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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 題|儒學發展史| 第三章‧第一節‧孔門弟子的基本狀況及其分化過程
發信站水木社區 (Fri Oct 21 20:41:36 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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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孔子之後的儒學分化
第一節 孔門弟子的基本狀況及其分化過程
孔門弟子的分裂是孔子去世之後的事。在孔子生前﹐孔門弟子雖然相互之間也存在不
少的介蒂和矛盾﹐但或許因為孔子個人人格的感召力﹐孔門弟子相對說來還是一個比較團
結的利益集團。顧頡剛在《春秋時代的孔子和漢代的孔子》中說﹕“孔子是一個有才幹的
人﹐有宗旨的人﹐有熱誠的人﹐所以眾望所歸大家希望他成為一個聖人﹐好施行他的教化
來救濟天下。在孔子成名以前原已有過許多民眾的中心人物﹐如宋國的子罕﹐鄭國的子產
﹐晉國的叔向﹐齊國的晏嬰﹐衛國的遽伯玉都是。但是他們一生做官﹐沒有余力來教誨弟
子。惟有孔子﹐因為他一生不曾得大志﹐他收的弟子很多﹐他的思想有人替他宣傳﹐所以
他的人格格外偉大。自孔子殃後﹐他的弟子再收弟子﹐蔚成一種極大的勢力﹐號為儒家。
”於此可知﹐孔門勢力之強大﹐除了客觀環境使然外﹐實與孔子的個人人格有著莫大的關
系。
孔子畢生有心為政而不果﹐隻好廣收門徒從事教育﹐正是他們如眾星拱月般地推崇孔
子﹐也正是他們一傳再傳彰揚光大孔子的學說。可以設想﹐假如孔子沒有這些忠實的弟子
﹐他個人或許依然可以成為聖人﹐但其學說則未必能如後來那樣流傳久遠與廣大。
當然﹐這數千名弟子並不是同時師事孔子﹐否則按當時的物質條件去推想﹐這些人的
飲食起居似乎都將成為重大問題。真實的情況可能是﹐這些弟子在孔子生命的不同階段師
事孔子﹐早期弟子與晚期弟子或許不曾接觸或不曾謀面。而他們所接受的教育、所受到孔
子的影響﹐當然也應該隨著孔子思想境界的演進而有所不同﹐或各有所長。按照孔子晚年
的自我評價﹐在他這些及門弟子中﹐如若粗略分類﹐大概可以分為這樣幾種狀況﹐一是在
德行方面表現出眾的﹐如顏淵、閔子騫、冉伯牛、仲弓﹔二是在政事方面頗為出眾的﹐有
冉有、季路﹔三是在言語方面成就出眾的﹐如宰我、子貢﹔四是在文學方面可堪造就並有
突出成績的﹐有子遊、子夏。至於其他一些頗負盛名的弟子﹐孔子的評價是﹕"師(子張)
也辟﹐參(曾參)也魯﹐柴也愚﹐由(子路)也 ﹐回(顏回)也屢空。賜(子貢)不受命而貨
殖焉﹐億則屢中。"看來都是各有所長﹐亦各有所短。
或許因為孔子對這些及門弟子出眾者有真切的認識和了解﹐故而孔子在對他們的教育
與訓練中﹐便格外注意因材施教﹐注意培養學有專長、術有專精的專門人才。他說﹕"中上
之人﹐可以語上﹔中人之下﹐不可以語上也。"因此﹐我們從現有文獻中不難發現﹐孔子就
同一問題﹐在不同場合﹐或因面對的對象不同而解釋與回答的側重點一般也就不同。這樣
一來﹐不僅孔子的教育方法頗富個性與特色﹐而且對我們將要討論的問題來說也就比較容
易理解了。也就是說﹐孔門弟子之所以學有專長、術有專攻﹐除了他們的天賦、個性等原
因外﹐也與孔子的因材施教、分別培養密切相關。更進一步說﹐孔門後學在學術上的分野
與分化﹐除了外界環境使然外﹐恐怕也與孔子的這一教育方法有或多或少的關聯。
這樣說﹐是否意味著孔子在教學內容上對弟子們分別對待﹐或有高低不同的差別呢?其
實﹐根據比較可信的記載﹐孔子整理的那些經典主要是用來教授弟子的﹐弟子們所憑借的
"課本"恐怕都是經孔子刪定的那些文獻﹐《孔子世家》說﹐"孔子以《詩》、《書》、《禮
》、《樂》教"﹔"孔子以四教﹕文、行、忠、信。絕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所慎
﹕齊、戰、疾。子罕言利與命與仁。不憤不啟﹐舉一隅不以三隅反﹐則弗復也。"凡此種種
﹐都可証明孔子在對弟子們進行因材施教的同時﹐依然有著共同的原則和教學內容。換言
之﹐孔子在對弟子進行教育時﹐一方面遵循某些共同的原則和價值準則﹐從而使這些弟子
具有共同的信仰和價值標準﹐而這些信仰與標準便是他們之所以成為孔學傳人和成就早期
