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華區beta book 關於我們 聯絡資訊
  日藏漢籍一瞥   蔣寅   日本在古代曾是中國文化的熱心學習者、研究者﹐從平安時代的遣唐使和留學生開始﹐日本來華的僧侶和留學生搜集了大量的漢籍帶回日本﹐為中國文化在日本的傳播作出了貢獻。宋朝印刷業的興盛為圖書貿易提供了可能﹐此後日本商船來華﹐書籍是其熱心搜求的主要文化商品﹐至今還留下多種《舶載書目》﹐記載了這些商船一次次從中國販運的漢籍。   近代以來﹐中國國勢衰弱﹐社會動盪﹐大量公私藏書流散市肆﹐日本漢學家來華遊學﹐無不用心搜購﹐滿載而去。著名藏書家的藏書也成了日本財閥漁獵的目標﹐陸心源皕宋樓和董康誦芬室的藏書就是分別被巖崎和大倉兩家購入的。侵華戰爭中﹐日軍又有計劃地掠奪大批中國古籍運回日本﹐據說有學者參與其事﹐所以那些書都有相當的文獻價值和專業性。   日本現存的漢籍主要收藏在公共圖書館、博物館、大學和科研機構﹐另外寺院和私人手中也有一定數量。日本的公共圖書館﹐除政府撥款所購圖書外﹐往往有私人捐贈的藏書﹐比如神戶市立圖書館就收藏有京都大學已故教授吉川幸次郎先生捐贈的中國歷代詩文集和戲曲、小說等文學古籍。聞友人述入谷仙介先生語﹕內籐湖南說讀書要讀善本書﹐吉川先生說讀書要讀線裝書﹐可見老輩的漢學家都有收藏漢籍筏砥滕聝祒妣纂憎t牟厥橄執妗按河曄槲蕁保□詼嗌票荊□渲興偉妗妒芳恰罰□羌□涔□牡浼□?   大學收藏的漢籍﹐一部分是用科研經費購買的。照日本大學的規定﹐用科研經費購買的圖書﹐產權歸校方。所以學校圖書館收藏的漢籍有時蓋有印章﹐記著經手購買者的姓名。我在京都大學文學部圖書館曾看到鈐有“吉川研究費”章的漢籍﹐那應該是吉川幸次郎先生用他的課題經費購買的。相對來說﹐私人捐贈是大學圖書館更主要的漢籍來源。據我所知﹐不少大學圖書館的漢籍收藏是由若幹文庫構成的﹐主要是本校教師捐贈﹐也有藏書家的捐贈和寄存。出於薪盡火傳的信念﹐許多學者百年之後都將藏書捐贈給所供職的大學或科研機構。京大文學部圖書館有狩野直喜和吉川幸次郎先生藏書﹐東京大學東洋文化研究所有倉石武四郎先生藏書﹐大谷大學圖書館有神田喜一郎先生藏書。這些傑出學者畢生搜集的漢籍﹐不隻專業性強﹐而且不乏珍貴版本﹐無論對一所圖書館還是一個學科﹐都是極其寶貴的財富。大學圖書館藏書的精詳和專業性﹐很大程度上得益於這種貢獻。一所著名的圖書館﹐一個充實的專業書庫﹐就是這樣由一代代學者的心血凝聚而成的。這類私人捐贈在別的國家也很普遍﹐它體現了學者對學校的熱愛﹐對系科的感情﹐是學者對學科建設所作的最後貢獻。   相比之下﹐我國就少有這種慷慨的捐贈。我隻知道母校廣西師范大學﹐中文系資料室有已故馮振教授捐獻的藏書﹐馮先生用功最勤的諸子學和詩學典籍最為豐富﹐近代學者的著述和雜志也很多﹐我們當年做學位論文時沒少獲益於這些圖書。另外﹐我供職的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學所﹐收藏有張壽鏞先生的約園藏書﹐為其後人捐贈。令人惋惜的是﹐本所何其芳、唐弢、吳曉鈴先生那享譽學林的專業藏書﹐都沒有捐獻甚至出售給本單位。也難怪﹐像社科院這眥鶠撮嘉g〉牡胤劍□嗆苣訝萌碩運□秤猩詈窀星櫚摹U獬對讀恕?   說到日本漢籍的庋藏﹐寺院乃是藏龍臥虎之地﹐它們的藏書多為僧侶直接由中國購抄而來﹐唐以前的經籍往往有中土失傳或罕覯的珍本﹐而屬於通俗文學的戲曲小說﹐也有許多善本為寺院秘藏。比如東京附近的日光山日光寺所藏《二刻拍案驚奇》﹐就是名揚海內的孤本﹐中國傳本缺第三十八回﹐而此本不缺。