子今何如﹖’ ”揚雄《逐貧賦》﹕“人皆文繡﹐余褐不完。”這都是把繡衣當作富貴的象征。刺繡不止用於衣服。在古代文獻中關於錦繡用於幃帳房屋的記載很多﹐這反映了封建統治者的窮奢極欲。前面所引的《史記。文帝本紀》﹐即以“幃帳不得文繡”說明文帝生活儉約。這從反面反映出通常帝王之家幃帳都是要繡的。又如賈誼《治安策》﹕“白縠之表﹐□紈之裡﹐緁(qie﹐妾。等於說綴)以偏諸(花邊、絛子)﹐美者黼(fu﹐府。白黑相間的花紋)繡﹐是古天子之服﹐今富人大賈嘉會召客者以被牆……且帝之身自衣皂(黑色)綈﹐而富民牆屋被文繡。”《淮南子。主術訓》﹕“百姓短褐不完﹐而宮室衣錦繡。”可見遠在漢代就以錦繡裝飾房屋﹐在這之後歷代都有增無已。 繪與繡都是在絹帛織好後再加工的。那種直接織出花紋圖案的織品叫錦、綺。錦衣為今人所熟悉﹐綺字則不大為人所知。《漢書。地理志》﹕“齊地……其俗彌侈﹐織作冰紈綺繡純麗之物﹐號為冠帶衣履天下。”與上面所引《淮南子》文的意思相同﹐古人常以有綺文的織品跟老百姓的衣服加以對比。例如《史記。平原君列傳》﹕ “李同日﹕ ‘邯鄲之民﹐炊骨易子而食﹐可謂急矣﹐而君之後宮以百數﹐婢妾被綺繡﹐余粱肉﹐而民褐不完﹐糟糠不厭(飽)。” 老百姓的衣服與富貴人的衣服形成鮮明的對比。《孟子》上說﹐如果國君施行“王道”、“仁政”﹐讓百姓“五畝之宅樹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足見當時的平民是穿不上絲織品的。《列子。楊朱》說﹕“[田夫]不知天下之有廣廈隩室﹐錦纊狐貉。”當時確是如此。百姓隻能穿麻、毛編織品﹐最常見的是上文例子中提到的“褐”。 褐是用麻或毛捻成線編織的粗衣﹐不但重﹐不光華﹐而且不暖。《孟子》趙岐注說褐“若馬衣”﹐這也從另一方面說明勞動者的生活與馬羊相等。但是即使是這樣粗劣的衣服﹐也不一定能得到﹐“褐不完”、“不得短褐”的情況也是常見的。《詩經。豳風。七月》﹕“無衣無褐﹐何以卒歲。”足見自古已然。《韓詩外傳》卷九﹕“士褐衣□著未嘗完也。”曹植《雜詩》之二﹕“捐軀遠從戍﹐毛褐不掩形。”“士”與戰士尚且如此﹐勞動人民的情況就更可想見了。《史記。商君列傳》﹕“夫五羖(gu﹐古。黑羊)大夫……被褐食(Si﹐四。喂)牛。”五羖大夫叫百裡奚﹐原為春秋時虞國大夫﹐虞被秦滅﹐藍l□□說吶□停□笥汕賾夢逭藕諮蚱□昊亍﹗氨緩幀閉□塹筆薄跋碌熱恕貝┬碌那榭觥? 但古代作品中提到“褐”並不全是寫實﹐常常是借此另有含義。例如陶淵明《飲酒》十六﹕“敝廬交悲風﹐荒草沒前庭。披褐守長夜﹐晨雞不肯鳴。”這是以穿褐表示自己貧窮而又不做官﹐當時他穿的未必就是褐。《史記。廉頗藺相如列傳》﹕“乃使其從者衣褐﹐懷其璧﹐從間道亡(逃回趙國)。”這是讓人化裝成貧苦人以遮人耳目。左思《詠史》之五﹕“被褐出閶闔﹐高步追許由。”這是他表達蔑視當時的官場和門閥制度﹐表示自己要作個隱士﹐其實他是不會“被褐”的。《晏子春秋。內諫上》載﹐齊景公登高看到齊國的鼎盛後說﹐人要不死多好啊。晏嬰回答說﹕“若使古而無死﹐丁公(戰國陳氏齊的祖先)、太公(即姜太公﹐名尚﹐春秋姜氏齊的祖先)將有齊國﹐桓、襄、文、武(都是齊景公的先人)將皆相之﹐君將戴笠(鬥笠)衣褐﹐執銚(yao﹐姚。大鋤)耨(nou﹐小手鋤)以蹲行畎畝之中﹐孰暇患死。”這是以“衣褐”作為農夫的標志之一。杜甫《自京赴奉先詠懷五百字》﹕“贈浴皆長纓﹐與宴非短褐。”則又以“短褐”指代平民。古書上還以“釋褐”表示做官﹐如《陳書。沈炯傳》﹕ “炯少有俊才﹐為當時所重。釋褐王國常侍。”沈炯的祖、父都做官﹐他從來不會衣褐﹐但褐既然是平民之服﹐一做官就告別了平民生活﹐所以要說“釋褐”﹐這個“褐”已經沒有了原來實指的意思。 -- 醉眼看去﹐河畔垂柳個個幻作披發之鬼。 ※ 來源:‧水木社區 http://newsmth.net‧[FROM: 59.66.82.2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