儒家集團的內在原因﹔另一方面﹐孔子格外注意弟子們的個性與天賦﹐在進行共同教育的
同時﹐似乎也根據弟子們的不同情況而有所區別對待。
基於後一個考慮﹐我們看到孔門弟子在孔子生前雖不曾另立門戶﹐但事實上這些及門
弟子由於學有所長、術有專攻﹐這便為儒家的後來發展與分化埋了了伏筆。陶潛《聖賢群
輔錄》說﹐顏氏傳《詩》﹐為諷諫之儒﹔孟氏傳《書》﹐為疏通致遠之儒﹔公孫氏傳《易
》﹐為潔靜精微之儒。這種詳盡而明白的說法雖然晚出﹐並不具有可靠的史料價值﹐當然
不必盡信。但揆諸情理﹐我們應該相信孔子的及門弟子之所謂學有專精﹔恐怕正是指他們
各人守一個或幾個學術領域﹐從事某一項或幾項專門研究。劉師培《經學教科書》據秦漢
時的文獻分析孔門情況說﹕孔子弟子三千人﹐通六藝者七十二人。故曾子作《孝經》以記
孔子論孝之言﹔子夏諸人復薈萃孔子緒言纂為《論語》﹐而六經之學亦各有專書﹐《易經
》由孔子授商矍﹐再傳而為子弓﹐復三傳而為田何﹔《書經》之學由孔子授漆雕開﹐然師
說無傳﹐惟孔氏世傳其書﹐九傳而至孔鮒﹔《詩經》之學由孔子授子夏﹐六傳而至荀卿。
《春秋》之學自左丘明作傳﹐六傳而至荀卿。《公羊》、《觳樑》二傳成為子夏所傳﹐一
出於夏授公羊高﹐一出於夏授觳樑赤。
《禮》、《樂》三經﹐孔門弟子傳其學者尤多﹐如子夏、子貢等皆深於《樂》﹐曾子
、子遊、孺悲皆深於《禮》﹐六國之時傳《禮經》者復有公孫尼子、五史氏諸人﹐而孔門
弟子復為《禮經》作記(如子夏作《喪服記》)﹐又雜采古代記禮之書以及孔子論禮之言﹐
依類排列﹐薈萃成書(即今《大戴禮記》、《小戴禮記》)﹔而子思作《中庸》﹐七十子之
徒作《大學》﹔又有子夏之徒賡續《爾雅》﹐以釋六經之言。劉師培的這些排比﹐雖然於
細節也不可盡信﹐但它足以說明儒學在後來的發展與分化決不是偶然的﹐就其學術淵源而
言﹐實得力於孔子的因材施教以及孔門弟子的學有所長、術有專精。
如前所述﹐由孔子弟子的基本狀況已可看到儒學必然分化的端倪。但這種分化畢竟是
孔子去世之後的事。公元前479年﹐即魯哀公十六年夏歷二月十一日﹐孔子終於走完七十三
年的坎坷道路﹐溘然長逝。據《孔子世家》記載﹐孔子葬於魯城北泅上﹐弟子皆服喪三年
。叉三年心喪畢﹐相訣而去﹐唯子贛(貢)廬於家上﹐凡六年﹐然後去。弟子及魯人往從家
而家者百有余室﹐因命曰"孔裡"。魯世世相傳以歲時奉詞孔子家﹐而諸儒亦講禮鄉飲於孔
子家。顯而易見﹐孔門弟子雖然學有不同﹐但他們出於對孔子的同樣尊敬﹐估計他們在為
孔子眼三年之喪﹐守三年心表的時候﹐可能尚未發生別立門戶等分化現象。
孔門後學的分化大概發生在弟子們為孔子眼三年之喪結束的時候或之後。據《孟子‧
滕文公上》記載﹐孔門弟子為孔子服喪三年的時候﹐"治任將歸"﹐入揖於子貢﹐相向而哭
﹐然後歸。子貢返﹐築室於場﹐獨居三年。然後歸。他日﹐子夏、子張、子遊以有若似孔
子﹐欲以所事孔子事之﹐並要求曾子同意。而曾子堅決反對。他說﹐"不可。江漢以濯之﹐
秋陽以暴之﹐皓皓乎不可尚已。"
本來﹐按照孔子生前形成的基本格局﹐在孔子死後﹐孔門弟子作為一種利益集團或學
術團體﹐似不必也不會發生太大的分裂。子貢即使沒有擔當孔門領袖的資格和能耐﹐但他
畢竟是孔子晚年最得意的門生﹐二者之間的深厚情意似乎也有助於子貢在孔子死後團結維
系孔門弟子。據《史記‧孔子世家》記載﹕"孔子病﹐子貢請見。孔子方負杖逍遙於門﹐曰
﹕“賜﹐妝來何其晚也?”顯然﹐孔子對子貢寄予相當的期望。
或許正是基於這種原因以及子貢超越其他弟子的治事能力﹐我們看到﹐在孔子死後﹐
孔子的喪葬之事似乎也由子貢主持和料理。他不僅出面批評魯哀公為孔子致悼詞並不合乎
情理﹐以為生不能用﹐死而悼之﹐非禮也﹔稱一人﹐非名也。而且築室於場﹐為孔子守六
年之喪。因此﹐當其他弟子守喪三年治任將歸之時﹐皆大揖於子貢﹐相向而哭。於此我們
感到﹐盡管子貢沒有名正言順地舉起孔門"帥旗"﹐但其在孔門弟子中的突出地位似乎也已
基本確定。
然而出人預料的是﹐當子貢的地位逐漸確立﹐孔門之內並沒有發生太大問題的時候﹐
子夏、子張、子遊等人卻以有若的外在形象似孔子﹐欲以所事孔子事之。顯而易見﹐這是
一場不動聲色的政變﹐他們期望以有若來取代於貢將要獲得的盟主地位。是什麼原因促使
他們這樣做呢?欲明白個中的奧秘﹐至少要從兩個方面來分析。
從子貢方面說﹐由於其"利口巧辯"﹐性格使然﹐"喜揚人之美﹐不能匿人之惡"﹐似乎
在某種場合得罪過子夏絳鰨丐愬雯N贍艿囊恢智榭鍪牽□弊庸鋇牡匚輝誑鬃鈾籃籩鴆繳仙?