日本數不清的寺院﹐究竟藏有多少漢籍﹐至今還是未揭開的謎。寺院通常都不願公開自己的藏品。隻有在特別的紀念日﹐或需要晾曬文物時﹐才展出一部分﹐這時就是專家們發現秘籍的難得機會。   私人藏書雖不像寺院那麼保密﹐但擁有較多漢籍的藏書家﹐已像中國本土一樣越來越少。好書世間難得流通﹐保有漢籍者大多出於世家﹐年代久遠﹐後人往往不能守﹐更不要讀了。書志學家長澤規矩也曾走訪一些世家﹐編有一本目錄﹐列諸舊家藏書頗備。但此類舊家的藏書﹐往往都是經書正史和名家別集﹐很少有罕見的雜書和稀見版本。   有關中國典籍在日本的流傳和收藏情況﹐嚴紹璗先生《漢籍在日本的流布研究》(江蘇古籍出版社﹐1992)一書已有詳密的論述﹐我在此隻略提一下我所知曉的幾處收藏漢籍的所在。   京都大學是日本收藏漢籍最豐富的單位﹐數量眾多的漢籍分藏於文學部圖書館、大學附屬圖書館、綜合人間學部圖書館和人文科學研究所。文學部圖書館藏四部典籍都很多﹐而尤以經學、小學和別集類為富﹐揚州學派的著作相當齊全﹐大多是狩野直喜、吉川幸次郎的舊藏﹐顯然是兩位前輩為自己的研究有意識搜集的。珍本有羅振玉曾影印的《文選》古抄本及顧炎武《蔣山傭殘稿》等。還有些別集的稿本﹐比如《通俗編》的作者翟灝的《無不宜齋詩集》﹐似未經刊刻﹐應屬珍本。我在文學部圖書館還看到多種真州吳妡埵H杏檬檎□厥榧襖□叫焓洗□鍬□厥欏5糖鶿問俠薊猶貌厥欏4笱□絞敉際楣蕕暮杭□轡□□謀鵂□蛔酆先思溲□客際楣荻轡□□鏡浼□□塗癱揪傭啵□□燦姓涔□氖椋□熱繽蹊旱摹掇炕□菔□肌犯灞盡H宋目蒲□芯克□詹氐乃牟康浼□埠芊岣弧R鄖拔以□□□恢幀抖□轎幕□芯克□厥檳柯肌罰□恢輩恢□榔涫橄侶洹﹕罄床胖□藍□轎幕□興□褪僑宋目蒲□芯克□那吧恚□□崖薜耐際椋□杭□嘶厝氈荊□氈競統□適榱粼諏吮本□□閃酥泄□蒲□和際楣蕕囊桓鱟槌剎糠幀H宋目蒲□芯克□牟厥檣票靜歡啵□□爬嗥肴□□□糠岣唬□渲邪□u簧儆扇氈竟□嵬際楣蕕繞淥□厥榛□垢粗頻納票荊□□栽謖舛□梢約浣傭戀狡淥□際楣蕕奶夭亍N以謖飫錕吹脢□嗟囊彩欽獠糠質欏K□約菏詹氐惱浼□□蠐械藻暗摹段薏灰蘇□募□犯灞盡9蹌釧鎩9躋□□缸郵詹氐撓雅舐堊□樵□取﹕笳弒4媼誦磯嗲□12問逼謚□□□叩穆堊□旁□□茄芯殼宕□□跏返惱涔笫妨稀?   其他我曾去看過書的大學有大谷大學、東京大學、立命館大學、九州大學、大阪大學、愛媛大學等。   大谷大學屬於凈土真宗﹐校圖書館收藏佛教典籍極為豐富﹐有極珍貴的佛藏版本﹐如宋磧砂版藏經。清初北京版藏經世存僅兩部﹐一部即在大谷大學。漢籍主要以青木晦舊藏、大西行禮悠然樓舊藏和著名學者神田喜一郎的容安軒舊藏為基礎。1999年我以客座研究員的身份在該校訪學﹐得讀所藏漢籍。青木晦藏書多理學家著作﹐對於研究思想史的學者來說非常便利。神田家世好藏書﹐神田喜一郎自署“佞古書屋”﹐晚年任教於大谷大學﹐遂將藏書捐贈給校圖書館。其中有不少珍稀版本﹐包括日本正安二年(1300)抄本《長恨歌》、北宋崇寧二年福州東福寺刊、南宋紹興十八年福州開元寺刊兩部《大慈恩寺三藏法師傳》殘本各四卷、南宋刊本《苕溪漁隱叢話》瘍軚憐說潘젱6□琳□□盡都□□易1□愣毆□渴□□貳16□琳□□盡毒暗麓□坡肌貳16□□驢□盡多魑蜢□τ□肌返裙籩匕吒盡C魍蚶□淇□羈□取緞驢□囟╔魷喔絞捅曜1□纈6戲12恰貳9蚶□浼討菊□□歐鏌懟噸匭G苑□恰罰□盼□D詮鹵盡G宄□盡痘闋朐□啄掀□毆□□肌肥□幔□拇媸□□腦縉諛舷肪綾荊□茄芯棵鞔□捌諛舷肥芳□□匾□淖柿稀T諫裉鏘壬□□璧牟厥櫓校□褂卸嘀秩氈盡3□使趴□競杭□□滌姓餘□洳兀□勾蠊卻笱□□睾杭□災柿恐□咧□龐諶氈盡?   