的過程中﹐子貢過於忽略子夏等人的存在﹐似乎遇事並不願意與子夏等人商量﹐因而引起
子夏等人的反感﹐遂欲以有若取代子貢。另一方面﹐如果從子夏等人的立場來觀察﹐他們
對有若的推舉﹐除了出於對子貢的反感外﹐似乎也與孔門弟子的凝聚力日趨削弱有關﹐因
而他們才推舉"似聖人"的有若作為"盟主"﹐以期重振孔門聲威。
子夏、子遊、子張等人的建議並沒有得到曾子的響應和支持。其中的原因﹐除了前述
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外﹐似乎也和曾子與他們之間的微妙關系有或多或少的聯系。我們知
道﹐曾子雖是孔門弟子中謹遵師說的忠誠弟子﹐但他和子張、子夏等人並不是關系非常密
切。《論語‧子張》記曾子日﹕"堂堂乎張也﹐難與並為仁矣。"表面上對子張似乎很推崇
﹐但實際上也不無貶損之意。至於對子夏﹐《札記‧檀弓》、《論衡‧禍虛》都曾記載曾
子指責子夏的事﹕子夏喪其子而喪其明﹐曾子吊之﹐哭。子夏曰﹕"天乎!予之無罪也﹗”
曾子怒曰﹕“商﹐汝何無罪也?吾與汝事夫子於誅泗之間﹐退而老於西阿之上﹐使西阿之民
疑妝於夫子﹐爾罪一也﹔喪而親﹐使島未有異聞﹐爾罪二也﹔喪爾子﹐喪爾明﹐爾罪三也
。而日妝何無罪歟”﹖子夏投其杖而拜曰﹕"吾過矣﹐吾過矣!吾離群而索居﹐亦以久矣﹗
"曾子的這段指責雖然晚出﹐但他們之間缺少共同的信念和人生原則﹐似為事實。那麼又怎
能指望曾子讚同子夏的主張﹐推舉有若為孔門盟主呢?更何況有若無論如何貌似孔子﹐但其
思想見解、人格修養都不可能真正與孔子相比。
有若沒有成為孔門弟子的新領袖﹐曾子由於天生具有一種戰戰兢兢嚴守孔門遺視而絕
不自標宗旨的人生態度﹐故而曾子既無能力﹐也無興趣成為孔門弟子的新領袖。因此從這
個意義上說﹐當曾子反對子夏等人推舉有若的建議時﹐孔門弟子的分裂便已從一種潛在的
危險而表面化﹐弟子中的強者實際上都各奔東西﹐自謀前程﹐自立門戶去了。
其實﹐如果從學術史的觀點看﹐孔門弟子在孔子之後發生分化是一種必然的趨勢。大
凡顯赫一時的思想家在其身後莫不如此﹐因為思想的解說原本沒有固定的模式﹐思想的繼
承更取決於後來者所處時代的需要以及繼承者各人的才學識德等方面的主客觀因素。更何
況孔子教人因材施教﹐並沒有統一的解說和范式呢?因此﹐孔門弟子在孔子之後的分化不僅
是一種可以理解的文化現象﹐而且是學術史上的必然趨勢。
至於孔門弟子的實際分化情況﹐《韓非子‧顯學篇》有一個大概的描述﹕"世之顯學﹐
儒墨也。儒之所至﹐孔丘也﹔墨之所至﹐墨翟也。自孔子之死也﹐有子張之儒﹐有子思之
儒﹐有顏民之儒﹐有孟民之儒﹐有漆雕民之儒﹐有仲良民之儒﹐有孫民之儒﹐有東正民之
儒。臼墨子之死也﹐有相裡民之墨﹐有相夫民之墨﹐有鄧陵民之墨。故孔墨之後﹐儒分為
入﹐墨離為二﹐取舍相反不同﹐而皆自謂真孔墨。孔墨不可復生﹐將誰使定世之學乎?"顯
然﹐這裡的儒學八派已不僅指孔子的及門弟子﹐而且應該包括韓非所處的時代即戰國時期
的儒學情況。因此﹐儒家八派的那些弟子們我們暫且勿論﹐還是讓我們先看看那些及問弟
子在孔子之後的分化情況。
在孔問及問弟子中﹐應該有所作為的子貢原本以"言語"著稱﹐似乎在學術見解、思想
見識方面也應該能有所作為。但是﹐可能由於發生前述的那些不偷快事件﹐子貢在為孔子
守了六年喪禮之後便基本上與孔門弟子失去聯系﹐而投身於實際的政治活動和經濟活動之
中﹐並沒有在學術上作出什麼突出的貢獻。
有可能在思想文化方面作出貢獻且未被歸大儒家八派的還有曾子、有子、子遊、子夏
等。曾子為孔子的晚年弟子﹐相傳他的天賦並不高﹐經常受到孔子的批評。但他格外注意
道德修養﹐堅持"吾日三省吾身"﹐終於成為孔門弟子中除顏回之外最重要的道德楷模。在
孔子去世之後﹐曾子先是反對子夏等人推舉有若作領袖的企圖﹐繼則可能聚徒講學﹐從事
著述﹐從孝道、倫理道德方面闡釋和宣傳孔子的遺說。《漢書‧藝文志》儒家類著錄有《
曾子》十八篇﹐王應麋《漢志考証》稱﹕"《隋志》、《唐志》二卷﹐參與弟子公明儀、樂
正子春、單居離、曾元、曾華之徒論立身孝行之要﹐天地萬物之理。"今存十篇﹐收入《大
戴禮記》。其學術要旨隻是闡發儒家關於孝的觀念﹐以孝為人生哲學的第一義﹐是"天地之
大經"﹐是"眾之本教"等等。在思想傾向方面﹐似已偏離孔子的路線﹐當然也更合乎曾子"
戰戰兢兢"的本然性格。
有子也是孔子的晚年弟子﹐荀子在《解蔽》中說﹐"有子惡臥而淬掌﹐可謂能自忍矣。
"正是由於他的這種勤勉與好學﹐使他頗得孔子的賞識與喜愛﹐不時受到孔子的夸獎。在學
術見解上﹐有子也大體繼承了孔子的學說﹐重視孝悌道德﹐主張和為貴﹐強調以禮為本。
《論語‧學而》記載﹐有子曰﹕"其為人也孝悌﹐而好犯上者﹐鮮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亂
者﹐未之有也。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孝悌也者﹐其為人之本欽。"雖不若曾子極端重視
孝道﹐但也強調孝悌是仁的基礎。他還說﹐"禮之用﹐和為貴﹐先王之道﹐斯為美﹔小大由
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禮節之﹐亦不可行也。"還強調﹐"信近於義﹐言可復也。
恭近於禮﹐遠恥辱也。固不失其親﹐亦可親也。"由此可見﹐有若不僅在相貌上關於孔子﹐
其見解似亦得孔子真傳。有子後來的情況史楓有問﹐不得而知。但最可能的情況是承襲孔
子的遺教﹐聚徒講學。隻是由於經過同門弟子的打擊﹐其學難以顯赫而已。
《史記‧仲尼弟子列傳》說﹕"孔子既沒﹐弟子思慕﹐有若狀似孔子﹐弟子相與共立為
師﹐師之如夫子時也。他日﹐弟子進問曰﹕‘昔大子當行﹐使弟子執雨具﹐已而果雨。’
弟子問曰﹐夫子何以知之?夫子曰﹐《詩》不雲乎﹕月寓於畢﹐傅澇陀矣。昨暮月不宿畢乎
?他日﹐月宿畢﹐竟不雨。商翟年長元子﹐其母為取室。孔子使之齊﹐翟母請之。孔子曰﹕
無憂。翟年四十後當有五仗夫子。已而果然。敢問夫子何以如此﹖’有若默然無以應。弟
子起曰﹕'有子避之﹐此非子之座也'!"