東京大學藏書之富﹐自不待言。我1998年以開會之便前往訪問﹐鷦巢偃飲﹐隻讀了幾種清代文集和詩話﹐其中《出戍詩話》和《四美園詩話摘抄》﹐國內罕傳。北京大學圖書館藏《出戍詩話》缺序及前四葉﹐而東大本完整。   九州大學和立命館大學的附屬圖書館收藏漢籍都很少﹐主要保存在文學部圖書館。九州大學文學部的圖書館﹐是九州地區收藏漢籍的中心﹐頗有些明版書﹐尤以地方志為特長﹐台灣一位姓周的學者來這裡留學﹐編了明版書目及全部古籍目錄﹐由台灣文史哲出版社刊行。立命館大學文學部以常見古籍為主﹐見到一部封面題《詩話碎金》的舊鈔本﹐題“江都焦理堂訂稿”。焦循有詩話一卷﹐今不傳﹐我初見此書﹐以為即裡堂詩話﹐著實興奮了一下﹐讀不數頁卻覺得文字眼熟﹐有一條很像是《隨園詩話》﹐取架上袁書一對﹐原來全都是摘抄袁書﹐後面還附有批注司空圖《二十四詩品》一卷﹐我在《東瀛讀書記》裡推測為焦循稿本﹐經芳村弘道教授詳考﹐應該是清末抄本。   大阪大學的漢籍收藏於懷德堂文庫﹐懷德堂取《論語》“君子懷德”之義﹐原為大阪學問所﹐建於1724年﹐名作家賴山陽、上田秋成曾就學於此。1869年校廢﹐戰後全部藏書贈大阪大學﹐由圖書館辟專館收藏﹐編有《懷德堂文庫圖書目錄》。2002年承深澤一幸教授接待﹐我前往讀書﹐見其中收藏詩文評類書籍甚多﹐李長榮《茅洲詩話》是很少見的書﹐李家瑞《停雲閣詩話》十六卷也是罕見的足本﹐我在國內所見各本為五卷至十二卷不等﹐見懷德堂本始知此書有十六卷。   除了大學之外﹐日本著名的漢籍收藏之所是宮內廳書陵部、內閣文庫、靜嘉堂文庫、東洋文庫、大東急紀念文庫、無窮會圖書館、尊經閣、蓬左文庫、大倉文化財團等。宮內廳書陵部藏有許多珍善本﹐光是黃庭堅著作﹐就有萬歷刊本《黃山谷全集》二十卷、元翻宋萬卷堂本《山谷外集詩注》十四卷、明刊本《山谷老人刀筆》十五卷等。內閣文庫漢籍眾多﹐尤以地方志、明代及清初文集、筆記、戲曲小說為富﹐頗有中土罕傳之書。我曾在那裡看了一些清代別集和詩話。靜嘉堂文庫以清末陸心源皕宋樓舊藏為主﹐編有《靜嘉堂秘籍志》﹐眾所熟知。東洋文庫以收藏當代漢學研究文獻著稱﹐也有不少古籍。王國維手校詞曲二十五種即收藏在此。   位於日本東京都港區赤阪葵町三號的大倉文化財團不太引人注目﹐而實為秘籍匯萃之地。它所藏漢籍數量不多﹐但約三分之一是善本﹐計有宋版七部、元版十五部﹐明版一百七十五部﹐明清鈔本一百零七部。其中以大正六年所購《書帕傭談》作者董康誦芬室藏書居多。董氏藏書多得鮑廷博知不足齋、會稽徐時棟城西草堂舊藏之本﹐故書中多有二家印記。這些書都經清代名家遞藏﹐有怡親王、錢謙益、錢遵王、徐乾學、吳焯、黃丕烈、汪士鐘、孫星衍、丁丙諸家印記﹐足可寶重。《書經提要》、《閩中考》、《三國紀年》、《革除編年》、《韓集舉正》、《梅巖胡先生文集》、《太史范公文集》、《字溪集》等則是四庫底本﹐有“翰林院”、“廣運之寶”印記及沈與文、鄭曉、汲古閣等明代藏書家印鑒﹐《大金國志》、《中興御侮錄》、《江表志》等也有“翰林院”、“軍機處”印章﹐系四庫采進書﹐文物價值尤其高。   眼見國寶流落海外﹐總不免讓人痛惜﹐但回頭一想﹐這些珍籍畢竟妥善保存下來﹐如果不是藏於東瀛﹐是不是會毀於天災人禍呢﹖況且﹐即使收藏於國內圖書館﹐閱讀也不一定更容易。我到處訪書﹐見識過國內圖書館的各種冷淡、刁難乃至敲竹槓。這麼一想﹐心裡又有些釋然。 -- ||| || ||| | || |||| || ※ 來源:‧水木社區 newsmth.net‧[FROM: 211.151.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