有子經此打擊﹐其後當然聲望不顯﹐恐也難創造什麼宗派了。子遊﹐勝言名偃﹐字子
遊。據說少孔子四十八歲﹐但由於勤奮好學﹐深得孔子的賞識﹐被孔子列為文學第一﹐對
古典文獻及禮樂教化似乎深有研究﹐與子夏齊名﹐故而應對孔子學說的發展與傳播作過相
當的貢獻。《孟子‧公孫醜上》記載﹐"昔者竊聞之﹐子夏、子遊、子張皆有聖人之一體。
"可見子遊的名聲、貢獻實不在子夏、子張之下。《札記‧禮運篇》記載﹐背者仲尼與於蠟
賓﹐事畢﹐出遊於觀之上﹐喟然而嘆。仲尼之嘆﹐蓋嘆魯也。言堰在側曰﹐君子何嘆?孔子
曰﹕"大道之行也﹐與三代之英﹐丘未之逮也﹐而有志焉。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與
能﹔講信修睦﹐故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者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矜寡
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男有分﹐女有歸。貨﹐惡其棄於地也﹐不必藏於己。力﹐惡其不出
於身也﹐不必為己。是故謀閉而不興﹐盜竊亂賊而不作﹐故外戶而不閉﹐是謂大同。"或許
正是得之於這種難得而又特殊的機會﹐我們相信儒家們所謂大同小康的社會理想﹐即便不
一定是子遊及其門人所記錄﹐但由於是子遊親耳所聞﹐想必在其思想宗旨方面一定佔有極
其重要的分量。故而康有為《孟子微》自序說﹐子遊受孔子大同之道﹐傳之子思﹐而孟子
受業於子思之門﹐深得孔子《春秋》之學而神明之。
顯然﹐子遊之學應是儒學發展過程中的一個重要環節﹐因而值得我們格外重視。和子
遊一樣﹐子夏也是孔子晚年的得意門生。他姓卜客商﹐字子夏﹐少孔子四十四歲。《荀子
‧大略》說﹐子夏家貧﹐平時穿得破破爛爛。有人問他﹕“子何不仕﹖”子夏說﹕"諸侯之
驕我者﹐吾不為臣﹔大夫之驕我者﹐吾不復見。柳下惠與後門者同衣而不見疑﹐非一日之
聞也。爭利如早甲而喪其掌。"可見其性格略有點怪異﹐而向志於學﹐故被孔子譽為文學第
一﹐與子遊同列。
在孔門弟子中﹐子夏的勤奮好學是相當突出的﹐並因此獲得孔子的讚賞和鼓勵﹐孔子
也盡可能地加以引導和訓練﹐從而使子夏在孔門弟子中似乎是最全面地掌握了乃師的學說
。如果僅僅從這一方面說﹐子夏在孔子去世之後﹐最有資格統領孔門弟子。然而由於其怪
異的性格﹐使其與其他弟子並不能友好地相處。他在孔子去世之後策劃推舉有若而未果﹐
隻好離開孔門﹐前往他國聚徒講學。
子夏的怪異性格是相當突出的。早在他追隨孔子問學的時候﹐好談論別人是非的子貢
就問孔子﹐"子張與子夏相比孰賢?"孔子答日﹕"子張也過﹐子夏也不及。"又問﹕"然則子
張癒與?"日﹕"過猶不及。"孔子的這種評價令人尋味﹐子夏的性格弱點似乎相當明白。朱
熹在注這段話時說﹕"子張才高意廣﹐而好為苛難﹐故常過中﹔子夏篤信遵守﹐而規模狹隘
﹐故常不及。"而且﹐孔子也曾當面告誡子夏﹕"汝為君子儒﹐無為小人儒。"這種告誡雖不
能說是針對子夏的弱點而來﹐但按照孔子因材施教的原則﹐決不至於無的放矢﹐隨意閒談
。
從《論語‧子張》的記載看﹐子張﹐子遊等人似乎也瞧不起子夏的為、人﹐子遊說過
﹐"子夏之門人小子﹐當灑掃應對進退則可矣。抑末也﹐本之則無﹐如之何?"當子夏之門人
間交於子張﹐子張問道﹕"子夏雲何﹖”對曰﹕"子夏曰﹐可者與之﹐其不可者拒之。"子張
怒曰﹕"異乎吾所聞﹕君子尊賢而容眾﹐嘉善而矜不能。我之大賢與﹐於人何所不容?我之
不賢與﹐大將拒我﹐如之何其拒人也﹖”再則﹐如果從我們前面已反復談到的子夏策劃推
舉有若看﹐子夏並不是以學術才識道德素養作為標準﹐肯定別有人際關系的原因在。
基於這樣一種背景﹐子夏在孔子去世之後便離開了魯國﹐先在衛國為衛靈公做些事情
﹐然後應邀去魏國西河講學﹐名聲由此大振﹐弟子眾多﹐甚者如曾子後來所指責的那樣﹐
西阿之民一度將子夏比擬為孔子再生而尊敬之﹐可見其影響之大。其知名弟子可考者﹐有
魏文侯、田子方、段幹木、吳起、禽滑黎等等。故而前輩學者如樑啟超等人談到子夏西河
傳經時都給予高度重視﹐以為此一環節在儒學發展過程中具有極端重要的意義。樑氏在《
論中國學術思想變遷之大勢》中說﹐當孔子之在世﹐其學未見重於時君也。及魏文侯受經
子夏﹐繼以段幹木、田子方﹐於是儒教始大行於西阿。魏文侯初置博士官﹐實為以國力推
行孔教之始。儒教第一功臣﹐舍魏文侯則別無他人。因此我們有必要對子夏西阿傳經的情
況略作說明。
子夏西阿傳經時在孔子辭世、孔門弟子發生分化之後﹐其詳細情況四史闕有間無法詳
述。但可以肯定的是﹐由於子夏得到孔子的學術真傳﹐因此﹐儒家的一些重要經典不僅差
不多都經過他的傳授﹐而且許多重要典籍甚至可能還是由他和他的弟子一起整理成定本。
東漢學者徐防說﹕"臣聞《詩》、《書》、《禮》、《樂》﹐定自孔子﹔發明章句﹐始於子
夏。其後諸家分析﹐各有異說。"也就是說﹐所謂儒家經典﹐其大部分都和子夏有著或多或
少或深或淺的關系。
南宋洪邁在《容齋隨筆》續筆卷十四"子夏經學"一節中說得更明白﹐"孔子弟子﹐惟子
夏於諸經獨有書。雖傳記雜言未可盡信﹐然要為與他人不同矣。於《易》則有《傳》﹐於
《詩》則有《序》。而《毛詩》之學﹐一雲子夏授高行子﹐四傳而至小毛公﹔一雲子夏傳
曾申﹐正傳而至大毛公。於《禮》則有《儀禮‧喪服》一篇﹐馬融、王肅諸儒多為之訓說
。於《春秋》所雲不能讚一辭﹐蓋亦嘗從事於斯矣。公羊高買受之於子夏。觳樑赤者﹐《
風俗通》亦雲子夏門木。於《論語》﹐則鄭康成以為仲弓、子夏等所撰定也。"綜合徐防、
洪邁二人的說法可知﹐後世所謂儒家經典最主要的部分﹐如《詩》、《書》、《禮》、《
樂》、《易》、《春秋》﹐以及《論語》、《公羊》、《觳樑》等都和子夏有關。
徐防、洪邁的說法當然不必盡信。但當我們尚不能提出有力的反証之前﹐我們也不必
過於懷疑﹐姑且存之。我們現在的興趣是﹐如果按照徐防、洪邁的說法﹐儒家重要經典與
子夏無關者似為《左傳》﹐而我們如果稍加考定﹐就不難發現《左傳》實際上也與子夏有
相當的關聯。
關於《左傳》的作者及其早期傳授系統﹐學術界向有爭議。《經典釋文‧敘錄》指出
﹐"左丘明作傳以授曾申﹐申侍衛人吳起﹐起傳其子期﹐期傳楚人鋒椒﹐椒傳趙人虞卿﹐卿
傳同郡荀卿名況﹐況傳武威張蒼﹐蒼傳洛陽賈誼。"這個傳授系統大體可信﹐但對若幹細節
比如左丘明其人則均不明了而存在分歧。
《史記‧十二諸侯年表序》在談到這一問題時說﹕"是以孔子明王道﹐幹七十余君﹐莫
能用﹐故西觀周室﹐論史記舊聞﹐興於魯而次《春秋》﹐上記隱﹐下至哀之獲麟﹐約其辭
文﹐去其煩重﹐以制義法﹐王道備﹐人事浹。七十蚺S□嬌謔諂浯□福□□興□碳□□瀅?
損之文辭不可以書見也。魯君子左丘明俱弟子從異端﹐各安其意﹐失真真﹐故因孔子史記
具論其語﹐成《左氏春秋》。鐸椒為楚威王傅﹐為王不能盡觀《春秋》﹐采取成敗﹐卒四
十章﹐為《鋒氏微》。趙孝成王時﹐其相虞卿上來《春秋》﹐下觀近勢﹐亦著八篇﹐為《
虞氏春秋》。呂不韋者﹐秦莊襄正相﹐亦上觀尚吉﹐刪拾《春秋》﹐集六國時事﹕以為八
覽、六論、十二紀﹐為《呂氏春秋》。及如荀子、孟子、公孫固、韓非之徒﹐各往往招摭
《春秋》之文以著書﹐不可勝記。漢相張蒼歷譜五德﹐上大夫董仲舒推《春秋》義﹐頗著
文焉。"由此看來﹐《春秋》原本是孔子據舊史而刪定的當代史﹐但限於政治氣氛與環境﹐
七十子之徒隻能口授其傳旨﹐為有所刺譏褒諱挹損之文辭不可以書見也。然而隨著時間的
推移﹐口耳相傳總不是辦法﹐於是有魯君子左丘明"具論其語"﹐成《左氏春秋》。還有鋒
椒、虞卿等人出於其他原因也著有類似的著作。
左丘明作過《左氏春秋》不必懷疑﹐問題在於這個左丘明的情況實在模糊。《漢書‧
藝文志》自注渭﹕左丘明﹐魯大夫。《顏氏春秋‧觀周篇》及《孔子家譜》都指出﹐孔子
將修《春秋》﹐與左丘明乘如周﹐觀書於周史。歸而修《春秋》之經﹐左丘明為之傳﹐共
為表裡。
果如是﹐左丘明身為魯史﹐又在孔門弟子之列﹐與孔子同修《春秋》經。隻是如《經
典釋文‧敘錄》所說﹐擔心弟子退而異言﹐恐怕弟子各安其意﹐以失其真﹐故論本事而為
之傳﹐明夫子不以空言說經也。
顯然﹐此左丘明非孔子弟子者莫屬。
然而﹐遍考孔門諸弟子﹐知名且有能力作《左傳》者似乎尚未見。《論語‧公冶長》
確實提到過一個左丘明﹐但關於此人的情況依然模糊。子曰﹕"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恥之
ㄐ熨種f苤□?"由於孔子在此一再引左丘明以自重﹐因而使許多學者都懷疑此左丘明不可能
是孔子的弟子﹐而是孔子之前的一位賢者。如楊伯峻《論語譯注》即作如此判斷。然而我
們就此想指出的是﹐孔子引左丘明以自重﹐並不能証明左丘明一定早於孔子﹐更不能証明
左丘明定非孔子弟子。因為孔子相信﹕"三人行必有我師"﹐對同時代人乃至自已的學生並
不乏讚美之辭。如《論語》同篇中關於"聞知"的問題﹐孔子就對子貢說﹕"弗如也。吾與汝
(指子貢﹐弗如(顏回﹐也。"我們當然不能由此說顏回的年代早於孔子﹐且不在孔門弟子之
列。要言之﹐左丘明確為孔子之門人﹐而他的才學也一定是孔門弟子之中最出眾者。
但是﹐說到這裡又產生一個問題﹐即左丘明是以"左"為姓抑或以"左丘"為復姓﹐實在
也是一個說不清的問題。孔穎達《春秋左氏傳序疏》以為姓"左"﹐朱彝尊《經義考》卷一
百六十九主張以"左丘"為復姓﹐而俞正燮《癸巳類稿‧左丘明子孫姓氏論》則認為﹐左是
官名﹐正是姓。如此分歧﹐真令人不知所從。於是乎﹐便有人否認左丘明確有其人﹐而是
別人的假冒。
那麼﹐這個假冒的人又是誰呢?章太炎《春秋左傳讀》據《韓非子‧外儲說上》吳起﹐
衛左氏中人也"以及《內儲說上》“乃以左氏易之”等語推斷﹐"《左氏春秋》者﹐固以左
公名﹐或亦因吳起傳真學﹐故名之日《左氏春秋》。"懷疑《左傳》或成於吳起之手。錢穆
《吳起傳(左氏春秋﹐考》更明白地說﹕"然則所謂《左氏春秋》者﹐豈即以吳起為左氏人
故稱﹐而後人因誤以為左姓耶﹖”並進而推斷﹕"此《左氏傳》出吳起﹐不出左丘明之說也
。"顯然﹐這些猜測雖然在一定程度上能自圓其說﹐也使我們不必懷疑吳起是否真的有能力
有時間作《左氏傳》。但是我們由此想到的另外一個問題是﹐我們既已相信《左傳》作於
吳起﹐那麼如何理解太史公所說的"左丘失明﹐乃傳《國語》的說法呢?太史公之所以這樣
說﹐顯然是有根據的。因此﹐《左傳》作於吳起說﹐雖能自圓其說﹐但總有使人不能滿意
的地方。其証據不足﹐多為推測之辭。當然﹐他們的探討無疑也是一個方向﹐離問題的解
決已經不遠了。
循太史公的提示﹐再閱讀《史記‧仲尼弟子列傳》中的子夏材料﹐使我們突然覺得《
左氏傳》不是作於吳起﹐而是吳起的老師子夏。所謂左丘明者﹐也不是吳起以左為姓而來
的﹐而是子夏晚年的自號或別稱。故而《左傳》便極有可能出於子夏之手或出子夏歷傳。
《仲尼弟子列傳》說﹐子夏﹐少孔子四十四歲。孔子既殃﹐子夏居西河教授﹐為魏文
侯師。其子死﹐哭之失明。《正義》雲﹕"西阿郡﹐今汾州也﹐…子夏所教處也。"西阿﹐
戰國魏地﹐一說在今昔、陝黃河左右。實際郡治在洛水以東﹐靠近洛水。魏禧《日錄雜說
》﹕"江東稱江左﹐江西稱江右。蓋自江北視之﹐江東在左﹐江西在石耳。"如自江南視之
﹐情況反之。實際上﹐所謂江左江右隻是中國古人在劃分地理時所實用的一個相對概念。
據此再看子夏所教處﹐我們不難隱約地感到"左"之來歷。
再看《正義》所引《括地志》﹕"謁泉山一名隱泉山﹐在汾州隰城縣北四十裡。"又引
《水經注》﹕"其山崖壁五﹐崖半有一石室﹐去地五十丈﹐頂上平地十許頃。《隨國集記》
雲此為子夏石室﹐退老西阿居此。"《正韻》﹕"丘﹐阜也﹐高也﹐四方高中央下曰丘。"《
爾雅》釋丘﹐"非人為者曰丘。"《博雅》﹕"小陵曰丘。"《周禮》春宮大司樂疏謂﹕“土
之高者曰丘。”而子夏石室所在之地﹐去地五十丈﹐頂上平地十許頃。據此﹐似可說明"丘
"之來歷。
如果說左、正二字的解析我們還覺得有點牽強的話﹐那麼﹐請讓我們依據司馬遷"左丘
失明﹐頗有《國語》”的指點﹐考察一下"明"的來歷。按照司馬遷的本意﹐《左傳》與《
國語》原為一書﹐其作者都是左丘明。至於二書何以合而分﹐我們不在此詳加討論。但司
馬遷的這一提示委實重要﹐他告訴我們﹐陰極有可能與失明有關系。而據目前所知資料﹔
孔門弟子乃至先秦諸子之失明者﹐因失明而有明確記載值得一提的﹐似乎僅有子夏一人。
這不正是"明"的來歷嗎?
中國學人用反意以為自號者﹐難道我們見得還少嗎?
所以﹐左丘明者﹐即為子夏晚年之自號或別號﹐似可定論。過去學者於此似乎也是心
知其義﹐不言自明的事。如《晉書‧荀崧傳》載崧上書曰﹕"孔子作《春秋》時﹐左丘明子
夏造膝親受。孔子既沒﹐丘明退撰所聞﹐而為之傳。"在荀崧心目中﹐左丘明與子夏為一人
﹐似為人所共知的事實。而且在仲尼弟子中﹐實無有資格列名在子夏之前的左丘明。如果
一定要強指左丘明為吳起﹐那麼﹐吳起不僅未曾列名孔子之門牆﹐而且實在說來他比子夏
還晚一個輩分﹐怎有資格排名乃師之前呢?所以在左丘明子夏之間不必斷句﹐二名一實﹐這
個實正是子夏其人。再者﹐如果說左丘明與子夏為二人﹐他們同從孔子受《春秋》﹐左丘
明退而撰所聞﹐那麼子夏幹什麼去了呢?
其實﹐在孔門弟子中﹐隻有子夏最具有作《春秋左氏傳》的客觀條件。第一﹐子夏是
孔子晚年難得的高材生﹐孔子的講稿棗《春秋經》可能就是對子夏們說的。而且﹐所謂"《
春秋》屬商"﹐也是秦漢學者比較一致的看法。至於孔子作《春秋》﹐筆則筆﹐削則削﹐子
夏之徒不能讚一辭雲雲﹐隻不過是司馬遷或其他人對《春秋》筆法與義理的讚美與推崇﹐
而真實情況可能還是洪邁說得對﹐蓋子夏亦嘗從事於斯矣。子夏既傳《公羊》與《觳樑》
﹐為什麼不能傳《左氏》呢?所以廖平《左丘明考》以為公羊、觳樑皆子夏名號之異文﹐盡
管承認《春秋》三傳均為子夏所傳﹐但不知左丘明也為子夏之異號。周予同在《經學歷史
》注中也僅表示﹐漢《左傳》、《公羊傳》、《觳樑傳》亦皆源於子夏﹐而不敢直接承認
正是子夏作了《左氏傳》。第二﹐《左傳》最後記載到魯哀公二十七年﹐而且還附加一段
﹐說明智伯之被滅﹐還彌趙無恤為襄子。智伯被滅在公元前453年﹐距孔子之死已二十六年
。子夏少孔子四十四歲﹐孔子的死和葬﹐子夏都曾親身經歷﹐故能在《左傳》中記之甚詳
。第三﹐子夏為學勤奮﹐多次與孔子一起討俐詩》、《書》等古典文獻﹐為孔門弟子中的
佼佼者﹐"文學﹕子遊、子夏"便說明他的能力。他既然能對儒家大部分經典都作了整理與
傳授﹐又為什麼不能傳授《左傳》呢﹖
當然﹐我們以如此重的篇幅探討子夏作《左傳》﹐並不是就《左傳》論《左傳》。我
們的意思隻是說﹐子夏不僅在孔門弟子中地位重要﹐而且在儒學史、經學史上也佔有極端
重要的地位。不要說他的弟子魏文侯將儒教立為國教﹐即便是他對儒家經典的全面整理與
傳授﹐也使他成為孔子早期儒學與後學之間相互聯系的一個重要環節。但是﹐由於子夏偏
重於整理與傳授﹐而相對忽略孔子義理的闡釋與發揮﹐因而使他既沒有被韓非列為儒家八
派﹐反而又受到荀子等人不無苛刻的指責與攻擊。《荀子‧非十二子》說﹐"正其衣冠﹐齊
其顏色﹐謙然而終日不言﹐是子夏民之賤儒也。"所謂"賤儒"﹐蓋不指人格﹐而有點像子遊
當年譏諷子夏之徒時說的那樣﹐"子夏之門人小子舍本逐末﹐隻可以當灑掃應對進退的角色
"﹐而缺少體系上的宏大規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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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夫﹗古書之不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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